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歲月】
碰！
猛然揮開的門板和牆壁碰撞，忽然擾動的氣流讓這個空間的格局更加混亂，就如同自己的呼吸一樣紊亂。
男人急忙的旋開釘在顴骨和下頜骨兩側的鐵釘，取下如同自己面目的面具。
赫然的腐朽成骷髏般的樣貌，由不得不讓寒氣刺激了宛若紅蓮般潰放的面肌上。
只不過喉間的窘迫更加逼人，毫不猶豫的拔開連接氣管的塞蓋，將能夠減緩哮喘症狀的藥物打進喉管。
整個過程就如同讓肺葉浸泡在水中，反倒是本該有嗆覺的鼻腔已然蝕缺，只剩下悶在胸膛處的反胃感在灼燒，透過迷走神經蔓延到全身上下……
餘生只能與火焰中窒溺的感覺為伍。
一想到這種焚燒自己的苦難，就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連同各種失敗的嘗試紀錄一起，如同垃圾一樣揉起並扔到眼角餘光都看不到的角落。
又意識到了什麼，一掌反過來死死抓著依稀被顱骨支撐的皮囊，人造水晶體無法遮蔽著那些早以犯下的錯誤。
不想看見，但被逼的不得不看……
不想憶起，但被逼的不得不憶……
一封已然泛黃，但上頭的章戳依然清晰的，時刻敲打著不可磨滅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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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文者：耐綽震 先生
臺端經院舉為本閣周齊院院生，有關遷移和報到事宜，請依下列說明辦理：
一、本閣誠摯的邀請您於即日起至後元596年7月1日前，前往源溯閣周齊院試舉處報到程序。若須遷移居住地者，請依本通知第三條說明之程序至各省/城/區院舉辦理處……』
當下開啟這封信時，少年還不知道這將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
告別了還在因欣喜而婉惜的母親、以及面色始終如一的父親，少年孤身一人來到了這座城鎮。
背著一身只為了自己績效服務的皮囊，別無波瀾的自己怎麼想也料不到，那面透明的隔閡，會在那時、那刻、那地、那人，如同在背包裏破碎的玻璃脫穎而出一樣。
「啊！……我的實驗器材！……」
少年跪著急忙翻看自己的器材，不料其中部分已經破裂。
明明自己是多麼小心的親自守護這些，從父親手裡收下的器具，就因為不知道哪裡冒出的天才而毀掉了。
「嗯呀……抱歉，你有受傷嗎？」
對方的慰問反倒激起了少年的不悅。
「道歉有什麼用！……這些東西都不知道要去哪才買的到……你要怎麼賠償我！」
當少年還在為了出師未捷身先死而抓狂時，對方接下來的話語可謂凌駕一切之上，讓少年頓時停止了思考。
「人沒事真是太好了呢~雖然這樣可能無濟於事……但我會盡可能補償你的！」
對方同樣以雙膝著地的跪姿爬了過來，然而這股打從心裡的負責態度，僅在那四目交接的一瞬就讓少年徹底啞口，反倒是自己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弱氣的反責道：
「反正看這樣子妳也找不來一模一樣的……」
這就是第一次與她的邂逅。
話說如此，由於用來冷凝和滴定的玻璃管摔破的緣故，為了使自己的實驗能夠盡快重啟，免不了的在信中挨了父親的一頓罵，後來聽說還是母親賣掉自己的飾品才能把全新的器具寄來……
而少年正在小心翼翼的拆封著，並把它安置在實驗房的櫃子中，免得某個破壞狂冷不防的把自己的生命再次弄破。
「弄好了嗎~」
而她就坐在書房裏，單用從東方傳來的算盤在紙上做者複雜的大數運算。
雖然當初只是為了盡可能縮小實驗的誤差才求助於她，但是比起只會死腦筋動手的自己，她那副充滿著自信的知性，曾在那幾個瞬間另自己羨慕……
因而從此和她一同開啟了這段孽緣。
據說她自己憑感覺就獨自發現了學士們研究數十年才出來的運算法則，能夠化羃次為乘除、化乘除為加減的算法，使得以往極易出錯的大量運算簡便了下來……
不得不說，唯有理論這塊，自己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企及那高懸在夜幕上的群星般，不敢攀看的天賦。
各種意義上，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她，讓羨慕逐漸的映射出另一面的感情……
也就是名為「嫉妒」的……從未有過的，奇妙的不快感。
看著當眾被奧克塞欽表揚的她……
看著在蘇蒂安的餐廳中大快朵頤的她……
看著在計算圖紙中累倒的她……
看著無法把心目離開她的自己……
總覺得要辜負了什麼……
是母親的期待？抑或是父親的要求？
是伯爵的青睞，還是大學士的賞識……
在院中學習的越久、研究了越久。
最後發現唯一無法計量的是，彼此的內心。
但是那種迷茫，被朦朧的溫柔，曾經沉溺在此的自己，不知何時，遇到了第一個與眾不同的學士……
「你是……耐綽震，對吧？」
「是的！可否一問……敦士坦先生您對小生有何賜教？」
比起她，這還是第一次有學士教授私下找過自己。
「我對你最近進行的研究很感興趣，不僅僅是其成果可能帶來的巨大利益，而是我個人非常欣賞你不懼風險，但又如此細膩的研究……」
終於！……有人發現了自己研究的價值！
那不只是知遇的欣情，更是一種茅塞頓開、海闊天空的，充盈著希望的感覺……還記得當初我罕有的表露自己的興奮，而她也是想當然爾的，用那一成不變的微笑回應著自己……
那抹微笑，為何……為何總會讓自己有所不甘呢……
一次次的，那種在心中發芽的沉悶感，一點點的，灼燒自己的內心某處……
彷彿要證明自己不落她後的，不斷的進行著更高風險的實驗。雖然也發生過一些意外，但在敦士坦先生的鼎力支持下，自己的研究依舊一日千里……
很快的，院內都傳著彼此早已內定為學士的謠言。
但是無論謠言與否，當時的自己總算有了和她一樣的自信，彷彿眼內充斥著對於未來的無限美好……
沒想到這些莫名其妙的緣分，居然能夠在自己面前結成果實……而此刻的自己只要等待著，成熟之後將其摘下即可……
「為了殿試……我打算親自去取得星塵」
當下她對著自己道出此言時，驚訝的麵條都從叉子滑掉了。
就像那一次一樣，無論怎樣她都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種不可理喻的話。
明明她這麼的柔弱，光是熬夜研究術式的理論就能讓她發燒；被伯爵表揚請了一餐，吃的太快而鬧肚子；甚至是為了觀察鳥類的翅膀，而從樹上摔下來……
明明就和自己一樣，還只是個小孩子，居然說要去攀登那個不可能攀登的高峰！？
我笑了，那是打從心底的嘲笑。
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的盲目自信。
嘲笑著那始終不變的傻勁……嘲笑著那至始至終的怯懦……
嘲笑著那，始終不敢正視著彼此的自己。
我發了瘋似的，獨自一人在實驗房中，熬了多少個日月。
我想讓她看見，我也有和她一樣的能力。
我也能和她一樣，只憑自己……
就能讓他們、讓這個世界刮目相看！
這麼想著、思著、瘋著……
連夢境都是那唾手可得的美好未來。
連早晨都沒法帶走那遺留在床被的遺溫……
那是從未有過的，從心臟泵出的、滿溢出來的快感。
已經停不下來了……
已經受不了了……
真的好想……
好想和她……
證明自己，在這一切結束之後……
能夠親自，給予她的微笑真正的意義！
……
但是，即便那位亞祿米昂接受了她的委託，過了整整半年，如同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她去哪了？她怎麼了？她為什麼？
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即便是破碎的試管、噴濺的試劑，還是那接連被我撕碎的紀錄，都無法無法喚醒當時的我。
她會不會死了……
難道她要就這麼消失了……
就這麼拋下我了……
明明我是這麼的努力……
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了某人這麼努力……
我努力了！為她努力過了……
可是我以為，再也等不到她的回應……
她的肯定了……
她背叛了那盞燭光下的約定……
這是我得出的答案，即便沒有了她，我也能自己前行！
無論是教授、伯爵、大學士。
還是母親、父親、鄉里們……
我會繼續前進！
即便背叛了曾經許下的約定。
我也會不斷前進！
…
…
…
但，現實是殘酷的。
我的理想、我的夢想、我的幻想、我的意志、我的思考、我的目標、我的目的、我的什麼全部的……
都在那聲轟鳴中
結束了
我再也感覺不到燭光的溫暖。
我再也走不到那挑燈夜戰的書房。
我再也倒不了可能會爆炸的試劑。
我再也聽不到母親的哭泣、父親的斥責。
教授的失望、伯爵的惋惜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
她的自信、她的天真
我再也看不到我和她被同時刻在榜牌的那刻。
再也都……沒有那種未來的可能了……
即使我僥倖活了下來，但是已經成為了廢人。
全身燒傷、四肢斷裂、內臟破損、耳膜、眼角膜、聲帶什麼都是。
如今的我只能躺在那裡，在永遠不會完結的耳鳴中。
在沒有她的世界裡
死去
「真可惜……明明他只剩最後一步……」
是誰？
「但是最後的調整也只能由他完成……」
只能……給誰完成？
「只不過，源溯閣那裡……」
那間閣院又怎麼了？
「我已經安排了，一切都是道會的謀害……」
道…會…？沒聽過的詞……
為何我還聽的到呢？
「沃夫朗，把他的眼睛睜開」
方才對著我評頭論足的，原來就是那個敦士坦……那個害我落入如此進地的男人！
「我是艾忍，高爐城的城主，也算是你的出資人吧」
他在講什麼……我不懂……
「我會給你一個機會，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
機……會……？
「你的研究並沒有錯，只是被嫉妒的人所陷害而已。你的價值不配被那些俗人所貶低，只有我們會看重的獨特的才能，只有我……」
只有你……能夠給我什麼呢……？
「給你一個，復仇的舞台」
復仇……
對了……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落到如此地步！
都是因為……都是因為……！
突然出現在我的世界！……
突然侵占在我的意識！……
突然奪去我應有的位置！……
突然！……讓我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
我已經不管了……以及無所謂了……
那些瞧不起我的、看不起我的、對不起我的
我會讓他們切身的體會
這股粉身碎骨的痛楚！
…
…
…
再次，地獄的燒灼席捲了我的意識。但是這次從體內沁入的熾熱，成為了我現今驅動復仇的爐火……
我奪回了光明，奪回了身體，奪回了意志。
我親手壓下了，那群膽敢對我的研究評頭論足的廢物！
看著紅爛的煙花，我從未如此快樂！
分享我的痛苦
感受我的痛苦！
已經近了……
而妳又出現了……再度。
又要奪走我的一切了嗎？
又要嘲笑我的一切了嗎？
又要蔑視我的一切了嗎？
也罷！也罷……
就讓我再送妳一次……
去見妳最心愛的星塵吧！
…
…
…
男人狂笑著，已被鐵血無面扭曲的聲形，無比快樂。
紅的，白的，綠的，藍的，花海在周圍綻放。
再也沒有人敢超越自己。
再也沒有人敢欺侮自己。
再也沒有人敢背叛自己。
再也沒有人敢拋下自己。
讓我們，一起在天穹化作星塵吧~
吶，海卓貞？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即便是破碎的試管、噴濺的試劑，還是那接連被我撕碎的紀錄，都無法無法喚醒當時的我。
她會不會死了……
難道她要就這麼消失了……
就這麼拋下我了……
明明我是這麼的努力……
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了某人這麼努力……
我努力了！為她努力過了……
可是我以為，再也等不到她的回應……
她的肯定了……
她背叛了那盞燭光下的約定……
這是我得出的答案，即便沒有了她，我也能自己前行！
無論是教授、伯爵、大學士。
還是母親、父親、鄉里們……
我會繼續前進！
即便背叛了曾經許下的約定。
我也會不斷前進！
…
…
…
但，現實是殘酷的。
我的理想、我的夢想、我的幻想、我的意志、我的思考、我的目標、我的目的、我的什麼全部的……
都在那聲轟鳴中
結束了
我再也感覺不到燭光的溫暖。
我再也走不到那挑燈夜戰的書房。
我再也倒不了可能會爆炸的試劑。
我再也聽不到母親的哭泣、父親的斥責。
教授的失望、伯爵的惋惜
她的笑容、她的聲音
她的自信、她的天真
我再也看不到我和她被同時刻在榜牌的那刻。
再也都……沒有那種未來的可能了……
即使我僥倖活了下來，但是已經成為了廢人。
全身燒傷、四肢斷裂、內臟破損、耳膜、眼角膜、聲帶什麼都是。
如今的我只能躺在那裡，在永遠不會完結的耳鳴中。
在沒有她的世界裡
死去
「真可惜……明明他只剩最後一步……」
是誰？
「但是最後的調整也只能由他完成……」
只能……給誰完成？
「只不過，源溯閣那裡……」
那間閣院又怎麼了？
「我已經安排了，一切都是道會的謀害……」
道…會…？沒聽過的詞……
為何我還聽的到呢？
「沃夫朗，把他的眼睛睜開」
方才對著我評頭論足的，原來就是那個敦士坦……那個害我落入如此進地的男人！
「我是艾忍，高爐城的城主，也算是你的出資人吧」
他在講什麼……我不懂……
「我會給你一個機會，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
機……會……？
「你的研究並沒有錯，只是被嫉妒的人所陷害而已。你的價值不配被那些俗人所貶低，只有我們會看重的獨特的才能，只有我……」
只有你……能夠給我什麼呢……？
「給你一個，復仇的舞台」
復仇……
對了……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落到如此地步！
都是因為……都是因為……！
突然出現在我的世界！……
突然侵占在我的意識！……
突然奪去我應有的位置！……
突然！……讓我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
我已經不管了……以及無所謂了……
那些瞧不起我的、看不起我的、對不起我的
我會讓他們切身的體會
這股粉身碎骨的痛楚！
…
…
…
再次，地獄的燒灼席捲了我的意識。但是這次從體內沁入的熾熱，成為了我現今驅動復仇的爐火……
我奪回了光明，奪回了身體，奪回了意志。
我親手壓下了，那群膽敢對我的研究評頭論足的廢物！
看著紅爛的煙花，我從未如此快樂！
分享我的痛苦
感受我的痛苦！
已經近了……
而妳又出現了……再度。
又要奪走我的一切了嗎？
又要嘲笑我的一切了嗎？
又要蔑視我的一切了嗎？
也罷！也罷……
就讓我再送妳一次……
去見妳最心愛的星塵吧！
…
…
…
男人狂笑著，已被鐵血無面扭曲的聲形，無比快樂。
紅的，白的，綠的，藍的，花海在周圍綻放。
再也沒有人敢超越自己。
再也沒有人敢欺侮自己。
再也沒有人敢背叛自己。
再也沒有人敢拋下自己。
讓我們，一起在天穹化作星塵吧~
吶，海卓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