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習用白話為文久矣，而古文遂荒廢乃至於無從作之。大學生不作古文亦不足非，今之著作皆語以白話，古文不作亦不足成病。然則中文人不可不習古文，或言有志於研究國故者古文亦不可棄之。何則? 欲明古人之意，欲知古人之思，則必先讀通古文。讀古文欲能通者，必也能作古文，以作古文，方能於為文之際，知古人之辭語，知古人所意指。不然，皆一知半解，不能竟明。 古文之作，其要有三：一曰文氣，二曰文意，三曰文辭。氣有先暢，方能讀畢；意有確詳，方明所謂；辭有取雕，方誦不絕。三者之中，氣先意後，餘末方於辭句精練。夫氣之不暢，無人可讀；意之不詳，不知所然；辭之不雕，咀嚼無味。依序而重，日有所長。 借前人文章以為取法，習者所必經之途。先秦諸子之文重於理述，故表現己意取先秦法之；兩漢史書長於敘事，六朝世說長於記人，故記錄人事取此為佳。漢賦鋪陳於景，楚辭華漫於情，雕飾辭藻以是為上。唐宋散文，語多近白而古風，其體格適於初習者為之。明清小品，幅幟不巨，人事情景皆有所善，倘初習者苦構長篇，則取明清可為之。 今人作古文，必先知其所用，在於論述記事，此古文所長；表意抒情，非借景而言之，不能竟完，此古文所短。習者宜從長先入，漸強其短，則作古文而不善，猶可記事論述，雖不足賞，亦有所用。
追記：是文於乙酉七月草成，初受託彭公聲遠囑我將九黎漫鈔前序論及古文作法者翔實之，文雖寫畢，然終不甚滿意，竟埋囊梜中數年。想人事多變，世間無常，待我有致而公，不知何時。乃去舊文贅語，留其要重謄之，以不負彭公之期。
2010年2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