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晴隨筆》
【杜若篇】 日上三竿，赤豔的陽光高掛於天際，正當城內的人們汲汲營營揮汗如雨辛勤地工作時，有一種公司行號，才剛要開始他們的一天。 「杜若，妳還在磨蹭什麼？一腳踹開房門大喊『快退房』就好啦！」 頂著一頭微卷半長髮，黑髮的主人對初次上工的菜鳥「親切」指導，接著言行一致的一個俐落迴旋踢翻掛有「苑九」牌子的門房。想當然，裡頭的男女會用怎樣錯愕的表情迎接她了。 ……我說妳好好用鑰匙開門行不行？！就算她是第一次做外場，也知道身為人的基本原則與禮儀。總之絕對不是那樣！ 一想到自己的指導老師兼搭檔是這種連天色都不會看更何況是臉色的女子，杜若懶都懶得理會，貫徹前幾年觀摩的經驗敲起眼前的木門──苑七房。 「那個、不好意思，已經中午十二點了，請依照規定立刻辦理退房。」 東晴苑，座落於阿芙蘿黛蒂街運河右岸，一棟古色古香木造五層建築物。就如同這條街上大多數的商家，是一間妓院。每間青樓，都有其特殊的分工生態，否則很少有能力在這競爭激烈的風化區中佔得優勢。過去有位東方君主曾貼切的笑道：「妓院跟後宮沒兩樣。」由此便可知其綿密的體系與佳麗三千佔妓院何等的比重了。 就在這麼一個以東方為特色的院館裡，基層工作的少女們統稱為「侍女」。大致區分為兩種：一種專門負責場內，包括廚房伙食，公共區域或房間清掃等，另一種則要包辦場外「對人」的一切雜務。 好比說杜若與她暫時不願承認的夥伴──茴香。 苑內二樓屬於半開放地區，不論外人或自家人，只要付上金子，任何人都可以入住五十間房間的其中一間，近乎於旅店的功能了。而按表操課，這兩人本日開工第一項工作，就是得把那些共度一夜良宵而未能準時十一點退房的男男女女給轟出東晴苑！以方便內場的小侍女們能好好的打掃清潔。 叩叩叩。 「不好意思，苑七房的客人，我要用鑰匙開門了喔。」拜託好嗎快點出來我才不想和脫光光的你們大眼瞪小眼，老娘也是會害羞的啊！ 以當前的狀況來講，就算是用茴香的小腦袋想也知道他們絕對不可能聽見她內心卑微的乞求。杜若憋著一張臉，金色的鑰匙抱著必死的決心插入匙孔，旋開。 突然，一道聲響驟然破裂，在房內。 「怎麼啦？」這時趕跑倒數第二批客人的茴香正插著腰際湊了過來，那神采奕奕的表情顯示方才苑九的男女給予她不錯的回饋。像是……尖叫、羞奔之類的。 「噓。」對老鳥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杜若貼上門板，側耳傾聽。不得不說東晴苑的隔音效果做的實在是太好了，似乎有人在談話，但進入耳膜中全模糊成一片。 「妳這樣偷聽很沒有職業道德吔。」 ……擅闖人家房門的傢伙才沒資格說話。 她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回眸朝不可以得罪的「姊姊」婉約一笑。一瞬間喀嚓一聲，阻斷房間與走廊的門扉猛然敞開，猝不及防的少女順著地球引力往前撲倒，馬上又被一個向外衝刺的高大男人撞個正著！ 「快點抓住他！他沒有付錢！」僅裹著一條被單的煙花女子在房內放聲高喊。而遭到指控的男人連頭都沒回便急急忙忙的狂奔下樓。 什麼？什麼？現在是有人吃乾抹淨不買帳嗎？眼冒金星的杜若好不容易靠聽覺了解事態經過，簡而言之現在有個人吃完霸王餐想腳底抹油跑路了。 「有個吃霸王餐的男人跑了，就算我的身體很好躺也不能一直賴著呀，杜若妹妹。」 愣了幾秒，她眨了眨眼把視線眨的清晰些，倒過來的笑臉映入眼簾。原來是剛才的衝擊力道把她彈回茴香懷中。 軟軟的。 「啊、啊！茴香姊。」純情臉紅的少女掙扎的有些狼狽。「有人、有人吃……」 「有人吃霸王餐，我知道，不用特別重複我說過的話，小菜鳥。」外場資歷剛好滿一年的前輩老神在在的協助攙扶。「那就追吧。」 「追？」她睜大了雙眼，她們是青樓女子，可不是運動健將！要如何追一個比自己高了一顆頭的肌肉男？「這、這不是該給保全做的嗎？」 「傻蛋，現在還不是保全的上班時間呢。」就算是，茴香也不敢有理由勞煩兩位保全大德，那可不是隨隨便便惹得起的小角色。 「身為外侍，就該把本分做到最好！告訴我，《東晴苑守則》第五條寫些什麼？」 「呃……『霸王餐者，死』。」 「非常好。」作為獎勵，笑瞇眼的她胡亂抓亂杜若的褐髮。「第一天上班，好好幹啊。」茴香拍了拍那個縮瑟的肩膀，接著單手抵上走廊欄杆，毫不遲疑的翻身躍下二樓。 我的老天，外場侍女全會武功是嗎？ 顧不得內心澎派的質疑與讚嘆，杜若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當然，從樓梯。 「茴香姊，等我一下！」 東晴苑的一天，就這樣熱熱鬧鬧的從你追我跑的追逐戰中展開。而無論最後有沒有抓到人，杜若大概猜想得到她的下場是如何。 最慘的情況就是體力透支的還要被迫工作一整晚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