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總是突如其來
一把火被丟在穀倉與露西.安柯特和她母親同住的小屋,火光燒紅了夜空,漆黑的濃煙壟罩兩棟木頭做的屋子;火舌貪婪地奪走氧氣壯大自己的氣勢,然後無情地燒毀所觸及之處的所有物體:木櫃、稻米──還有人類。
她狼狽地咳著,血液無法將氧氣運至腦中讓她倍感暈眩,她只能夠用手掩著口鼻想辦法去通知她的母親。
是誰放了這把火?她在心裡問,絕望地打算直接放棄,火勢實在太大了,但是她不能放下她的母親──儘管村人與她都對自己不是很好。
她矮著身勉力爬到了她母親的房間,卻發現裡頭早已空無一人。
先走了嗎……她背靠著牆意識模糊地想,缺氧的腦不容許她想更多事情。朦朧間她聽見外頭傳來歡呼──隱隱約約中,似乎還參雜著她母親的聲音。
「……原來如此。」她扯起微微的苦笑,閉起眼決定不管其他事情──也是,他們那些人怎麼可能會殺了她母親?
……好睏。
──露西。
*
「你終於想要叛變了嗎,戴栩?」
「並沒有。」他坐在床邊望著躺在上頭毫無動靜的人兒,她臉色蒼白直冒冷汗,他擔心的神情完全蓋不住。「我只是因為她快死了才帶她來。」
「噢,拜託,你是死神欸。」奈邁爾聳著肩,不過他也不太意外這個看起來根本還沒成年的男孩會將這個女孩帶來,他把所有的發展看在眼裡,包括她──這個瘦小的女孩──被蓄意謀殺的過程。
「我知道我的工作是甚麼,奈邁爾,你不需要提醒我。」戴栩拉低帽沿,他的語氣不是很開心。「但是我想救她。」
「想救她?」奈邁爾挑起眉毛,嘴角勾著饒富興味的笑,「你以前從沒這麼做過。」
「……別挖苦我了,奈邁爾。」
「不是挖苦,只是驚訝。」他環抱著胸,視線在對面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最後定格在昏迷的女孩上。「她對你說了些甚麼?」
「……你想知道甚麼?直說。」
「她讓你改變。」奈邁爾瞇起了眼,「你不知道嗎?你現在做事有生氣多了,會有情緒;會發怒;懂得人情。」他頓了頓,對方安靜地盯著他。「而這是你以前不會做的事情。」
重要的是你會笑了。
「……你真這麼覺得?一個人類讓我變這麼多?」
「你自己明白,不需要懷疑或質疑自己,這是好的。」他垂下嘴角嚴肅地說,「如果你希望這麼做的話就做吧,這不是壞事──至少你願意表達自己的意見。」
「……上面絕對不會讓你說這個。你不怕被裁員嗎?」他搓著棕色髮絲,他感到不安時總會這麼做。
「我是誰?」對方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人,留下他和睡著的女孩。
戴栩低頭看著露西.安柯特,她身上有些被火燒傷的痕跡、還有尚未消失的瘀青,一條條細長的疤痕。看得越久他眉頭皺得越緊,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是誰做的?
「……眼神這麼熾熱?」一把虛弱的嗓子打斷他的思緒,露西半睜眼直瞪戴栩,那個床邊的男孩。她掙扎著要坐起來,但對方伸手壓住她。「你幹嘛?」
「妳還不能起來。」他冷靜且堅定地說。
「你帶我來的?」
「妳差點就缺氧死了。」
「誰讓你帶我回來的?」她低聲咆哮著,「不要做這種事情,毫無意義,浪費時間!」
「……。」被這麼一吼的他愣在原地,他看見她眼角盈著淚水。
「……」她沉默著並低頭,「我媽跟那些村民講好了。」
「……我知道。」
「……我不知道要去哪裡了,死神先生。」她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她顫抖著說。
「我……」
可以讓她住這兒嗎?老實說他不確定,但是……奈邁爾說照自己的意思做就行了。
「我很謝謝你救我,但是這一點都不需要。」她邊說邊下床,她腳步踉蹌地走向門口,一句話也沒說。
然後他抓住她。
「露西,住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