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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坐起身,審視了前方與左右兩側的視野,才確定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這裡是方舟。
沒錯,這次是毫無預示下突然的被召回。
不論是Hope的提醒還是自己正在進行的任務都沒有印象,偏偏記憶就斷在這麼關鍵的地方……打從第一天開始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狀況。
她審視了自己全身。無論是剛剛戰鬥的裝束或是武器裝備,沒有一樣缺失,也沒見到任何致命的傷口。
緩緩的起身,視野提高許多。方舟可供他們活動的範圍並不大,往四周望了望便能一目了然。
若要說有什麼跟平常不一樣的,那就是…平時一到方舟就會招呼自己的Hope,<strong>不在這裡</strong>。
「Hope!」
Lightning 試著呼喊對方,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感覺,是不安?......煩躁還是憤怒?......無法確定,只知道自己心跳正逐漸加快,腳 步也變的輕浮。等到自己回過神來,早已踏出步伐,開始在方舟內搜尋。腦海裡塞滿的,就是想理解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Hope!」
走向操縱台,她很疑惑這麼空曠的空間,怎麼可能藏的住一個14歲男孩?雖然準確來說,他只有生理年齡是14歲……恩……大概是。不過這不是重點,唯一負責指引她的引導者消失了,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做?!這完全超出了之前預想過的突發狀況之外。
螢幕上的影像,停留在光都路克瑟里歐的街道上。
她仔細的端詳畫面鎖定的好幾個地點,想要釐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如果Hope一直在與我連繫的話,這應該就是他消失之前觀看著的畫面吧?......也許,也是我最後消失的地點……
最後跟Hope的對話到底是什麼?!就算盯著屏幕想找到線索,她仍感到腦袋內一片混亂。突然,有某個畫面讓她無法移開視線。
那個轉角,現在空無一物。
沒錯,原本應該要有什麼在那裡的。原本?她很驚訝腦海裡怎麼會冒出這個詞彙?也許這就是失去的那某些片段之一,她試著繼續聯想其他的記憶,但只是讓頭疼更加劇烈……
Lightning微微低頭,將右手抵住額頭,想讓暈眩的感覺舒緩一些,眼角卻瞄到了一個異樣的色彩。桌面上的操作鍵,有一點不一樣的顏色,讓人無法忽視。她注視著那一點,想思考它代表的意義。但她既不是操作者,也不是引導者,怎麼可能會知道?
雖然不常走到這個位置,她對這裡還是有些基本印象的。比如說,這些操作面板在她的印象中,都是樸素且簡約的。從沒有這麼突兀的紅參雜其中。
也許這就是Hope留下的線索?......她不禁這樣懷疑。
於是,她大膽的將右手伸出,壓下那個做了記號的按鍵。
螢幕上的畫面發生了改變,原本的轉角出現了人影。
Lightning盯著那個熟悉的背影,雖然有點模糊,也充滿雜訊,但是那個髮型與裝束,不會讓人錯認。
沒錯!那是我自己。
她懂了,這是稍早錄下的重播影像。
『雷姐,2點鐘方向的轉角後方有不明混沌反應,請小心應對!』
『知道了,麻煩你幫我探查一下這個混沌的規模大小。』
『……目視的話,大約是與人等身大小,但是能量密度很高,從我這裡無法偵測出它實際的數值,還請雷姐先不要貿然接近。』
通訊器另一頭傳來小聲的吸氣聲。
『……我看到了……的確,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腳步聲停了下來。
『雷姐……它現在在你的正前方嗎?』
『是的,大約1公尺遠的距離,你看不到嗎?』
『視訊的畫面受到干擾,除了雷姐的模糊影像,其他地方的畫面都扭曲變形,無法準確辨識方位跟距離,資訊完全無法判讀……我建議……先行撤退是比較好的策略。』
畫面中的身影像是顫抖了一下。不過,跟兩旁扭曲的影像來看,Hope懷疑也許只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不行,這麼近的威脅你叫我撤退?!那其他人怎麼辦?』
『雷姐,你是解放者,無法跟其他人做比較。這次的情況跟平時消滅怪物的程度完全不同……我希望,請你以使命的達成為第一優先。』
『這沒道理,Hope!』
『妳活著,才有更多人能夠活著。』Hope仍舊維持著平緩的語調說著,只是多了點抑鬱的感覺。
『解放者挑選想要解放的人……你是想說這個嗎?』
『……如果這有助於……拯救絕大部分的人的話……我會盡力……解放者……去……』
『Hope,你剛剛說要我去哪裡……通訊開始被干擾了嗎?!可惡。Hope,再說清楚一點!』
但是眼前的情況已經沒辦法再讓她問下去。那個原本只有人身大小的橢圓型黑球,突然迅速的延展開來,並沒有給人反應與思考的時間。
『這也是……我的……意……喀斯------』
通訊,至此徹底的中斷了。
………………………
雖然還有一些不協調之處,但她已經想起大部分的事。
起因似乎就是從那裏開始的,所以自己才被緊急的傳送回來嗎?因為生命遭受到威脅?
但是這無法解釋Hope的失蹤,如果是他將自己傳送回來,照理應仍會待在操縱台前才對……。但事實是,她昏倒在方舟的地板上,而Hope憑空消失。
感覺有其它的力量介入了這一切。是Lumina?純粹未知的混沌?還是……其它?!
直覺告訴她兇手不會是Lumina。儘管常常出現在Lightning面前,說些奇怪的話,但這卻不像是她會做的事情。
什麼時候自己以為可以了解她的邏輯了?Lightning輕微的搖搖頭。理性卻仍警告著要將Lumina列在嫌疑者名單內。
她將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看著面前那舖滿桌面的指令鍵,讓她有點頭疼。這是Lightning第一次認真審視Hope所在的地方。平時自己幾乎不會去在意他究 竟在操作什麼,看著什麼。反正,也只能蒐集跟解放者任務相關的事,進行指示。她一直是這麼想的,對自己是被監視著這點,沒有任何懷疑。畢竟,在神的眼皮下做事,還能有其他越軌的事嗎?
她突然對有著這樣耐心與細心的Hope由衷的佩服,至少比起自己大部份倚靠戰鬥本能與後天訓練的情勢判斷來說。這樣精細複雜的思路實在不是她熟悉的範圍。尤其他又能以精準、即時的分析來下達指令這點。說真的,讓她獲益良多。
至少,缺少了他的建議,她還真的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該從何下手。
Lightning放棄了繼續探索操作台的想法,反正已經得到了這麼多資訊,接下來該到其他地方搜尋,也許會有新的斬獲。
她走向後方的書櫃,翻找除了戰鬥與探索紀錄以外的筆記,但遺憾的是,這裡並沒有透露出更多的線索。而在這段時間裡,Hope仍舊沒有回來。
未知的恐懼,加上獨自一人的無助,讓她逐漸無法抵抗疲累的感受。
走向角落的沙發,才發現這是第一次使用他們。之前由於有Hope的協助,她的行程與任務目標都非常明確,基本上在方舟休息的時間大都是在整裝,不太有所謂生理意義上的“休息”。事實上,她也不需要。
「Hope,真希望現在你就在這裡……」這是她的發自內心的真心話。
坐墊因為增加了重量而微微下沉,她一邊撫摸著表層的絨布,試著緩和情緒。
不知不覺,眼皮越來越重。也許最近真的給自己太多壓力了,等Hope回來,該和他談談安排點休息時間什麼的,反正方舟內的時間不會流動……
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
「雷姐。」
此時Lightning的前方出現了一道聲音。方才的倦意突然一掃而空。
因為這是她一直以來熟悉的聲音。
「是Hope嗎?」她的聲音裡夾雜著困惑,跟一點欣喜。
「……可能要讓妳失望了……我並不是妳所期待的那個人。」來人的聲音透露著無奈。
「我期待的人?……你是誰!」
她露出警戒的神色,迅速向前起身。戰鬥的直覺讓她同時拔起身後的武器。但是並沒有用刀指著對方。事實上,她並不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因為眼前人的臉,跟14歲的Hope是一模一樣。
「你是冒牌貨嗎?」她眼裡的威嚇感更加的強烈。
「冒牌貨?...喔不!我跟莎拉姐不一樣,可是貨真價實的喔。只是“他”自己都沒有查覺到我的存在。畢竟,Bhunivelze已經介入了這個計劃。連帶“他”也失去了一些本該知道的事實。」
「你剛剛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Bhunivelze跟這件事情有關嗎?你說的“他”……又是誰?」
「Bhunivelze?當然有關了,我們所經歷過的事情,都與祂脫不了關係。只不過,祂錯估了一件事……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見到妳。」
「見到……我?」她沒料到話題會突然扯向自己,困惑了起來。
「是的,我期待這一刻非常久……久到我以為,可能完全不會有機會……」
他微笑著,眼神微瞇,像是蓄勢待發的花豹,隨時會一躍而出。
「你想做什麼?應該不是要來指導我的吧?」感覺到他來意並不單純。握住緋紅閃電的手,攒的更緊了些。
「當然不是,那不是我的工作。我來這裡,只是為了給妳一些提示。」
「提示……是哪方面的?」她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
他臉上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沉著表情,讓人難以相信他的外貌是14歲的少年。
「渾沌,就是妳一直在尋找的解答。」他說。
「混沌?你說那股連神也無法望見的未知力量?」
「恩,不管是妳,還是我。都是因為它,讓我們的命運改變了……這是一切的起始,也是終結一切的手段。」
Lightning覺得這一切真是太難以相信。聽起來就像渾沌是可以利用的力量一樣?
「你是在開玩笑吧!」她決定對這個理論抱持懷疑的態度。
「我知道妳不會輕易相信,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就是因為渾沌而來到這裡。而“他”,也是因為這樣暫時消失的。」Hope露出了微笑,並朝她慢慢靠近。
Lightning小步的慢慢後退,直到小腿碰到後方沙發的椅墊,因為失去平衡而坐了下來。這讓她的身高優勢瞬間喪失,Hope則繼續向前逼近。這是頭一次, Hope竟讓她感到如此大的壓迫感。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理性大聲叫囂著提高警戒,她還是難以下定決心傷害他。
就算是現在,她手上的刀也僅僅是握在手上,沒有下一步動作。
「妳逃不掉的,雷姐,因為我終於找到妳了!」
他面向她,將雙手用力的按在沙發的椅背上,想要禁錮住她的活動範圍。但是他失算了,因為衝擊過大,反而雙雙向後頃斜,跌落在下一階的水道中。
兩人都悶哼一聲,濺起了水花。Lightning手上的刀也飛落一旁。
雖然水並不深,不過要潑濕兩個人已經綽綽有餘。接下來的無語持續好幾秒鐘,沒有一個人移動,倒像是在適應目前的新狀況。
「我再問一次,你是誰?真正的Hope在哪裡?」她瞪視著他。雖然幾乎全身濕冷,但語氣並沒有流露出一絲慌亂。儘管Hope正雙手撐地,處於她的上方。
「真正的?......喔,妳說的是你所認識的“他”吧?正巧,現在因為一些事情,不在這裡。這樣說來,我們算是第一次見面。雖然有點晚,還是請多指教,雷姐!」
一樣的臉,一樣的笑容,為什麼卻覺得是另外一個人呢?是因為由上往下俯視她的臉龐,被陰影遮掩的緣故嗎?
「你說我認識,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我是你沒看過,但真實存在的Hope Estheim。」
她感到邏輯有點打結。
「我沒有看過?」什麼樣的狀況是認識卻不曾看過?實在不懂。
「恩,以時間點來說,妳的確沒有見過我。但是,我一直知道妳,一直以來都注視著妳,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你說的,另一個他,又是誰?也是Hope?」
「是的!他也是貨真價實的,但那是為了妳,為了大家所刻意形塑出來的Hope Estheim。不管是大部份人看到的,還是你看到的,都是。」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嗎?那我就馬上讓妳理解吧!」他露出無奈的微笑,但是卻感覺的出來,他是真的開心。這是為什麼呢?
他將身體的高度降低,以兩人幾近可以接觸到胸口的距離,一個一個,對著Lightning仔細唸著:
「妳‧讓‧我‧愛‧的‧發‧狂。」
Lightning緩緩睜大了雙眼,但沒有移開視線。就像掠食者與獵物相對峙,先移開目光的一方就輸了一般,她繼續瞪視著他,像是要從臉上看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雷姐,你臉都紅了喔!」他把頭往上抬起,審視著她臉上的細節。
皺了一下眉,Lightning忍住想要伸手撫摸臉的衝動,但視線依舊。
「哈!我最喜歡雷姐這點了,認真又坦率的這面,有人說過這樣的妳,非常可愛嗎?」他笑的非常開懷,不像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像是得到相對的獎勵一樣。
「果然,妳很喜歡“他”吧!……我知道,不是我。但妳一樣也難以抗拒。」
他改為哼哼笑著,像是想忍卻又忍不住。
她終於不自覺得把頭轉向一邊,避開視線、避開回答。是的,她承認她輸了。但不是輸給眼前的這個人,而是輸給她自己。如果她有認真去思考的話,應該早就發現了不是嗎?偏偏,她一直在逃避問題的核心……
「唉…可惜,時間到了。」Hope將手用力一撐,緩緩站起,撥了撥濕黏的頭髮,也看了身上因吸水而變的貼身的衣服,皺了眉,轉身向操作台走去。
「“他”就要回來了,開心吧!妳只要繼續跟平時一樣,迎接他的笑容,信任他的引導就行。剛剛所有的事……他不會知道,也無法知道的……」
因為棉質布料較少,水滴順著挺直的衣襬邊緣順勢而下。跟Hope不同,她沒有衣物太過貼身的困擾。很快就可以站起身來。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多事情無法一一釐清。不管是有關Bhunivelze,還是Hope的。而且,她覺得有件事,非要弄懂不可,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還有話沒說清楚,不准走!」她出聲嚇阻。
他逕自向前走去,頭也不回,毫無遲疑。
「放心,妳也不會記得,最多只會覺得哪裡不協調吧……不過,這樣就夠了。」他小聲的說著,強迫拉起的嘴角,讓人感覺到他的苦澀。
「等等,你說我會忘記? 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她向前跨了幾步,很快就追上了他,並抓住了他的手。
她低著頭,用艱澀的口氣詢問著。
「你……還記得加普拉樹林裡,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那口吻,像是需要花極大力氣,才能發出完整的音節。
他的肩膀僵直了一下,然後,緩慢的開口……
「……只望向前方,背後由我守護。」
毫無遲疑。
Lightning抬起頭來,像是一直以來的疑問突然間獲得了解答,她的眼神變得清澈明亮。抓住他的手,握的更緊。
這時一陣刺眼的白,突然侵入方舟的視野之中,像爆炸般膨脹開來。
她用一隻手遮住眼睛,想讓自己快一點適應這樣的強光。不過它持續的並沒有很久。很快,就又可以看清眼前的景像。
是跟剛剛一樣的場景。而在大的誇張的操作台前,Hope正坐在前方的沙發椅上,就像每次回到方舟時看到的背影。忙碌、專注,而最後一定都會記得的,毫不例外的那句話……
他從椅子上跳下,維持著一貫的微笑,面對著她。
「歡迎回來,雷姐!」
一切,又回復到原本的軌道上了。
先前的影像從心中一閃而逝,讓她感到悵然若失。
看向自己的右手。那裡,什麼都沒有。
是夢? 單純的錯覺?還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遺忘?......腦子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唯一提醒她的,是殘留在衣著上未乾的水滴。還有仍未平靜的心跳聲。
意識又開始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全部都像是崩解一樣。不論方舟,就連Hope也是……
最後,她睜開了雙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