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與他的面談

「羅荇律師！這是這次案件的資料。」

「好！放桌上就好。」

助理突如其來的一番話打斷了我的思考。                

 

當我翻開資料的時感到非常的意外。

「哎喲？」

「這不是蘊明國小隨機殺人事件的嫌疑犯魏振成的案子嗎？」

「是阿，沒有人敢接這個案子，律師你要接嗎?」

 

助理回答我的問題後接著又說。

 

「唉！蘊明國小隨機殺人死傷包含兒童。」

「重點是兒童阿，律師你真的要接這個案件嗎」

 

助理眼神透漏生氣又無奈的眼神，畢竟助理家裡就有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女兒。今天換成是她遭遇這種事寧可跟我大吵一架也不准我接這起案件。

 

我也知道她的感受，因為我自己也有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女兒。

 

兩年前，我擔任了坎竹分屍案的辯護律師，前妻承受不住社會輿論的壓力對我提出離婚，為了孩子安全我選擇把監護權給媽媽以保障小孩子人身安全。

 

雖然已經離婚，但我們都會在每個禮拜五聚餐聊聊小孩子的近況，雖然我沒辦法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至少也要陪她一起成長，這就是身為父母的責任。

 

「讓我思考一下。」

 

我這樣回覆助理讓她先去忙。

 

「蘊明國小隨機殺人案嗎？」

 

「阿！！！！！有沒有辯護律師精神補償金啊！」

 

「哈哈，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

 

我自我對話了一番。

 

我想起曾經經手過的這些案件(宋士東案、黃間才殺人案、坎竹分屍案) 。

 

並在心裡默念。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我直接對助理喊。

 

「欣瑜，幫我整理相關的資料。」

 

「我要擔任魏振成的辯護律師。」

 

我要趕去洐雲地檢署見魏振成時，想起了我在法律研究所的往事。

當時業界有名的法官問我，你有沒有興趣當法官嗎？最後我拒絕了那位法官的推薦，我朋友問我為什麼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對我來說我想要去幫助那些弱者，他們在社會上已經被逼上絕路了，如果不再對他們伸出援手的話，難道要逼死他們嗎?

即便現在我擔任刑事辯護律師，面對社會的辱罵及不理解，反而讓我更加堅定要為那些重大殺人犯辯護的想法，那是我的義務。

 

今天他會成為殺人犯不是出生註定的，而是他的家庭、求學過程、人際關係及社會安全網出現問題，就算今天判他死刑，也要搞清楚到底是怎樣的情況讓他變成這個樣子，預防勝於治療不是嗎?

 

當我在沉浸回憶時，我見到了魏振成。

「魏振成先生你好，我是受理本次蘊明國小6死18傷隨機殺人案的公設辯護律師羅荇，由於你是本案的嫌犯，基於你法律上的權益，有關有利無利的證據我都必需幫你兼顧，從現在一直到二審定讞，我都會協助你，也請你務必提供相關資訊給我。你現在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向魏振成介紹完我自己及我該履行的義務。

 

「……」

魏振成完全沒有回應我。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時間要差不多了，我起身離開時順便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離開了。」

當我離開時，聽到魏振成說了

「以後你可以不用再來了，我不需要辯護律師。」

 

唉~怎麼每個殺人犯都說這種話，我沒有回應魏振成的話直接離開。

 

一周後，我一樣去了地檢署找魏振成，但他還是完全不理我，於是我拿出了卷宗給他看受害者的照片。

「這位是李松毓小朋友，她那天要去補習班上課，在你亂砍的過程中讓她沒有機會再去補習班了。」

我亮出了第一張想要觀察魏振成的表情變化，也想要知道魏振成是真的有冷血到這種地步嗎？

「……」

魏振成一樣什麼話都沒有說，於是我依序拿出了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受害者的照片。

「這位是黃婕妤小朋友，她原本那天要跟家人一起吃生日聚餐，因為那天就是她的生日，而她的生日卻變成她的忌日。」

「這位是韓芳瑜小朋友，在你無差別殺人過程中，她要衝去找她媽媽的瞬間，你就直接往她的背刺下去隨後多補一刀，在她媽媽的面前。」

「這位是王建治小朋友，她是我前妻朋友的小孩，雖然調皮功課不好，但班級有活動時都會全力幫忙班級，在其他方面也很活躍，大家都喜歡他。」

魏振成依然還是不為所動的看著我，直到我拿出最後一張照片時他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這位是沈文彬小朋友，他是黃婉玲老師的小孩。沈文彬小朋友目前昏迷指數為4在加護病房跟死神搏鬥。」

有一瞬間看到他的表情有了變化，察覺到微小變化的我馬上問魏振成說

「是你認識的人嗎？」

一樣沒有回答我，但我不死心的繼續問。

「是沈文彬小朋友嗎？」

沒有反應，那就很明顯了。

「黃婉玲老師是你認識的人嗎？」

 

問完他馬上隨口對我說。

「黃婉玲老師是我的國小老師，印象中婉玲老師有幫過我什麼忙，雖然我忘記了但我還是感謝婉玲老師。」

這是我第二次跟他對話，後續我接著問

「你有什麼感覺嗎？」

 

最後還是一樣無視了我的問題，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我正要離開的時候他對我說。

「你想要知道我殺人的動機的話，跟我的過去有關，你先去找張海廷，他會跟你說，他跟你說完，我們再來談。」

他突然說出這句話嚇到了我。張海廷嗎？首先就是要找這個人吧。

 

幾天後，新聞報導了我擔任蘊明國小隨機殺人案嫌疑人魏振成的辯護律師，不管是報導還是社群媒體都是罵聲一片，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後我拜訪了魏振成的叔叔，不過他看到我隨後把我趕走，對我說我們魏家沒有這種殺人犯。

正當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決定去188度F咖啡廳買個咖啡順便思考如何找到張海廷這個人。

進到咖啡廳每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店員結帳時也用「和善」的眼神打量我，拿到咖啡後，我找到位子準備思考時，一名青年禮貌性地對我說。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有人坐嗎？」

「沒有。」

「謝謝。」

我簡單回覆這名青年後，準備繼續思考如何尋找張海廷時，突然想到這名青年是沒看新聞嗎？竟然敢跟蘊明國小隨機殺人案的辯護律師坐在一起。

「羅荇律師您好，我叫張海廷，我是您這次要幫忙辯護對象魏振成的朋友。」

 

找到了，我要找的張海廷就是這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