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異境之地
「我說妳……不會真的要從我後面捅一刀吧?」
我聽到了擺動鐵器的聲音,那是兔子舉起巨剪的聲音。
我背對著她,一臉無奈地發出疑問聲。
「……不是,我是有問題,想要問你。」
兔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巨剪沉思了一會。
「是要問甚麼問題還需要拿著刀指著別人啊!?」
我閉了下雙眼,面露苦澀發出如同連珠炮一般的奇怪聲音。
「別介意,這只是,一個習慣。」
兔子一臉平靜地閉了一下雙眼,發出平淡的聲音說著。
「——不介意才有鬼!這甚麼鬼習慣啊!?麻煩妳改掉好嗎!?」
我冒出無奈的汗水,面露苦笑地吶喊著。
這傢伙以前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啊!?她的父母不會是從事甚麼拷問官的工作吧!?問個問題都要拿著武器指著別人才能問的嗎!?
「……好吧。」
兔子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將舉起巨剪得右手緩緩放下。
「——嘛,算了,反正妳也改不……唉?」
我聽到了預料之外的回答,突然轉了個身,看向她發出了驚訝的疑問聲。
不會吧?本來還以為她是個不知變通的人,沒想到轉變得這麼快。
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安份?不,不對,一定是錯覺。
「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剛剛提到了禍魉,對吧?」
「……剛剛?啊,是指在另一個洞窟內的時候說的話嗎?我是提到了,怎麼了嗎?」
她為甚麼突然問這個?
「祂,人在哪裡?」
「……」
聽到她的問題我開始陷入了沉思。
她認識薩加德嗎?不,等一下,現在下結論還有些早。
而且她的提問有些模糊不清。
雖然我確實提到過禍魉,但她又怎麼知道我接觸的禍魉就是她要找的目標呢?那種說法,感覺就好像篤定了和我接觸的禍魉一定是她要找的對象一樣。
先來問問理由好了……
「在回答妳的問題之前,我能先問問理由嗎?」
「——知道了,但在我回答之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否則……」
兔子先是發出平靜的聲音說著,然後面露焦躁地提出警告。
「我明白,我絕對不會隨便糊弄妳的。」
「……那個人,薩加德祂,既是我的師傅,也是我的恩人,更是一位家人。」
當聽到她說出薩加德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已經瞪大了雙眼。
然後在聽到後面那段話,我的腦袋陷入了一片空白。
——所以那時候,她才會指定馬車裡的我和艾蕾亞嗎?
找我們打一場也不是為了變強,這個才是真正的理由嗎?
「所以為了找祂,我一直都在尋找,有關於祂的線索。然後,我從你的身上,還有馬車裡的另一個人,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因為獸人的的嗅覺比其他種族都要來的靈敏許多,所以才能從我們身上辨認出氣味。
就算換過了衣服,卻還是有殘餘的味道留在身上……
「……」
「所以告訴我,祂人現在在哪裡?」
……果然還是要告訴她比較好嗎?因為就算瞞著她或欺騙她,非但沒有意義,對我自己來說也是無法原諒的事情。
「……祂死了。」
「你……剛才說甚麼?」
兔子像是怕自己聽錯,雙眼瞪大得再次向我詢問。
「我說祂死了。」
「死了?這不可能!師傅祂不可能死的!祂……」
她那緊握巨剪得右手正在抖動著,但那不是恐懼或害怕的顫抖,而是焦躁和憤怒。
她皺緊眉頭,大聲地對我喊著。
「啊,祂確實很強大,還擁有那強烈的祝福。但還是被我和妳剛才所提到的另一個人合力解決掉了。」
我冷靜的發出平靜的聲音說著。
「你……你在說謊,你明明說過不會糊弄我的!」
在兔子的心中,薩加德是一位非常強大的人。
她認為就算是眼前的我比自己要強些,就算再加上一個人也不可能殺得死薩加德。
因為祂是有著不滅不壞的祝福,是一名強大的禍魉,也是一位強大的戰士。
『繆蘿伊,我想他並沒有說謊。他的靈魂還有呼吸都沒有動搖的跡象。』
(芙……寧?)
繆蘿伊的腦中突然響起一個不明的聲音。那是意念傳達的術法。
她現在正看著自己的連帽長袖衣所裹住的左腕,像是在與甚麼東西對話。
『不過最主要的,應該是和他待在一起的另一位,而那一位也和我們一樣是契約使,還是擁有足以消滅禍魉實力的強者。』
聽完這句話時,繆蘿伊的眼神有了明顯的變化。
——那是濃厚的殺意。
她咬牙切齒低吟了一聲,瞬間衝近和輝的身前揮出手中的巨剪,打算裁分他的首級。
「……妳不動手嗎?」
兩邊的利刃已抵達脆弱的喉頸,但她卻停下了動作。
和輝的脖子兩側各流下了一道血痕。
「那你為甚麼不躲開?」
抵著喉嚨的巨剪正發出抖動聲,她的雙手正在顫抖著。
彷彿是在壓抑自己心中的怒火,正竭盡全力得壓制那股殺意。
「……因為我覺得,沒那必要。」
「你是覺得我下不了手嗎!?」
聽到了我說的話,兔子又再次動起自己的雙手,兩邊的利刃又進一步得稍微陷進我的皮肉裡。
「不……正好相反,我認為妳能下得了手。」
「那是為甚麼!!」
兔子聲嘶力竭的吶喊著,她似乎是想要哭出來,但卻又哭不出來。
我不知道她為甚麼停下來了,但是卻能感受到她正在猶豫。
「……」
聽到她的怒喊聲我還是只能選擇沉默,因為我知道現在不管說甚麼,她都不會聽進去了吧。
而且我也不喜歡為自己找甚麼藉口,因為我確實是為了活下去而殺了薩加德,這是無庸置疑的,所以我並不後悔自己做的事情。
儘管祂曾經是,救過被裂嘴鳴狼襲擊的娜菲小姐和妮娜的恩人。
「回答我!!」
「……」
我只能眼神不移的注視著她,等著她痛下殺手的那一刻。
因為她有這份資格奪走我的性命,即使這麼做有可能會讓她失去更好的未來。
——兔子看到我依舊不為所動,最後還是選擇將巨剪從我的脖頸上移開。
然後打算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喂,兔子!妳要去哪裡!」
「閉嘴!我要去哪裡都行!但現在就是不想看到你那張臉!」
兔子的表情依舊未變,還是那充滿著殺意的神情。
她在大聲怒喊後,動起了雙腳,右手仍握著巨剪飛速的離開了這裡。
「等……這種情況下不能一個人!」
我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想試喊著聲音還能不能傳達到她的耳中。但看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哈,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我失落低頭的嘆出一口氣,發出無力的聲音。
兔子剛剛的眼神是認真的,但她突然像是想到了甚麼而收起了殺意。
原因也不太像是因為我們同生共死過一段時間,所以產生了感情而下不了手,感覺是另一個理由。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現在不能放任她一個人亂跑,從剛才在另一個洞窟內的情況來看,她似乎對奇恩獸有著異常的恐懼。
如果就這樣放著不管的話,她鐵定會死。
「果然還是只能追上去了嗎……」
真是……那個混帳薩加德竟然給我丟下這種爛攤子,要是我死的話,鐵定要過去找祢非揍上幾拳不可!
我在心中向薩加德抱怨了幾句,然後小心翼翼的追上去。
「這樣子好嗎?繆蘿伊?」
芙寧發出聲音。聽起來像是溫和的成年女聲。
「當然……不好了。」
她們現在正在樹林之中穿梭奔走。
在這明亮的洞窟內部,也和剛才的黑暗洞窟一樣。
地面上全都是草坪,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灌木叢。
在這附近還能看到一些不大的河溝。
——繆蘿伊在飛奔的途中聽到了芙寧的話,逐漸放慢了腳步。
她正失落的低著頭,漫無目的的緩步走著。
她之所以想要接近和輝等人,就是為了探尋薩加德的下落。
但是如今這個目的已經沒了,至今以來為了尋找師傅的旅途,全都在剛才徹底畫下了句點。
她不知道今後究竟該以甚麼目標而活,之後又要做些甚麼。
「妳不想為薩加德復仇嗎?」
「復仇嗎?或許可以吧?」
要不然今後就為了這個目的而活?為了向那兩個殺了師傅的人復仇,再繼續讓自己變強。
「但是……在殺了那兩個人之後,我又要做甚麼才好呢?」
說起來,我之前是為了甚麼才變強的?我是為了甚麼才活下去的呢?
師傅,為甚麼祢要不告而別?為甚麼當時不帶著我一起走?
「嗚……師傅,我今後,該做甚麼才好?嗚。」
繆蘿伊的眼眶流出了兩道淚水,雙腳脫力的鴨式坐跪在地,發出啜泣的聲音。巨剪也從右手中脫落,平放在右腳邊的草地上。
「繆蘿伊……」
此時有一個綠色的藤蔓正悄悄地靠近繆蘿伊的腳邊。
它正悄悄的從腳踝開始纏繞。
——在地底某處的巨大白色傘狀體上面。
艾蕾亞在車棚裡已經治完了拉爾與妮娜的傷勢。
之後她走下了車棚,踏在了那柔軟的白色傘狀體上面。
「仔細的看了一下周圍之後,附近還是看不太清楚有甚麼東西。」
瓦爾修將右手五指併攏,食指頭貼在右眉頭上方一邊遠望的說著。
「嗯……」
這裡實在太暗了。
除了我們底下現在正在發光的巨大白色傘狀體以外,周圍沒有其他會發光的東西。
而且從剛才開始……就能感受到許多視線集中在這裡。
會是奇恩獸嗎?但是為甚麼就只是看著?
是有甚麼理由讓牠們不敢接近這裡嗎?
「瓦爾修,我需要下去察看一下情況,拉爾和妮娜就拜託了。」
「我明白了。」
我將事情交代給瓦爾修之後,從白色傘狀體上方跳了下去。
「這個是……」
在落至滿是草坪的地面後,我注視著眼前剛跳下來的位置。
菇柄的高度……大約有十二公尺高嗎?寬度半徑至少也有二點五公尺吧。
是我從沒見過的植物,沒想到正體竟然是亮著白色微光的巨大蘑菇。
周圍的視線彷彿都是被這裡所吸引。
「果然不行嗎?就算跳下來了,還是看不到甚麼東西。」
就只能看到一個佇立在這裡的奇異蘑菇,以及周圍附近的草地而已。
「瓦爾修!!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啊!!能聽見!!」
這距離只要高聲大喊還是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但也總不能一直大喊,因為有可能會吸引奇恩獸過來。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抵著下巴開始陷入沉思。
是要帶著瓦爾修他們下來一起去找和輝嗎?
還是就讓他們待在上面就好?
總覺得不管選哪一項都不是正確答案……
首先情報實在是太少了,再加上這裡還是異境之地。
真的沒辦法按照以往的常識來行動。
不過這白色蘑菇……似乎有能讓奇恩獸畏懼的某種東西。
按照這個來去做推斷的話,或許讓瓦爾修他們待在原地才是最好的做法。
但是又深怕會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
「……奧哈爾,我需要祢的意見來統合一下思路。」
我看向脖子上的金鏈水滴首飾,詢問奧哈爾的想法。
「我的意見嗎?我認為現在帶著瓦爾修他們一起行動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們都沒有戰鬥能力,要是遇上意外的話肯定會死。」
「祢果然也是這麼想的嗎?雖然我剛還想過讓他們待在這裡或許才是最安全的……」
……沒辦法了,就算一直在這裡左思右想也得不出結論。
帶著瓦爾修他們一起下來吧。
我和奧哈爾決定了同樣的方針,並再次跳往白色蘑菇的傘狀蓋上。
「我會在這裡把你們一個個用圍巾綁起來送下去,沒問題吧?」
「沒問題。」
瓦爾修面露微笑地說著。
「拉爾和妮娜可以嗎?雖然可能會有點可怕。」
「嗯!我可以!」
「我……我也可以!」
拉爾似乎是不想讓別人擔心,強顏歡笑的說著。
而妮娜則是顯得有些害怕,好像還沒從剛才的狀況適應過來。
「嗯。」
我面露苦笑的點頭回應。
對不起,拉爾、妮娜,本來不應該再讓你們遭遇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卻……
「……那麼瓦爾修,先從你開始吧。馬兒和馬車我會在最後運下去的。」
「我知道了。」
艾蕾亞把話說完之後,開始用純白圍巾纏在瓦爾修的腰身,如同升降梯一般的運送下去。然後以同樣的方式繼續輪流運移。
她會選擇輪流的方式,其一是為了減輕自身負擔,其二是避免被運送的人受到擠壓或碰撞而受傷。
「那麼接下來,該去哪裡找和輝先生呢?」
「先定好一個方向直直的走就行了,照明的話,就借用一下奧哈爾的火焰吧。」
「要……要拿我的火焰當作照明燈嗎?」
奧哈爾閃爍著首飾的光芒,發出了奇怪的疑問聲。
似乎不太想讓自己的火焰當成照明的燈火來使用。
祂會這麼抗拒的原因,是因為在靈神當中就有一個是掌管燈之靈火的神,所以並不情願去模仿祂的樣子。
不過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每一位靈神都有屬於自身的矜持和理念。
「有甚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
奧哈爾在看到艾蕾亞的眼神之後,最終還是妥協了她的做法。
因為祂也清楚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讓身邊的人遭遇危險,所以捨棄了自己的矜持和自尊心。
「哈哈……」
我彷彿能聽見奧哈爾先生的自尊心正在破碎……
瓦爾修面露苦笑,在心中為奧哈爾的立場表示難過。
「奧哈爾叔叔加油!」
「叔叔加油!」
「叔……」
奧哈爾聽到了孩子們這樣稱呼自己,玻璃心好像又多出了幾道裂痕。
之後奧哈爾的火焰開始從艾蕾亞的右手掌心冒出。
然後遞在手上的純白之火逐漸照亮了周遭。
接著瓦爾修將昏睡的馬兒拍醒,重新將韁繩綁在牠身上。
最後把拉爾與妮娜抱到了車棚內,坐在了前方車頭的駕駛座上,雙手握起了韁繩。
而艾蕾亞因為要負責前方的照明,所以沒有上馬車。
在一行人都準備好之後,開始向前方緩步邁進。
「說起來,拉爾和妮娜不怕奧哈爾叔叔嗎?」
瓦爾修一邊駕馭馬車,一邊向他們兩人提出疑問。
「不怕,因為奧哈爾叔叔是神明!媽媽曾經有和我們說過神明的故事。祂們會寄宿在物品上,然後陪伴身邊的英雄一起保護所有人!」
「英雄嗎……總覺得這稱號承擔不起呢。」
艾蕾亞覺得自己還沒那資格被尊稱為英雄,閉了閉雙眼,面露苦澀的神情說著。
看樣子他們的母親以前似乎見過輝隱騎士,而且看孩子們的反應,應該也有見過,所以才沒顯得這麼害怕和慌張。
在這一片漆黑的環境裡,我們已經直直地往前走了一段時間。
雜草的窸窣聲蓋過了我們的腳步聲。
雖然現在有火焰照明,但也並非照亮了整個洞窟。
燈光的映照範圍以我為中心形成一個模糊的圓形,大概也就只有半徑幾公尺左右的距離。
在這範圍之外所看到的景象依然是晦暗不明。
不久之後,在前方的不遠處,能隱約看到高大豎立的影子。
「嗯?前方好像有東西。」
「那是……磨菇嗎?」
瓦爾修稍微瞇了一下雙眼,仔細的觀察著眼前看似蘑菇的立影。
「的確是磨菇……」
「是磨菇!」
「蘑菇!」
奧哈爾與拉爾、妮娜也接二連三地說道。
但是和剛才的巨大白色蘑菇不太一樣。
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視線也愈發清晰的能看見蘑菇的全貌。
有幾個和剛才的白色蘑菇是一樣大小,也有其他幾個是稍微矮一些的。
有的還不是豎立起來,而是像一道彩虹橋那樣彎曲。
有的菇柄上面還長滿了許多參差不齊的小蘑菇。
它們的菇柄顏色接近白褐色,頭部為傘狀構造有著鮮豔的紅色。
在那傘狀蓋上長了許多類似黑洞的圓形斑點,有的傘蓋下方的蕈褶部位還長著許多觸鬚直直垂下。
而且那些觸鬚上面好像還長滿了許多看不清的微小白絨毛球。
它們有的從上方陸續飄落,四散在空氣之中。
「那些蘑菇……果然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剛剛的白色巨大蘑菇給人一種放心的安全感。
但是現在眼前這些蘑菇卻絲毫感受不到那種安心感。
不僅如此,總覺得這些蘑菇很危險……
「瓦爾修,我們掉頭吧。不應該再往裡面走了,總覺得不太對勁。」
「呵呵……」
「瓦爾修?」
我聽見了瓦爾修奇怪的笑聲,便轉頭看向他。
怎麼回事?他剛剛是在笑嗎?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瓦爾修!?」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不只是瓦爾修,拉爾和妮娜也在馬車裡面趴著大笑。
但他們卻是揪著自己的胸口,眼眶流下兩道淚水不停地笑著,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而馬兒也發生了異狀,牠側躺在地,口吐白沫,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他們的肺部產生了劇烈的異常反應,原本想停止笑意卻本末倒置。
體內的氧氣隨著笑聲正逐漸地在流失。
喉嚨正在發癢,想吸口氣卻只能強行吐出來,進入了無限的反向循環。
「不好,艾蕾亞!那是中毒症狀!大概是那些蘑菇的袍子,要趕緊施加結界淨化他們體內的毒才行!」
「……!」
聽完奧哈爾的話,我瞪大了一下雙眼,咬牙切齒低吟了一聲。
可惡!還是太晚了嗎!!
我立刻按照奧哈爾的指示,施展了魂願術,將結界包住除了自己以外的瓦爾修他們。
接著將脖子上的純白圍巾甩出,圍繞在結界外層,形成一個穹窿蓋。
剛才所布置的結界擁有治癒的作用,是名為聖癒結界的上級速成術式,既能清除體內的所有毒素,也能治好所有傷害。
結界內部開始出現閃爍清澈藍光的塵粒,它們飄散於空中,有的落到了瓦爾修他們身上。
接觸到生命體徵的藍塵開始發揮運作,他們的軀體逐漸散發著一樣的微光。
「哈哈……哈,嗚呃。姊姊。」
「咳咳!嗚……」
「嗚……呼。」
瓦爾修體內的袍子毒素被完全淨化,拉爾與妮娜,還有馬兒的狀態也有所好轉,全部都逐漸恢復了呼吸。
「瓦爾修……你們先暫時待在裡面吧。」
「可……可是。」
「對不起啊……瓦爾修,是我判斷失誤了。所以剛剛才會讓你們受到痛苦折磨。」
我還是太疏忽大意了,完全忽略了自己擁有『靈神的庇護』這一點,所以才能免疫所有的毒素和負面狀態。
而且也沒預想到,會遇見使用劇毒的生物這種可能性存在。
「姊姊……」
瓦爾修面露難色,發出失落的聲音。
他從沒想過要指責艾蕾亞的過錯,全都怪自己太過於依賴姐姐,所以才會導致這種事態發生。
此刻的他只覺得是自己成為了累贅,不停地在心中喝斥著自己的弱小。
「艾蕾亞。」
「嗯。」
在聽到奧哈爾的聲音後,我也應聲示意。
「來了嗎……」
「嘻嘻嘻?」
「嘻嘻嘻嘻。」
牠們發出笑聲,彷彿在嘲笑著艾蕾亞的無能,在嘲笑著瓦爾修他們剛才的境遇一樣。
牠們長著一張詭異的笑臉,空洞般的黑色雙眸與嘴巴都彎成粗條狀的圓弧形。頭上有著純紫的傘狀蓋。
沒有耳朵,沒有手腳。有著白褐色的肉身。
牠們正在原地反覆彈跳,發出那詭異又毛骨悚然的笑聲。
而那些聲音似乎就是從那空洞般的兩官所發出來的。
這些生物開始在艾蕾亞等人周圍圍成了一圈,將所有人包圍起來。
——緊接著在深邃黑暗的不遠處,又有數隻龐大的生物走近。
那是沉重的腳步聲——空氣與大地都在為之顫動。
那些高大的生物,頭上都長著白圓斑的黑傘蓋。
和剛才那些矮小的紫傘菇不一樣,牠們有手也有腳。但是肉身一樣是白褐色。
還有不同的是,牠們的眼睛和嘴巴看起來是哀傷的臉。
全身上下還充滿著肌肉的線條紋。
「……奇恩獸。」
這些奇恩獸形成了包圍網,現在的艾蕾亞等人如同甕中之鱉,已經無處可逃。
——而那兩種生物,是被稱之為『彈跳諷笑菇』與『壯菇苦行僧』的奇恩獸。
此時有幾隻紫傘菇還在不斷的在原地彈跳著。
巨大的黑傘菇人已經停住了腳步,佇立在原地。
牠們的視線正集中於一處。
然後其中幾隻開始伺機而動,接著立刻衝向目標的所在處。
——眼前的景象就在一瞬之間,被那群身影給蓋了過去。
這裡是明亮的洞窟內部。
悄悄從繆蘿伊腳邊接近的藤蔓已經纏緊了她的雙腳。
「——喝!」
但她早已察覺,立刻拿起腳邊的巨剪,將藤蔓剪斷的同時低吼了一聲。
然後將纏在腳上的藤蔓撥開,緩緩站起身來。
而剛才被斬斷的另一部份迅速縮了回去。
繆蘿伊雖然還未從失去薩加德的傷痛裡走出,但卻時刻對周圍保持著警戒。
就算現在暫時失去了活下去的目標,但還是不想就這樣死去。所以她決定繼續戰鬥。
——此時草坪正發生異樣的變動。地面開始微微隆起。
「繆蘿伊!要來了!」
「……!」
芙寧提高些微的聲量說著,而繆蘿伊也同時察覺到了地面的異狀,看向了那裡。那是剛才襲擊自己的藤蔓所縮回去的地方。
過了數秒,從剛剛的藤蔓延伸過去所連接的某種物體,破土而出顯露了真身。
「那是……本體嗎?」
「不知道,或許是,也可能不是……」
繆蘿伊看著那奇怪的植物發出了疑問聲。
而芙寧也同樣感到疑惑,並沒有給予她肯定的解答。
在這世界上就算是靈神,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雖然靈神能透過其他空間,來窺視世界的樣貌和人事物,但也存在著無法看透的地方。
而異境之地就是其中之一。
那身形高大的奇特植物,有著一張扁平的嘴巴,頭部看似像捕蠅草的構造,嘴裡長了兩排尖利的翠綠針齒。
那粗壯的莖節之身,連接著無數條大大小小的藤蔓,它們正不停的蠕動著。而剛剛藤蔓被切斷的部分又再次重新生長出來。
「再生能力嗎……」
「……沒問題,如果會再生的話,就不停砍斷它,直到無法再生為止。」
事情真要是有這麼簡單的話就好了。這孩子的缺點就是太橫衝直撞,這一點大概也是受到薩加德很大的影響吧。
「……!繆蘿伊!又有動靜了!」
「嗯。」
繆蘿伊聽到了芙寧的聲音,稍微低頭嗯了一聲觀察四周。
她的周圍附近,草坪又再次發生了變動。地表再次被穿破,陸續出現了和剛才一樣的巨大植物。
第二隻、三隻、四隻,數量還在不斷增加——最後共有十隻扁嘴頭巨草將繆蘿伊圍在了中間。
「繆蘿伊……果然還是撤退吧。現在不能貿然戰鬥。」
「……不行,這情況,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可是……」
「——沒問題的,我能戰鬥,我已經……不會怕了。」
「繆蘿伊……」
她在剛才的黑暗洞窟確實感到害怕過,但那是在漆黑的環境下所造成的不安感。
不過除此之外還存在著其他因素,但那些因素在現在這座洞窟裡並不存在。
而這裡因為有著明顯的亮光,能明確地看清對象的模樣和周遭的環境,所以才能無後顧之憂的進行戰鬥。
「……師傅。」
繆蘿伊在此刻垂了下雙眼,又想起了薩加德的事,不知道是想到了甚麼。
但接著她又閉了下雙眼,搖頭低嗯了一聲,再次重新振作。
為了眼前的戰鬥,她現在必須得全神貫注。
那些巨大的植物開始有所動作。
無數的藤蔓以驚人的速度,化作鞭子與長槍接二連三的襲向繆蘿伊。
而她也將巨剪一分為二,變成了一對雙刀。準備迎擊襲之而來的敵人。
——第一條從繆蘿絲的左臉頰擦過,接著被左手握著的長刀斜劈斬斷。
第二條、三條從身後陸續襲來,她立刻騰空躍起以倒立之姿,先是迅速自轉半圈,雙手環臂交叉,劃出二字平行斬一同將其斬斷。
緊接著是第四條、五條、六條——它們以驚人的速度再次朝著半空飛舞的繆蘿伊攻擊。
但是她依然保持著沉靜,在懸空一邊翻轉身軀的同時,迅速使出左刀斜劈、右刀直劈、右刀橫劈,全部再次斬斷後落地。
然後開始移動輕盈的步伐,急速的奔馳著。
——她時而騰空飛舞;時而翻跳轉身;時而左右閃避。同時揮舞手中的雙刀,陸續斬除數之不盡又接連襲來的翠綠尖槍。
接著有幾條比剛才粗大的藤蔓,打算直徑貫穿她的腹部。
但是她騰空翻跳,踏在了粗大的藤蔓上,移動著輕如羽毛的身軀,動起雙腳疾速奔馳。
「喝——啊啊啊啊!!」
繆蘿伊瞪大雙眼一邊吶喊著,一邊斬切隨之襲來的無數藤蔓,同時在數條粗大的藤蔓之中反覆躍奔穿梭。
但是過沒多久,她的身上陸續出現了傷痕。
先是左側腹、右臉頰、雙大腿——傷痕還在持續增加。那些都是沒能砍到的藤蔓從旁擦身劃過所造成的傷害。
然後過了一陣子,被繆蘿伊當作立足之地的藤蔓將她甩飛出去,從高空之中被狠狠甩飛到草坪上。
「……唔!」
強烈的撞擊使周遭產生一陣強勁的氣浪,周圍也飄起了許多土塵壟罩在空氣中。
——緊接著全部的藤蔓同時從四面八方朝向那片塵霾的中心襲去。
而這時周圍的時間像是放慢了一樣。繆蘿伊的動作開始起了變化。
手上的雙刀正在凝聚著奇恩,那是之前對和輝用過的招數,擬象變化。但長度變得比之前要長上許多。
然後繆蘿伊將自身化作陀螺,一邊移動自轉了無數圈,將周圍的土塵全部吹散。同時將襲來的藤蔓全部切碎。
——因為不停的旋轉與強勁的劍壓,以她為中心開始形成一股龐大的藍色漩渦,最終形成了巨大的龍捲風。
那些扁嘴頭巨草全部被連根拔起,一同捲入了渦流之中,化成了無數翠綠的碎塊。
隨著地表上的目標全滅,繆蘿伊也逐漸停下動作。
巨大的漩渦開始縮小,強烈的暴風也變成了微風慢慢消失。
「……哈……哈。」
她將雙手握住的長刀插在了草地上,面露疲累且單膝跪地的喘息著。
但是……這裡是『異境之地』。
棲息於這裡的奇恩獸絕不會讓獵物有喘息的機會。
牠們才是這裡的主宰。除非直到眼前的獵物失去生息,否則牠們是不會停手的。
沒過多久,又有無數隻和剛才一樣的植物從草地裡冒出來。
「繆蘿伊!」
芙寧見狀發出了不安的吶喊聲。
這樣下去不行,繆蘿伊的體力已經到極限了!
「……唔!」
不行,掙脫不了!
還在喘息的繆蘿伊被藤蔓纏緊了脖子,四肢和身軀也連同被緊緊捆綁住,使她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接著那些藤蔓將她慢慢舉往空中,開始分泌出特殊的酸液,把繆蘿伊身上的衣物和鞋子全部溶解化掉。
似乎是為了更好消化,所以將多餘的東西先清除掉。
然後一個長著利牙小嘴的藤蔓伸了過來,咬住了繆蘿伊的脖頸。開始進行了吸食。
「……唔!」
被咬住的脖頸傳來了些微刺痛,使她皺緊眉頭微瞇了下雙眼,發出痛苦的低吟聲。
而在藤蔓內部,開始有個像是微小的球體接連不斷地從它的口中吸入——那是從繆蘿伊體內吸取出來的奇恩。
「糟……糟了!繆蘿伊!」
(不……行了,意識要……)
繆蘿伊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像是失去生氣一般。
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雙眼無力的逐漸闔上。
脫力的雙手鬆開了手中的雙刀,掉在了草地上發出了鏘聲。
而藤蔓繼續將沒有纏繞的軀體部分漸漸包住。
就這樣把繆蘿伊完全包裹在裡面,形成了橢圓的球繭。
「喝啊啊啊!!」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發出強而有力的吶喊聲——那是霧山和輝。
他在降落的同時,奮力踏穿了草地的表層,那強勁的力道使地形變了樣。
以右腳為中心所踏陷的地面向外裂開凹陷隆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漏斗坑。
直接擊傷了那巨大植物的心臟地帶——那是『巨大的球莖』。
『啊啊——!!』
那巨大的植物彷彿受到了劇烈的痛苦,叫出了剛才沒發出的尖銳慘叫聲。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燒開的水壺哨聲。
包裹成球繭的藤蔓也因此逐漸鬆脫,開始能看見繆蘿伊的身影從上空落下。
而和輝見狀立刻飛奔過去,脫去身上的外衣,迅速將繆蘿伊赤裸的身軀包覆接住。
「……嘁!還有嗎!?」
才剛接住繆蘿伊,腳底又突然冒出無數藤蔓襲向了和輝。那是另一個主體的藤蔓。
但是他迅速向後跳開,遠離了原地。
「——看樣子那兩把長刀是撿不回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沒辦法同時抱著她,還要帶著那兩把不知道重不重的雙刀離開。
只能先撤離這裡再說了。
我一邊望向掉在草地上的雙刀,一邊在心中念叨著。
那些藤蔓並沒有因為我的沉思而停下動作。
它們正迅速朝向我直徑的襲捲而來。
但是我也沒有因此發愣在原地,一邊抱著繆蘿伊邁開步伐,迅速地向前奔馳。
有的藤蔓攻擊落空打向了地面。
有的依然緊追其後,形同伸長的棘刺直徑的追來。
不過在跑了一陣之後,那些藤蔓像是卡住了一樣,停下了動作。
大概是遠離了攻擊範圍,脫離了它們所無法伸長的距離之外。
「……呼,暫時脫離險境了嗎?」
我鬆下身心嘆出了一口氣,面露平靜的說著。
「現在得先找個能藏身的地方才行。」
在剛才撤退的途中,我反覆在樹木之間的樹幹上橫跳,跳到了枝幹上。
然後就這樣繼續在樹林之中的枝幹上躍奔前行。
——這裡是黑暗的洞窟某處。
『在這幽暗的深處有一股巨大的身影正杵在原地。』
牠似乎正在睡覺,發出了明顯的鼻息聲。
而現在除了這股巨大的不明之物以外,還有其他生物正悄悄伺機而動。
「……!」
一隻紫傘菇將傘頭朝向前方,飛速撞向艾蕾亞。不過她以些微之差避開了撞擊,就這樣擦身而過。但是手中的火焰卻也因此散掉消失。
剛才撞過來的紫傘菇,在身體外圍似乎有甚麼東西包裹著,那是散發著藍光的薄膜。
「是源裹嗎……」
我後瞄著剛才擦身飛過的紫傘菇發出平靜的聲音。
因為是奇恩獸,就算會使用魂願術的招式也不奇怪。
我在一邊沉思的同時,一邊躲閃著紫傘菇接連的飛撞。牠們發動源裹將自身化作砲彈一般,從四面八方直徑且迅速的彈跳飛撞。
「現在沒辦法依賴眼睛嗎……」
由於剛剛的攻擊,拿來照明用的純白之火已經消失散掉。
眼睛也還沒習慣黑暗,雖然能稍微看見牠們晦暗的形體勉強躲開,但繼續下去並不是辦法。
「既然如此……圍域。」
我緩緩闔上雙眼,開始聚精會神。
從她身上包覆的藍光開始向外擴張,形成一個半徑約有二公尺的半圓透明體。
那一招是魂願術的操作型之一。
主要是利用奇恩來感知周圍動向的招式。
凡是進到範圍之內的異物體,都能夠清楚的感覺出形狀與動作。
接著她將右手握住掛在脖頸上的虛輝聖典,它閃爍亮光後變成了一把白銀長直劍。
然後她再次張開雙眼,準備迎擊接連襲來的蘑菇砲彈。
——我先是左右不斷閃避,時而騰空飛舞,同時將飛過來的蘑菇逐一砍成兩半。
有的從頭部對切成半;有的從白褐色菇柄中間橫劈對半。
「……」
我一邊戰鬥一邊望向黑傘菇人的所在處,面露狐疑的神色。
怎麼回事?黑傘菇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動靜。
是在觀察戰況嗎?還是在等著甚麼?
總覺得不太對勁……
「……呼…………哈。」
我先是大口吸氣再呼出一口長氣,調整體內的呼吸。
與此同時,一邊不停的躲閃和迎擊紫傘菇的攻勢。
然後開始在左手上凝聚奇恩。
——微光的藍色塵粒正不斷地從手臂上聚集擴大。
數秒之後,艾蕾亞的左手臂被龐大的形體包覆在內。那是一隻看似透明且發出藍色微光的巨臂。
這個招式是操作型的魂願術,也是繆蘿伊使用過的招式。『是名為五行技之一的擬象變化。』
擬象變化的招式可應用於許多東西,可利用奇恩附著於物體上,施展擴大與延伸的具現化。
然後也可以將奇恩變成各種形態與樣貌放出。
像是飛行的小鳥、爬行的蛇、流動的液體等等之類的變化。
這些便是擬象變化的呈現運用。
當然這和擬造重現終究是不同層次的東西。
一種是把奇恩化為真實之物創造出來,另一種只是將奇恩以某種形式進行形態上的模仿變化而已。而擬象變化則是屬於後者。
然而艾蕾亞會使用的魂願術並不是只有源裹、擬象變化和圍域。她與霧山和輝還有繆蘿伊不同,從小就在王城裡接受過異於常人的訓練。
在邦拉喬恩設有魂願使的專屬學院。而她在八歲時開始學習知識;十二歲通過魂願使的考核;十五歲完成了輝隱騎士的試煉。
所以她早已學會了魂願術之中,所有操作型的五技,以及術式型的兩式。
那便是現在的艾蕾亞․諾伊特。
「……喝!」
我喊了一聲,一邊將左手的巨臂揮出。
藍色的巨臂連接著我的左臂,正不斷地向外延伸——朝著黑傘菇人的所在處飛去。
最後正面擊中身軀,使牠不停地向後倒退。
但那雙粗壯的白褐色手臂正死命抓住那巨大的拳頭。
而那粗壯的雙腳作為支點,正一直承受著揮之襲來的巨大衝擊。
雜草的地面也因此凹陷進去,不停的倒退摩擦造出了兩道淺溝的痕跡。
過了一陣,牠已經不再倒退。
用那強壯的身軀和四肢將那藍色的巨臂給接了下來。
「什……唔!」
我面露驚色,一邊閃過了差點撞上自己的紫傘菇。
竟然接下了嗎……那幾隻黑傘菇人的強度稍微超出了我的預期。
(……現在該怎麼辦?)
我陷入了沉思一邊解除了巨臂的擬象變化。
……我並不會使用廣域範圍的術式型魂願術,而且就算會用也有可能會引來更多的奇恩獸,招致更嚴重的後果。
在這環境下不能貿然製造出太大的動靜。
不僅如此,奧哈爾的火焰也沒辦法對這些奇恩獸造成任何傷害。因為牠們是活著的生物……
再來是虛輝聖典,雖然能直接無視奇恩的力量將牠們砍傷,但那樣又太消耗體力了。
我能使用的戰鬥方法實在太少了。
「要怎麼做才好……!」
就在艾蕾亞還在想對策的時候,所有的黑傘菇人有了動作。
不僅如此,其他紫傘菇的動作也發生變化。
牠們轉移了攻擊目標——撞向了那圍成穹窿蓋的純白圍巾。
「咦!?」
「唔哇啊!」
「嗚!」
紫傘菇以砲彈之軀迅速飛撞,而黑傘菇人則是使出一記鐵山靠,全部使勁地撞了上去。
使純白圍巾內部發出了一陣巨響,地面與空氣也有些微的震動。讓瓦爾修他們面露不安地發出叫聲。
「糟了!牠們轉移目標了!」
「可……唔!」
奧哈爾發出驚慌的叫喊,而我也立刻轉過身去。
但是卻只能一邊不停地應對襲擊過來的紫傘菇,一邊眼睜睜的看著。
牠們彷彿沒有真正的體力一樣,再繼續持久的消耗戰會對我不利!
在我慌了手腳的同時,剛才被襲擊的黑傘菇人跳到了我身前。
牠看準了破綻,揮出那滿是肌肉的右臂拳頭,直接打中了我的腹部。
「喝唔!」
雖然我即時用源裹防住了,但腹部與肋骨仍發出詭異的聲音。
使我吐出些許胃液,被擊飛了數尺遠,途中撞斷了許多巨大的紅傘蘑菇。接著又在草地上滾動了數圈才停下。
「……哈……哈,咳咳!」
我臥倒在地,發出疲累的喘息聲還咳出了兩聲。頭部流下了一道鮮血,從額頭流至下巴滴到了草地上。左嘴角也流下了血痕。
接著我一邊緩起身子單膝跪地,將虛輝聖典插在草地上支撐著,緩緩站起身來。
「是打算……將我從瓦爾修他們身邊支開嗎?」
此刻在我的面前正站滿了那群紫傘菇與為數不多的黑傘菇人。
牠們刻意用身軀擋住了前方的視線,不願讓我看向遠方的瓦爾修等人的所在之處;擋下了前方的道路,不願讓我再次回到他們的身邊。
「沒辦法了……只能拚死一搏了。」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了,就算用了這些招式之後會使自己累倒在地,導致暫時無法戰鬥。
但還是要以渡過這次的危機為優先。
之後的事情就等之後再來想吧。
在心中念叨完後,艾蕾亞開始將奇恩聚集在虛輝聖典的刀身上。
那把劍雖然擁有能消除奇恩的力量,但是卻不會排斥艾蕾亞的奇恩。
主要原因是虛輝聖典本身就是為了艾蕾亞所打造出來的寶器。
它將艾蕾亞視作唯一的主人,能接納她所有的一切並化為強大的力量。
因為在虛輝聖典裡,有著對艾蕾亞所蘊含的濃厚思戀與純粹的愛意。而那些東西就和薩加德身上的祝福類似,是重要之人所附加的思念與祝福。
『所以對它來說——守護艾蕾亞的一切便是它真正的存在意義。』
虛輝聖典的外圍被包裹著一層藍光,那是用擬象變化延生拓展的形態。
它化為虛輝聖典的天然外衣,擴大的藍光刃邊化成鋸齒波浪形,正不停地從刀柄處兩側由下而上隨著刃邊循環著。
「喝!!」
——艾蕾亞一邊高喊一聲,迅速朝著前方,向右橫掃一揮。
接著正前方的蘑菇奇恩獸和豎立的紅傘蘑菇林,一大部分都在眨眼一瞬之間被切成了無數碎塊。
可是眼前不遠處仍然有許多沒被斬除的敵人。
然後艾蕾亞邁開步伐,迅速朝前方奔馳,一邊在途中逐一將奇恩獸切成碎塊,一邊奔回瓦爾修等人的所在處。
「嗚嗚……」
「唔……」
「別怕,一定會沒事的。就算牠們闖進來,哥哥我也會充當肉墊保護好你們的。」
此時瓦爾修已在馬車裡面陪著妮娜與拉爾兩人。
他發出溫和的聲音安慰著他們。
黑傘菇人和紫傘菇依舊不停地對著純白圍巾撞擊著。
接連不斷地聲響仍使他們面露不安。
然後圍巾內的結界開始出現裂痕——最後碎裂成片化作了粉塵逐漸消散。
「……唔!」
瓦爾修看向後車頭外的結界已被破壞便緊閉雙眼,用雙手環臂將拉爾與妮娜兩人抱在懷中。
「……嗯?」
沒攻進來?
過了一陣子,瓦爾修緩緩張開闔上的雙眼。
先是看向車頭兩邊的外面,接著從後車頭邊稍微探出頭來觀察情況。
「竟然挺住了!?」
瓦爾修看向了那些時不時被撞出凸起的痕跡,但卻又立刻變回了原樣。
那群蘑菇奇恩獸在結界被破壞後仍然在不停撞擊。
但是那些撞擊彷彿都被這條純白圍巾吸收了衝擊力,完全沒有鬆垮的跡象。
它依舊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保護著內部的所有一切。
雖然內部的結界確實被破壞了,但那本來就沒有防禦的用途。
真正用於防禦的是這一條純白圍巾,它是用『白暈鳳凰的羽毛』編織而成的特殊圍巾。有著堅不可摧的強勁韌性。
而艾蕾亞也預料到可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才同時將純白圍巾纏在了結界外圍。
「……別白費力氣了,僅憑你們是撞不破它的。」
艾蕾亞已經回到了這裡。
她發出凜然的聲音,銳利的雙眼正注視著眼前的奇恩獸們。
「——接下來……就只剩你們了。」
艾蕾亞發出有些疲累的聲音。
那群原本還在撞擊著純白圍巾的蘑菇奇恩獸,依序停下了動作。
然後像是本能地感到害怕,畏縮的向後撤了一下。
因為牠們看見了。
看見了那少女身後慘不忍睹的景象。
那是一整片——化作屍塊成海的同胞們。
接著牠們彷彿預見了自己接下來的下場。
全身上下感到毛骨悚然的顫慄。
「做好覺悟吧。我可不會輕易放走你們任何一隻。」
雖然我們的確是入侵者,但那也是情況所逼。
我並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存在著情感,是不是也和我們一樣有著所謂的家人這一概念存在。
但即便如此,如果你們想傷害我們,那我就只能將其斬殺。這不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事物。所以就算會化作一個無情的殺手也無所謂。
不過我不會折磨你們,我會讓你們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送你們上路的。這便是我最後的慈悲。
「……呼。」
她輕吐了一口氣,開始有所動作。
裹在虛輝聖典外層的鋸齒波浪長劍又再次發生變化。
刃邊開始縮至與虛輝聖典同等的寬度,而長度卻再次不停延伸。
然後化作一條無限伸長的藍光長鞭,時不時地彎曲扭動。
接著艾蕾亞迅速跳往那裹成穹窿蓋的純白圍巾頂端,然後把劍上的長鞭將其圍成一道環圈。
最後再次進形變化——環圈以穹窿蓋為中心,瞬速向外擴張且向上移動縮合後消失。
數秒之間,周圍的巨大蘑菇、以及所有的奇恩獸全被斬切成碎塊。
「這樣就……結束了。」
艾蕾亞在解決其餘全部的奇恩獸之後,用左手掌觸碰純白圍巾發出了亮光解除了現在的形態。
接著一邊無力地說著,漸漸失去意識,隨著鬆垮下來的圍巾掉落在草地上。
「艾蕾亞!」
奧哈爾閃爍著亮光,發出不安的叫喊聲。
「——姊姊!」
「艾蕾亞姊姊!」
「姊姊!」
瓦爾修等人聽見奧哈爾剛才的喊叫聲,都紛紛從後車頭跳了下來。
然後看見了已躺倒在地還受了傷的艾蕾亞,就這樣一邊發出慌張地喊叫聲一邊跑到了她的身邊。
接著瓦爾修用右手臂環抱起她嬌柔的肩後,一邊與妮娜和拉爾不停地呼喊著。但儘管如此她也仍然沒醒過來。
在還未掉下洞窟之前,艾蕾亞的力量本來就還沒恢復完全。
現在卻又消耗過多的奇恩與體力,使她陷入了昏迷狀態。
雖然現在暫時脫離了險境,但是能戰鬥的人已成為了一個沉靜的睡美人。
而危機依舊會不停的捲土重來,只要仍身處異境之地,或許就無法得到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