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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原創】背負者

作者:騙人的吧│2023-08-17 23:51:43│巴幣:2│人氣:100
  我必須見證。我必須背負。我必須銘記。我必須前進。
 
 
 
  伊萊維在抵達她的目的地的時候,滂沱大雨正好傾盆而下。點點雨滴砸向她的身體,卻又像是被一層薄膜彈開一般落至地面,與它們曾經在天上的夥伴再度融為一體。
 
  不過,饒是那聲勢浩大的雨點也沖刷不掉滿地的血腥、汙泥,與那徘徊在鼻腔當中刺鼻的鐵鏽味。伊萊維一向討厭雨天,更討厭這滿身滿地的血味。要說這是以前的經歷為她帶來的厭惡感也可以,要說這只是個人的喜惡也行。總而言之,她討厭。即使這是幻覺她也討厭。
 
  伊托爾蒂說過她不討厭下雨,反倒還有些喜歡;不過每到雨天,伊萊維都會對與她一起出門散步的事情感到興致缺缺。雖然她從沒有對伊托爾蒂提起,但每到下雨的時候,她總會聞到那些讓她抓狂、痛苦的味道。就像現在這樣。但是,即使她沒有說過,伊托爾蒂似乎也對她的毛病瞭若指掌,便也極少提出要在雨天出遊的提議。
 
  我很感謝妳。伊萊維無數次想著,卻也無數次疑惑為什麼對方會對自己如此溫柔。
 
  在伊萊維目前度過的、短暫的三百年人生當中,大概有一半的時間是她不能明白為什麼命師喜歡下雨天的。下雨能有什麼好處?每當她聽見屋外的屋簷、木板被雨滴輕打而發出轟隆巨響時,她都會忍不住這麼想。不過,她從來沒有詢問過她,也許是因為她知道……或者說,隱約記得原因。
 
  伊萊維順著【電磁感測】給她的資訊持續地向前走。她很熟悉這裡的地形──至少,可以說曾經很熟悉這個她生活了十六年左右的地方。不過,有很多地方都已經跟她記憶中的相差甚遠了。她記憶中的這裡有一個村莊,不大,也稱不上繁榮,但是每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都對家人很溫柔。曾經有人對她說過這只是因為他們種族的特性而已,但是家人的愛是不會這麼簡單被定義的。
 
  「妳要問我為什麼?答案很簡單啊。」
 
  「……因為這就像綁在每個人身上的羈絆一樣,」伊萊維喃喃自語道,「即使是死亡也難以被斬斷。」
 
  伊萊維碰觸途經的、被折斷的樹幹,纖細的白皙指尖沾染上尚未完全乾涸,也尚未被刷洗乾淨的血液。她不記得這棵樹是怎麼被折斷的,也不記得這棵樹原先的樣子。她有些後悔,這些年來她都用著逃避的心態拒絕返回這個地方,只因為她不願想起曾經的往事。
 
  儘管那些記憶很是模糊,但她永遠都會記得那些血液跟雨滴沖刷在自己臉上時的感覺。黏膩、冰冷,而且只有絕望
 
  ……鹿角。當伊萊維走過一座如同小山一樣被堆疊起來的屍體堆的時候注意到了這些死者的其中一個特徵,使得她稍稍皺起了眉頭。……跟我一樣的鹿角。
 
  伊萊維吐了一口氣。雨點拍打在她的頭上,浸濕她的毛絨披風。她並不覺得沉重,反倒覺得這樣的重量才更適合今日的自己。瞧瞧那些人會如何評價現金的她?落魄、失去了所有家人、一無所有……唯有留下的人才是最悲慘的。
 
  伊萊維腳步一頓。在回想中,她甚至沒注意到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她終於看到了一處破爛不堪、濺滿乾涸血漬的建築物。伊萊維駐足,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她先是觀察了一會兒倒在門邊的骨骸──在那無數具頭頂鹿角的風化骨骸當中,她注意到了一些是來自不同國家、地區、種族的人。有精靈、有獸人,更甚至有與伊托爾蒂同種的人類……除此之外,她也發現到越靠近那棟建築物,倒下的、並非「埃汐」族的人就越多。
 
  這就是為什麼妳會選我。想起那個人,伊萊維就忍不住微笑起來。這兩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某些長生種來說或許只是一眨眼就度過的光陰,但對伊萊維來說卻足以改變她的全世界。
 
  她不再駐足,正如她的時間並未停留在兩百年前的那天。她向著未來繼續前進。
 
  在跨越無數個冷卻多時的死亡之後,伊萊維終於來到了這棟建築物的入口。這裡看上去就像一個小而窄的倉庫,給人一種窒息感。這棟建築物因為許久無人打理而破爛不堪,風乾的血與持續拍打在其上的雨滴都刷掉了保護著這木屋的一層鍍膜。
 
  這是伊萊維以前最喜歡來的地方。對其他人來說這只是個小小的倉庫,對當時幼小的她而言卻是幢給自己安全感的秘密基地。
 
  也確實成為了救自己一命的地方,伊萊維在心中自嘲著。她十分確信當時要是伊托爾蒂──那個自稱為「命師(Augur)」的女人沒有來的話,她當時就會一個人死在那裡。或許不會是被敵人殺死,畢竟當時她已經用自己的力量將所有的人剿滅;但是一名十六歲、目睹了親人被殘忍地殺害,無家可歸的少女又能有多少的求生欲?
 
  風帶來一陣陰氣。伊萊維意識到自己已經花太多時間在回憶。
 
  伊萊維聽見身後傳來咖咖、咖咖,軍靴敲打地面發出的聲音。地面此時已然被雨點拍打成鬆軟泥濘,理論上不會有任何聲音──所以這個人是故意發出聲音的。伊萊維瞬間理解。她快速地掃視了一番陌生人的長相:男人白色的臉上有一道從下巴橫跨至眉毛處的疤,當他勾起嘴角時,會連帶牽動起他那長而猙獰的深土色痕跡。男人穿著成套的黑色西裝,黑色深邃的瞳孔裡面彷彿藏了一個宇宙──卻是由黑色的線段組織而成的。
 
  「不論是血還是水,全部都是讓世界生長的養分之一。」陌生人說。他輕鬆地聳了聳肩,似乎對伊萊維渾身散發的殺意毫不在意。「我們一向不會記得那些作為養分死去、或是犧牲的人。我們的腳步鮮少為了死去的人而駐足。」
 
  伊萊維的手按在刀柄上,越漸龐大的雨勢敲打著臉上的修羅面具,點點雨滴滑落下巴,降落至曾經滿是血汙的地面。她面無表情,目光卻凜冽如鷹。她不記得兩百年前有多少人參與了這場無預警的屠殺,也許那些人都死在了自己或是其他家人們的手下,但是她確信肯定有其他人也在背後參與。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的人生目標只有找出那些傢伙。
 
  「妳難道不覺得嗎?」陌生人又問道。「我們感謝他們的犧牲、我們為那些人舉辦葬禮、我們將屍體保存並下葬。但是,其實我們的生活就算少了一些人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所有的儀式都只是讓那些活下來的人感到舒心,好讓他們不會被死者的遺憾、痛苦影響下半生。」
 
  伊萊維沉默不語,只用拇指推開刀鍔露出漆黑色的刀身。她的刀鋒出鞘的同時,陌生人也發出輕笑。陌生人的銳利目光瞟向伊萊維的頭頂,那深藍色髮絲上的鹿角。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再隱藏。不再隱藏自己的種族、不再隱藏自己的身份,更不再隱藏自己的悲痛與憤怒──她想,這也得歸功於伊托爾蒂。如果沒有她的話,她的時間會跟其他人一起停滯在那個混著血味的雨天。
 
  伊萊維後知後覺地才發現自己在微笑。但是這次,她並不打算藏起。
 
  「妳是為什麼回到這裡?」陌生人說。他的下巴指向她身後狹小、方正的木製建築。「妳應該不是偶然來到這裡。知道有這個地方的人,如今大概也沒剩下多少……我是其中一個。」
 
  「看來你今天遇見第二個。」伊萊維終於說。她感受到微風拂過四周、臉龐,撥動頭頂枝葉晃動。「……即使這裡的建築殘破不堪,」伊萊維的目光越過陌生人,停留在他背後的粗大枝幹上。「生機倒是一如既往地茂盛。」
 
  陌生人停頓一下,隨即發出格格的輕笑。「以前這裡可沒有這麼繁榮。」他微微仰起頭,像是在感受這片森林的溫暖。「枝葉枯木、死去的湖、無法生長作物的貧瘠土地。這裡曾經是這個樣子。大概在……三百年前吧,這塊地方都還是個『死亡之地』。」
 
  三百年前。伊萊維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字。不過,她依然沉默著,等待對方繼續開口。
 
  「血也好、水也好,甚至是屍體也好──」陌生人指向伊萊維背後的白骨,有些挑釁地微笑:「那些東西最後也只會變成世界的養分。正如我們不會記住我們殺死了哪些螞蟻、哪些蚊子,我們最終也不會記住那些被我們殺死的。」
 
  「你──」
 
  「妳還記得嗎?」
 
  伊萊維的話被逕自打斷。陌生人步步進逼,西裝的衣緣落下無數雨滴。他的儀容沒有比伊萊維好上多少。
 
  「我已經決定要背負了。」
 
  背負。陌生人輕笑,像是瞧不起伊萊維的話。「當一個人死去的時候,妳第一個忘記的是聲音,然後是面容,最後是他的存在。」他說。「當一個人被完全遺忘,那就代表了他完全死去。所謂的二十四公斤的靈魂,不過也就值得這樣子的下場。」
 
  「廢話少說。」伊萊維回。「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妳能記起多少?」
 
  「我背負──」
 
  「前進、背負……伊萊維,這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我們本來無意施加在你的身上。」陌生人再度打斷她。他在說話的同時,也滿意地看著伊萊維露出的瞳孔緩慢瞪大。「是這樣子的,對吧?」
 
  「你為什麼知道──」
 
  「妳忘了我嗎,伊萊維(Iraiv’y)?」陌生人咧嘴,微笑著說。「這個秘密基地,是我建的。我還記得妳小的時候總巴著我的腿讓我陪妳玩。大概在妳十歲之前吧?我們都還很要好。沒想到我只是離開了一陣子,妳就不認識我了。」
 
  即使她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分,但在聽見對方的宣言時,伊萊維依然感覺到腦袋內似乎有東西斷裂。為什麼她會忘記?為什麼她會忽視掉這麼重要的細節?
 
  在事情發生以前,確實有一個人以某個理由離開了這個村子。她已經不記得他的面容,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伊萊維在十歲後就沒有再看過這個人。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甚至連村裡的人都認為他凶多吉少。
 
  「你……」伊萊維睜大雙眼,感覺口乾舌燥。「艾瑟羅(Aithello),是你。你沒有死。」
 
  「啊,是的。我當然沒有死。要是我死了,妳就是撞鬼了,我親愛的伊萊維。」
 
  「我以為只剩下我了。」伊萊維說。「你怎麼……」
 
  「我怎麼?」聞言,艾瑟羅就像是聽見某個好笑的問題一樣忍不住大笑起來,讓伊萊維八竿子摸不著。過了一會,他才消止下來。他擦乾溢出眼角的眼淚,捧著肚子說:「即使是那些腦子裡灌了糨糊的蠢材也知道不能夠兔死狗烹吧。」
 
  「……兔死狗烹。」伊萊維的眉頭一跳。「什麼意思?」
 
  「就是妳學過的意思。」艾瑟羅點頭。「我在被抓到的時候做了一場交易。我必須幫助那些人找到你們的根據地,組織起了那一場攻擊。作為交換,他們給了我無與倫比的力量。」
 
  伊萊維雙眼瞠大。這就是妳想找的真相,此刻,彷彿有聲音在她耳邊環繞,這就是妳想知道的真實。
 
  「我跟妳一樣,以為只剩下我了。」艾瑟羅聳聳肩:「只是,我是正確的,而妳是個不該出現的錯誤。」
 
  「……你背叛了我們。」伊萊維低語。「你背叛了家人。」
 
  「家人?」艾瑟羅哼一聲:「在我被折磨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想要救我。」他的目光掃向一旁,掃向那些曾是他「親人」的屍骨,最後又鎖定在眼前的人上。「他們是懦夫。」他的語氣斬釘截鐵。「他們躲藏在小小的天地,以為這樣子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不願意為了所謂的『家人』而離開。」
 
  伊萊維的手臂在顫抖。她沒有想過真相來得如此突然,也沒有想過她所找尋的人離她這麼近。
 
  「聊天聊得太久了,差點忘記了我今天的目的。妳剛問我我的目的是什麼,對吧?」艾瑟羅攤開手,舔了舔下唇。「妳是不該存活的錯誤,伊萊維──我的目的就是修正我百年前遺落下的錯誤。」
 
 
  我的孩子,你當知曉,降生於世,一切皆苦。
 
 
  感知不到磁場……
 
  但是也沒有時間退縮。伊萊維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冷靜,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憤怒到極致會感覺不到情感的狀況。她只是本能地對自己施加【逐風綑術】,讓將近四倍的加速度作用在自己身上。她將自己的引力方向倒轉,使她的身體對地面的認知也受到改變。如此一來,她便能以常人難以觸及的速度朝著目標衝去。
 
  衝刺的同時,伊萊維也朝自己的佩刀灌注魔力。在她體內循環、湧動如流的強烈的能量立即被她轉入、充滿了那被粉碎在刀中、化作其中一種基底的【封波石】內,觸動它的機制、它的開關,使它轉化能量成一層薄薄的、附在刀上的膜。這看上去與她平時使用的【氣勁開天】很是相似,但只有熟識她的人才知道這樣的力量另有玄機。
 
  伊萊維撲向對手,一刀斬去,速度之快與力量之強甚至激起了大量的塵埃。但是,她從敲擊在刀鋒上的觸感意識到自己的這擊並沒有成功──想也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成功──但是,她的攻擊並沒有結束。她立即催動魔力,驅使【天脈雷磁】,視野內有數條銀色的線從她的胸口射出,其中一條的末端則連向她手中的橫刀「承魂」。伊萊維對刀鋒使力「一推」,加強了施展在刀鋒上的推力,要以蠻力強行突破。
 
  但是艾瑟羅並不打算閃開,越強的力道表示越難以技巧掌控;他只是握住手中的刀以柔克剛,令刀身緊貼伊萊維的刀面滑過,運用手腕、關節,以全身的筋肉柔軟地導引這股力量,化解攻擊力道的同時運用對方的力量將其格擋架開並順著這力量轉動身體方向,整個人扭轉腰部呈現不完整的迴旋風車斬的架勢輕易地將伊萊維架開。
 
  「妳掌握了這些力量。妳長大了。」
 
  艾瑟羅回過身,看著即時停止綑術施力煞住了理應要讓自己撞上牆的勢頭的對方,頗是讚賞地說道。
 
  「別說得好像你從小就看著我長大一樣!」
 
  伊萊維咆哮。她再度撲向前,這次卻不是直接用刀相拚。她彈出藏在她懷中的數把小刀,施加【逐風綑術】的同時用【天脈雷磁】朝其一推,加快力道、加快速度,讓它變得更加無法可擋。【逐風綑術】會讓物體受到與正常的星球引力不同的引力,使得它們能夠朝著其他地方墜落
 
  「還真讓我難過。」
 
  艾瑟羅面容平靜,好似眼前面臨的並不是生命危機。一陣熟悉的寧靜感從他身上擴散而出,一瞬間,不管是攻擊、喧囂還是呼吸,只能感覺到艾瑟羅的身周彷彿開啟了「簡易領域」一樣,在動靜被吞噬進這個範圍內之後都像是進入颱風風眼剎那歸於平靜。
 
  「十年難道不是時間嗎?」
 
  艾瑟羅的步伐微動,輕而易舉地閃過了朝他的方向投射而去的飛刀。其中一把刀刃掠過他的雙眼時,他輕鬆地將其抓住,並憑藉手的力道將其捏碎。銀光一閃的時間,地上就多了數塊碎片;剩下的飛刀則是如同荊棘一般刺入了艾瑟羅身後的樹上,緊緊地被樹幹攀住。
 
  「我根本不認識你這叛徒!」
 
  伊萊維再度低吼著回應。她感應飛刀上的金屬,然後抓住它。在【逐風綑術】的幫助下,重力成為了固定飛刀的其中一個幫手。她用力拉扯金屬小刀,在反作用力襲來的同時身體也朝著艾瑟羅的方向飛速射去。
 
  「可是我認識妳。」
 
  刀與刀的瞬間碰撞如同在空中跳著雙人舞一般,刀尖擦出數道火光,但也就僅只如此。艾瑟羅表現得始終悠閒,伊萊維站在樹幹上的時候他甚至還在微笑。他雙手攤開、說話的時候語氣似乎還有些不解。
 
  「為什麼妳要如此憤怒?」
 
  伊萊維一刀又砍去,漆黑色的刀身化作黑色流星劃過空氣並將其撕開;艾瑟羅的刀卻輕而易舉地將其架走,隨即又是一次如同蛇咬一般的刺擊,在視野中留下一道鮮紅色的痕跡。
 
  「你害死了我的摯愛!」
 
  伊萊維偏頭一閃,即使【電磁感測】的情況下她能夠以超越普通人的速度反應這迅捷的刺擊,但她的臉龐依然被留下了一道傷痕。她吐出一口氣,試圖開啟【明鏡止水】來回擊卻沒有任何成效。她感覺不到四周的環境、感覺不到風、感覺不到大地,也感覺不到自己。
 
  「而我現在在做的就是讓妳與他們重逢,不是嗎?」
 
  伊萊維拉扯身後作為錨點的金屬小刀,避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儘管如此,她的披風依然被劃了開來。我不能被沖昏頭,伊萊維在心裡想著努力冷靜,但對方趁勝追擊朝著她的方向追來,逼得她只好再度一推錨點朝上躲避。
 
  「屁話一通。」
 
  刀與刀再度相碰。他們在空中進行著交鋒。伊萊維知道開啟了【明鏡止水】的對方感知攻擊的能力比起自己的【電磁感測】更勝一籌,難以預測的刀路在對方眼裡不過就是小孩子過家家般地比劃。
 
  「我很想念以前的妳。」
 
  鏘,伊萊維的攻擊再度被架開。她憤怒地順著力道在空中一轉,運用對方的力量重整身子並灌注更多的魔力在刀刃上以其為底延伸刀刃的長度,隨即便是一個風車斬朝艾瑟羅的身子斬去。
 
  「雖然妳現在變得很強了,但是……」
 
  伊萊維的攻擊又再度斬空。艾瑟羅早已注意到她的魔力暴漲又收斂,先一步退出了攻擊距離。
 
  「殺了一個後起之秀會讓我感到很遺憾。」
 
  伊萊維運用引力前撲的同時感覺到磁場消失又瞬間出現,但這次是在她的身後。她急忙轉身卻已經來不及,一道足以劈開山脈的驚鴻的斬擊從她的背後砍去。頓時之間血濺四方灑滿天際。
 
  「但是也就只是這樣的程度而已。妳甚至沒辦法跟我一戰。」
 
  伴隨著她為自己施加的綑術與那道沉重的斬擊,伊萊維的身體毫無反抗能力地朝底下俯衝而去,她的身體重重撞上還屹立著的草木、大樹,但她的勢頭足以將它們撞倒、壓碎,並如同破爛的布娃娃一般在地面上彈跳了數下、滑行了好一段距離才終於停下。
 
  「咳哈……!」
 
  肋骨斷了,背上有刀傷,但是我的手跟腳都還能動。伊萊維迅速為自己做診斷,並試圖以刀撐住身體好讓她能站起來。她顫抖地單膝跪地、憑藉「承魂」的刀鋒駐立。站起來。
 
  「就像是這樣,真狼狽。」
 
  大雨沖刷在她的身上,幾乎要蓋過男人朝她走來的腳步聲。伊萊維強硬支起的身體搖晃,從破碎的額頭上流下的血遮擋住了她部份的視野。每當她試圖喘氣,她的胸口就會傳來劇烈的痛。
 
  「媽的,我要殺了你……」
 
  踏步的聲音越漸靠近,但是伊萊維並沒有辦法捕捉到對方的身影,她半支著的身體就被一個衝擊踹倒。本就受傷的胸口傳來第二陣劇痛,她卻咬著牙直到嘴角溢血也硬是沒有痛呼。
 
  「妳要殺了我。」
 
  艾瑟羅覆誦著。他伸出手,碰觸倒地的伊萊維的面具。那滴著血與水的修羅面具。
 
  「妳想怎麼做?」
 
  他還沒有打算結束這場鬧劇。雖然對方是個錯誤,但是也曾經是他的羈絆。那些曾經絆住他的腳的東西。艾瑟羅再度往癱倒在地上的對方踹了一腳,伊萊維因為腹部受擊而蜷縮成繭狀。
 
  「妳連站都站不起來。」
 
  艾瑟羅踩住握著刀的手,在腳上灌注魔力,就像他們過去教導伊萊維的那樣。他重壓的靴甚至在伊萊維蒼白的手上留下一道靴印,疼痛迫使她鬆開手中的刀。艾瑟羅看了它一眼,大致知道那把刀的來歷。他在來這裡之前就知道還有個人活著。
 
  「要是妳不來的話,我還可以將錯就錯,讓妳跟妳的乾媽活得更久一點。」
 
  艾瑟羅撿起掉落在地的黑色刀刃,語氣冷漠,毫無一絲感情,彷彿他臉上的笑從剛剛到現在都只是一種偽裝。
 
  「渾、帳……」
 
  艾瑟羅再度露出微笑。他舉起手中的刀,並且釋放體內的魔力。這是他最擅長的魔力運用:透過外放的魔力強化身體更甚至是延伸至兵器上形成包覆著刀鋒宛如透明霧氣的膜,助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斬斷一切阻礙,削鐵如泥。
 
  「我很快就會送她去找妳的。伊托爾蒂,對吧?」
 
  艾瑟羅鬆手,放任刀刃削斷他曾經牽住的羈絆。
 
 
  生者當知苦痛、知災難、知絕望,嚐遍世間千苦,感盡凡塵萬傷。
 
 
  刀尖刺入倒地的人的心窩,血向外蔓延、浸溼她那身華貴沉重的服飾。
 
  艾瑟羅嘆一口氣,依然感覺有些遺憾。但是,他絕不會後悔。
 
  他這輩子手刃的人夠多了,不缺這一個曾經摯友的遺孤。
 
  艾瑟羅收開手,腳步後蹬,在大雨滂沱中,只有他離去的身影越行越遠。
 
 
  視野漸暗,彷彿上天將她照亮她世界的燈的關了起來。
 
  伊萊維大字形地躺在地上,沐浴在大雨中,意識模糊身體冰冷。
 
  ……到此、為止,嗎……
 
  她還什麼都沒有守護到,什麼都沒有完成。
 
  她還能夠移動的雙眼看見頭旁邊積起的一漥雨灘,當雨滴滴落時會震起小小的漣漪,但很快就會歸於平靜,就像她的生命也迎來終點,她的反抗也像漣漪一般曇花一現。
 
  有什麼不好。
 
  有聲音對她說。
 
  他們都在等待。他們都在等妳的歸來。
 
  有隻手將她捲入洪流。
 
 
  伊萊維漂浮在半空中,什麼都感覺不到、也什麼都看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看見不遠處有一道溫和的光朝自己的方向照射過來。她本能地試圖移動身體靠近那道溫暖和徐的光,但不需要她動彈,她的身體──或者該說,她的意識就像被吸進去一樣,不停、不停地靠近。與此同時,四周也有光點彷彿發散一樣從那光裡彈出。她能夠看見那些圓點上銜接著一條又一條的藍色線條。
 
  彷彿穿越在海生館裡的海底洞穴裡面一樣,伊萊維楞楞地看著圍繞在她身旁的光點逐漸擴散、變大,化作一面圓型螢幕,裡面像是電影一樣放映著以她為主視角經歷的片段事情。那些彷彿是她偷來的時光。
 
  然後──迎來旅程的終點。
 
  在這洞穴盡頭,是一座巨大、宏偉的金色雙開門,高度大概有三個伊萊維這麼高。門頂以圓穹狀結構建造,橢圓形的邊緣牢牢貼緊了頂部的門框。
 
  不用多想,伊萊維便推開大門。門如願以償發出了「嘎吱」的聲音並向內部敞開,大量的光線從正對著門的寬敞落地窗落下、在地面拖曳出一條長長的光罩與伊萊維的漆黑陰影。光芒照射在房間正中心的地板上,而在那裡盤腿而坐的,是一名少女。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到來,眼前的少女也跟著站起身、回過了頭──
 
  露出那張與她──不,與兩百年前的「伊萊維」相同的臉。
 
  伊萊維一頓。她低下頭,看著站在眼前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與她伊萊維相同的深藍色髮絲、黑色的瞳孔,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多了些孩子的稚嫩。她身穿著深黑色的破爛上衣、褲子也破破爛爛的好幾個洞。
 
  「……我的終點就是妳。」
 
  伊萊維感覺有些可笑。反抗了這麼久,迎來的卻是跟過去一樣的結局。
 
  「我的努力根本沒有造成什麼改變。」
 
  她一步步走向那名少女。走向過去。走向她理應停下的終點。
 
  「所以……妳在這裡。」
 
  但是,一陣強烈、撲往她胸口的衝擊在她鬆懈下來而沒有多加留意的瞬間猛虎一樣撞上,那強烈力道將她整個人壓往地面。
 
  「搞什麼──」
 
  伊萊維後知後覺地,在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她毫無反抗的能力,只能夠低下頭,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
 
  「妳閉上眼睛了。」
 
  伊萊維第一個注意到的是那雙不屬於成年人的稚嫩的手。手臂上沾滿了血液與泥沙,握著刀柄的手正在顫抖。
 
  「妳放棄抵抗了。」
 
  伊萊維用鼻子哼一聲。她大字形癱倒,呈現全然的放棄。
 
  「抵抗有什麼用?我就是個錯誤的存在。」
 
  然而伊萊維的聲音一出,壓在脖子間的力道就重了些。
 
  「那妳為什麼當時選擇了反抗?」
 
  為什麼。有聲音在她腦海裡重複問著。但是,並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妳可以就這樣閉上眼睛接受你的死期。這麼一來,你也能夠在無光之海與他們重逢。」
 
  那個溫柔、和緩的聲音迴盪在她的腦海裡,像母親曾經對她唱的安眠曲。
 
  「為什麼妳選擇了睜眼?為什麼妳選擇了反抗?」
 
  但是她想不起來是誰對她說這句話。
 
  「為什麼我選擇了睜眼?為什麼我選擇了反抗?」
 
  她只記得是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妳可以選擇與家人重逢。」
 
  是誰?
 
  「但是妳睜眼了。妳反抗了。」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選擇了睜眼?為什麼我選擇了反抗?
 
  為什麼我不願意倒下?
 
  「因為──」
 
  伊托爾蒂,對她微笑。
 
 
  艾瑟羅聽見身後傳來動靜。
 
  「生乃、一條無盡危路……唯有死在……盡頭停駐。
 
  刀刃喀一聲被排斥的磁力推開。
 
  「一路所見所聞……唯有悲嘆,恐怖、苛虐憂……
 
  平躺在地上的那人顫抖著爬起。
 
  「但切莫……閉上雙眼獨自……徬徨,你當……見證生命……的真相。
 
  她臉上的面具碎裂、露出她堅定不移的神情。
 
  「妳……」
 
  伊萊維喘著氣,勾起微弱的笑容。
 
  「或許……我已經、回不去了……死亡,可怕的死亡帶走……我的家人。」
 
  為什麼我不願意倒下?
 
  「因為……我有責任。他們,交給我的……責任。」
 
  伊萊維搖搖晃晃的,驅動體內的魔力。火焰狀的魔力壟罩在她的身上,宛如一層保護她的護盾。
 
  「父親、交給我的。」
 
  伊萊維吐一口氣,右腳前踏,穩住了身體。
 
  「母親、交給我的。」
 
  伊萊維深呼吸,同時閉起眼睛。
 
  「我立下了誓言。」
 
  當那雙純淨的黑色瞳孔睜開的瞬間,一股寧靜感擴散而出。
 
  「即使風沙再大……我依然睜開了眼睛。」
 
  火焰被催化,好像連空氣都成了它的助燃物。
 
  「我必須見證。」
 
  先是一雙大手。
 
  「我必須背負。」
 
  再來構成身軀。
 
  「我必須銘記。」
 
  伊萊維輕聲低語。
 
  「我必須前進……」
 
  只見一股強烈的力量炸出,聚集在她背後的戰靈化身上。藍色光芒燃燒形成的巨大十米巨人如同祝融一樣照耀著她,彷彿將其完全吞噬──而那便是祂的全貌,祂的全部力量,祂的名字
 
  六臂佛陀.昆盧遮那岔怒相——不動明王。
 
  「即使這個世界是場風暴。」
 
  當伊萊維睜開眼,彷彿一千道光芒同時爆裂,恍若穿越風暴中的耀眼曙光。
 
  「但是太陽總是會升起。
 
  ──更似暴風中指引船隻的燈塔。
 
  「我來到這裡是因為我願意背負,」
 
  巨人的雙手用力一推地面,驅使伊萊維砲彈一般擊向艾瑟羅的方向。
 
  「而且,我有著必須銘記的理由。」
 
  艾瑟羅屏住呼吸。巨人迅速衝來。他知道,對方的這個姿態不會持續太久;他也知道伊萊維的傷勢無法支撐她做太精細的動作。他一刀斬去,瞄準被圍繞在熊熊烈火之中的女子──一刀驚鴻,那強大的力量揮去,在適當的情況下揮砍強力的斬擊才是難以阻擋的強大關鍵。
 
  「踏出第一步固然很重要,」
 
  但是伊萊維並不打算以拳與「刀」互拚。她背後的巨人瞬間變換型態,融合為一,化為纏繞青藍罩膜的六米之手,伴著強大的能量領導她壓過那過境暴風一樣的風壓朝擊來的斬擊張開手心以掌交鋒──
 
  ──的同時。
 
  「但是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得跨出下一步才能向前進。」
 
  單單是這樣是不夠的。伊萊維身上的能量以倍數成長一般膨脹,使那隻抗住了有力拳頭的巨掌再度「變形」,延伸出了大量的骨狀枝枒形成了一名僅有半身、包裹著那足以澆滅任何「匯聚能量釋放」技能的藍火的巨大骷髏——
 
  「妳以為這樣就能贏我嗎!」
 
  艾瑟羅大吼著,一刀斬斷伊萊維召喚出來的戰靈,其力道之大甚至使身後的草地掀起了大量塵埃;使身後的樹幹被攔腰斬斷。在連續的、毀滅性的斬擊揮砍出來之後,其強烈使四周地面猛然一震,甚至讓地板以艾瑟羅作為圓心裂開了大量蛇行的裂痕──就像是,有某種力量與其刀刃相互碰撞的衝擊造成的一樣。
 
  「相信,並不是風和日麗時才有的。」
 
  艾瑟羅瞪大眼睛。他注意到了,並非他斬斷,而是伊萊維主動讓戰靈消失了。透過【明鏡止水】,他感知到眼前的人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大量的魔力聚集在她的身體內,化作她的經脈、血液、肉體,化作她的每一個細胞。
 
  「我曾經忘記過一次,」
 
  以身降神,助佛護人;四臂合力,融合為一。
 
  「而現在我將以骨銘記。」
 
  她再度施放綑術。但是作用的並非「身外之物」,而是自己。她將自己加速朝下壓去。已經完全暖機完成的伊萊維運用四臂的力道,在半空中以掌擋了艾瑟羅揮來的刀刃並握緊;於此同時,她也轉動著身體調整重心,在煙霧散去的瞬間,手中「俱利伽羅劍」一握,朝被自己以千斤壓在下方的艾瑟羅重重斬去。
 
  「她媽的──!」
 
  但是下一秒,艾瑟羅的身影再度消失,就如同先前他成功重創伊萊維時所使用的招數一樣。伊萊維的劍砍了個空,卻見她毫不驚慌地轉動六臂,畢竟與剛才不同,【明鏡止水】早已替她抓住了對方的行蹤。戰神化身揮舞手臂,以掌中的「俱利伽羅劍」與「三鈷劍」朝對方的刀鋒劈去,卻是四兩撥千斤一般地將其架開;她剩餘的四臂則瞄準位於空中、武器被輕鬆彈開的對手伸去。
 
  「我已經不再迷茫。」伊萊維低語著。「我看得到。」
 
  【封波綑術】作用的力道,並不僅僅只是利用其本身的力量,而是透過引力作用在那些被她碰觸的物品上——而且在這個前提之下,她的戰神化身「不動明王」也被視為她的身體的延伸。
 
  「……該結束了,艾瑟羅。」
 
  在刀刃碰觸到戰神的臂膀的瞬間,就像是延伸出去的枝幹碰觸到了刀鋒一般。戰神握住刀柄,同時用力一推;位在火焰當中的伊萊維向刀施展綑術——讓刀刃認為飛行的方向正是它應該掉落的方向並對其施以十倍的重力,以星球的重力與戰神的推力,強迫刀刃越過一瞬間的勁道穿越那風暴般的衝擊,如撕開暴風雨的光線一般強硬;在伊萊維被身上迸發出來的藍色光芒燃燒的同時,那守護之刃以無法抵擋的力量朝斬擊被架開、做不出閃避動作的艾瑟羅的方向加速──墜去;與此同時,伊萊維也拉扯從自己胸口射出去、連接到她的武器上的那些銀色的線,將其向自己──往艾瑟羅的方向來。
 
  穿刺、貫穿。
 
  削斷
 
  艾瑟羅的胸口如女巫一般被刺入金屬荊棘,喉頭被飛刀貫穿,將他的疼痛與嗚咽都止於無形。
 
  直到伊萊維的火焰停止燃燒、血液停止流動,她才意識到……
 
  雨停了。
 
  伊萊維低下頭,看著已經無法說話、瀕臨死亡的艾瑟羅。埃汐族的身體比旁人要好上不少,那是他們的優勢。也正因為如此,她現在還看得見她曾經也是最後的家人眼中閃爍的光芒。
 
  「……你問過我,我記得多少?」
 
  伊萊維在他身側軟下身體。她的傷勢被雨水沖刷著,讓她再也沒有力氣行動。但是,她臉上卻依然掛著微笑。她知道他無法回答,因此她只是自言自語般地呢喃著。
 
  「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記得他們總會在我生日的時候煮道大餐。」
 
  生日快樂,我的小寶貝!
 
  「我的哥哥、我的姐姐,我記得他們總會在我跌倒的時候向我伸手。」
 
  妳怎麼又跌倒了──好了,來吧,我們可得站起來了。
 
  「……也許正如你所說,最終那二十四克的靈魂依然會在世界上消失殆盡。」
 
  伊萊維向後一躺,眼皮沉重。但是不同於方才的絕望,這次她舒心了不少。
 
  「那就是我的責任(I Will Bear All The Burden)。」
 
  當她在溫暖的陽光中聽見那熟悉的聲音呼喚自己時,她像孩子一樣笑了。
 
  「我……會成為逝者在這世界上留下的爪痕。」
 
  像孩子終於等到父母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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