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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間】之一

詩詩 | 2021-12-31 15:51:08 | 巴幣 0 | 人氣 181

太蒼山太子峰前,千盞明燈下,謝憐幾乎是撞進花城的懷裡的。
他們用力地擁抱著彼此,不能忍受一點縫隙。

謝憐把臉鑽在花城的心口,用盡自己全身的知覺,確認著身前這副軀體的真實存在。
紅幌幌的衣襟是真、雪白的脖頸是真、黑髮被風吹拂著微揚是真,沒有一絲透明。臉頰貼著的、手臂裡箍著的,胸前緊貼的身軀,仍如記憶中般堅實安穩,環住自己的雙臂亦有力而溫柔如昔。激動的呼吸間,還有一股極幽極微的花香,與那清冷的體溫夾雜,漫進謝憐的口鼻,融進骨血。

花城將臉埋入懷中人的髮絲裡,貪戀的嗅著,在謝憐的髮間、額間落下點點輕吻,輕聲道:「殿下,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謝憐應著,任由自己眼眶裡的濕意沾在眼前人的衣衫上,不願撒手。

良久,兩人的五感終於滿足地確認了對方的存在,謝憐抬起頭,想要看清花城的臉。
夜色已晚,重逢的擁抱花了不少時間,千盞光明燈已遠在朗朗夜空,成為繁星般的光點,與月光一同描摹著花城俊逸的面頰,柔美但不甚清晰。謝憐想看得更清楚些,愣愣地道:「...我們,進屋裡去吧?」
「嗯。」花城笑著捧起他的臉,輕啄了一下。

謝憐緊牽著花城的手,往屋裡走去,直至此時他腦中仍一片恍惚。
屋裡黑壓壓的,桌上橫著油燈,他用空著的手在桌邊胡亂摸著火石,卻怎麼摸都摸不到。
此時啪唧一聲,室內倏地明亮,油燈的火光溫軟搖曳,謝憐轉過身子。

花城收起了掌心焰,道:「殿下,你的法力呢?」

「還在。我…我只是忘了。」似乎應該要困窘一下,但謝憐儼然不太有空。
燈火勾勒著花城的面容輪廓,鼻樑、嘴唇、下頷、直至喉結。暖光托出了狂野眉眼下的柔意,愛戀的目光繾綣,比以往印象中的更加露骨而坦蕩。漆亮的眼瞳中映著一襲白衣身影,再沒有別的。
「是三郎。」謝憐心道。就這樣看著看著,頓住了。

「殿下。」花城盯著他半晌,向前一步,空著的手幫他把散落的前髮理到耳後,滑向謝憐的頰頸。
「你再這樣看下去...」兩人距離瞬間拉近,額頭輕抵。花城低聲道:「...我就要吻你了。」

「......」

雙唇相貼,鼻息氤氳,花城緩而深地啜吮著謝憐的唇瓣,絲絲舔弄,流連忘返,不放過一片唇角。謝憐反手擁住對方,雙唇在輾轉往復間,已是水光粼粼,平添色氣。謝憐張開了嘴,也想舔吮回去,但還沒含進唇瓣,就先遇見了濕潤的軟舌。兩人舌腹相抵,相濡以沫,情意瀰漫。
一切的動作都和緩又細膩,生怕太急會錯過些什麼。氣息在雙唇雙舌間流轉,無法區分你我。法力裊裊在兩人的身體間交換,猶似靈魂相合。
這一吻,吻了很久,很久,彷彿訴盡了一整年的相思與情愁。

末了,兩人依依不捨地分開,皆有些情意蒸騰,眼眶發熱。至此謝憐腦袋反而清明了,看著花城,眨了眨眼,才開始要臉紅。

花城摟著謝憐,笑道:「讓哥哥久等了。」
「不久。」謝憐強行自我鎮靜了下,也笑道:「歡迎回來。」


謝憐牽著花城繞了一圈這新建的小屋,與他介紹著一年以來他修的山道、栽的花樹,以及前不久才在西邊鎮上新買的牛和板車。
還與他講了上天庭現下的概況。靈文被迫將功贖罪,比以往更加操勞了。君吾被鎮在銅廬山下,由國師他老人家陪著。大家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將引玉的魂魄成功從咒枷中取出,正由權一真養著。鬼市的大家最近又拿了什麼奇葩的食物來孝敬他,等等等等。
花城看著他,一路微笑著聽,不時挑挑眉,不時對其他神官的行徑發出嗤笑。

「啊,我還拿到了這個。」說罷,謝憐取出了郎千秋還給他的那顆深紅珊瑚珠,把事情的大概說了,笑著道:「你回來了,他們終於可以湊成一對了。」
這話講得有點露骨,謝憐自己說完臉便一熱,眼神飄向旁邊。
花城笑道:「湊成一對自然好。那哥哥打算怎麼帶著這顆珠子?」
這倒是個好問題,若要湊一對,沒戴出來就沒有意思了。但謝憐常年穿著一身白色道服,若掛著顆紅珊瑚珠耳墜子,似乎稍微有點顯眼。要學花城扎個辮子做墜腳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風流倜儻了,不太襯謝憐一身的仙風道骨。
還沒想到,但也不急。「在想到前就先收著吧。」謝憐道。

兩人走回了小屋。謝憐看了看門口牛車上的雜物,突然想起今日從附近農家那兒換到了些蔬菜穀物,還有他們自己釀的糯米酒。他望著花城笑:「難得你回來了,我做飯給你接接風吧。」
「一起吧。」花城微笑著隨謝憐一道揀了板車上的物什,走入屋內。


上次兩人一起下廚,是花城變成郎螢,暗戳戳地順著謝憐的話,將自己推薦讚美一番的時候。
看著身旁花城老實地拿著菜刀切菜,謝憐忍不住想起當時的對話,輕笑起來。
「我知道哥哥在想什麼。」花城無奈道:「真的有這麼好笑嗎?這麼久了…」
「有的。」謝憐豪無掩飾的給了花城一個燦爛的笑臉:「而且很有道理。請你客是必須的。哈哈哈…」

此次做飯,有鑑於是為花城接風,即使花城用了無比真誠的語氣告訴他,只要是他煮的都很好,謝憐也不打算任由自己的創意馳騁了。
謝憐嚴肅鄭重地請託花城在一旁予以指導。他一個口令,謝憐一個動作,沒有口令,謝憐就眼巴巴地瞅著花城乾等,一刻不敢大意,好不乖巧。
「可以起鍋了。」花城笑著道。
「好。」謝憐聽話又有點興奮地將鍋子挪出了灶台。甫一放妥,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鍋蓋,迎面一陣撲鼻的菜香。
謝憐八百年來可從沒在自己手裡聞到過這等香味,眼睛都亮了:「三郎你好棒啊!」
「這不是哥哥煮的嗎?」花城笑道。
「有三郎在才辦得到呀。」說罷開心地將鍋裡的菜舀進盤裡,樂呵呵的端上桌。

將鍋灶稍事整頓後,兩人便在桌旁坐下。
花城原本要到灶旁的盆子裡取碗筷,卻被阻止了。謝憐從桌旁的櫃子裡翻出了一副包得好好的新碗筷給他:「那是客人用的,這才是你的。」

終於,菜色全了,人也齊了。

桌前,謝憐抱著厄命,柔柔的撫著,若邪從他的袖裡鑽出一節,伺機等待正瞇著眼享受的厄命眼睛張開時,要嚇它一嚇。
謝憐看著花城從盤裡夾起了一口,放進嘴裡,嚼了嚼。接著眉毛上挑,眼睛瞇成了一個月彎,轉向他,笑道:「好吃。」
謝憐眼角彷彿被對方的笑意薰染,也笑道:「真的嗎?」
他手正忙,無法夾菜。花城夾了一口送到他嘴邊,謝憐一口接住,也嚼了嚼。

真的,好好吃!

謝憐睜大眼,望向正看著他笑的花城。驚喜之餘,突然湧上了一股猛烈的、想哭的衝動。鼻腔倏地一酸。

火光搖曳,這一切,都美好的好不真實。
他今天,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因為不習慣,喉嚨都有點乾疼了。
他今天,一直在笑,由於平常沒笑這麼多,臉頰甚至有點發酸。
他今天,煮的東西,美味的不像話。
因為有花城在。
因為有三郎在。

花城在,若邪厄命也在,這山中的小屋,就像是畫裡描摹的,一個小小、靜謐的完美世界,不能再更好了。
謝憐覺得周遭的時間彷彿被自己拽慢了下來,但這樣還遠遠不夠,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抓住這一刻呢。
他從來沒有這麼、這麼的,希望時間靜止過。

謝憐的目光移不離花城的眼,情緒堵上胸口,漫入眼眶,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殿下?」花城溫柔的回望著埋沒在萬千思緒中的謝憐,喚了聲。
「...三郎。」一顆斗大的淚滴終於攔不住,如晶瑩的珍珠般落下,打在謝憐左手第三指的小小紅緣結上。

「我們...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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