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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鋒戰于野》第七章 天下熙攘不畏死 燕雀鴻鵠盡南飛(五)

三羽 | 2023-01-31 21:11:37 | 巴幣 0 | 人氣 91

連載中《卷二 鋒戰于野》
資料夾簡介
江湖之夢,人皆有之。刀光劍影,心往神馳。昔日殘篇,未肯說盡。今以懷思,再開新章。

  良久,寇仇朝藺飄渺問道:「可願與我們同往東南?」

  徐有言繼續以手指摩娑鐵尺,料是大哥會有此一問,坦誠道:「我們四人或多或少與如夢賦有仇怨,三弟一雙照子更是因此失明,大哥想以你作餌,引如夢賦殺手上門。」

  藺飄渺點了點頭,答應道:「我沒問題,一路上正巧向徐先生請教江湖之事,只不過……」

  寇仇問道:「有何顧慮,盡說!」

  「其實我與你們口中的正道砥柱,也就是那玄天門,不巧也有一點誤會。」藺飄渺搔了搔臉頰,尷尬說道。

  又是一道落地聲響。

  這次是掌櫃的沒拿穩帳本,落到了地上。

  掌櫃沒有在第一時間彎腰去撿帳本,而是與寇仇、徐有言、丁香同樣,眼神直盯著藺飄渺不放──即便是毀了一雙照子的胡不雕,也是轉頭用那雙瞎眼對了過去。

  與此同時,寇仇神情嚴肅,一身氣勢凜然,右手業已搭在授首握柄,徐有言鐵尺緊攥掌中,丁香有意無意,挪動了坐姿,好讓自己伸手拔劍時不至於碰撞到桌緣,就連胡不雕也是右手如爪,靠著支柱的竹杖隱隱顫動,似有感應。

  酒鋪裡一片死寂,惟剩燈芯燃燒的細微聲響。

  藺飄渺揚了楊眉毛,他預想過寇仇四人態度,不曾想反應竟是如此之大,尤其是那掌櫃的,更是大出意料,一臉寫著「你若為惡,真是白瞎了自家的酒菜」。直至此時,他終於確定玄天門名聲地位,的確不是徐有言介紹時誇大了,而是真正被這座江湖視為執牛耳般的存在。

  「不是玩笑,真有誤會?」丁香撇了撇嘴,心想眼前這個異域人還有什麼是沒有一次說清的?

  藺飄渺點了點頭,現場氣氛因而凝重幾分。

  徐有言語氣與鐵尺材質一般沉重,詢問道:「這的確不是可以說笑的事情,閣下如果還想同我們兄妹四人往東南而去,還請把事情來龍去脈詳細說上一說。」

  藺飄渺又點了點頭,反正先前都已經承認郎逸之是假名,此時再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義,他不再隱瞞,將遭遇巧荷算計,禍水冬引,與玄天門人發生衝突的始末,詳細說了一遍。

  徐有言聽罷,沉思了一會,喃喃自語道:「你口中那名領頭人,行事作風,當是周北辰無誤了。」他放下鐵尺,轉頭看了寇仇一眼,點了點頭。

  「周北辰為人嫉惡如仇,有此衝突,並不意外。」寇仇相信了徐有言的判斷,相信了藺飄渺的說詞,這才鬆開握刀之手。

  胡不雕也散爪虛握,繼續盯著木桌紋路,而丁香則是扭了扭身子,回到舒適的坐姿。

  藺飄渺疑惑道:「難道他遇到每個與惡人共處一地之人,都要把對方帶回去給他家掌門問話?」

  他毫不隱藏言外之意──那周北辰難道沒有自我判斷能力嗎?

  徐有言搖了搖頭,反駁道:「周北辰並非毫無判斷能力之人,而是巧荷身分非同一般,縱然周北辰當下信了你,也不能證明巧荷與你並無密謀,加上你又是域外身分,要想你往後在這座江湖站得住腳,玄天門掌門的話,分量自是不容輕忽的。」

  藺飄渺皺了皺眉,難不成真是他誤會了周北辰,對方竟是如此替他設想周全?

  「小兄弟,我奉勸你一句,在江湖行走,最要不得的就是那誤會二字。」寇仇忽然說道。

  藺飄渺從郎逸之嘴中聽過類似話語,當然了,那時左一句狼心,右一句狗肺的他,只是把話記下了,並沒有往心裡去。

  畢竟沙漠大地,沙賊劫掠,人命消亡,事實就擺在那裡,哪裡還有誤會一句得以緩衝,他出劍便是。何況就算變天了,沙塵揚暴,也有師尊替他尋找出路,輪不到他去操心。

  可現在不一樣了,藺飄渺已經決定認認真真、勤勤懇懇地去面對這座江湖,確實不該讓一時興起導致的誤會,影響未來道路。

  「還有一時興起?」丁香問道。

  天殺的藺飄渺居然還有事情瞞著他們?

  藺飄渺直言不諱道:「玄天門一行運使的劍法,尤其是在周北辰手上,很像祖師爺曾提過一門劍術,於是忍不住故意不順對方意思,用這把擁劍去敲門問路了。」食指敲了敲擁劍劍鞘,發出清脆的聲音。

  也就是他不明白中原江湖局勢,還敢如此托大,這不毀了一件衣服,還落下傷勢便宜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巧荷……突然,他咋了咋舌,心想這句成語好像不是這樣用?畢竟他是自願投身巧荷撒下的羅網。

  「玄天門傳承已久,竟有相似劍術,不知閣下說是哪一門劍術?」徐有言好奇道。

  藺飄渺卻搖了搖頭,有些神傷,遺憾道:「都是兩百年前的故事了,亂雲叟段濤,你們應當是不認識的。」

  「亂雲叟?段濤?」丁香重複唸了幾次,毫無印象,轉而傾身湊向徐有言,「二哥最喜歡記些有的沒的,可有印象?」

  徐有言苦笑一聲,怎麼要他幫忙想名號的時候是博學強識,在她不感興趣的事情上,這些知識就成了有的沒的了?

  徐有言擺了擺手,讓丁香小妹離自己遠些,思索一陣,依舊毫無聯想,於是向藺飄渺問了關於亂雲叟段濤的生平,打算有時間查上一查。

  夜已深沉,兩張木酒桌,五名江湖人,酒壺也空,菜碟也空,話題也說盡。

  掌櫃的頻頻打著哈欠,眼神時不時往藺飄渺等人瞄去,想是這群客人到底還要聊多久?就連掌櫃夫人也數次揭開布簾一角,用眼神示意當家的,還不趕緊去提點一二,他願意拖著,掌櫃夫人可不想作陪。

  幸好寇仇主動說要散席,於是雙方各自結了酒錢,相約明日一早,鎮尾碼頭相見,結伴同往東南而去,這才讓藺飄渺得以初次乘船遠遊……

  「你又再瞧什麼?」丁香問道,無聊地用手指繞著垂在胸前的辮子。

  原來是藺飄渺忽然按劍,連劍帶鞘抽出,宛如鷹隼般盯著江水一處,不知道要做什麼。

  藺飄渺一手抓著劍鞘橫放身側,另一手戟指著船底,幾尾青魚或躍或沉,在商船帶起的浪花中游走嬉戲,看上去十分歡愉。

  「沒見過這種魚,想說戳上一尾來瞧瞧。」

  他神色認真,語氣真誠,業已擺開架式,令丁香無言以對。

  她果是摸不清這個西域人的想法啊!

  藺飄渺沒注意到一旁佳人一臉無奈,而是說到做到,屏氣凝神,一見青魚再度掠出水面,拔劍出鞘,飛快刺向了過去。

  丁香瞪圓了一雙水靈靈大眼,發出一聲驚呼,藺飄渺暴起一劍看似尋常,可是出劍時機、角度、速度,無一把握得恰到好處,眼看青魚就要被一劍貫穿,血染江水了。

  「咦?」

  忽然,一陣江風颳來,船帆鼓動,藺飄渺腳下頓時一顛,劍刃一斜,勘勘擦過青魚側腹魚鱗,青魚痛得身軀一扭,趕緊翻入水底,很快便消失不見。

  丁香雙手按住船緣欄杆,穩了穩身子,「你這一劍使得好,可惜老天爺不准呢。」她轉頭攀談,卻看到十分有趣一幕。

  只見藺飄渺將擁劍貫入甲板縫隙,劍鞘則是抵著船緣,左右同時施力,穩住隨波浪顛簸的步伐。

  江上長風持續了一段時間,商船隨風左右搖晃不停,好不容易才平穩下來。

  藺飄渺又等了一會,才收劍入鞘,橫背身後。

  丁香揶揄道:「先前還敢說大話,什麼第一次搭船也不覺得如何,結果一點風吹草動就如臨大敵。」

  藺飄渺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我可不識水性。」而且他也是這才知道,船隻平穩跟不平穩時,差距竟如此之大。

  為了掩飾尷尬,他只好轉移話題,問道:「對了,先前徐先生說往東南去,可我們究竟要去到東南的哪裡?」

  丁香背靠著欄杆,讓逐漸暖和的陽光灑滿臉龐,回答道:「我們現在位於陝西境內,先沿滁江進入湖北境內,到時候看能不能找到馬匹,沿官道一路南行,再轉入江西地界,凌絕樓立足的翠微山,就在江西。」她想了一會,搖了搖頭,道:「到了江西,我再讓二哥詳細說一說翠微山位置。」

  藺飄渺點了點頭,也學丁香背靠著欄杆,瞇著眼睛望了眼朝陽,比起故鄉,中原的太陽倒是冷了幾分。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請教道:「那會經過洛陽嗎?」

  「洛陽?你想去洛陽?」丁香微微蹙眉,隨即意識過來,恍然道:「先前你應該也聽到二哥的說法了,就算你現在去洛陽,也不一定能見到《無痕劍》傳人。」

  藺飄渺嘆了口氣,遺憾道:「早知道就提早幾天入關了……」

  他又問道:「妳說的那江西,離洛陽遠嗎?」

  「遠著呢!」丁香隨便指了個方向,說道:「從這地方過去還比較近,詳細你一樣去問我二哥吧,他這人除了學武,就是記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藺飄渺笑了笑,卻是把丁香說的話牢牢記下。

  洛陽唐府。

  越子鉤。

  這一人一地,日後他都得必須去探尋一二,好了解到《無痕劍》傳人究竟是怎麼輸的。

  只是,他要往翠微山去見識這座江湖,而那名喚作慕無徵的劍客,如今卻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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