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剪刀兔
被橘色白條紋的連帽長袖衣所裹住的身軀,仍能稍微看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
毛邊的藍色短褲下,赤裸著細嫩修長的雙腿。
她穿著一雙白鞋佇立在原地,右手正舉著一把巨剪擋下了前方的去路。
那把巨剪有著深藍色金紋的環狀把柄,然後刀身與把柄中間兩面還各鑲有一顆不同顏色的寶石。一顆是水藍色,另一顆則是翠綠色。
「那個?請問有甚麼事嗎?」
攔路的連帽衣人將帽子脫下。
她有著一對長長的白色兔耳。沒算上耳朵的話,身高大概約有一百五十公分。
藍色的長髮兩邊還綁著等長又對稱的長雙馬尾,前髮也形成一個對稱的M字形。
那張沉靜的娃娃臉上有著一雙清澈的粉色眼睛。
「叫裡面的人,出來。」
她凝視著瓦爾修發出平淡的聲音。
「唉?」
瓦爾修一時之間顯得不知所措,發出疑問的聲音。
「如果不照做的話,我現在就砍了你。」
「唉!?我……我,那……那個。」
瓦爾修驚慌失措地冒著冷汗,顯得語無倫次發出顫抖的聲音。
「不用照做也沒關係,我直接出來吧。」
我在車棚裡發出溫和的聲音安撫著瓦爾修。
「可……可是。」
「沒事,你和艾蕾亞都是我的恩人,所以就讓我來替你們做些甚麼吧。」
「……」
瓦爾修在聽到了和輝說出這句話後,便保持了沉默。
就算對他來說和輝並沒有欠自己甚麼,但心裡也很清楚自己沒法解決眼前的現況,所以只能默默接受和輝的心意。
「我還是一起出去吧。」
拉爾與妮娜仍然側躺在艾蕾亞的大腿上睡著。
而她面露擔憂的看向和輝說著。
「不,我一個人出去就行了,妳還是好好休息吧。」
「可是……」
「妳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吧?所以交給我來就好了。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明明大戰了一場還做了渡魂儀式,雖然從她的樣子來看似乎是沒事,但總覺得她在勉強自己。
而且還給我做了治療,所以不管怎麼想都一定耗掉了相當多的體力和奇恩,不可能這麼快就完全恢復的。
「……我知道了。」
艾蕾亞沉思了一會,眼神仍然透露出些許不安。
和輝說的話是正確的,自己的體力與奇恩確實還沒有恢復完全,所以最終也只能妥協,和瓦爾修一樣接受那份心意。
在艾蕾亞回應之後,和輝從車斗後頭跳了下去,然後朝著兔子所在的方向邁步走近。
「所以勒?妳找裡面的人有甚麼事?」
「除了你以外,裡面還有一個是我要找的人,叫她也出來。」
「哈——我拒絕。」
我感到有些不耐煩地嘆了一口長氣,無奈地看著她拒絕了要求。
「你,說甚麼?」
「從剛才開始就沒頭沒腦,拿著刀指著別人的人,還要求一堆。妳覺得會有誰喜歡去聽這種人所說的話呢?」
「你……!」
此時傳來了一陣又長又大的咕嚕聲,或許是因為周圍沒有吵雜聲又是空曠的平原,所以聲音非常明顯。
「原來如此,妳是因為肚子餓所以心情不好,然後才在這裡攔路討吃的嗎?既然是這樣的話早點說不就好了?」
「唔!才……才不是!」
兔子面紅耳赤,發出慌張的聲音。
但是肚子又開始發出長長的咕嚕聲。
「唉,妳等我一下。」
和輝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邁步走到馬車後車頭,接著走進車棚裡。
「怎麼了嗎?」
「啊,她好像是餓了,所以才在前面攔路的樣子。」
「所以剛才的聲音是……她的肚子在叫嗎?」
「呵……呃哼!是這樣沒錯。」
我剛原本想笑出來,但馬上止住,發出了清喉聲。
「所以我想拿一個給她,至於錢的話……」
「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就把這塊麵包直接拿給她吧。」
艾蕾亞從旁邊的長方形木製小盒拿出一個用小紙袋包裝的麵包。
「謝謝……那瓦爾修呢?你可以接受嗎?」
「沒問題,反正只是小錢而已,再賺就有了。」
「……我知道了。」
以後還是找個機會給錢吧,總不能一直麻煩他們。
「嗚——」
兔子眼眶泛淚的紅著臉,雙手捂住肚子,抿緊嘴唇長嗚了一聲。
因為被在場的人聽見了那明顯的怪聲音,所以為此感到羞恥不已。此刻的她只想要鑽進洞裡躲起來。
「來,因為車裡也有其他人需要吃,所以就只能給一塊了。」
「謝……謝謝。」
兔子從和輝手中拿過麵包開始吃了起來,露出一臉吃的津津有味的表情。
「那我們走啦!」
和輝再次走上馬車,五人準備離開。
「……!」
但是兔子驚覺了自己被食物誘惑,而忘了原有的目的。突然瞪大了雙眼,豎起了長耳。接著像是在趕火車一樣,把手中的麵包迅速吃完。
「等……等一下!」
她轉過身來,嘴裡還含著麵包口齒不清的說著,然後吞嚥下去。
「又怎麼啦?妳還沒吃飽嗎?」
剛上去馬車的和輝又無奈地轉頭說著。
同時瓦爾修聽到了兔子的聲音又再次停下馬車,後瞄了一眼。
而艾蕾亞則是靜靜的看著她。
「不是……我是有別的事情,要找你們。」
這次兔子的語氣稍微柔和了一點,或許是因為剛才受到了一飯之恩的關係,所以態度變得緩和了。
「甚麼事情?」
「和我,打一場。」
「……蛤?」
我腦袋短路了一下,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剛沒聽錯吧?她剛說要打一場嗎?為甚麼要打?
「和我打一場。」
兔子像復讀機一樣重複了剛才的話。
「不,剛才那句話我有聽到,只是……為甚麼要打?」
「因為,我想變強。」
「就算妳這樣說……和我們打也不一定就能讓妳變強吧?」
「…………唔。」
兔子因為和輝說的話,雙頰氣鼓鼓的發出長唔聲。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那就我一個人和妳打,沒問題吧?」
我看見她的樣子,無奈地微舉雙手掌投降,答應了請求。
「沒問題。」
兔子的雙眸突然發亮,似乎是為剛才的回答感到高興。
然後我撿起路邊的小石頭,打算當成硬幣彈至半空,以落地作為開始的信號。
「我會把這顆小石頭彈到半空中,然後落地之後就開始。沒問題吧?」
「嗯。」
兔子點頭示意嗯了一聲,而我也準備將右手上的小石子彈起。
和輝用右手大拇指將小石彈至半空。
而兩人的視線並未移開彼此,他們正屏氣凝神的等待著。
然後——隨著小石的落地聲響起,兔子已經先邁開步伐。
她舉起巨剪飛速地衝向和輝。
(動作好快!!)
她瞄準我的脖子迅速張開左右兩邊的利刃,打算裁斷分離。
我立刻後仰彎曲,巨剪從正臉上劃過閉合。
接著我使出一記右旋踢,擊向刀面將巨剪踢至上空。
然後蹲起馬步,迅速朝兔子揮出左直拳。
但是她將我的左前臂當作單槓似的用雙手抓住,然後如同輕盈的羽毛一般,側空翻跳後踩在我的雙肩上。
——接著飛速躍起,拿回剛在高空旋轉飛舞的巨剪。
然後安穩落地再次朝我直徑衝來。
「……」
在看到兔子剛才一連串的動作後,我開始陷入沉思。
這傢伙……很強。
而且剛才的動作,身體簡直就像是沒有重量一樣,輕鬆自在的飛舞著。
呵呵……不太妙啊。先不說能不能讓她變強,反倒是我還有可能會被打得落花流水啊。
當我還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兔子的動作再次有所變化。
「什……!」
她手上的巨剪被一分為二,不,準確來說是變成了一對雙刀。
她將那原本看似只有一把巨剪的大刀,各別分成了一把長刀,拿在了左右手上。
「原來那不是剪刀嗎!?」
「才,不是!」
兔子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雙刀。
而雙刀還附著了奇恩之力,延伸了鋒利的長度,也強化了穿透力。
首先是第一刀——右手揮出的右斜劈輕劃過我的前頸。
雖然用了源裹進行了防禦,但還是被劃出一道血痕。
「唔!」
那兩把劍有著和那紅蓮劍一樣的穿透力嗎!?
第二刀、三刀、四刀——兔子仍沒停下手中的劍,她還在持續的揮舞著。
與此同時,我的身上也陸續出現刀痕,左臉頰、右肩、前腹——我只能一邊不停的後撤和左右躲閃,一邊承受傷害。
而我們兩人戰鬥的位置也從馬車後方移到了前方。
「那隻兔子……」
那技巧是操作型之一的魂願術,『擬象變化』。
看這樣子,她對於奇恩的操作能力遠勝於和輝一籌。
而且那使用方式,感覺就像是紅蓮劍與獄火烈纏業刀的模擬劣化版。
「唔……」
「嗯……」
拉爾與妮娜微張雙眼,一邊發出慵懶聲緩緩地坐起身子。
然後兩人一臉惺忪的揉著眼睛。
「都睡飽了嗎?」
「嗯,霧山哥哥在做甚麼?我們被襲擊了嗎?」
「不是喔,霧山哥哥正在和那個人交朋友,所以不用擔心。」
「姊姊……」
瓦爾修後瞄看了車內的艾蕾亞,冒出了無奈的汗水。
他現在心裡想著「這種說法不會讓那兩個小孩子誤會嗎?」
「噓——」
但是艾蕾亞對著瓦爾修微笑示意,豎起了左手食指貼在了嘴唇上,輕輕的長噓一聲。
似乎是想叫瓦爾修別說出來,不要讓這兩個小孩子感到害怕。
「為甚麼交朋友還要打來打去呢?」
「為甚麼呢?」
拉爾與妮娜對此感到疑惑地發出疑問聲。
「這個嘛……等你們長大之後就會明白了。」
艾蕾亞微笑的找了一個理由蒙混了過去。
「艾蕾亞,那狀況再繼續下去的話,和輝的情況可能會不太妙。」
「——不,雖然兔子的實力和技巧確實都在『現在』的和輝之上,不過……」
奧哈爾擔心著和輝現在的處境,閃爍著微光發出了有些慌張的聲音。
但是艾蕾亞卻否決了奧哈爾的想法,發出冷靜的聲音,表明了自身的想法。
此時和輝的動作開始起了變化,做出了驚人之舉。
「……!」
兔子瞪大了雙眼,她對於剛才的事感到震驚。
就在剛才,和輝確實還處於下風,只是一味地承受傷害和躲閃。
但是——他已經漸漸習慣了兔子的刀法,變換了動作。
在刀身接近的同時,已用源裹包住全身的和輝,用雙手化開了斬擊。
「不,不可能!」
兔子無法接受剛才的事實,她認為那是湊巧的,一定是巧合。
然後她再次揮舞手中的雙刀。
而和輝也已擺好了架式。
右手的刀刃朝著和輝的脖子砍去,就在快接近的一刻——和輝用右手背打向了揮砍而來的刀側,將刀身彈開偏離了軌道。
然後兔子又繼續發動猛攻——右直劈、左橫劈、交叉斬。
但全部都被和輝以剛才一樣的方式,一一擋開、彈開化解。
「喝!」
兔子喊了一聲,打算使出全力的一擊。
她立刻將左手的刀劍舉至右側邊,右手的刀劍舉至左側邊,就這樣環臂交叉。
——接著迅速平行揮出,劈向和輝的脖子。
微小的鏘聲迴盪在空曠的四周。
「……!」
兔子再次瞪大雙眼,被眼前的一幕給愣住了。
——和輝用雙手接下了雙刃,是空手奪白刃。
雖然那把雙刀現在是用魂願術強化過的利刃,有著和紅蓮劍一樣的穿透力;但卻因為那超出漆黑外衣韌性的手甲,以及被增幅過的奇恩所施展的源裹,而被徹底抵禦掉了所有攻擊。
所以和輝在看透刀路之後,便開始利用漆黑手甲來進行反擊。
「唔!拿不出來!」
這個人,力氣好大!
和輝現在正用能掰彎鋼鐵的驚人臂力與握力,死死的將兩把雙刃握住。
「要比力氣的話,我可是不會輸的喔。」
「唔,既然如此……」
兔子鬆開了手中的刀柄,府低身子衝近我身前。
接著踢出了一記左旋踢,擊中了我的腹部。
「唔!」
雖然源裹與衣服一同承受住了踢擊,但我還是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
緊接著兔子騰空飛舞,將雙小腿勾住我的雙肩,然後用大腿使力夾緊我的脖子,打算使出一記投摔。
「我說……女生還是,別用這種方式戰鬥,比較好喔。」
我現在因為被裸露的大腿夾住,在差點被股間貼近正臉的時候,將頭下意識的望向上方。
然後臉上漲紅,被夾緊脖子的我也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怎麼辦!?現在我該看哪裡!!話說好近!感覺都能聞到香……不,不對,我在想甚麼!?現在可是在戰鬥中啊!!
「什!?」
兔子的臉逐漸染上紅暈,頭上冒出了火車般的蒸氣。
就在剛才,我的雙手在兔子跳起的同時,鬆開了手上的雙刀,任其掉落在地。
所以我的左手現在正用掌心撐著兔子的後腰,右手壓著她的右大腿。
脖子也因為用了源裹,所以承受住了大腿的夾擊。
然後就這樣被我撐在懸空,被迫止住了投摔技。
——雙方彼此都沉默了數秒,然後兔子從和輝手中脫身,停落在雙刀的落地處。單膝跪地在雙刀刀柄交叉位置的中間處。
「變……變態。」
她漲紅著臉泛出淚滴,發出冷淡的聲音,用那雙鄙視的眼神怒瞪著我。
「蛤!?是妳自己要用大腿夾我的吧!?」
我堅持著自己的立場,發出奇怪的聲音。
開甚麼玩笑啊!?我才是受害的那一方吧!?
「變態,就應該要,處以極刑!」
兔子的雙手握起地上的雙刀刀柄緩緩起身,接著將兩把刀再次合併為一把巨剪,擺起毛骨悚然的架式。雙眼看似在閃爍著可怕的亮光。
「等……妳那架式是想要做甚麼?別……別過來,唔啊啊啊!!」
兩人突然上演了一齣你追我跑的戲碼。
「……現在這是甚麼慘況?」
瓦爾修看到眼前的情況,一臉疑惑地發出疑問聲。
「看樣子是和輝贏了。」
艾蕾亞下了馬車,走到了前頭與瓦爾修一同望向前方的景象。
「唉!?是這樣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瓦爾修對於艾蕾亞剛才說的話與現在的情況對不上邊,發出驚訝的疑問聲。
「妳給我等……等一下,剛才那狀況分明不是我的錯吧!」
我現在跪在地上,用雙手拼命抓住了巨剪所張開的雙刃。
「少……少囉嗦!我可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所以我要殺了你!」
兔子一邊臉紅的喊著,一邊繼續舉著張開的巨剪,朝著我的脖子向前施壓。
「為甚麼妳講話突然變得這麼流利了啊!?」
我一邊冒著冷汗,一邊面露苦笑地吶喊著。
「……嗯?」
地面?出現裂痕了?是剛剛戰鬥造成的嗎?
艾蕾亞先是看著前方嬉戲的兩人,接著轉身注意到了地面。
她看見了馬車下方出現的裂痕——而且還在不停延伸。
(不太對勁!)
「瓦爾修!現在立刻移動馬車!快點!」
「唉?可是和輝先生還沒……」
「咦?」
「唉?」
在艾蕾亞喊完之後,和輝和兔子所站立的地面突然碎裂成塊,出現了圓形的地洞。
「…………不是吧!!」
「…………呀啊!!」
最後和輝與兔子一同掉入地洞。發出了奇怪的吶喊聲。
而聲音也隨著墜落的距離變得越加遙遠。
「和輝!」
艾蕾亞呼喊著和輝的名字,但是——馬車底部的地面也出現了同樣的異狀。剛剛的裂痕導致了路道塌陷,形成了深不見底的大型地洞。
「糟了!」
最後所有人都墜入了漆黑的地洞之中,並不斷地墜向不知通往何處的深淵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