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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逢(1)

銀盾 | 2024-05-15 21:10:52 | 巴幣 10 | 人氣 41


  羅伊文一人站在妻子的家門前,他身後跑過幾位穿著白色襯衫及黑色長褲的小學生,他們在十字路口碰面,然後開始討論起各種大小事,像是某人媽媽昨天又在那裡廢話、某人哥哥昨天偷喝他的飲料、姐姐明明沒課,但卻霸佔浴室超長的時間在化妝,害他差點遲到。
 
  這些聲音不斷跑進羅伊文的耳朵,然後從另一邊跑出,他低下頭,緊緊握拳的右手就這樣停在門前有好長一段時間,他想過乾脆就轉身離開,但結果卻相反,他最後還是敲了三下門,隔了極短的時間又重複一次,他只記得當時很安靜,屋內彷彿沒有人在。此時他開始懷疑艾琳會因為前兩天的吵架而將他拒之門外,只是這想法在他從窗戶裡看見一個黑影後便消失無蹤。門被打開,艾琳身穿一件褐色皮夾克外套和深色的修身牛仔褲,淺褐色捲髮綁到後腦,嘴裡還嚼著食物。
 
「你怎麼沒通知我你要來?」艾琳看見羅伊文愣了一下說,好像啥事都沒發生一樣,「我正要去上班呢! 你吃過了嗎?」
「呃……吃過了吃過了,我只是來看一下妳。」羅伊文尷尬地說,他原本還覺得那些人在尷尬的時候搔後腦勺這行為很蠢,但現在他正是如此。
「我又不是小孩。」艾琳說便轉身走回客廳。
 
  羅伊文沒有馬上回話,他來到走廊時轉頭看向牆上的照片,他們兩人去過普丹的很多地方,爬過那從西斯曼一直南下,最後再將普丹整個國土一分為二的福克斯山脈,普丹人稱其為「中央山脈」,那裡景色優美,日出時搭配著一整片雲海,這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看見的奇觀。當然還有他們在一些紀念公園的地標物前的大合照,當時羅伊文身邊還有很多朋友,那些保證會為羅伊文赴湯蹈火的好友,然而現在一個也連絡不上。
 
最後羅伊文先深吸口氣後才開口:「事實上我是來找妳談談的。」
「你要談什麼?」艾琳咬著火腿問道。
「我只是想說……」羅伊文又停頓一會,「我那天……呃……不是故意用這口氣跟妳說話的……」我吼了她。
「這點我不怪你了。」艾琳說,羅伊文驚訝地發現他已經無法分辨妻子這句話是出於原諒還是無奈,「但我當時,包含現在想法都沒變。」
聽到這裡羅伊文就知道答案估計是後者,「呃……對……我了解,但──」
「你希望我做什麼?」艾琳插過話問。
「什麼?」羅伊文這時才抬起頭。
「我那天試著幫助你,但是你不想要。」艾琳提醒,這時羅伊文終於被打回現實,原本他以為他可以就這樣含糊帶過,兩人和好如初。「你每次都不讓我幫你。」
「妳是出於好心我知道,」羅伊文說,「但我自己也有些想法。」
「然後從來不把這想法跟我說。」艾琳說道,「總比完全沒有好。」
 
  羅伊文不想承認這點,他確實沒其他辦法,但能怎麼辦? 羅伊文不想去艾琳的父親那工作,她明明心裡很清楚她父親是多麼瞧不起羅伊文,雖然她說只是暫時的,等到羅伊文找到工作,但即便是一天,一天也能發生好多事情。
 
「我不想談論這個。」羅伊文最後說,他聽見艾琳又一聲嘆氣。他發現他真的很討厭妻子這樣嘆氣,但是他這是來道歉的,於是他決定安靜。
「那我不知道要怎麼幫你了,」艾琳說完後開始大口大口地吃早餐,然後繼續嚼著食物。
 
  一次震動,羅伊文立刻睜開雙眼,一瞬間所有睡意都沒了。他現在聽著火車行駛的聲音,這台火車正在北上,朝著尼斯城前進。羅伊文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嘴巴張得幾乎快要脫臼。他看著外頭鈷藍色的天空,他記得在自己闔眼以前外頭還是一片繁華城市、站台上的人員忙於指揮下班的人流,首都的車站每天都很繁忙,好像天天都有人要出遊一樣。而現在外頭是一圈又一圈的住宅區,各個都散發著溫暖的橘黃光點。
 
  他拿起他上車後點的蘋果汁,稍微檢查一下,確保沒有蚊子之類的昆蟲跑到裡面,隨後喝了一大口。剛才的夢已經給不了他多少痛苦,他對於後來所發生的事情也一清二楚,他幾乎每次跟艾琳見面都會因為這件事吵架,隨後在他人的勸說下,他們離婚了,各自展開新生活,就連艾琳認識了別人這件事都沒有跟羅伊文講,還是透過她的好友才知道的,當下的羅伊文只能裝作自己根本不在乎,他因此便喪失了獲得那個人信息的機會,包含他長怎樣、做什麼工作、為人如何之類的。
 
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羅伊文心裡厭惡道,但是也厭惡自己都過了這麼久,還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車廂內的各種吵鬧聲此時對他來說都放低了不少,他想著生活,想著它對羅伊文是多麼的不公平,他思考著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事、得罪到哪些人,為何要讓他就這樣被人騙? 他只不過是不想一直待在議會當一個小螺絲而已,誰不想要自己闖闖看? 追夢錯了嗎?你只是相信錯的人。心裡一個聲音說,他頭靠著僵硬的座位,不斷在上頭滾來滾去,任由腦海裡的各種往事來來去去──朋友瞧不起他、妻子對他失望、身邊的人表面對他施捨但背後卻嘲笑他等等。
 
  他看了看牆上的路線圖,心想尼斯城火車站應該就在不遠處。他告訴自己現在應該優先處理的,是他口袋裡的達克頓,還有等會在洞穴魔杖的事,他突然想到他原先賣掉的魔杖,它現在會被放在哪? 會有人買走它嗎? 那像匕首一樣的外型,黑的幾乎像木炭一樣的顏色。仔細想想,這種外型對於一位魔杖收藏家還真存有一定價值。
 
  火車駛過黑影,羅伊文看著窗外一下住宅一下又是黑影森林,最終在樹叢飛過他的視線後,他從一棟棟黑影中找到了最高的那座圓頂建築,此時它豎立在暮色中,羅伊文隱約可以看見它深綠色的屋頂。在他記憶中,它曾與妻子為了拜訪朋友而在這裡買了一些禮品,與其說一些不如說一大堆,多到身上大包小包的。
 
「親愛的乘客們,我們即將抵達尼斯城的火車站。如果你第一次來,下車別忘了到亞伯丁紀念公園走走,還有位於南邊的圓周率廣場,好好犒賞自己一下,當然……」廣播響起,講了好多羅伊文去過的地方,像是尼斯山,它是福克斯山脈的一部份,還有空中花園、新藝術畫廊、尼斯城的各個商場等等。
 
    羅伊文將最後一口蘋果汁給喝下肚,起立前也不忘檢查座位,確保沒有任何一枚達克頓掉落。
 
    走出車站後,羅伊文直接朝著他第一眼看見的計程車司機走去,他甚至沒完全看清對方長怎樣。一上車,他只說自己要前往山腳區的一家玩具店,隨後再也不說任何一個字,讓整台車內只剩下廣播裡的話劇。接下來的時間裡,羅伊文正忙於觀察窗外,望著街道上各種大型廣告刊版正隨著時間將原本的傳統建築給一一取代,又或著是在一條街上,就充滿各種不同顏色的霓虹燈,遠看只有雜亂毫無美感的店面招牌。在車子行駛到亞伯丁塔紀念公園的那條街時,羅伊文遠遠就可以看見那座高聳的白色巨塔,它在夜空中顯得特別乾淨,沒有任何汙點的白,圍繞著它的不只是整齊平坦的綠色草地,同時還有位於兩側如綠衣衛兵一般的行道樹。在這中間,草地上聚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群,就像螞蟻一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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