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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原點

延伸圓 | 2022-07-18 13:47:16 | 巴幣 1102 | 人氣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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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夾簡介

總是做著一樣的夢。
在夢境之中,他無法移動、無法出聲,嘴裡也被塞著堅硬的不明物體,他被懸吊著,甚至有無數個根管線從自己的體內連接至外頭。
泡沫、水聲以及沉重的心跳聲如同隨時都可以將他的腦袋給炸開般,刺激著自己尚未完全恢復的聽覺。
皮膚猶如岩漿一樣炙熱,但他卻冷得如同身處於冰庫。
就在自己再也喘不過氣時,一道白光佔據了視線,他也會在此刻驚醒並回到現實。
少年張開眼睛,從未見過的環境一度讓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在他的正上方,原先被天花板所遮蓋的木板被打了開來,深藍色、群星閃爍的夜空映照在眼中。
然而在還沒理清狀況之前,他試圖移動自己的身體,但全身使不上力,連手指都失去知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得他噁心欲嘔、胃中湧上喉頭的灼熱感,伴隨著尚未退去的頭暈目眩,一同從他嘴裡吐了出來。
這裡是哪裡?就在自己恢復了身體的掌控,這個問題也就在他心中不斷打轉。
少年不認得這裡,他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此地的。他試圖在腦海中搜索著記憶,然而只要他這麼做,如同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撕開他的頭蓋骨般,無比的劇痛即刻傳遍全身。
這怎麼可能?他不明白,他的大腦仍可以運轉,也可以進行周遭環境的判別,唯獨記憶的搜索功能被不知名的力量給阻隔在外。
空...這是我的名字。
在抗拒了頭疼後的努力思索之後,他只得到了自己名字,這唯一的答案。
他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裡的,一定是有人帶他過來的。那麼是誰把他帶到這裡的?又為什麼要將他帶到這裡來你呢?
不斷冒出的問題都讓少年感到困惑,但並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環顧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能幫助他,或者是一些關於在這裡的線索。
刺痛肌膚的寒氣,使得空半信半疑地從地上坐起。
外頭照射進的月光,才終於使得空能夠看清周遭的一切,他才意識到,自己身處的地方絕對不像是正常人會來的地方。
那是一片銀白、被雪霜與冰柱所包覆的光景。
他正在某種建築物之內,裏頭原先擺放的木箱,與作為牆壁的木板也因為時間的流逝發黑、長霉,進而毀壞、剝落,在木箱內的物品也似乎因為強大的外力所翻倒而撒落一地。
因冷意抱住自己的肩膀,吐出白霧的空用力咬牙,強迫沒法咬合的上下顎使力,吹過的風冷到像要切開身體,粉雪不是飄降,而是打在身上。這是一場強烈到奪人體溫,每一秒都在扼殺自身活動力的白色惡夢。
到了這時,空才意識到自己的穿著毫無保暖可言。
由粗木棉或麻布所製成的淡藍色短袖上衣,布料的織線相當不規則,質感也非常粗糙,袖口縫線似乎也不是出自裁縫機。
衣服並沒有領子,胸前切成圓形的開口則綁著並非由纖維所製成,而是一條相當細的皮繩。
自己的深藍色的褲子也與上半身是相同的材質,裏頭並沒有口袋。
空從沒見過這樣的服裝,更別說拿來穿在身上了。
他撫著自己的臉,深怕自己也多了些奇怪的東西。
還真的有。
一個奇形怪狀的機器戴在左耳上,上頭的按鈕似乎也被冰雪被封死,不論花了多大的力氣,都沒有反應。
這又是甚麼東西?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機器,更別提自己將這東西戴在自己的耳朵上了。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將所有的一切都染上白色的風雪似乎已經持續了好一段時間,自己又已經昏迷了多久呢?
但這微小的機器,或許能在之後幫上自己的忙也說不定。
空從地上站了起來,使用凍僵的手指,重新戴上耳機後,用力地打開了在一旁被冰霜所封死的木箱,試圖尋找可以保暖的東西。但裏頭的物品也全被冰霜所凍結,連拿都拿不起。
他生氣地闔上了木箱,繼續在這狹小的室內搜索著。
一件毛毯、一件長褲、甚至一件上衣也可以,任何能夠幫助到空的,他都願意接受。
但全都是徒勞無功。
他得離開這裡。
空忍著隨時都可以將自己凍成冰塊的寒冷,四處張望。
他正處於這倉庫的最深處,而在不遠處的前方,有個可以通向上層、已毀損的木製階梯。沒有被木板所封住的地閥門,也代表著似乎大部分的風雪都是從那裏流進此處的。
於是空隨手抓了一個木箱,將它推移至樓梯的下方,並踩了上去,輕快地躍上了連接上層的階梯。
然而,外頭的情況遠比裡面糟糕的多。
站在曾一度是甲板的船頭之上,作為船支結構的木頭與支架散落一地,而在坑洞的另一端,則是被分成兩截的船尾,即便大多都被白雪所覆蓋,他仍可以想像,這座森林之中的「坑洞」都是因這艘一分為二的船艦撞毀之後所形成的。
在坑洞之中,彷彿開著一朵閃耀著冰霜與白雪的藍色玫瑰,朝著坑洞的周圍打開它能夠將所有的一切所吞噬的雪霜花瓣。
而在那散發著奇怪氣息的花瓣中央,有具龐大、且被白雪所覆蓋的動物屍體,帶著死亡的無聲氣息、如同鮮血般紅色的粉塵不斷從中發散而出。
這裡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這也回到了空最初的問題,他是怎麼出現在這的?
難道他是這艘船的船員之一嗎?如果是的話,他又是怎麼毫髮無傷地在這醒來的?
空看著這一切,百思不得其解。
一股寒風吹進他的頭顱,溫度之地都快將自己殘存的體溫給吹熄。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先凍死。
他抬起頭,望向了被撕裂成好幾塊,早已因為時間而褪色、混淆成無法辨識的圖案的灰色旗幟。
將旗子取下、撕成兩半後,空接著將棉布披在身上,形成一個可以暫時作為保暖的奇怪斗篷。
沿著木板走到了地面,並輕輕地踩在冰雪之上。
好了,接下來該往哪裡走才對?
他環顧四周,試圖找尋一條明顯的道路。
然而高聳且巨大的數木交錯成一堵天然的圍牆,只有些微的縫隙可以通過。
沒有路,沒有燈,沒有方向,沒有指引,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人。
「哈囉?」
空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喊著,企圖將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森林。
「有人嗎?」
他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迴盪在坑洞之中,以及紅色粉塵所散發的低聲響,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甚至連夜晚的蟲鳴都消失了。
他該怎麼做?
他該怎麼做?他的下一步又是什麼?
冰冷的溫度、顫抖的身體、自己加快的喘息吐出了陣陣白霧,低下了頭,雙手拳頭緊握。
空慌張地來回走動,他不能這樣步入森林。
他明白若是以現在的情況擅自進入的話,遇見了兇猛的野獸,他可是連一點反擊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乖乖地成為他們的晚餐。
然而待在這冰天雪地也不是個好辦法,沒有食物與水的現在,他是不可能在這存活下去的,遲早會因為失溫而死亡的。
此時,從前方不遠處,傳來了冰層破裂的清脆聲響。
那並不是屍體,牠還活著。
空從沒見過這樣美麗的生物。
而且,牠似乎受傷了。
那是比起空要大上十倍的身軀,甚至只要一移動,原先在他們腳下,支撐他們行走深厚的冰霜也會因重量改變而產生碎裂。銀白色的鱗片閃耀著月光,粗壯有力的前腳向前踏了一步,似乎是著將牠的身體撐起,然而從背後所噴發出的深紅色粉塵,伴隨著鮮紅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野獸努力支撐著意識,並捲曲著身體、躺在地上,背後斷裂的翅膀之上,有著一把藍色的直劍。
與這樣的巨獸相比,那就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武器,卻是造成牠奄奄一息的主因。
從劍刃中所散發出的奇特能量,形成了冰冷的寒氣,從生物的體內逐漸冰凍至外面,甚至將牠的每片鱗片都覆蓋上了束縛的冰霜,使得牠無法動彈、生命垂危。
空緩緩地走進,緊張地握緊了拳頭,深怕驚醒眼前的猛獸。
但牠早已發現了自己的存在,瞪大了牠藍色眼睛,發出了陣陣低吼,彷彿在警告眼前這愚蠢的人類不准再靠近。
手無寸鐵,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空伸出了手,試圖想要安撫受了重傷的巨龍。
果真,在他伸出手的那刻,從牠體內所發出的一聲龍吼,使得空雙腳發軟、嚇到跌坐地上。
震耳欲聾的聲音刺激著他在耳內的所有神經,不自覺地將耳朵摀住。
待聲音消退後,他才將手放了下來。
眼前的飛龍似乎想要站起身子,擺出了戰鬥的姿態。但從傷口不斷流出的鮮血與冰霜,在牠站起來的同時不斷湧現,在破碎的同時再次凍結住,宛如一條被鍊子拴住的野狗般無法動彈,使得牠被囚固在冰層之上。
還是離開吧。他在心中默念著。
空明白,眼前的生物非常明顯地不想要他的幫助。更何況,現在他都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想要花費其他心力,去幫助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吞下肚的怪物。
沒錯,還是走吧。這才是對的選擇。
巨龍再次躺回了地上,面朝另一邊,也不再理會空。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再次望向了在傷口上的直劍。
不過,那是甚麼樣的劍能夠造成這樣的傷口?連這麼大的野獸都能造成傷害的話,肯定不簡單。若是他真的打算要進入森林的話,現在也急需一個能夠保護自己的武器。
但想要將那東西從牠的翅膀上取下又是個大問題。
先不論自己有沒有那個力量將那東西拔出來,空現在連靠近牠都辦不到,就更別說想要走到牠背上的翅膀了。
空轉過身,重新面向了森林。他必須先找到離開的路才行。
應該是這樣才對的。
「你也迷路了嗎?」空仍走回了巨龍身旁,用手輕撫著牠。
他沒有辦法就這樣放著牠不管。
牠與自己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的,比自己還要慘的是,牠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甚至連要離開的機會都被剝奪了,只能一直孤單地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坑洞裡。
現在空在這,他也是目前這裡唯一能夠幫助巨龍的人,若是這樣離開了,即便他真的離開了,空也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巨龍沒有回頭,也沒有拒絕,只是靜靜地喘著沉重的氣息、趴著一動也不動。
他撥去了在銀色鱗片上的白雪,使得鱗片再次閃耀著月光,光滑且富含光澤,甚至比起任何冰雕都要美麗。
「抱歉,忍耐一下就好了。」空輕聲地對牠說著。
語畢,無所謂具的他就踩上了巨龍的爪子,爬上了牠的背上。
巨龍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似乎對空的動作感到驚訝,試圖做出了反抗的動作,空只好整個人趴在牠的背上,緊緊抓著聳立在背上的尖刺突起,穩住自己的身體。
待吼叫與甩動停止後,空再次站穩了腳步,爬上了牠那雙閃耀著紅光、飄散著粉塵的尖刺翅膀。而那把直劍仍在原地,將近全部的劍刃都在刺入了牠的體內,陣陣寒氣也透過劍柄宛如瀑布般不斷飄出至空氣之中。
他緩緩靠近,輕握住了冰冷的淡藍色劍柄。
這可能會很痛。他在心中默念著。
空開始用力地將劍向外拉,此時的巨龍也發出了痛苦的吼叫聲,然而似乎是失去了僅存的利器,巨大的身體卻沒有動彈。
也在此刻,空才意識到,這龐大的身軀之上,滿是戰鬥之後所造成的傷痕。數不清武器所造成的刮痕、無數因火器攻擊之後所造成的鱗片剝落之處,而在其之下,滿是傷口才剛癒合完成的表皮。
難道,來到這裡的牠,早已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了嗎?
作為自己不想被打擾的葬生之處,就是這裡嗎?
空停下了動作,往後頭看去。
巨龍閉著眼,宛如等待著背上的人類奪走牠那殘存生命的最後火焰。
牠不想再逃了,也沒有力氣再逃了,就只是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鐘聲敲響而已,甚麼事也做不了。
空記得那個眼神,那種絕望的眼神。早在來到此處之前,他就已經看過了。
想到這裡,空再次握緊了拳頭。
「不,你不會死的。」
他緊握著將自己的手指給凍住的劍柄,然而早已失去知覺的手指似乎隨時都會被自己的拉扯給拉斷。但他不願放開,他不能放開,大聲地喊著、全力地將劍往後拔。
巨龍只是不斷地發出低吼,背部拱起。
空不想再看到生命在他眼前逝去,也不想要成為那個奪取生命的那個人。
這次,他只想要守護自己所愛的事物。
匡噹!
隨著冰柱碎裂的聲音傳出,空的身體從巨龍的背上摔落地面,所幸背後那濃厚的白雪接住了他。
他重新張開了眼睛,撥去了雪花,感受到自己的右手緊握著一個沉重的物品。
是那把劍。
那把美麗的長劍已經可以說是藝術品了,精緻刻工的白銀劍柄,握柄的部分用白色皮革層層裹住。做得像是樹葉和藤蔓的護手,對比著把手上端、白色皮革劍鞘上,嵌了由閃亮藍寶石所制成的特別符文。
雖然長劍散發出一種古物的氛圍,上頭卻沒有任何的髒點與汙垢。甚至能說飄散著一股隔絕於世界之外的氣質與風格。
不是專家的空都能看出,這把劍絕對價值不斐。
還沒等到他仔細欣賞完,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也從身旁傳來。
掙脫了白雪、扯掉了冰霜,重新獲得自由的巨龍重新站了起來,張開了足以將天空遮蔽的巨翅,即將翱翔於夜空之中。
如同夜空般的深邃雙眼直視著天空,接著重新望向了在前方,那微不足道的人類。
空沒有出聲、沒有移動,只是默默地望著牠。那並不是想要殺戮的眼神,而是重獲新生的柔和與感激。
即便自己錯了,但他深刻希望,這是眼前這美麗生物的無聲道謝。
巨龍將身體向後退了兩步,低下了頭,露出了原先一直在他身體下的地面。
空站起身,將劍放在了園地,緩緩地走了過去仔細查看。
飛龍似乎是從地上叼起了某個東西,他也連忙地張開了雙手,試圖接住即將放到自己身上的物品。
也在此時,他才終於看到了巨龍口中叼著的物品全貌。
不,那不是物品。而是⋯
「一位女孩?」
巨龍將嬌小的女孩就這樣放在了自己的雙手上。
頭頂上的兩根倚角從柔順的短髮上冒出,以及綁在額頭兩側的頭髮似乎都沾上不少白雪與塵土。清晰的眉毛之下,閉起的眼睛宛如正做著一場漫長的夢境,小巧的鼻子與淡紅色的嘴唇,與發紅的雙頰都表現出她早已失去了體溫的維持了。
空趕緊打開了棉布,將她擁入懷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給予一些溫暖。
怎麼會?為甚麼飛龍會帶著一位女孩?
還沒釐清狀況,巨龍就再次打開了雙翅。原先就已飄散至空中的粉塵逐漸增加,周圍的空氣流進了牠鼓起的胸腔之中,宛如引擎即將發動前的呼嘯聲,牠深厚的翅膀也正積蓄著準備起飛的能量,發出了刺眼的紅光。
「等等⋯」
還沒等到空說完,巨大的衝擊波就將他甩至地上。
巨龍帶著搖晃的身軀,快步地朝著前方奔馳,白雪與冰霜都被這力道給震碎,同時,在幾毫秒內衝破了聲音的屏障,牠穿破了森林,畫作一縷紅色的流星朝著遠方的夜空飛去。
看著巨龍的遠去,空只能呆坐在原地。
他朝著一旁倒在地上的女孩望去,心中那份疑惑卻不斷萌芽。
明明與女孩是第一次見面,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空將女孩抱起,站起身子。
你到底是誰?
不過,現在他至少知道下一步要怎麼做了。
抬起頭,望向了被紅色流星點亮的夜空。森林的不遠處,有幾縷火光正在閃爍著。
他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的意義是甚麼,但現在,他也盡全力地活在這世界上。
而那就是空,故事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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