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副市長橋本
「我是先前透過大學方面預約與副市長面談的兒玉,請問副市長閣下目前方便嗎?」
我禮貌的向市政府中的櫃檯職員確認談話時間,而職員也很盡責的察看時程表後,又撥通電話進行聯絡,想必是在和副市長的辦公室打招呼吧。
不久後,四個穿著西裝的彪形大漢,就從樓梯走了下來。
「兒玉小姐,請隨我們來。」為首的西裝大漢說。
「雖然現在說有點冒昧,請問可以攜伴嗎?我這邊也有在協助處理事情的人,他們希望可以一同參與。」
先前與希爾西斯提過與副市長見面這件事,他似乎很感興趣,而且考慮到他目前是合作夥伴,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至於野村,她的個性實在不適合參與這種需要小心磋商的場合,於是我沒有告知她。
但為首的男人因我的請求皺起眉頭,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扯了扯衣領,對著別在衣領上的對講機低聲幾句。
不久後,他神色有些訝異,左右張望一番之後,便把小對講機遞到我的耳邊。
「我只說一次,兒玉小姐。」
伴隨電子音的雜響,一個略為低沉的女性聲音說著。
「有多少人都叫上,我不在乎人數;有多少傢伙都戴上,我不在乎你們的戰力;有什麼講稿自己整理,因為我最討厭無用的話,以上。」
唉……是個不好溝通的人呢。
我一邊凝重地用手機通知希爾西斯趕緊過來市政府,一邊在心裡暗暗叫苦。
只希望,副市長不要把我們當成麻煩製造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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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讓各位等了一下。勞煩各位帶路了。讓你們等待真的很抱歉。」
我向著停留在大廳中的西裝大漢們點頭致歉。
雖然他們看起來沒有不高興,但禮貌上還是表示一下為好。
「看小姑娘對這些看門的客氣成這樣,真不像樣。」
Archer不知道是在嘲笑我,還是在笑話那些西裝大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來的不是市政府,而是什麼黑手黨的地盤呢。」
「真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希爾西斯也慢條斯理的吐出幾個字。
這兩位不懂得讀空氣嗎…….這裡姑且被當作日本。聖杯應該要給與從者,該地的風土民情完整資訊才是。
「果真是有趣的主從啊。」Lancer一副認同的樣子。
「好啦,冷靜點,挑釁的話,留給真正的敵人就好。」
希爾西斯似乎是意識到Archer越來越囂張的態度,出言勸阻。
「人家只是覺得,小姑娘這個樣子挺憋屈的。要是我親愛的御主不喜歡聽的話,人家就不說了。」
她露出無辜的表情,躲到了希爾西斯的身後。
我們跟著西裝大漢的腳步,來到副市長的辦公室。
推開門,是一個雅緻的小空間。
面前有個背朝門的沙發,再來是張實木的辦公桌,能見到一盞熔岩燈、幾張公文與一張寫著「橋本直奈」的名牌在桌上。
更往後,是一扇對開的窗戶,帶蕾絲的窗簾垂在前頭。左右皆是淨空的,這裡似乎沒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再讓我們逃避那凜冽的目光。
眼前有著烏黑長髮的女人正盯著你們,那種眼神,彷彿能把人在物理意義上洞穿。
想必她就是副市長,橋本直奈了。
真是威嚴的女人。
「無關的,離開。剩下的,自己決定要坐、要站。」
西裝人們很快就離開房間,留下我們一行人與副市長。
我小聲地說了句:「打擾了」後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既然橋本閣下不喜歡無用的話,我就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
「請問橋本閣下,您對於熔岩大蛇、封印熔岩大蛇的石板,以及近期出現的,以解除熔岩大蛇封印的團體,有什麼看法?」
「那是一群自大的蠢貨配上一個蠢貨捏造的神,你有更明確的問題嗎?」副市長的語氣十分的平穩,甚至到沒有起伏的程度。
「時鐘塔的人員明確的說石板是用來封印熔岩大蛇的,我想他們也不會是蠢貨。」
「你的發言只彰顯一件事:說話夠大聲,無知也可以是一種顯學。」
「熔岩大蛇曾經僅是一個唬人的式神,但透過實際的信仰,它有了能夠對抗神秘、乃至賦予神秘的力量。」
副市長將後方的繩子一拉,窗簾唰的打了開來,外頭透來的光,在這瞬間顯得過於刺眼。
火山,就在那光芒的盡頭。
「他們封鎖的方向錯了,式神隨時可以替換,只要概念一致就好。」
副市長向我們遞來五根紙菸。
「有人需要嗎?」
「不用了,謝謝閣下。」
「不用了,我不抽菸。」
我和希爾西斯幾乎同時拒絕了副市長的好意。
「不過能蒙混時鐘塔,還真是不簡單。」我發自內心的感嘆。
「誰讓自詡高貴的魔術師們,不研究咒術呢?」
與時鐘塔研究的魔術不同,咒術則是另一種體系,但其實兩者的本質是相同的,就是神祕。
副市長講的也沒錯,時鐘塔輕視西洋魔術以外的一切魔術體系,這自然包含東洋咒術。
「那我就有另一個問題了,上次毀滅了聖杯戰爭的人是誰?」希爾希斯問到。
「一般會認為是爆炸。實際上是山明家的人操弄了有關暗示的魔術,讓他們挑在火山那附近決鬥。」
「最後操弄了有關那式神的神秘,並以瞬時極高溫蒸發了所有人,還有問題嗎?沒有的話去把山明家殺光吧。」
她呼一口煙出來,並以那冷眼掃視了我們一圈,隨後看起桌上的文件。
「山明家?請問是其中一家神巫嗎?」
「是。」
我的問題都還沒完全離口,副市長就回答了,同時她手邊的文書工作也沒有停下來。
「如果已經可以直接毀滅七個從者,就已經是重大威脅了,而且還不知道有沒有普通人被捲進去。你沒打算採取什麼行動嗎?」
「哪有這麼無能的從者?你知道,前面三十幾次、有關於你所謂的『聖杯戰爭』,是怎麼結束的嗎?」
副市長似乎是笑了,大概是在嘲笑我們的無知吧。
「三十…...幾次?」我和希爾西斯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
「極度小化的儀式、靈脈,並讓其只能成為『影從者』,這些影子就算消逝,其回歸英靈之座所造成的『開口』也極小,無法讓人抵達根源。」
此時,她以空著的左手食指敲了敲桌面,似是思考。
「此時,情況就變成了,在沒有小聖杯的情況下,以一劃令咒命令從者們互相搏鬥,並且讓剩餘者自殺,以此來獲取可以在世界內側,或說斯佩斯島上。恣意妄為的大量魔力資源。」
在說話的同時,她也不忘在文件上署名。
真不知道她剛剛的猶豫,是在思考談話內容,還是審視該不該核可這些文件。
「恕我直言,這聽起來很像抄捷徑的速成法。」我說。
「這就是抄捷徑,而且他們毫不隱晦,甚至把聖杯戰爭做成了賭局。斯佩斯島積累的魔力與神秘,就這樣被耗到近乎枯竭。」
「閣下,斯佩斯島的靈脈管理者對此都沒有發表過什麼意見嗎?」
一般來說,靈脈都會由本地魔術師家族保護才對,怎麼可能讓外來者如此侵門踏戶呢?
「在你看來,這裡目前有除了魔術協會之外的管理者?」
「閣下您,不就是魔術師嗎?」
對於熔岩大蛇、聖杯戰爭,甚至是我們身後的Lancer與Archer都熟稔到習以為常的人,絕對是魔術師。
「請修正你的用詞,『一個』魔術師,只有寥寥幾人,你想怎麼對抗整個利益集團?」
「還是說,我看起來像是魔術協會的人?真夠會恭維的。」她不屑的輕哼一聲。
「也就是說,而你所知,這裡沒有靈脈管理者?」希爾西斯追問。
「目前的話?有,我拿一個,山明家拿一個。」
副市長用一種愜意的口吻敘述這件事,就好像靈脈是房產一樣。
「那閣下剛才說要把山明家處理掉是?」
同為靈脈管理者,明明知道有外部勢力入侵,還想著要內鬥嗎?
真不愧是魔術師。
「這個問題很簡單。我對於根源不感一點興趣,我只要他們死。」
「你要他們死的理由是什麼?」希爾西斯也發出疑問。
「你最大的傷痛,與最想隱瞞的東西是什麼?」
副市長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拋出一個問題。
「我最大的痛苦嗎?無力阻止就在我眼前發生的悲劇吧,最想隱瞞的,是我的力量,和我的弱點。」
「那麼,就是我要他們為他們造成的一切付出代價,你還有問題嗎?」
她的手指開始不停敲擊桌面,已經不太耐煩了。
「請問閣下可以講講山明家做了些什麼嗎?」
叩!
在一次用力的敲擊後,她的手指倏忽停下,空氣改被寧靜填充。
「說白了,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在我的地盤上一點誠意都沒有,就想著撬我的嘴?」語畢,副市長發出了一嘖聲。
隨後正起身子,帶著皺眉凝視起我們。
直到剛剛都如同機器的她,現在透出了一種難以忽視的怒意。
Lancer挑了挑眉上前一步,將我護在身後。
「還請不要生氣。我們只是想要搞清楚聖杯戰爭是否會對此地造成不利影響的普通魔術使用者而已,如果有得罪閣下的地方,真的很抱歉。」
我連忙起身鞠躬道歉,同時示意Lacner冷靜。
「御主,太過卑微的話,可就輪到我看不起你了喔。」Lancer如此回應我。
「這裡是日本,規矩是這樣。請稍微忍耐一下。」我小聲的回嘴。
他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用了意味深長的眼神看我一眼後,就向後退去了。
「是我們失禮了,我們是這次聖杯所選中的御主,現在在解決熔岩大蛇邪教帶來的威脅。」希爾西斯也向副市長道歉。
「你那種自詡為救世主的態度,真令人不悅。」副市長看了希爾西斯一眼。
「老實說,我並不需要任何來自於你們、真假不明的情報,你們在這個島上的所做所為,現階段根本不影響我。」
「比起跟我承諾什麼,不如去幫我完成什麼。」
一邊說著,她將兩張照片拋給我們。
「棕髮獨眼男是山明義哉,金髮碧眼的傢伙是斯康。」
「這兩個是山明家目前八成的戰力,殺掉他們,便是我最大的目標。」
「這個男人我有印象,原來他的名字叫斯康。」
我端詳了那個金髮男子的照片。
「印象?」副市長問。
「劇院的意外,就是斯康做的。」
「原來如此,你們有跟劇院相關的情報啊。」
「看來邪教和山明家有勾結,明白了。請問可以給我們獵殺他們所需要的資料嗎?」
「你們看看背面吧。」
我們將照片翻面,後方簡略的記錄著兩人的能力特點。
「你是真的很想殺了他們啊?我們會根據這些為他們度身訂造計劃的。」
「嗯,當然,他們還有其他能力,但這些是核心。」
說著,她的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哀傷,抑或是悔恨的感覺。
剛剛那個瞬間,她似乎變得有些脆弱。
「對了,有個東西想給你看看,可能有問題也說不定。」
希爾西斯一邊說,一邊從背包中拉出一條長長的鎖鏈。
「這東西是從一個受害者身上拿下的,被鎖鏈束縛超過8小時,目標將開始受到詛咒,目標將在受到束縛的第3天後轉化為『熔岩之子』,以熔岩之概念,代替承擔熔岩大蛇的詛咒。」
「但如果熔岩大蛇只是式神,那它在承受什麼詛咒?和那些石板有關嗎?」
「所謂石板,它挾帶著熔岩大蛇一部份的本質,也就是式神的碎片,並以反轉的詛咒,也就是在概念上【相反】與熔岩大蛇的本質相互抵消,並以此將其餘的部份、連同信仰一起縛在火山。」副市長用著輕蔑的口吻解釋。
「而熔岩大蛇本質是虛假的式神,且過往的信仰主要是向善的,剩下的部份,我相信我不需多說。」
「也就是說,他們在將石板上,那帶有大蛇本質反轉的詛咒剪下,並貼到其他生物身上,以此營造出熔岩大蛇作為邪神、恐怖的信念。」
「石板現在具體什麼情況、為何會有汙泥,我不曉得,但我這邊攔下了一些,以供研究。剩下的,你們若是要去墓地一趟,我有個手下能帶你去。」
監督者先前說過,石板市逆向封印,這與副市長的說法吻合。
「老實說,我認為裡面可能有什麼很危險的東西,所以需要封印。既然已經困住它了,就暫時先這樣就好。」我說。
「不錯,基本的認知到位,推理邏輯能跟上的話就更好了。」
「你們沒有要問什麼的話,我還有公文要批改。請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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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cer先生,剛剛很抱歉。我不應該過分謙卑的,這會損及你的尊嚴。」
「損及我的尊嚴,這就是你思考了那麼久的答案嗎?」Lancer的眼神變得有些凌厲。
「我不知道,我所受的教育教我理應如此,所以我覺得是我的行為讓你丟臉......」
我低下了頭,原本與Lancer就有著身高差,這下我顯得更加矮小了。
「在此之前,你知道我生前的故事嗎。」
我搖搖頭。
「我在踏上尋找歐羅巴的路途時,接受到神諭。」
他望向天空,眼神稍微瞇了起來。
「祂們讓我停下,並建立一座城,讓我稱王。」
「我在打敗巨龍後,在雅典娜神的幫助下獲得建造城邦的力量,而深受詛咒的我也不得不效力於阿瑞斯神。」
「我想說的是,我這一生都跟隨著其他人的規矩和神諭行動,猶如戲台上的小丑。」
「所以本王,非常欣賞不拘一格的人,就算那人跳脫如Saber。」
「這樣啊…….」
我抬起頭,呆呆的看向天空。
「Lancer先生。禮貌對我來說是一種手段,不是我自己喜歡這樣,而是這樣很有用,尤其在日本。」
「我不想我看起來是個威脅,或者麻煩。這樣容易導致衝突,也很難從他人嘴裡套話。」
「委屈為什麼能得到更多,也許你會覺得很搞笑吧。」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但聽起來可能更像是在哭。
「禮貌是一種手段沒錯,但如果你將其變成你的本性,那就本末倒置了。」
「如果你面對任何問題都只是一味地退讓,成為被規矩和命運束縛的愚人。」
「那本王會先親手殺死你。」他嚴厲的說,彷彿一個法官。
「我會記得的……」我有點無力的回答。
即使我們現在看的是同一個天空,在他眼中的風景,想必與我所見到的,有所區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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