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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事情是這樣的。
從小到大我都認為自己並不是很受歡迎的人，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我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太多吧。
接著到了國小，開始瘋狂地去安親班與補習班後，我才終於多了一些朋友。
也是在那時候，我收到了第一份女生寫給自己的情書。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電話也還沒很普及。小孩子唯一的交流，只剩紙筆跟口頭交談了。
當我把某天的作業交給老師之後，回到了位子上，一張小紙條就留在桌子裡的抽屜。
看完內容後，我遲遲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麼。
我看著四周，希望能從其他人的臉上找出是誰把這都東西放到我這的。
但即使到了現在，我還是不知道是誰。
當時的我只有10歲，對於喜歡的這份感覺一直沒有實質的感受。
於是我忍著自己不知所措的情緒，做出了一個最成熟的決定。
我將紙條收進背包裡，當作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現在回想起來，我其實不應該這麼做的。
這件事就在我的忽略之後逐漸淡忘，我也一直不知道那個女生是誰，她也就這樣一直保持神秘的狀態。
第二個將情書交給我的是，一位在我國中隔壁班的女孩。
但我對她的了解，也只有在校車上的認識。但就在某天，當我還在跟國中的朋友們打屁聊天時，她悄悄地走到了我們身邊，並隱密地把紙條塞進我的口袋裡，並同時投給我了一個『回家再看』的眼神。
在我收到的當下，其實就想要拒絕她的。
但當我想起她看著我的眼神，充滿期待與興奮的眼神。真不知道她提起了多大的勇氣才做出這樣的舉動。
我看著她寫的一字一句，裏頭不斷流露出她所隱藏在心中的話。我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她，也不知道甚麼才是對的決定。
於是隔天，我不斷地躲避與她相遇，甚至連眼神都不敢直視她。
而她似乎是從我的行為中得到了答案，在那之後，我們的關係就因為我的轉學而切斷了，從此也沒有再聯絡。
對於女生的告白，我都是處於不知所措的狀態，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們的感情。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其實沒有甚麼值得欣賞的優點在，懶惰、對所有的事都裝做自己很了解、電視兒童、見識又少、個性也像個小孩子，一點都不成熟。
到目前為止，說過我優點的其中兩個人就是小曉跟拉拉。
小曉與我的故事就像是在坐雲霄飛車，到了感情相處的最高點之後就是痛苦的墜落，這我前面的故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至於我跟拉拉的故事，就像是搭著長途列車，不快也不慢，穩定地、安靜地，也許偶爾有些巨大的晃動，但依舊朝著約定好的目的地前進。
而我原本看不見的未來，也因為拉拉而變得明亮且清楚。
在那天的短暫聚會與認識之後，拉拉開始會跟我分享起生活上的大小事，不論是生活上的小事，或者是她在醫院工作時所遇見奇怪的病人或家長。
而當下的我仍然在自己的未來苦惱著。
大概就是在那時候吧，我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也就是那通電話，讓我知道了自己還應該要做的事以及自己的未來。
是老媽打來的，怎麼會在晚上十一點打來？我看著電話上的時間，疑惑地問著自己。
「你在家嗎？」
「對啊，怎麼了？」
「原本我不該跟你說這件事的，但我覺得還是跟你說一下好了。」老媽的口氣異常地沉重，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你說啊。」
「你甚麼時候回家？我們一起去看外婆吧。」
說到這裡，我想很多人會誤會。我要先說明一件事，我的外婆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只是有點老年癡呆跟青光眼而已。
我的外婆已經算是八十歲的老人家了，但我仍然覺得外婆還是維持著很年輕很健康的狀態。
至少原本我是這樣認為的。
老媽告訴我，在那段時間外婆的記憶力跟高血壓讓她的身體非常難受，於是她某天自己一個老人家到了醫院去做檢查。
拿到了號碼牌與填好了單子，她看著手上的號碼牌寫著『15』，接著在抬頭看著頭頂上的跑馬燈號碼。外婆提早了許多到醫院，等待會花上不少時間。
大概就在那時，外婆的老年癡呆發作，她意外地搞丟了號碼牌，也忘記了自己的號碼，於是一直認為自己的手上的號碼寫著五十號。
但那天看診人數最多只到二十五號。
可憐的外婆就從早上的八點不斷地等著，肚子餓了也不敢離開，深怕下一位也許就輪到了自己。兩個小時過去，依舊沒有叫到自己的名字，外婆就無奈地想要向護理師小姐詢問自己的號碼，但卻看見他們在忙，於是又坐回了座位上。
外婆就這樣一直等待著，時間一個個小時過去。一直到了下午的三點，當醫生準備休息時，才終於有人注意到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家。
當下的我聽完，才意識到外婆的身體狀況一直都不是很好。
從小到大將我扶養長大、且最照顧我的外婆，卻在我們這些年輕人的成長之下，逐漸被疾病纏身，身體的狀況也不斷地下降。
我知道，這是人老了都會發生的事。但我不想要只能在一旁無奈地當個旁觀者，自己絕對能夠為他們做些甚麼。
如果我能在旁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一個想法打擊著我，也就是在那時，我終於知道了自己該做的事。
掛掉老媽電話後，我連忙撥給了拉拉，「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接起電話的拉拉有點驚慌失措，「你怎麼了？這麼突然？」
「你能把你的課本借給我嗎？」
「課本？」
「沒錯，課本。」
隔天，當我見到拉拉之後，我接過兩本厚重的課本後，她似乎是想從我這看出了甚麼般直直盯著我。
「你幹嘛那樣看我？」
「總覺得你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我開玩笑說道，「難道是我變胖了？」
「不是，變得比較明亮了。」她笑著說，「上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像是個屍體一樣沒有精神。你現在的樣子，比起上次要有精神多了。」
「有嗎？」我思考了一陣子，「也許這次是想通了。」
「想通了要考護理了？」
「不，」我笑著說，「多了有想要努力保護的東西了。」
拉拉跟我的關係，也是在那兩本課本之後開始升溫。而我彷彿終於上對了列車，開始朝著自己所想的目標向前進。
但是這條路，出乎意料地困難。
首先，我們從最簡單、也是最繁雜的地方開始說起。
護理這門科目，基本上就是個甚麼都略懂的科目。
數學計算，略懂的程度。化學原理，略動的程度。生物的構造，比略懂再多一點點。心理層面，略懂的程度。
要說它困難，非常的困難。但要說它簡單，其實也是還可以接受的程度。
每個學期都是有著考不完的技術考，不論是步驟、學理，甚至是自己正在做的動作都要一五一十地說給老師聽，因為這些都會被納入評分的範圍。
至於學理的考試，也沒有想像中的輕鬆。藥品名、診斷名、醫囑上的英文都要牢牢地記在腦袋裡。英文的背誦或許還可以接受，但裡頭還有拉丁文、法文，甚至連俄文都有出現過。
但這些也都只是基本的學理而已，真正痛苦的地方，是到醫院的實習。
『實習』說白話點，就是到醫院的各個科別去上班，但跟正式的員工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不會有薪水可以拿。
少數的好處是可以提早了解醫院的運作狀況，也可以知道學姊們上班時的工作模式，還可以提早體驗在醫院工作的感覺。壞處是會有一堆報告跟麻煩事出現，甚至也有可能會遇到對學弟妹不太好的學姐。
我知道這不能怪學姊們，畢竟他們都是這樣被自己的學姊罵過來的。但當自己遇到了，還是會覺得很倒楣。
但我自己班上的實習又與一般的又不太一樣，因為我們的時間比起其他人要少了很多。
夜校生最辛苦的就是早上必須要上班，晚上再趕去學校上課。實習開始之後就是把上班的時間替換成到醫院上班而已，晚上再到學校上課。
聽起來沒甚麼，對吧？請容我來一一解釋。
按照醫院的規定，我們這些實習生必須要在七點二十前到醫院準備好，等於說我們必須要在早上六點起床，換衣服洗澡洗臉刷牙，並在六點半之前出門。
到了醫院之後的第一件事情，開始去看各個病房的病人，再找到自己的學姊，同時聽著他們的交班跟必須要注意的事，接著在回到自己所負責的區域開始幫忙學姊發藥、打針與打點滴。
中午之前，醫院內的老師會帶著所有實習生到各個病房去做各種傷口護理或換藥，或者是替換導尿管、抽痰等等。
這些都做完了之後，才終於有五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可以讓我們去吃飯。
接著下午重複一樣的模式。
但在下午的兩三點，老師會把所有實習生帶去小會議室開會，把當天的作業以及隔一天要考的試告訴我們。
會議結束後，回到單位上，再一次聽著學姊們的交班後，才可以算是正式下班。而在離開醫院之後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休息跟吃飯，再趕到學校上課。
「既然這麼累，你敢嘛不翹課回家睡覺？」我想這大概是很多人的心聲。
我也非常非常非常想要回家睡覺，如果能一覺到天亮那該有多好。
但晚上上的課攸關到自己的下一次實習，而我的下一次的實習也攸關到我的必修學分，而我的必修學分攸關到我能不能順利畢業。
所以我不能走，就算拚死拚活也要到學校點名。
於是每一天的課終於結束時，時間大概就是在九點到十點左右。
回到家，洗完澡，收拾個東西就差不多是晚上十一點半。接著開始寫著每天多到不行的報告，找資料、整理到製作檔案，再到便利商店將檔案印出來。
而終於所有的事情完成後，時間就大概是凌晨的一點到兩點之間。
接著到床上睡覺，隔天早上六點起床，整整一個月重複著這樣的行程。
是的，非常非常累。那時候一整天下來，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休息，只要有一分鐘就是幸福。
「就當作是磨練吧。」拉拉對我這樣說著，「我們也是這樣過來的，也只有這樣才會成長啊。」
「我知道，但真的很累。」我無精打采地跟她說著。
「有沒有後悔進來讀護理啊？」
我看著她，想起了當初我與她的約定。
「沒有，」我試著讓自己的口氣堅定些，「我可以做到的。」
還有為了跟你的約定。
當然下面那句話我沒有說出來，而是將它刻印在我的腦海之中。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