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第十二章
第六話–起源
「妳以為你已經擺脫我了嗎?」
「誰?! 妳到底是誰?!」聽見一名年輕女子的冰冷說話聲，芮妮張望四周並大聲的喊著，然而周圍盡是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東西，過了許久也不再有人說話的聲音。突然黑暗的空間出現了一道細小的微光並從發光處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而芮妮也緩緩順著光穿透進來的地方走去。漸漸的，眼前的視野越來越開闊清晰，一個看起來十分古老的農村街道很快地映入了眼簾。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色昏暗，整個村鎮看起來只有黑白兩色並無參雜其他顏色。
「這場景...」「是那黑色的記憶......」芮妮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夢中，而此時的記憶也正在夢中清楚地重現著。
「之前那記憶裡很多畫面都看不清楚，現在的這場景跟周遭的人說話的聲音都好像真的一樣。」芮妮感覺就好像自己正身歷其境般的真實。
「駕–」「駕–」
一輛馬車從芮妮身旁疾駛而過，僅僅只是一瞥，芮妮便感到精神有些飄忽，隨後整個人便像是靈魂一般被抽起並吸入到馬車的車棚內。
「快! 再快一點!」馬車上的男人對著車伕喊著，而馬車布棚內則有一名女子表情痛苦地摀著肚子並不停地冒著冷汗。「快! 再快!」男人不斷地催促著。「已經很快了! 這夜色跟天氣...」車伕不耐煩地回應著。
隨著陣陣隆隆聲響，一瞬間大量的雨水從天空傾瀉而下。
「下大雨了...」芮妮看著外面說著並發現沒有人回應和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彷彿自己在這裡只是個旁觀者。
雨越下越大，馬車快速駛過一個較窄的山道伴著一聲巨響，一塊巨大落石從一側山坡上快速崩落滾下。馬車前方的馬匹受到了驚嚇而抬起前腳來而車伕也趕緊收緊韁繩，然而因天雨路滑，後面的車棚因前方緊急煞住，車輪一顛簸便整個從狹窄的路上滑出至道旁的山崖。
一聲尖叫後，芮妮看見車上的男人趕緊回頭並伸手抓住那懷孕的女人，看著女子身處的半邊車棚已滑出了山道並在崖邊懸空著，車伕也用力抓緊韁繩鞭策促使馬匹往前進以便拉起車棚。芮妮看著情況正緊急時，一道落雷驚叱而下，前方的馬匹一翻騰順著後方的車棚重力驅使便帶著所有人一同墜落山谷。
看著馬車穿透了自己的身體而掉落山谷，芮妮也趕緊從另一邊較緩的坡道跳躍而下查看情況。
雷聲轟隆，滂沱大雨絲毫沒有停歇。大約向下行經了十幾分鐘後便在谷底看見了碎片四散的破敗馬車和已死去的車伕跟馬匹的屍體；往馬車內一查探也看見了剛剛的男人和女人緊緊相擁並雙雙死在了車內。三個人都眼睛瞪得老大，身體上也都有不少的擦挫傷痕跟馬車木頭碎片刺穿身體的痕跡。
芮妮有些不捨的半摀著臉看著這一幕，沒多久天色突然轉亮，旁邊強颳起的風雨轉瞬即逝，芮妮感覺到時間好像快轉了一些。
一個中年婦女從一旁的林間走了出來並徑直的走向了馬車殘骸這邊開始低頭翻找一些散落的值錢物品。
突然一個嬰孩的哇哇哭泣聲震驚了芮妮，那中年婦女也有些訝異地順著聲音走進了半毀的馬車棚內查看。
「還活著?」芮妮有些驚訝的跟著中年婦女走了過去，但還沒來得及細看便發現那婦女很快地從車棚裡又走了出來，她的懷裡還揣了個看似出生不久渾身血痕的嬰兒。
「呦~ 這些東西是不是妳們掉的啊!」那婦女一手搖晃著懷中嬰兒並笑著說著然後繼續撿拾著散落的糧食跟財物。
芮妮用著不悅且懷疑的眼神看著那婦女，而隨風吹落的幾片枯葉劃過眼前，周圍的山野場景逐漸模糊並轉換出現了蕭瑟的荒野跟稀稀疏疏錯落的林木。原野上則有幾間破敗的房屋林立，而芮妮也留意到剛剛那名抱走嬰兒的中年婦女帶著嬰兒跟一些搜刮而來的財物從一旁小徑緩步的走進了一間稻草屋頂的小屋內。
此時芮妮抱持著好奇跟想弄清這不屬於自己的黑色記憶的心態便跟著那中年婦女走向那殘破小屋。
在看見那婦女走進屋後，芮妮前腳剛來到屋門前便聽見一些小孩子的聲音此起彼落的說著。
「紋姨回來了。」
「咦? 紋姨手裡的孩子?」
「又有新的小孩了喔?」
一些男孩女孩的聲音紛鬧地說著，芮妮也在走進屋內時發現到約莫兩坪大的小屋內擠滿了六名孩童和那婦女。一張小木桌子跟幾張椅子上都分別坐著站著年紀不同的孩子。有男有女，最大的約十二三歲，最小的僅約五六歲。
紋姨將手中的嬰兒推給了一名看起來裡面年紀最長的男孩子，隨後轉身爬上一個小木梯將一些財物跟糧食放置到橫樑上並緩緩爬了下來。而那男孩在接過嬰兒後，一手輕輕地揭開遮蓋住嬰兒臉部的白色絨織布並輕柔地摸了摸那嬰兒的臉龐。
「是男生女生?」一名看起來年紀在中間的男孩子說著，隨後幾位女孩男孩也都圍了上來。
那年紀最大的男孩便稍微掀開了布蓋查看並笑著說道:「是個女孩子。」
「蛤~ 又是女生!」幾名小男孩抱怨的說道，而兩名女孩子聽到後則更開心地簇擁的更近並翻開布蓋查探。
「啊!? 這是什麼啊?」一名女孩尖聲叫道，她的叫聲隨之引起屋內所有人的圍觀。
「妳們看...她身上...她的身上......」女孩摀著嘴一臉嫌惡的說著。
「是胎記嗎?」年長的大男孩說著，而紋姨也湊近身旁並一把搶過嬰兒抱起端詳了一下。
芮妮因為女孩的聲音也走進看了看那嬰兒，隨著紋姨將嬰兒抱起檢視，芮妮也清楚看見那女嬰的身上，在胸口的中心處有一塊如魚鱗片般微微發亮的淡紫黑色結晶狀堅硬物體，大小約一個成人的大姆指指甲，看起來不似尋常的胎記。
「這是什麼髒東西?」紋姨用她粗糙的手摳弄著那鱗片狀的物體並試圖將它刮下，而她手指的力道則弄痛女嬰使她又大哭了起來。
「這好像本來就是她的身體的一部分。」大男孩在一旁說著，而紋姨也反手用力推開了大男孩。
「滾一邊去!」紋姨有些不滿的一手將那女嬰丟在桌上便往一旁的矮凳上一攤，順手拾起地上的酒壺便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我不喜歡她!」「我也是!」兩名女孩嘟嘴說著並互拉著手走開了，而幾位男孩子則是不感興趣的散去並開始在侷促的屋內跑跳嘻鬧。而被推開的大男孩則有些擔心地走近並溫柔的抱起了那女嬰，然後稍微查看了她剛被紋姨摳紅的胸口。
「沒事的! 哥哥會好好照顧妳!」大男孩湊近女嬰耳旁小聲地說著。
又一陣風颳起，看著一些畫面快速從眼前飄過...
「三歲時‧三哥生病死去」
「五歲時‧六姊採野果時被野狼群追逐咬死」
「七歲時...」
「起來了! 還睡!」四哥和五哥兩人一大早便拉扯著已經七歲的女孩的頭髮，捉弄完後又互看笑著「今天妳要和大哥去市集擺攤，還不快起床!」
女孩因為頭髮被用力拉扯而痛的醒了過來，一醒來便被兩位哥哥拽離開了稻草鋪的床。
「妳知道如果今天沒賣完紋姨回來會怎麼對妳吧?」
「小災星!」四哥用力拍打著女孩稚嫩的臉頰，仔細看女孩的身上還有好幾塊紫青瘀痕像是被毆打似的。
「小災星! 哈哈哈!」五哥又重複四哥的話說了一遍並笑的人仰馬翻，不等多久二姊便從門外走了進來並看著三人「還不快出去工作! 不然晚上你們就都沒飯吃了!」
話一說完四哥和五哥便打打鬧鬧的跑了出去，而小女孩正趕緊著裝準備出發。
「看到妳就噁心，妳也給我快點出去!」二姊一臉厭惡的瞪著女孩罵著。而等女孩快速套上單薄的布料準備離開並經過她的身旁時，二姊則伸出手用力擰著她的耳朵:「紋姨說你們今天的東西沒賣完就死定了!」說完便大力一拉扯，女孩痛地抓住耳朵並踉蹌的衝了出去。
女孩快步跑到了河邊的小橋旁蹲坐在石頭上靜靜等著大哥的出現，這是接近冬日前每日的行程。大哥總會從山裡那頭拉著一台小木拖車，那老舊的拖車上會放滿了許多採摘來的山菜跟野菇野果。
「小鱗!」大哥從遠處大聲地呼喊著。
這是大哥給女孩取的小名，其他人只會叫她七妹或小災星，又甚至什麼也不叫。
小鱗聽到大哥的呼喚開心地站了起來，這是她每天最喜歡的時刻–陪著大哥一起去市集。
沒有其他人的騷擾，只有她跟大哥。而市集裡的人也多因為她的長相甜美可愛都會願意來買東西；紋姨也是看上了這點才將她和大哥做搭檔。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市集裡並開始大聲叫賣，一群婦女便開始湧過來並採買了一些需要的食物；有些來買東西的婦人還會不時誇讚小鱗的可愛懂事。一切進行得很順利，還沒到中午前拖車上的東西已經減少了大半。
「今天賺得我有拿了一點點起來，小鱗我們去買點好吃的吧!」大哥開心的低頭對著小鱗說道。
「嗯嗯!」小鱗點著頭瞇著眼笑著。
下午的時間也順利地度過了，兩人一同拉著空了的拖車往回程的路上前進。快來到早上等待的那座小橋時，從橋的另一側則快速跑來一名女子。
隨著女子越來越近，兩人也逐漸看清楚是二姊，正慌慌張張地跑向二人。
「糟了出事了!」二姊氣喘吁吁地喊著。
「怎麼了?!」大哥焦急的問著。
「四弟和五弟一早去山裡砍柴，兩人邊工作邊玩鬧，一個不小心兩人便失足摔下了山崖...」
「怎麼會?!」大哥又趕緊問著「那後來呢?」
「五弟被發現時已經死了，四弟則因摔落在樹叢間所以沒死...但...」二姊一臉難過並不停的哭著說道。
「但怎麼了? 妳先別急慢慢說!」大哥雙手扶著二姊的肩安撫著。
「但...好像摔斷腿了...以後可能都不能走了。」二姊不停地用手擦著淚，而在看到站在大哥身旁的小鱗時轉瞬間露出了不悅的神情:「是妳! 妳這小災星! 難怪他們都這麼喊!」
看見二姊舉起手朝著小鱗氣勢洶洶的走來，大哥也趕緊一手攔住並大聲說著「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四弟五弟人呢?」
「都...都被人送回家了......」二姊繼續哭著，大哥趕緊陪著她一同走了回去，小鱗則不敢吭聲只是默默跟在兩人身後。
「那紋姨...知道了嗎?」大哥一臉憂心地問著，二姊則是搖了搖頭「紋姨...還在鎮上喝酒......」
說著說著三人也走回到了家門口，一走近便看見在門外一旁的地上躺著五弟的屍體，屍體上有一些大片的樹葉遮蓋著；大哥看到那屍體後有些擔心的用手遮擋住了小鱗的眼睛。一起進到了家裡面則看見四弟躺在稻草堆上一直痛的哭喊著。
「好痛啊...我的腳...我的腳好痛...」四弟大聲哭鬧著。
看到此景的大哥內心一沉「紋姨回來看到一定會抓狂的...」
大哥趕緊走向四弟並蹲在他的身旁看著他的臉嚴肅的說著「四弟! 四弟你先冷靜聽我說...」「紋姨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不能走路了，那就表示不能再出門賺錢了...」
大哥的話剛一說完，四弟的哭聲也隨之終止，很快地臉上顯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那...那我怎麼辦...紋姨...紋姨會怎麼對我?」
不等幾人說完話，家裡的大門已被用力推開，喝了酒的紋姨便從外面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好小子腳斷了是吧?! 讓你們去砍柴給我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弄瘸了! 還窩在這裡做什麼? 給我滾出去! 老娘我從不養廢物的!」紋姨用力地將受傷的四弟從床上拖下，任由其他人哀求並拖著四弟的手，但紋姨還是憑藉著體型跟權力優勢硬生生地將四弟拖出門外並大力的推了出去。而這期間小鱗和芮妮都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滾!」紋姨用力將四弟推出門外並大聲吼著，隨後便走了進來，伸出手指著大哥說道:「把外面那個死人也給我扔出去，聽到沒有!」話一說完便踩著憤怒的步伐走到了小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並繼續喝起酒來；大哥身旁的二姊則是害怕地抖著身體擔心是否哪天就會輪到自己。
大哥聽完紋姨說的話後也收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緩緩地走出去，即便門外還不時傳來四弟的哭喊求饒聲，大哥也只能裝作什麼也沒聽見......
鑒於黑暗記憶的故事回憶篇較長
在此將區分為幾話發布 如果不喜長一點的故事還敬請耐心閱讀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