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１０
我不太擅長被人照顧（下）
服用藥、換過毛巾後，齊柏林便陷入深深的睡眠，說是因為藥有包含嗜睡的效果。
經過毛巾擦擦臉，吃過藥和食物後，現在的齊柏林跟剛起床比起來確實氣色好轉很多了，眉頭也不再因為難受而緊緊蹙再一起．萊利看了很是開心。
他看著齊柏林本日的工作清單，心想還得去和這些委託人說聲抱歉才行。
「齊柏林，那我出門囉！」
「嗯……請您，路上……小心……」
「哈哈……祝好夢。」
※ ※ ※
首先，第一家是路克夫婦家。
(僅供參考)
萊利走在人行道上，左邊是一排維多利亞式聯排別墅，右邊則是馬路，在馬路對面則是一模一樣的別墅。維多利亞式的房屋風格，就屬明亮的藍色外觀加上白色裝飾為最常見的組合，大門外還有寬敞的門廊，放著搖椅或是竹草編的椅子，下午時常有老人們坐在外頭享受悠閒的微風。
他一戶接著一戶，總算找到路克夫婦家。
步上階梯、按按門鈴，隨後就有一名駝背白髮老婆婆來開門。
「哎呀哎呀，怎麼是斯塔什家的小少爺呀？你的女僕長小姐呢？」
聽到除了齊柏林以外的人稱呼自己小少爺，讓萊利感到不是很自在，便苦笑說：「叫我萊利就可以了……」
和路克老夫人講述了齊柏林臥病在床的事情後，對方很是傷腦筋的單手摸著臉嘆氣。
「是嗎？雖然生病是無可奈何的，但我這邊也麻煩大了呀……」
「發生了什麼事嗎？」
「因為女兒今晚要帶著未婚夫來吃晚餐，而家裡已經很久沒有清掃，我不想讓女兒的未婚夫看到我們家裡亂糟糟的，而我和我先生身體也不好使了。這該如何是好呢……」
萊利這時想到藥店婆婆稱讚自己的話……
──小萊利是個懂得照顧人的小大人了呢！麥塔利卡小姐一定會很高興的哦！
就當對方還在一邊苦惱，一邊把門關上時，萊利用鞋子擋住要關上的門。
「……那個！不如由我來代工吧！」
老婆婆一臉疑惑質疑：「欸？你嗎？」
「雖然我比同年紀的男孩子矮小，但我很能幹的！」
※ ※ ※
「呼……這樣全都乾淨了！」
花了大約兩個鐘頭，萊利不浪費每一分每一秒的，拼命驅動身子清掃，不管是掃地拖地、擦窗擦桌、清天花板的蜘蛛網，或是小心翼翼地清理並擺好路克老先生的１００個陶瓷小鳥收藏品，他全都做到了。
絲毫沒有停下休息的他，頓時覺得疲倦感如強風般襲來，身體變得異常沉重，這才回過神注意到自己早已汗流浹背。
從清掃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在二樓睡覺的路克老先生下樓，一看到自己的收藏品被整理得好端端的，立刻心花怒放地大笑。
「哎呀呀……這可真是了不起呀！居然連我的陶瓷鳥收藏都清潔好了！男孩！你會成大器呀！哈哈哈哈！」
「來，這個是清潔的費用，還有這是我一點點心意，請你和女僕長吃。」路克老夫人微笑並雙手遞上用信封袋裝的錢，光是用看的就看得出厚實的感覺。以及一袋剛烤好的曲奇餅，有各式各樣的口味，每一種口味代表一種顏色，七顏六色的感覺看起來相當吸引人。
就這麼離開路克夫婦家的萊利，將信封袋跟餅乾裝在離開前跟對方要的牛皮紙袋＊１裡。
「接下來……糟了！艾拉夫人家的清掃工作已經遲到３０分鐘了！」
雖然累人，但萊利還是提起精神往住址的方向跑去。
※ ※ ※
「到了……這位艾拉夫人住得還真遠。」
(僅供參考)
萊利到達郊區的一處大房子前，基本上都是維多利亞式的建築構造，不過跟上一家差別在這間較大，所以外觀裝飾上也比較豐富。顏色也採用明亮的黃色，與灰色屋頂形成鮮明對比，更使臥室的窗戶顯得格外醒目。按了門鈴等候人開門，幾秒後就聽到門的另一邊傳來碰碰碰的腳步聲，這令萊利感覺到「這應該是充滿怒氣的腳步聲」而緊張起來了。
「真是的！女僕長小姐！妳遲到太久了吧？我下午還有約呢！」門被用力拉開，裡頭的女人長相美艷，但多是由化妝品點綴的效果，可這也無法掩飾她臉上的不悅。
一頭披散的波浪紅髮垂至比齊柏林小上許多的胸前，身著華麗的紫色睡裙，風情萬種的苗條身材一覽無遺。
「實、實在是非常抱歉！」
艾拉夫人看到是萊利而非齊柏林後，面上的不悅逐漸消退，轉為疑惑，而且說話的口氣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你是誰呀？小朋友？」
和對方解釋來龍去脈後，艾拉夫人的臉出現意味深長的淺笑，好像已經不為遲到的事情生氣了。
「那好，你跟我進來吧。」艾拉伸出手指勾勾示意對方進屋。
被艾拉引領到一個大房間，這裡的擺設風格屬於花俏華麗的那種，萊利有所耳聞，艾拉夫人是個從法國遠渡重洋到英國，靠著經商發財的女強人，而且還是個在生活需求上，追求絕對奢侈的女性。
她拿了一杯放在桌上的酒小啜，然後講：「你就幫我掃這間房就好了，好了開始動作吧！工具都在外頭左轉到底的儲藏室。」
「好的。」
萊利拿了可能會用到的工具，再次回到房間時，艾拉夫人已經躺在那張雙人大床上了，眼睛一直追蹤著萊利的身影，還一邊品著美酒跟水果。
「……」萊利清掃的時候還得承受著艾拉夫人的視線，讓他做起事來格外僵硬。
有幾次都會忍不住偷看一下對方是否還在繼續盯著自己，反觀小心翼翼的萊利，對方則是毫不掩飾地注視，還趁萊利看過來的時候呈現風騷的躺姿、拋著媚眼，甚至還飄來隔空的香吻跟故意走光。
對方種種怪異的行為，讓萊利很想要趕快掃完然後離開這裡。
「好……壓力好大啊……」
差不多三十分鐘，單單房間的清掃已經完成。
就當萊利打算連費用都不收就跑走前，艾拉叫住了他，叫他過來床邊。
「可以追加服務嗎？」
「……請問是什麼服務？」
艾拉夫人翻面身子，趴在床上，然後說：「我想麻煩你幫我按摩一下，這幾天都在忙著工作，都沒辦法好好放鬆呢！」
不曉得是酒喝多了還是有其他原因，萊利見對方的臉跟剛見面比起潮紅了不少，身上也飄來陣陣酒氣，醺得讓他太陽穴隱隱作痛。
「這個……我想可能有點不太妥當……」
「你都遲到了四十分鐘耶！而且看在你還小，我就只叫你清潔這間房，就不行給我來點補償嗎？」
「我知道了……」
※ ※ ※
「……嗯嗯嗯……呼──」齊柏林從深沉的睡眠中甦醒，這場覺睡得相當好，精神跟體力都已經回來了個六七成了。
「喉嚨不癢，連鼻子都通了，真舒服……等等，這不是已經晚上了嗎？小少爺還沒回來嗎？」
想了一下萊利應該是去幫自己拒絕那些委託人，但既然還沒回家，看樣子萊利應該是頂替自己去做那些工作了吧？她是這麼猜想的。
「我想想……路克夫婦、盧瑟農場……呃！艾拉夫人……」
之前她就聽艾拉夫人自己說過，她特別愛好可愛的小男孩，甚至還會動用關係找孌童＊３替自己紓壓。
越想越緊張的齊柏林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換上女僕裝，心裡只想著火速前往艾拉夫人的家，生怕萊利會被做出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結果在她準備奪門而出之前，門口就佔著衣物凌亂、頭髮狼狽，全身上下沾滿泥濘的萊利。
兩個人對視一秒，在萊利脫口打招呼前，齊柏林著了魔地蹲下，將對方全身上下全都檢查一番，同時還瘋狂問著：「小少爺！您沒事吧？身體沒事吧？沒有被做奇怪的事情吧？艾拉那女人沒有對你做奇怪的事情吧！？」
「我沒事的啦……我才剛從盧瑟農場工作回來，才會弄得這麼髒的。妳看！這些是我今天的戰利品！」萊利兩眼發亮，滿臉期待受到稱讚地，把手中的菜籃提高高給對方過目。
菜籃是跟農場主人要來的，裡面裝著新鮮水果蔬菜、玻璃瓶裝的鮮奶六瓶、肉類、牛皮紙袋裝的錢跟曲奇餅乾，還有一瓶葡萄美酒。
「至於艾拉夫人的事情嘛……我替她按摩完後，她問我幾歲，我如實告知，結果……」
──哎呀？你才十歲嗎？真是可惜呢……＊４
「說了這麼樣的一段話後，再塞給我一瓶酒，就讓我離開了。」
齊柏林大力地鬆了一口氣，不禁都從蹲姿變成跪姿了。
「沒想到艾拉夫人還是蠻上道的嘛……而且，還送了酒......」她一邊心想一邊直盯盯著那瓶美酒，對酒也有點知識量的她，看得出這瓶酒要價不斐。
不過對於萊利會遭那個放蕩女人的毒手的結果，即使並沒有發生，還是讓她心有餘悸。
「齊柏林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呢！嘻嘻，很好很好！」萊利欣然說完，就伸手摸摸對方的頭，彷彿是在稱讚齊柏林是靠自己好起來的。
「這、這是？」
「母親說過，生病康復後的人是很了不起哦！」即使沾滿泥濘、頭髮亂糟糟，也仍掩蓋不了那張稚嫩又圓滾滾的俊美臉龐所散發出的天真爛漫。
他發自內心露出的傻呼呼笑容，彷彿就是一顆小太陽，發散無限量的溫度。
對齊柏林來說，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也有人用這種表情、這種語氣、這種方式跟自己說過同樣的話。
甚至一瞬間，將那個「女人」與眼前的萊利完美重疊了。
「麥塔莉卡……大小姐？」
「對呀！母親常常像這樣稱讚生病康復後的我呢！」
齊柏林微微低頭、抿起嘴，像是在思考……不，是在沉浸於某個懷念的回憶一般，目光霎時變得水靈靈的，蘊含些許萊利不明白其意的淚水。
「齊柏林？妳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嗎？」
細細品味完回憶後，她再度與如此關心自己的萊利四目相交，她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淚珠並嫣然一笑，這笑得直擊萊利心窩。
「沒有的事唷，只是覺得很欣慰而已。另外，我會恢復健康，完全是承蒙小少爺的細心照料，您才是應該被稱讚的人才對。」
這次換齊柏林溫柔撫摸萊利沾滿泥沙的黑髮，摸得讓對方很享受。
「您這一天也累了吧？還弄得全身髒兮兮的，就像是在泥漿裡跟人摔角呢。先去洗洗澡吧，我來用這些食材準備豐盛的晚餐給您，親愛的小少爺。」
續
文後冷知識
＊１
1852年，教師出身的美國人弗朗西斯·沃爾，發明了第一台大批量生產紙袋的機器。沃爾和他的兄弟為機器申請專利，並成立了聯盟紙袋公司。
本故事年代發生在1854年
＊２
本來這段想寫出艾拉夫人抽菸的模樣，但仔細去查閱後才發現這個時期的女性依然是不能抽菸的。
在《尼古丁女郎》一書中提到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法律只允許成年男子抽菸。19世紀晚期（約1870年），紙菸被發明了，也是約莫在這個時候，巴黎開始有女性主義者吸食紙菸，不過女性抽菸的習慣要到20世紀初期才普遍被眾人所接受。
＊３
孌童是指被當做女性玩弄的美男
＊４
在維多利亞時期，幼童滿十三歲就可以接客。但由於很多窮人父母會謊報子女年紀，１８８５年後英國政府將賣春年齡提升至十六歲。
上一回忘記放上齊柏林的參考睡裙
最後補充，在維多利亞時期生病的話是很危險的，那個時期由於衛生觀念低落，很少有乾淨的水源，有時候喝啤酒還比喝水安全，還有霍亂、梅毒、瘟疫、肺結核一大堆疾病。
所以能順利康復，不管是多小的感冒都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