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差點就死了嗎?」
意識剛轉回來就聽見一旁傳出飽含擔憂的問句,他皺了皺眉頭並瞇起眼睛望著天花板,全身上下都很痛,像上次跟冒險者一起對抗巨人的時候被打斷骨頭那樣。雖然習慣了疼痛但畢竟剛醒,他面目有些扭曲,抿著唇忍耐痛楚。
幾分鐘後他才終於放鬆下來;才終於聞到空氣中飄散的淡淡消毒水味,還有身旁女人身上的香水。安格拉爾的意識模糊不清,不過他硬是讓自己打起精神看著叫喚自己的女人。
「安格拉爾,我在問你話。」她墨黑的長髮綁成一束馬尾,臉蛋精緻五官端正。
「……恩。」他僅是回給她一聲單音,接著便開始搜索腦海想找出最新的記憶──
A-死了嗎
「咳呃……」
他抵著樹幹讓自己的身子不至於倒下,全身千瘡百孔很是狼狽,血跡隨著他一步一步走來的路流下。雙膝一軟,他背靠樹幹滑下並癱坐在地,低垂的頭輕輕晃動。雙瞳因為失血過多及從傷口傳來陣陣椎心的痛而迷離,像墜入夢中那般。
雖然可以直接透過影子傳送但他剩下不多力氣,要是一個不小心就只能在影子裡面永眠。撐住已經快離自己而去的意識好不容易走到這裡,他知道再不用影子傳送就只能葬生森林。
去妳媽的炸彈。他抬起手看著已然焦黑的手臂心想,接著仰頭望向天空後閉起眼睛。馬的。
身體溶入腳下的影子,天空漸漸地消失並轉成黑暗,再看見光芒的時候力氣早已支撐不住全身的重量而磅然倒地。
「安格拉爾!」
四周喧鬧的聲音卻怎麼也喚不回他的意識,臉貼著冰冷的木色地板閉起雙眼沉入深深的、看不見底的黑暗中。
這次、好像真的可以去找他了。
一片黑。
他四處張望試著找尋某個身影但一無所獲。安格拉爾癱軟在地並環著膝蓋,頭埋進雙腿間失落地閉起眼。
去妳媽的混帳沃斯朗。
B-到底死了沒
消毒水味。
亞克就坐在一旁,他拉了張木椅翹腳坐著,一如既往的笑中帶點責備和擔憂。看見對方又從睡眠中甦醒他才像是鬆了口氣般地將耳機拔下,劈頭就是一記手刀;儘管躺在床上那個人是個重傷傷患。
「你是智障嗎?」他語氣尖銳地問,不忘移動手中的筆紀錄情況。「明明知道有困難可以讓我們去。」
「我能解決。」
「解你媽啦,解決到你也被解決是吧?」
「我不就解決了嗎?順便又被救活了一次。」安格拉爾將頭撇向一邊。
「不要每次都想著要去找他行嗎?」亞克無奈地環著胸,「這對你我都不好。既然他決定救你,那你就應該……」他的聲音漸漸消失,看見從窗戶倒映過來的男人的眼神他就不忍心繼續說。安格拉爾跟史壯感情很好他不是不知道,但是要是他一直停在那個心傷過不去的話反而是給MerCer拖後腿。
「應該甚麼?」他的語氣意外冷靜,但是亞克知道他只是在故作鎮靜。「應該活下去嗎?亞克,我不記得你有資格可以跟我講這種話。」
「我是不懂,但是我還是有權利,畢竟你現在是我們傭兵團的一員。」
「我隨時都可以離開。」
「但你現在沒有。」亞克平常悠哉的臉色此刻嚴肅得不可忽視,「既然你現在沒有;既然你現在還是我們的一員,我就不準你胡搞瞎搞,更不準你因為那該死的罪惡感就拿生命開玩笑。」
「我沒有。」
「不要死鴨子嘴硬了,薩萊斯。」亞克冷淡地回答,他停下了手中移動原子筆寫字的動作。「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每次每次跟過去看都看見你故意去坦攻擊。你以為你是誰?影子就可以當坦克這樣做嗎?你不是遊戲裡面死了還會復活的人耶,你不能夠用錢出裝讓自己的物防或魔防高到別人打你一下還是滿血的耶。
「安格拉爾.薩萊斯.雷吉爾,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他伸出食指指著躺在床上的那人,「要是你再這麼做,要是你一直想著要跟上史壯.沃斯朗的腳步離開的話,我們不會放過你。」
「你──」
「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能夠下床的話食物在樓下,自己去拿。」亞克拉開椅子起身,他不想多坐一會只想離開;他的心情糟糕透頂,是那種想要瘋狂砸爛東西的糟。
啪噹一聲門一開一關,亞克頭也不回地重重甩著門扉並離開,留下安格拉爾,錯愕且無助。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內心被窺探的一個也不漏,儘管他試著上鎖但在別人面前卻完全沒用。他低下頭看著手心,因爆裂和貫穿造成的傷口仍舊隱隱作痛,但是存在心上的傷直接被扒開,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隻手揪住胸口的那顆心一樣難受。
我做錯了甚麼?
他不明白。
End.
如果每次出現安格拉爾都帶傷絕對不是我的錯,
是因為他想當跟蓋倫一樣的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