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父親》父親不說的秘密

不可碰觸的記憶，長達四十多年不能說的留白

中國人說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而歷史也是過往戰勝與得利者寫得凱旋歌，許許多多的故事往往有著正面就會連帶有著反面，只是觀看角度的不同，多數者與少數人不同面，往往才可以構成歷史真正的面容。中國史更是如此尤其是近代史中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到如今當代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這段20世紀的歷史依舊是撲朔迷離。

《調查父親》是中國導演吳文光2016紀錄片作品，去探索他父親與自己青少年時期以來那長久的心結，也追述為何父親一直不提起他「1949年前」的經歷，而透過一件件檔案和母親與自我的回憶中，吳文光逐漸勾勒起他父親無法說也不能說，回憶錄中消失的那一頁。



歷史洪流滔滔不絕，而我們所見的歷史是否為真有時候還真難以鑑定。台灣被中華民國接收後，於歷史課本中有著大量中國歷史，如今也因為削減這些中國史納入而有爭議，但有趣的是從過去讀得台灣歷史與現在再見的台灣歷史，會發現截然不同，少了歌頌中國收復失土，多了對台灣土地的一份認同。

最長的河流是濁水溪而不是長江水，歷史中百年間，中國與台灣似乎有了不同的歷史見解，也似乎漸漸浮起一段不同的台灣人歷史。



《調查父親》電影是一段中國至今都很難提起跟說明的一段黑歷史，也是現代被紅歌掩蓋的年輕一代快不認識的混亂時代：文化大革命中上千上萬的縮影之一，藉由導演拍攝電影而道出，他父母那不能說不能提的故事。

導演曾經疑惑父親為何總是低著頭在開會時忍受他人責罵，他的父親明明做了比誰都多都好，在他年幼的眼睛裡感覺父親為何不回話？而是如此懦弱，而在長達十一年父子空窗中，在改革開放之後，導演吳文光才試圖重新找回自己父親那一段不說的歷史。



電影用了較為實驗性與沉悶的手法去詮釋這段故事，除了無聲的簡報、投影片外，還有那年代的中國紅歌與愛黨宣傳戲曲，到後回顧父親故鄉，找尋父親年少故事與透過舞臺演出對著看不見的觀眾敘述他與父親的勞改故事，讓整部影片變得格外沉重。

可以說如同導演看見他父親被記載於國家調查檔案中，那一段段乏味的紀錄呼應，而也是這一段段的紀錄讓他父親永遠無法脫離文革黑五類的命運，也是無法去說的階級奴役。



吳文光導演算是中國少數先開始獨立製作紀錄電影的人，故也被稱為是中國獨立紀錄片之父，透過追訪父親的這一段歷史認知到民間記憶的重要性，讓他逐步所發起「民間記憶計劃」，《調查父親》也是這一項計畫中延伸出來的成果，鼓勵民眾與相關的影史工作者去紀錄下自己家鄉被消音的歷史，累積民間記憶檔案。

但近幾年中國走向回頭路又開始限制創作與人民表達自由，使得這項民間記憶計畫恐怕越來越來執行，隨著維吾爾、西藏、香港的事件頻傳，人們為了自生安全是否又會回到吳文光父親時代時的「絕口不提」。



電影中雖名為《調查父親》，看似以父親為主軸，實際上暗喻著吳文光導演本身的心境，從年少因為想逃離父親的處境和影子，他寫起讚嘆共產的詩句，努力參與黨事務，成為了不擇不扣的愛黨愛國份子，只為了讓人看見他與父親的區別。

而吳文光父親的經歷，則是因文革時階級鬥爭和國共內戰等中國大事件所影響到他日後的人生，一位前地主的兒子，前國民黨空軍駕駛員，讓他無論如何在共產黨治理的中國都逃不了被劃下黑五類的烙印，這也間接影響到吳文光本身。



《調查父親》看似挑明原因但影片卻拍得依舊隱晦，那國家上註記父親的檔案內一字一句甚至還有著不能公開的部分，而如今吳文光也與父親相同在中共的資料庫中有著自己的檔案袋。中國政府監控與特殊性質用檔案來記錄個人的歷程與政治歸屬，調查父親的同時也如同調查出自己那同樣走過的人生記憶，比起那個時代下，他們在今日還有機會去看見「真相」。

但是前提是中國人民自己意識到追尋真相，去追逐那些歷史，如同台灣對於自我至今依舊被殖民的記憶，如那些屬於自己與這片土地的記憶不去追尋，那我們終將沒有歷史，有得只是一封被寫好告訴我們是何種身分的檔案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