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眼裡只有一個人的笑容
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第一學期在年輕的少年少女們還不懂得把握時間的時候，已經結束了。對於大部分的學生來說，每天早起上學114天，為的就是接下來的頹廢生活──學生和教師的專有假期，通稱暑寒假。同時，也是讓大多家長相當痛恨的假期。
每當家長叨叨著孩子一放假就不正常的生活作息時，孩子就會感到不耐，更有甚者，還會為這點小事和父母吵起來。
──我都已經努力了一百多天了，只是耍廢不到兩個月而已，甚至一個月不到，不過分吧？不讓我耍下廢我下學期哪有動力去上課呢？
晨相信不少的學生都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渾渾噩噩度過難得的長假。天性早熟的他即使迎來了可以正大光明熬夜、隔天中午太陽曬屁股在起來的假期，還是維持著平時上學的良好作息，妥善運用時間，早起幫忙做家事，或是出去運動。按天野鳴的說法，就像是和退休的老人家一樣的規律到可怕的作息。
和晨不一樣，鳴是屬於放假就會徹底解放自己的一般人。
每每到放假的時候，就會作息大顛倒，一天可能只吃個一餐，而且還不是多健康的食物，比如泡麵、餅乾、速食等被統稱為垃圾食物的食物。如果她和晨住在一起的話，晨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至少不會讓盡吃她那些垃圾食物。在他家，那類東西通常只有過節時才有可能出現，或是遇上天災時──不過現在他們都還只是十四、十五歲的年輕少年少女，談婚論嫁似乎還太早了點。
今年的寒假只有26天。
不過就算是暑假有兩個月，對晨來說也沒有什麼差別。只是自由時間多寡的差別。
他是屬於會精心規劃好行程，並照著行程過日子的人，所以他有本小巧的行事曆，上面寫滿了他一星期的行程安排，比如說：星期一要買菜、星期二打掃家裡、星期三陪奶奶去醫院、星期四再去買一次菜、星期五練習畫圖、星期六到小青梅竹馬家串門子、星期日上禮拜堂禱告。所有要做的事情都被他安排的井然有序。
不過這星期日的行程要再多加上一條：和鳴醬一起去手工藝店。
是的，星期日，早上十點，隔壁鎮的手工藝店，和鳴醬一起逛街──簡單來講就是約會。
兩人現在的關係處於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期。這也不是第一次相約出去了，但每次都有其他人跟著，像是依瑾，或是有次不請自來的──鳴的青梅竹馬大哥哥──悠然。
想起那次突然出現的夾著紅藍相間髮夾的黑髮少年，晨就覺得一陣胃痛和羞愧。
那實在是稱不上多好的第一印象……本以為會是很好相處的人，卻滿肚的黑水，外表雖然帥氣卻非常的自戀！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嘖嘖，笨蛋鳴妳的眼光就這樣子啊？」，非常令人火大。
不過事後經鳴的解釋，他才知道那人就像是如同她哥哥般的存在，擔心她眼光不好被人騙，才會強硬要跟去，雖然嘴巴稍微壞了點，但沒有惡意──如果真的有惡意的話就不是那種程度了──實際上是個非常溫柔的人。這點從那天出遊時，他看似隨意卻相當細心的將他們帶進一家有賣咖哩也有賣拉麵的日式料理店就知道了。
而且晨覺得他和夜挺像的。也許是角色有點重疊吧！都是照顧著小幾歲的青梅竹馬的成熟大人。想到這，他就不計較初次見面時，對方不怎麼禮貌的話了。也是多虧有這樣可靠成熟的青梅竹馬在，鳴才能這麼平安活到十五歲吧（笑）。
之後，悠然也有再跟他們一起出門過，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提早來到了約定的地點，晨看了下手錶，還有五分鐘才到約定的時間。想了下，他走進一旁的便利商店。
結果鳴比約定的時間還晚了五分鐘。其實也不是很多，而且也不是她的問題，都是因為公車誤點才會遲到，算是不可抗力。但一想到少年每次都會提早到來，又讓他多等了五分鐘，對於想在喜歡的人面前有好表現的少女來說，還是覺得很羞愧啊！尤其是當她急匆匆地從公車上跑下來後，早有預備的少年還很貼心的將一杯她最喜歡的、又能暖手的罐裝熱奶茶遞給了她。
「給，離要去的店還有段距離，用這個暖暖手吧。」
順帶在附上招牌的微笑。
──論暗戀的人男子力太高、還很賢慧怎麼辦？在線等！急！！
約會都還沒開始，鳴就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很滿足可以回家了。
走在街上，晨一邊不著痕跡的將自己和鳴的位子互換，走在靠車道的那側，一邊和鳴閒聊著一些瑣碎的事，除了一貫的紳士態度外，更多的是因為他不願少女受到任何一絲傷害──這個念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在寒假開始沒多久，晨就意識到，不像上學日可以那麼理所當然地見到少女，自己竟然會覺得有些急躁、孤單，真是莫名其妙！然後，下一秒他就在想找個藉口見她一面，結果對方就先邀約了。
其實那天晨本來已經排了很多別的行程，像是禮拜完後到教會的孤兒院幫忙，或是回家繼續織圍巾之類的，但為了少女一句「這個星期日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永無島（手工藝店）逛逛？」他就將所有行程推掉，等事後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不太正常。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和少女的關係會變得這麼好，就和那兩位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同個地位，明明相處的時間只是後者的十分之一不到。而且起初，只是因為想歸還一把傘，才會那麼在意少女，卻在不知不覺間，下意識的想起她……蓬鬆的麻花辮、違反重力翹起的呆毛、如紫水晶般的雙眸、愛幻想的腦袋，還有帶有一絲傻氣的笑容──想到這些，心跳都會快上幾拍，他不懂這是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你們說我是不是怪怪的？」
沮喪地跑去問自家最親近的青梅竹馬們，結果兩人都露出你終於頓悟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對他說：
「你終於意識到啦？」
「晨君，意外的遲鈍？」
「簡單講，就是你戀愛了。」
「喜歡鳴桑。」
「恭喜你，春天來了。」
「恭喜。」
兩人一搭一唱，完全不顧臉越燒越紅的晨，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機調成無聲模式，拍下總算意識到自己這份感情的某人因此當機的樣子，打算之後在結婚式上提供──他們三人總會拍下彼此的各種照片，並約好哪天誰結婚了就將這些記載了美好的過往回憶的照片在儀式上播出──另外，依瑾本身是站晨x鳴這對cp的。
結果，在約會的前天晚上，怎樣都睡不好的晨就早早搭上第一班車，先到教會禱告，沉澱心情，才到約好的地方等人。至於心情有沒有比較平復……從他走路時不時往旁邊瞄去就知道，肯定沒有。
如果可以看到晨的腦袋所想的話，就可以了解到一個情竇初開、還很純情的少年對於初戀這件事，有多麼的迫切、煩惱、悲喜交雜。
「那個、晨醬......」
少女略帶憂心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將晨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出。
「嗯？鳴醬怎麼了嗎？」
習慣性地看向少女，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意識到這份情感的關係，晨不禁覺得有些害羞，不太敢直視對方的臉。
「晨醬你......」
欲言又止，猶豫了下，還是誠實說出。
「是不是跟我單獨出來，覺得很無聊？」
語帶著一絲失望。隨之映入眼中的是，低垂下頭、用瀏海掩去一切表情的少女。
──糟了糟了糟了！！！
心中的小警鈴大作，他才猛然意識到今天自己因為太過在意自己對少女的那份感情，而老是走神，忽略了她的情緒，讓少女誤會了！
我才不覺得無聊呢！相反的，我超開心超期待到昨晚根本沒怎麼睡啊──當然，這樣的話晨還沒有那個勇氣說出。大腦快速運轉著，並自責著自己的不注意，想要挽回這樣的場面，安撫少女不安的心。
「沒有！沒有那樣的事喔！」
總之，先否定對方的話。
「跟鳴醬在一起怎麼會無聊呢？我才是呢，很擔心鳴醬會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無聊！」
「......咦？」
帶著一些錯愕，少女抬起來頭。
「嗯～怎麼說呢？就是、那個......」
他正極力拼湊出完整的句子，忽然，某個東西闖入眼中。
「圍巾！對！就是圍巾！」
說著，像是要增加自己話語的可信度，還大大的點頭。
「圍巾？」
「那個、鳴醬知道我在織圍巾對吧。」
看到對方點頭，他才繼續說下去。
「就是......我今天忘記把它帶來了，所以......」
深吸了幾口氣，在心中給自己打氣，晨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本來是想要送妳的，當作生日禮物。」
這句話是真心的，真的不是臨時想出來的，只不過本來沒打算這麼早送。
「一直走神，沒有注意到妳的心情，真的、很對不起！」
說著，就彎下腰，做了標準的九十度鞠躬，充滿誠信。而鳴早在聽到他準備了禮物要給自己時，心中的不安、不自信都被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溢出來的喜悅，就像是蜂蜜一樣甜蜜。
「晨醬......」
直到少女的呼喚，他才敢微微直起身子，偷偷看著她。
「我覺得啊，今天能跟晨醬出門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晨醬。」
隨著語音落下，他的眼中就只剩下那過於明媚的笑容了。連回應都忘了給。
「我......──」
忽地一陣大風，將細碎的話語吹散在彼此之間。鳴疑惑的看著他，詢問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嗯，我說我也覺得能跟鳴醬出門真是太好了！謝謝妳，鳴醬。」
兩人都望著彼此的臉，露出在冬日中有如太陽溫暖的笑容。這次的約會並不算糟吧？晨想，下次，一定要正式的和鳴醬告白。
這是出生以來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慾望──想將那份笑容獨佔。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