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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好嗎？
在沒有太陽的巷子裡，只有爬滿了牆壁的水管，或者是破爛的廣告單以及跨過樓間的電線。不是巷子裡沒有其他的東西，而是我現在的視線只裝的下這些東西……但不字覺得，原本裝在雙眼中的這些景物，也不知不覺的模糊了起來。
這樣……真的對嗎？
看著模糊視線中唯一看的清楚的鑰匙圈，破爛的黃金獵犬圖樣卻清晰到我怎麼擦都擦不掉。撿起一半浸在水攤中的鑰匙圈碎片，我將目光投往巷子的盡頭。
沒有聲音，在剛剛讓我心碎、她與他的畫面播放的那個巷子盡頭，沒有。
「真的，這樣就好了嗎……？」不是我的聲音。在轉身前努力將流下的眼淚擦去。「Mr. waiter？」
「我現在是下班時間，」我看著眼前，用紅色蝴蝶結紮著馬尾的女孩說：「不要叫我那個名字。」她是我打工餐廳的常客，大概從半年前開始每個禮拜三下午都會來報到。
而Mr. waiter，則是我打工時在其他人口中的稱呼。
「但是你穿著白襯衫啊。」穿著熱褲和橘色小可愛的她拉了拉我的白襯衫。
「不要像路希一樣，以為我穿白襯衫就是在工作好嗎？」路希是養的一隻黃金獵犬，我原本養了兩隻，一隻叫路希，另一隻叫馬克斯。沒有理會她的舉動，帶著嘆氣的我回答。
只是路希在半年前走了，而馬克斯也跟著「她」跑了。
叼著我的心一起。
「你還是Mr. waiter，我才沒有叫錯名字。」她把玩著自己馬尾的尾巴，背對著我。「你這樣下去，一樣只會是個Mr. wait——」她停頓了一下：「ter。」
我聽懂了她的意思，但我不想理解：「什麼叫我只會等待？」我瞪著她的背影。「我在生日時實現她的願望、在她難過時待在她的身邊、在她和男友吵架時和她談心、和她討論解決方式……」對，到這裡的我都在等待。「我昨天才和她告白，妳說我還在等什麼！？」
她沒有回話，倒是一旁經過的路人對我們投以奇怪眼光。
「無論如何，那都是她選擇的愛，她選擇的不是我！是那個『他』！那個混帳！」也許是被悲傷勾起了我的怒火，我開始大罵那個他，那個她所愛的他。「她愛的是他！無論怎麼樣，被選擇的人都不是我……那是她選擇的幸福，沒有拒絕我是她對我的溫柔……！」我幾乎聲嘶力竭。
「是她對我的懲罰……」可能是嘶吼過頭的喉嚨累了，讓我低下了頭。
「所以我說你是Mr. waiter。」她的臉出現在我垂下的視線之中，美麗的瞳孔散發著我現在所失去的東西。「所以我說，」她重複了一遍，「你這樣還是Mr. waiter。」
我只能沉默，我已經無法理解她這麼拼命的想對我解釋的東西。
「這樣，真的對嗎？」那句話敲響我心底的鈴鐺。
「為什麼看到那樣的畫面你不追上去？你認為那就是她選擇的幸福？為什麼這麼早認輸？」她搖晃著我的肩膀，用嬌小的雙手搖晃著我的身軀，也搖晃著我心中的聲響。「你看到的她、你聽到的她、妳聞到的她、妳碰觸到的她、你知道還有你所認識的她，選擇的真的是她應該有的幸福嗎？」
「我承認，在她難過時陪伴著她的是你、在她和男友吵架時幫忙和解的也是你、幫她實現那簡單願望的人也是你、打工時幫她忙的是你……給她溫暖的也是你，但是你現在在幹什麼？你以為那是她所選擇的幸福，那麼你的選擇是什麼？是等待！你明知道結果會是什麼，你卻相信那是她所選擇的『幸福』！？」
雖然她的雙手早已停下，小巷裡也只剩下她的喘氣聲，但我的心卻晃動著。
「幹他媽的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已經選擇了！幹他媽的我當然也知道那樣下去不行！而我也幹他媽的鼓起勇氣向她說了一切……但是……但是……但是幹他媽的……」罵髒話不好，但是，這麼小聲的髒話應該沒人聽的見。「幹他媽的她的那個笑容不是屬於我！」
「不是！」
「那你不會……幹他媽的……把她的笑容搶過來？」聽到她罵出這個形容詞，我抬起頭，露出了我自己都覺得奇妙的表情。
「你很討厭耶，只有我罵髒話的時候你才肯笑。」
原來我在笑。
「雖然我才認識你半年，但是我很清楚你為她付出的心力……雖然大家都認為你只是在盡你身為『waiter』的服務職責，嗯，職責。」她微笑。「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你。」
「啊？」我愣住了。
「噗，不可以喔，不可以喜歡上我。」她將食指貼在我的下巴。「因為……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她轉過身。「是馬克斯。」面對調皮的笑，我只能沒好氣的苦笑。
她和馬克斯的感情真的很好。
「重點不是這個，還不快……幹他媽的去……追？」她轉過來瞪著我。
「可是……」我用手擋著快笑出來的臉，丟出沒志氣的話。「沒什麼好可是的，你是甘願沒說清楚就這麼過去然後後悔，還是現在死個徹底然後換其他女生！？」
我沉默了一會兒：「如果妳在剛剛那兩句裡加上『幹他媽』，我就考慮。」就算兩隻手也擋不住我的笑容。
「嗚……」她又轉過身。「幹……他媽……的沒什麼好可是的，你是……幹他媽的甘願沒說清楚就這麼過去然後後悔，還是……幹他媽的現在死個徹底然後換其他女……生……？喂！你不要動作這麼快好不好！？」
她將像是填克漏字一樣的髒話字串唸完時，我已經拔腿衝向巷子的盡頭。
『沒錯，要死，就徹底一點，即使他比我有錢、比我帥氣、比我有才華，就算會因此破壞掉現狀，我也要問清楚……！』是的，雖然錯過了起跑的槍聲，但我還有終點在等著。
即使到現在，我依舊能想起與她相遇的每一個細節——
原來，我的眼淚不是因為她沒有回答我……
那天，她用店裡的義大利麵洗我的頭。但她的笑容，卻讓這團麵成了配菜。
「謝謝光臨。」恭敬的敬禮後，我轉過身走往下一個目標——不知何時訓練出來的，我能夠在一瞬間看見視線中、也就是餐廳一定範圍內的客人的一舉一動，並判斷出下一步——走向另外一個餐桌。「打擾了，餐點還需要嗎？」
客人搖搖頭，我敬了一個禮之後便把餐點迅速收走。
雖然不是第一次碰到新人，但今天我有種不是很順的感覺。
「謝謝光臨！」將目光轉移到站在門口前、留著一頭俏麗亞麻色長髮的女孩，她正非常活潑——沒有一絲莊嚴——的朝著離去的客人敬禮，但客人也露出了笑容，所以我也沒多說什麼。
她那一頭亞麻色的長髮，配上馬尾……不對，不是重點。
或者說，從她昨天進來這裡之後，我就已經被她吸引。但，那樣的吸引很快的就被昨晚的畫面打破——看著她的男友開著法拉利跑車，並親自下車送她上車離去——我有一種失望的感覺，而在店內也沒有多少機會與她有特別的互動。
原本打算在她昨天來談契約之後帶他認識一下店內的，但……
這裡是一間叫做「Golden」的小小義大利麵食館，空間沒有很大，大概客滿只有三十個人的額度。特色除了主廚的義大利麵之外，大概就是我養的兩隻黃金獵犬了——雖然其中一隻最近身體不大舒服，所以都窩在狗窩裡。至於服務生，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人，是昨天才新進來了一位女服務生。
一面將盤子放在洗碗台上，裡面的工讀生馬上就把盤子拉了進去。我轉過身同時環視餐廳內，已經沒有其他客人，而時間也正好到了打烊的時候，而將門口的「open」牌子翻過來，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只是今天似乎有人搶了我的工作。
「妤雅，多做事情不會加工資喔。」我笑了笑。
「咦？可是店長跟我說要我來幫你翻牌子啊……」她看著我停頓了一下：「Mr. waiter？」她的臉龐微微傾斜，這反倒是讓我楞了一下。「Mr. waiter？」她瞬間將臉朝我貼近。「呃，不，沒事。」店長那個傢伙……
明知道她有男朋友還想看我出糗的樣子——現在店長很顯然的已經在櫃台裡偷笑。
「妳男友呢？今天不會來接妳？」將稍稍不正的牌子擺正，我問。
「我今天是騎機車來的。」她指著外頭的一台橘色機車。
「噢，對，我想起來了，妳還在我的機車上刮了一道。」
「嗚，那果然是Mr. waiter的機車。」她的臉紅了起來，我笑了笑繼續道：「看來有人還沒領到薪水，就要先付賠償金囉。」
「嗚，你好過份。」
「是誰騎車技術那麼不好，刮了我的機車？像是在刮彩券一樣。」
「那我有中獎嗎？」她笑著問，但看見我的眼神後便改口：「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雙手合十的她這麼懇求，當然我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那是因為那隻黃金獵犬突然對我叫了一聲，所以我被嚇到就……話說那兩隻黃金獵犬是誰的啊？好可愛。」
「我的啊，項圈上有綁蝴蝶結的是路希，沒有的是馬克斯。」話說玩，她已經打開門，而馬克思也飛快的撲向妤雅。
果然是男人。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很希望自己是可以在她懷裡磨蹭的馬克斯。
然而一旁的路希似乎很不是滋味。
果然是女人。
「妤雅，妳吃過晚餐了嗎？」命令馬克斯坐好之後我問。
「還沒……」她摸摸肚子，「說真的有點餓，也差不多吃膩便利商店了。」便利商店？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啊，難道Mr. waiter要做東西給我吃？」
拋開心中的疑惑，我點點頭回答她滿是期待的神情。「還有，下班之後我就不是Mr. waiter，我是夜一。」
「夜一？好奇怪的名字。」她笑了笑。「我媽說我是一夜之間不小心被製造出來的，所以這麼取名。」我攤手，然後走進廚房。
「早上店長有和妳介紹過店內了吧？」那時我正忙著出去幫店長跑腿。「請坐。」我指著最接近廚房的位子。
「嗯。」
「那就好，那現在等我一下。」說完，我便集中在製作料理上……
「夜一，等等你負責關門喔！」店長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好！」我回答，而當我台起頭時，才發現妤雅就趴在廚房出餐的小窗口上看著我。「啊……因為很好奇所以就……哇，好香！」
「客人妳要先坐好，我才能盡服務生的職責啊。」我笑了笑，不知道在小小的畫面中，我的表情有沒有特別僵硬。
「是！」她微笑，走回座位。「但是你不是說你下班了嗎？」
「我現在是只屬於妳的waiter，」這話肉麻的害我顫抖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妳是新來的，這算是我的招待。」端出義大利麵，我走向她的餐桌。「打擾，這是您的餐點，Mr. waiter特製紅醬義大利麵。」
「好……哇！路希！」我幾乎和她一起大叫起來，而跟著我們一番尖叫而來的是一陣天翻地覆。
「妤雅，沒事吧？」我站起身，下意識著將手伸出，卻聽見她噗的一聲笑聲。我這才覺得頭上有點燙。「呃……」看著妤雅手上的盤子，我楞了很久。
但這樣兩人單純對看也不錯，雖然沒什麼意義。
「噗，你的頭好像雷鬼。」
「可惜我不會rap。」我瞪了一眼路希，但路希反而用一種得意的眼神看著我。「起得來嗎？」我重新伸出手。
「嗯，好吃。」我看著她的舉動，我又楞了很久。她小心翼翼的將盤子上僅存的一些麵送進了嘴裡。
「可以再做一份嗎？」她起身。
「那些麵現在看起來很像是殺過人的拖把毛。」
沉默了一下子，我們兩個一起笑了出來。
那是我與她創造的第一個回憶。
也許，我只是被動的、懦弱的想要在她受到傷害之後，變成和以往一樣拯救她的英雄……
巷子，正迅速的往後飛去。
To be continued…
（本篇含有髒話，請見諒。）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