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操邪弄惡
23閉嘴
雅雯失去靈魂的軀體攤在椅子上，表情維持在永恆的錯愕之中。
「哈啊……哈啊……」
見此景象，我感覺自己的顏面神經失調了，甚至還發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聲音。
求生的本能令我想拔腿離開視聽教室，但不知為何雙腳卻如焊在原地般動也不動。
我恐懼地敲打大腿，企圖喚回雙腿的控制權。
死了……那個眼鏡西瓜皮就這麼死了……被一槍爆頭……
林宇珊那女人到底怎麼回事啊？一言不和就開槍殺人？
頭一次，我感受到極度恐懼，這是有史以來我離死亡最近的一刻。
「很可惜，雅雯並不是病人喔！」林宇珊雙手一攤，吐吐舌。
在一片哭喊聲及嘔吐聲中，她在我們面前來回踱步，自顧自說：「我知道大家很害怕，不過請你們放心，我的槍法是在美國學的，很準喔，不用擔心明明不是病人還被我誤射……那麼，從現在計時五分鐘後，交給我下一個名字，不然，我就從座位一號的楊啟光同學開始點名病人，一個一個確認下去。」
但此時此刻根本沒有人有心情理她，一些膽子較大的同學們前仆後繼跑到門邊打算逃走。
當第一個同學轉動門把的瞬間，他的臉崩潰成一團絕望──剛剛老師就把門鎖上了！
而且由於視聽教室裡有價格高昂的設備，那門的防盜程度也不是區區幾個學生的暴力就能撬開的。
可以說，現在的我們就像日本生存漫畫一樣，被困在了一個不玩遊戲就會死的地方……
「妳、妳瘋了！快放我們出去！」一位女同學哭吼。
「我當然會放人啊！」林宇珊聳肩：「前提是你們要找出病人。」
「我們……我們才不會聽妳的！我現在要報警！等會就會有人來救我了！」一個同學手腳發顫地打開書包。
林宇珊沒有開槍阻止，只是笑而不語，看著那位同學使勁地按著手機。
見狀，其他人也開始壓抑害怕，拿出自己的手機。
馬上，我便了解林宇珊老神在在的原因了。
我瞪著自己不管如何按都毫無反應的手機，傻眼了。
「媽的……我的手機……壞了啊！」
「幹幹幹幹幹！快動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嗚……我不要死……」
「媽媽……爸爸……胖叔叔……救救我……」
意識到連通訊裝備都無法使用，有些人徹底崩潰了，抱著頭嘶吼。
搞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大家的手機都壞了？我的心隨著一片漆黑的螢幕沉入谷底。
好多人抓著視聽教室的門板狂哭狂叫，宛如十八層地獄，我從未想到這如同電影般地場景有一天會出現在我眼前。
「你們就死心吧，我可是用了從美國帶回來的電磁脈衝裝置，你們離開這間教室的唯一方法就是……」林宇珊滿臉陶醉，一手張開：「找出病人，杜絕感染。」
「喔對了，你們還有三分鐘決定誰是病人。」她提醒：「三分鐘後還是沒有名字的話，就從一號楊啟光同學開始確認了。」
三分鐘……
我看了眼班上同學，哭的哭，崩潰的崩潰，要這群人在三分鐘內挑選一個人去死恐怕不可能……
該怎麼辦？我的座號是四號，要是大家就這麼頹廢下去，不用幾十分鐘我的腦袋就會爆炸了。
我果然沒有自己想的那樣有勇氣。
之前打算用死亡一途去面對朱音，但現在我體會到面對它的恐怖時，我卻害怕了。
我……我想要活下去，至少不是跟這群垃圾死在一起！
可能是意識到現況無法改變了，同學們竟慢慢停止了哭泣。他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林宇珊雙手抱胸，嘴角微翹地欣賞這人間地獄。
很奇妙。
我想大家應該有想過，一擁而上將林宇珊拿下，畢竟她槍只有一把，再厲害也不可能同時打死這麼多人的。
但……沒人願意當那隻出頭鳥。
圍毆林宇珊一定會有人死，尤其是當衝鋒的，而癥結點就在於……沒有人想死。
場面詭異地僵持住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距離提出病人姓名還有……一分鐘。」林宇珊高聲道。
女同學發出驚呼、男同學臉部一抽，無論是誰，包括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由目前最靠近翹辮子的那個人開口了。
「大家……不如我們來找病人吧……」說話的人正是一號楊啟光，要是他再不發言，一分鐘後被爆頭的人就是他。
一直以來都是班上開心果擔當的楊啟光，此刻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看過的扭曲。
當時的我不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情緒，但現在回想起來，我已經能夠明確說出，那是一種超越恐懼、憤怒、悲傷的情感。
當人類極度逼近死亡，求生慾望支配了身體，卸下了一切偽裝後，就會得到那樣絕對真實的感情。
「我說大家……都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吧？就照輔導老師說的，把病人找出來就好了啊？大家思考一下，班上有誰最近生病的嗎？」身材豐腴的楊啟光堆著笑鼓舞眾人。
勉強戴上的笑容從他臉上的肥肉間緩緩綻放，試圖感染其他人的情緒。
他辦到了，雖然沒有人回應他，但好多人的表情都變了。
只要有一個人率先挑出將面具撕下來，其他人就會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臉龐。
視聽教室安靜到只剩心跳聲及喉頭滾動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楊啟光離爆頭慘死也越來越接近，他雙拳緊握，臉緊繃著，額上的青筋感覺隨時會炸開。
「還有三十秒！」林宇珊愉悅地劃破寂靜。
這句話就如一根稻草，壓垮了早已不堪負荷的楊啟光。
「幹你娘嘞，你們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啊？」他爆氣怒吼：「你們要是再這麼裝好人下去，我死了下一個就是二號江浩昇！然後一個一個輪下去！你們以為自己逃的掉嗎？你們要祈禱在輪到自己的座號前就會找出病人嗎？作夢！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在這裡！絕對不要！」
他雙眼通紅，道：「如果大家對那個病人有頭緒的話就說出來吧！沒有人會怪你的，反而會感謝你！感謝你拯救了大家！如果知道自己是病人的也不要隱瞞趕快承認！犧牲一個人換取其他三十幾個的性命，這就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是最高尚的行為！拜託！我們書都念了八年了，不就是在等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嗎？所以說……說點什麼也好啊……我們都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好一個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那你怎麼不去為團隊犧牲呢？每個人總是把犧牲看為最高尚的行為，但當那個需要被犧牲的對象是自己……那可就不好玩了。
不過我雖不認同楊啟光的話，但卻無法責備他。
如果今天我是一號，恐怕也會不惜犧牲別人來保全自己吧……
「我覺得……楊啟光說的很有道理……我們應該趕快找出病人……結束這場惡夢……」出聲附和的正是座號二號的江浩昇。
他靠著牆壁，把整張臉埋在膝蓋裡，好像這樣大家就不會發現話是他說的一樣。
這下子，教室裡總算不是鴉雀無聲，同學們開始窸窸窣窣起來。
很快地有人舉手了，我認得她是之前用言語壓迫過朱音的臭女人，好像叫趙玲羽什麼的。
「婉容前幾天好像有去看過醫生，她會不會……就是病人呢?」趙玲羽面無表情道。
當時趙玲羽剛好就是坐在雅雯的後面，臉上鮮紅一片的她此時看起來格外恐怖。
我怎麼也想不到，之前為了蔣婉容而大罵朱音的趙玲羽會跳出來背叛自己的朋友。
顯然蔣婉容也沒有，她震撼地張大了嘴，不可置信。
「玲羽！妳怎麼可以把我拱出來？」蔣婉容發現全班的人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她，緊張不已：「我只是……只是感冒去看醫生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楊啟光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逃離鬼門關的機會，連忙道：「什麼叫沒什麼大不了的？感冒也是病啊！妳就是那個病人啊！妳好可惡！竟然還想對大家隱瞞！」
「我！我、我不是啊……我只是得了流行性感冒而已……為什要這麼說……」蔣婉容淚目，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平時便不是個能言善道的女生，甚至，如果沒有趙玲羽罩著她的話，她的個性也很難在班上交到朋友，如今，趙玲羽在生死關頭背叛了她，她根本無法扭轉這個局面……
而在蔣婉容那充滿錯愕及絕望的容顏中，林宇珊高興宣布：「好的！孩子們，時間──到！」
「來吧！告訴我，誰、是、病、人？」
幾乎是林宇珊問完的剎那，楊啟光便指著蔣婉容大吼：「是蔣婉容！蔣婉容就是病人！」
「不是我！我不是病人啊！」蔣婉容終於崩潰尖叫，她撲通一聲跪倒在趙玲羽旁，哭喊道：「玲羽！妳快跟大家說剛剛是開玩笑的！拜託妳！我們不是朋友嗎？不是嗎？」
「對不起……婉容……我想活下去……」趙玲羽別過頭，冷酷地掙脫蔣婉容抓住自己大腿的手。
「那麼，妳們覺得婉容是病人，有人有異議嗎？」林宇珊挑挑眉，手中裝了消音管的手槍晃呀晃的。
沒有人開口反駁，全都默默地遠離蔣婉容，散成一個半圓。
「嗚……我……我……我也不想死啊……」蔣婉容淚不停，尿濕了一地。
「好的，那我們就進入……最刺激的確認環節！」林宇珊興奮地手舞足蹈，嘻笑間隨手往蔣婉容方向開了一槍。
又是「啪」的一聲，子彈從蔣婉容左邊太陽穴貫入，在右半邊的腦部炸開。
林宇珊沒有騙人，她的槍法真是準到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
而蔣婉容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就歪歪斜斜倒在鮮血與尿液混合的不知名液體中。
好多人又吐了。
但令我害怕的是，在目睹了這兩場血腥後，我竟沒有泛起一絲想嘔吐的衝動，頂多滾了滾喉嚨而已。
我因死亡恐懼而發麻的身體，也在慢慢的停止顫抖，恢復知覺。
我到底……
「啊！可惜！婉容並不是病人，大家再猜猜吧！」林宇珊朝槍口吹了口氣，語氣一點惋惜都沒有：「我確認完病人後下個五分鐘就自動開始倒數了，加油喔！」
「別、別開玩笑了！妳該停止了吧？已經有兩個人死了！我們只是孩子而已……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們？」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同學泣不成聲。
「嗯……妳說的沒錯，沒頭沒腦的要你們瞎猜好像有點太殘忍了……」林宇珊若有所思。
半晌，她咧開嘴角：「感染了病毒的人呢，他的最大一項特徵就是胖！病人是一個十足的大胖子！」
此話一落，全班頓時就將眼神投射到了楊啟光身上。
原因無他，他正好是目前班上體重最重的人。
「我、我說……這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沒有生病……我不是病人……
」楊啟光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板上。
他大概料想不到自己的命運如此多舛，才剛脫離一個死亡局面，下一個就接踵而來。
「楊啟光……原來你才是那個病人……快給我為婉容償命！」趙玲羽一臉悲痛，憤怒地指責臉色由青轉黑的楊啟光。
真是個見風轉舵的垃圾女人，不知道幾分鐘前出賣自己好友的是那個臭婊子。
「我操你媽的！趙玲羽，妳自己把蔣婉容給背叛的，不要再那邊假高尚裝聖人好不好？」楊啟光不甘示弱，反嗆道：「妳仗著自己長得稍微好看一點，平時就愛差遣男生做這做那的，還跟一堆人曖昧！告訴妳啦！妳只是長得中上，功課也中上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而且我覺得，或許妳才是那個病人吧？公主病的病人！」
這番撕破臉皮的指責直接讓趙玲羽暴怒，兩個人大庭廣眾之下開始破口大罵互揭瘡疤，把平時不敢說的、只敢在心裡腹誹的真心話一口氣嗆了出來。
但是，比起去關心他們兩個吵架，我更在意的是……
我瞪著變得跟待宰豬一樣肥的楊昊，疑惑為何沒有人將矛頭指向他，現在的他可是比班上最胖的楊啟光看起來還要胖啊！
難道說……我真的出現了幻覺？
可是，先前問雅雯的時候，她明明也看出了楊昊的異狀的……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發現當時或許是她會錯意了。
我那時的問法是「妳趕快告訴我楊昊有沒有變胖？」，而她可能誤以為我想問的是整個「大局」的意思。
的確，跟剛入學時比起來，楊昊的確是有稍稍胖了一點點的……
所以說，楊昊如吹氣球般的肥胖果真是我的幻覺嗎？
難道，我就是那個病人？
不！不對！在林宇珊沒說謊的前提下，她剛剛說了病人是胖子，我的ＢＭＩ可是十七點一，跟胖子差遠了。
病人是個死胖子，而班上沒有人能夠分辨他，那就表示……
我恍然大悟：楊昊！楊昊就是那個病人。
我必須趕快告訴他們！讓大家脫離這場地獄！
而在我分析出病人的那段時間，班上的同學似乎一致認為了楊啟光就是那個病人，只等五分鐘倒數結束後就要將他的名字交出去。
在這場互罵中獲勝的趙玲羽，趾高氣昂地看著楊啟光，臉上滿是報復成功的快意。
此刻楊啟光早已被嚇得尿失禁了，林宇珊的那番話就像是聖旨，讓大家認為這個死胖子就是病人。
他逢人便求，聲淚俱下地說著自己並不是病人，甚至連磕頭也不惜用上，醜態盡出的模樣也令我替他感到悲哀。
「拜……拜託……誰也好……我不是病人啊……我不是啊……嗚嗚……」
見沒有人站在自己這邊，楊啟光成大字形倒在地上，也不在乎身下的是尿液、血液及腦漿，就這麼哭鬧起來。
深吸一口氣，我終於站了出來。
「我覺得楊啟光不是病人。」我的聲音雖大，但掩飾不了顫抖。
全場一愣，眼神如聚光燈般一瞬間集中到我身上。
尤其，我眼角餘光看到了林宇珊臉上笑容更甚。
得到我的支持，楊啟光破涕為笑，連滾帶爬地來到我身旁：「哈哈……哈哈……你們聽到了吧？耀宏……耀宏說我不是病人……」
我忍不住往後退了一下，他那哈巴狗般的模樣實在令我厭惡。
「你……你怎麼能確定他不是病人？那個輔導老師不是說病人是個大胖子嗎？」有人質問。
很好……看來我之前的暴力行為還是在這些人心中留下了陰影，存在著敬畏心理，要是我一開口他們就失去理智地將炮火對準我圍剿，那我可就是真正的飛蛾撲火了。
好險……真的是好險……恐怕再多死幾個人後，他們就會徹底失去理智，放棄思考，到時候可能就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了……
現在就是絕佳機會！道出真相指出病人！破解這場垃圾遊戲！
「動動腦子吧，你們覺得一個以看我們自相殘殺為樂的人，會把病人安排在她遊戲進行不下去時，第一個就要殺的人嗎？」我故意把手指指向林宇珊：「如果楊啟光就是病人，他一死的話遊戲就結束了，那對這位輔導老師有何樂趣可言？」
沒錯，你們這群呆子，不要忘記這婊子才是一切的源頭啊！
這句話似乎如驚雷一般，把全班同學給劈傻了。
半晌，楊啟光爆出驚天大笑：「哈哈哈哈！你們看你們看！我就說我不是病人吧！果然還是全校第一名有智慧啊！哈哈哈哈！」
「好像……有道理？」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隨即又陷入一陣愁雲慘霧。
病人不是楊啟光，那是誰？
好的，現在只要我說出今日經歷的種種，一切就會結束了「」
一分鐘過去。
咦？
一分半過去。
為、為什麼我的嘴巴打不開呢？
我應該是要說出真相，帶領大家逃離這場地獄的啊！為什麼我就是開不了口呢？
說話！快！說！啊！
「欸，林耀宏，你洗清了楊啟光的嫌疑，那你倒是說說看，誰是病人啊？」趙玲羽瞪著我，似是已忍受不了這樣如無頭蒼蠅般的局面。
我看著大家，大家也以期待的眼神回應我。
我想笑，我相信他們應該也想。多麼諷刺，曾經被他們嗤之以鼻的傢伙竟然變成了救世主？
好吧，就回應你們的期待吧。
「我……我怎麼知道啊？」但脫口而出的，卻是我怎麼也想不到的話語。
不！我應該告訴大家，楊昊就是病人的啊！怎麼會……
「我提出我的意見只是不想被那臭女人玩弄於股掌間，希望你們動動腦袋而已。」我竟笑了，一屁股坐在最前排的座位上：「不然楊啟光是死是活，關我屁事。」
我在說什麼啊？我不是要帶領大家離開這場惡夢嗎？
「你……你……你果然是個惡劣的人渣！」趙玲羽咬牙切齒。
哼！人渣？我想這間教室除了林宇珊之外最沒資格罵我的就是妳！
當然，這話我是沒敢說出口的，現在大家還沒報復性地把我的名字交出去，純粹是因為我八竿子跟胖子打不著，要是我又嘴賤說些什麼招人怨懟的話，可能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被送上死刑台了。
但……我現在非常困惑，困惑到沒有時間佩服自己的機智。
我的內心正抱著頭，嘶吼著為何不將真相說給同學聽。
時間就在我做著內心掙扎時一點一滴流逝。
而楊啟光的臉色也隨著大家的靜默慢慢瓦解。
他再次嚎啕大哭起來，哭爹喊娘地直求大家隨便提一個名字也好，就是別把他交出去。
殊不知，這可是生存遊戲中的大忌。
在這種遊戲中，一開始就將不惜殺死別人也要活下去的想法表現出來的人肯定會千夫所指，雖然到最後一定會演變為自相殘殺的局面，可是人類偉大的人性，總是會有些基本的矜持。
最後，連趴下來舔我鞋子都被一腳踢開時，楊啟光終是無計可施，爬到了林宇珊腳邊。
「老、老師……求求妳放過我吧……我還不想死啊……我才十五歲……連女朋友都沒有交過……求求妳……求求妳大發慈悲……」楊啟光抓著林宇珊，他溺死前的最後一支浮木。
林宇珊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如同關愛孩子的慈母。
她輕輕撫摸著楊啟光的頭髮，將槍口頂住太陽穴。
「時間到囉，啟光，拜拜。」林宇珊溫柔地說，板機扣下。
第三次了。
三次見到人爆頭而死，怎麼也該習慣了。
大多數人只是微微別過頭，不敢多看；更多的人表情早已麻木，眼神空洞的像是沒有靈魂。
我眼神一黯，還是難免對楊啟光有些抱歉。
畢竟我本來可以救下他，甚至結束一切的，但我選擇了閉嘴，看他活活被人開槍打死。
他是我間接害死的……瞭解到這一點不免讓我有些道德上的不舒服。
但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我到底在閉嘴什麼啊？
有一股力量，或許是淺意識，又或許是什麼我不瞭解的激素，正控制住我的嘴巴，讓我乖乖的闔上嘴，做壁上觀。
「老師……我想問妳一個問題。」
這時突然有人發問，是戴著金絲眼鏡的班長，褚中唐。
他似乎是由於躲得好，身上一點都沒有沾染血跡，只有頭髮稍嫌凌亂了點。
「說！」林宇珊心情很好，哼著歌踩著血舞步。
褚中唐推了推眼鏡，手不停在抖：「這個問題我不想讓其他人聽到，我可以在你耳邊說嗎？」
我感覺得到褚中唐極力壓抑自己語氣中的情緒。
但那情緒似乎又與對瘋子的恐懼有些不同，硬要說的話，大概是類似於破釜沉舟的感覺。
看來，這位班長是要幹大事啊！
「喔！可以啊！過來吧！」林宇珊倒是一點猶豫也沒有，大方的很。
得到允諾，褚中唐大步流星地接近林宇珊，巧妙地利用交頭接耳所必須具備的隱密感，讓她面向了投影幕。
與此同時，四個男同學以不至於發出聲響的最快速度接近他們！
全班都吃驚地摀住了嘴，努力不讓自己叫出來。
「就是現在！」忽然褚中唐大吼，用力搥掉林宇珊右手的手槍。
四男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