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黑黑的,看起來髒髒的東西是什麼啊?」
我盤著腿靠著自家客廳的沙發上坐著,有個一頭銀灰色長髮的小東西坐在我盤著的腿中間看著電視上某動物頻道播著的生物問道。
「這是「彈涂魚」,就如電視說的一樣,生活在紅樹林沼澤區域。」我看著電視回答她,「小東西,我允許你坐在我的大腿上了嗎?」
「沒啊。」
「哪妳為什麼坐在這裡?」
「因為沙發有點冷...」她低語,不過是以我能聽得見的聲量說著,「...大哥哥的大腿暖暖的...」
我聽了她的回答,把視線從電視屏幕轉移到與她對視。
為什麼她這番話聽起來,就好像情侶間的對話似的?
「冷的話,就墊著這個大抱枕。」
我抓起擺在沙發上的褐色大抱枕塞給她,硬把她從盤著的大腿上搬到我右邊的位置。
然後拿起隨手放在一旁的冷氣調節器把溫度調高一些。
「彈...彈...」
設定好冷氣的溫度時,我發現這小東西正在看著電視碎碎唸,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涂彈...彈...」
「彈涂魚。」
「好複雜的名字...」
我無力地歎了口氣。
「可以稱作「跳跳魚」,這是它的別名。」
「跳跳魚?」她看著我說完話之後,自己重復了一次,「好可愛的名字——!」
這魚看起來應該沒有海豚來的可愛吧...值得那麼高興嗎...
昨夜,我按照平常的時間下班回家。
在我駕著車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了一幕奇怪的情景。
平常沒什麼人經過的道路上,我看見一顆毛線團緩緩滾過我前方的道路。
當下的第一個想法是,「這是什麼靈異事件嗎」。
這是很自然的第一反應,「夜晚在路上一顆神秘毛線團滾過」,聽起來就像是某傳說才會出現的事情一樣。
原本我很想繞路回家,但一想到另一條路上時常存在著好幾個凶神惡煞的流氓在那邊喝酒,就...
頂著平常有拜神的理由,緩緩把車向前開。
直到來到毛線團滾出來的小巷時,我下意識瞇著眼看過去。
什麼都沒有。
仔細再看一次,什麼都沒有——等等。
有個小東西倒在小巷裡。
毛毛的...但...這好像是個小女孩?
我深呼吸,慢慢打開車門,輕手輕腳地往那小東西走去。
「...喂,你沒事吧?」
來到目的地,倒在地上的正如我所猜測的,是個銀灰色頭發的小女孩,臉色十分蒼白。
「手好冰——」我試探性地把雙指放到她的鼻子下方,「活著...但這時候,我該上哪找人幫忙啊...」
我自言自語的時候,我感覺到有股力量輕抓著我的衣袖。
「別...不要走...」
「這...」
這,是叫誰不要走?
不知道是因為夜深了抑或她的手的確越來越冷,我開始有些焦慮。
「...沒辦法,先帶回去再說。」
我把她抱起來,往還沒熄火的車走去,然後火速趕回家。
話說,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自從她恢復意識之後,就像是忘記了一切似的,還把我冰箱內能吃的都清了個精光。因為不知道她住哪是誰的小孩,只好先讓她自己洗個澡,借了一件自己的舊衣服讓她穿。
不過,看著她穿著我的舊衣服坐在我旁邊,我卻產生了「我什麼時候有了個妹妹」的錯覺。
醒醒吧,我沒有妹妹。
「你叫什麼名字?」我偏頭問她。
「名字...?」
她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沒有名字?」
我該怎麼找到照顧她的人?又該怎麼稱呼她?
「...跳跳。」
她突然開口。
「跳跳?」
「嗯,跳跳!」
「你的意思是,讓我叫你跳跳?」
她開心的點點頭。
這樣下去不行吧...被外人看見家裡多了個小女孩或許會造成什麼誤會...
果然還是警察局什麼的...
想著,我再次偏頭看向她。但這一次並沒有和她對上視線,她正在專注地看著那個介紹「跳跳魚」的節目。
「...」
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我遠親的孩子吧...讓她這麼一個像是失憶的小女孩一個人待在警察局也不放心...
「...跳跳。」
我以她說的名字叫她。
一,二,三。
「嗯?」
她回頭看著我回應一聲。
遲鈍三秒,果然還不習慣自己給自己取的新名字。
「我想帶妳到附近買一些東西。」
***
「大哥哥,為什麼要買那麼多東西?」
我站在車尾前,把超級市場手推車裡的東西一件件收到車尾箱裡,跳跳則靠在旁邊看著我收拾。
「沒辦法,這些都是你需要的東西,例如日用品的牙膏牙刷或是衣服之類的。」
「為什麼需要這些東西呢?」
「因為從今天開始你會暫住我家。」收拾完畢,我將車尾箱關上,「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警察局住幾天,讓他們幫妳找到你的熟人為止。」
她的回答是,猛的搖頭。
看著她搖頭的樣子,我不禁笑了一聲。
「真是的...上車吧。」
不久之後,我們離開了超級市場。
在我回到我的住所路上,會經過一條小路。
我看了眼時間,正適黃昏時刻。
「小東西,回去之前,帶你去個地方。」
來到小路,我停下車。
「哇哦...」
她不自覺的發出驚歎聲。
小路往左走幾步,是個下坡,下面是個湖濱。
近日落時分,太陽餘光照射在猶如鏡面的湖面上,散發著迷人的色彩。對岸倒映在湖面上的樹林倒影,就像是在湖底構築出一座神秘的湖底樹林。
「下去看看吧。」
我帶著她走下去,來到由石灰柱打造的圍欄旁靠著,清爽的微風拂面而來。
這是有多久,沒來這裡了呢?
當天,也過了很久了。
「大哥哥...」
聽見來自身旁的呼喚,我從回憶裡回到現實,回頭看向小東西。
「你...怎麼哭了?」
「哭?」
她這么一說,我才發現自己的眼角有些微的濕潤,趕緊用衣角擦拭。
「大哥哥,是想起什麼嗎?」
「...」
「沒關係的喲。」她說,「如果想哭,就哭吧,這裡只有我哦。」
「...在我差不多你那麼大的時候,我父親經常帶我來這裡玩...」
小東西類似安慰的話,讓我不自覺地沉入了回憶的湖泊裡。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總會在公休時帶我到這裡。
或許會有人想,為什麼身為一個父親不帶小孩到遊樂園去玩或是去什麼地方吃冰,反而來到某個湖濱吹風。
因為這是我的請求。
因為這個湖濱,是父親最愛的女人,也就是我的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地方。
每一個假日,每一個黃昏,我們總會來到這個湖濱,吹吹風。
直到幾年前,父親也離開了我。
當然,對於很多人來說,重視自己、珍愛自己的親人逝世,很多人都會猶如心碎似的痛心。
為了撫平傷痛,我找了一份工作,沒日沒夜的打拼。
幾乎差點就忘了,活著的意義。
直到幾天前。
「下去看看吧。」
我帶著她走下去,來到由石灰柱打造的圍欄旁靠著,清爽的微風拂面而來。
這是有多久,沒來這裡了呢?
當天,也過了很久了。
「大哥哥...」
聽見來自身旁的呼喚,我從回憶裡回到現實,回頭看向小東西。
「你...怎麼哭了?」
「哭?」
她這么一說,我才發現自己的眼角有些微的濕潤,趕緊用衣角擦拭。
「大哥哥,是想起什麼嗎?」
「...」
「沒關係的喲。」她說,「如果想哭,就哭吧,這裡只有我哦。」
「...在我差不多你那麼大的時候,我父親經常帶我來這裡玩...」
小東西類似安慰的話,讓我不自覺地沉入了回憶的湖泊裡。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總會在公休時帶我到這裡。
或許會有人想,為什麼身為一個父親不帶小孩到遊樂園去玩或是去什麼地方吃冰,反而來到某個湖濱吹風。
因為這是我的請求。
因為這個湖濱,是父親最愛的女人,也就是我的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地方。
每一個假日,每一個黃昏,我們總會來到這個湖濱,吹吹風。
直到幾年前,父親也離開了我。
當然,對於很多人來說,重視自己、珍愛自己的親人逝世,很多人都會猶如心碎似的痛心。
為了撫平傷痛,我找了一份工作,沒日沒夜的打拼。
幾乎差點就忘了,活著的意義。
直到幾天前。
「...我遇見了你。」
我看著小東西,嘴角微微上揚。
「我才像是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我嗎?」
「嗯。」
她聽了我的一番話,小小的白皙臉蛋浮起兩片紅暈。
「大哥哥,其實...我認識你。」
一陣風忽然吹過,落葉飄散。
我看著小東西。
「我的名字,雖然忘記了,但我,還記得一些事情。」
在湖濱的兩人,本該是我流淚才是。
不過,小東西卻哭了。
她說,我曾經救過她。
印象之中,我曾在下班回家時,偶然看見某間屋子起大火,急忙大聲喊人過來,然後衝進去裡面救人。
我看著小東西,嘴角微微上揚。
「我才像是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我嗎?」
「嗯。」
她聽了我的一番話,小小的白皙臉蛋浮起兩片紅暈。
「大哥哥,其實...我認識你。」
一陣風忽然吹過,落葉飄散。
我看著小東西。
「我的名字,雖然忘記了,但我,還記得一些事情。」
在湖濱的兩人,本該是我流淚才是。
不過,小東西卻哭了。
她說,我曾經救過她。
印象之中,我曾在下班回家時,偶然看見某間屋子起大火,急忙大聲喊人過來,然後衝進去裡面救人。
當時,煙很濃,火很大,我無法看清裡面的事物。
不過我卻發現腳下有一顆牽著線的毛線團。
我沿著線,邊以濕手巾掩嘴,邊往內走去,發現地上躺著一個小小的身軀,手中握著毛線團的線頭。
「救得一個是一個」的想法,使我猛地把她抱起,使盡全力往外衝。
據說那場大火,共有三人不幸的,葬身火海,另有兩人,一重傷,一輕傷。
小東西說,輕傷的,正是她自己。而情況比較嚴重的那位,是她的母親。
醫生說,她或許是因為曾經遭到硬物的敲擊,導致忘記了一部分的記憶。
那就是她的名字,以及一些她小時候的記憶。
她母親因為情況過於嚴重,幾年以來,都處於危險狀態。而小東西,則是無時無刻都等在床邊,期盼著哪天母親醒過來。
醫院裡的所有醫生護士都很同情她,同意她在醫院睡,並提供吃的給她。
無奈,她的母親,最後,仍然——
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的她,抱著毛線團,頭也不回的衝出醫院。
那時候,天空下著雨,她想也不想的跑了很遠,甚至讓所有人都追不上來。
最後,在一條後巷裡,體力不支而昏倒。
「...」
聽了她對於過去的述說,看著她說著說著淚流不止,我無言以對,只能輕輕地撫摸她銀灰色的頭髮,然後蹲下身來,拿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大哥哥是救了我的人...是我...是我在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重...重要的人...」
她吃力的哽咽,我雙手放到她的肩上,輕拍兩下。
「想哭,就哭吧。」我說,「就像你說的,這裡只有我。」
她的淚水,像是開關壞了的水龍頭,不停地流下來。
湖濱,有兩個人,互相安慰著對方,彼此都有無盡的心痛。
在那天以後,我載著小東西,來到她說的醫院。
向醫生護士解釋了一番之後,他們帶小東西來到醫院最冷的房間。
小東西,看著母親的最後一面,雖然流淚了,但卻沒大聲的哭出來。
她只是抓著我的衣袖,緊緊不放。
我知道,她想在我面前,表現的堅強。
因為,對她來說,我很重要。
不過,我自己心裡也清楚地知道。
對我來說,我人生中剩下的,唯一的動力,也只有她了。
今後的每一天,只要有這小東西陪著我,一直以來封閉的內心,也終於能夠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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