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哪,這居然是三年前的同人文了。
四月二十九日是日本文豪——中原中也的生日,所以我就把以前寫過的賀文搬過來了。
⋯⋯嗯?其實他好像不能算文豪,他是詩人耶。啊不管啦,我是外國人,我不用計較這種事啦XDDD
不過⋯⋯
啊——⋯⋯好羞恥(掩面)
現在貼出這種東西,對我來說就像大冒險一樣XDDDDDD
注意事項:
一、文豪Stray Dogs同人文。
二、姑且算是太中向。
三、回頭是岸。
Fall in Birth
「滾出去。」
這是中原中也在靜謐的午夜回到家之後,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
只因為家中有個不請自來的大型垃圾。
「欸欸?你好無情!虧我冒著生命危險撬開門鎖來見你耶!」
「不准撬開!」
中原拉開嗓門反射性大吼,接著開始碎嘴:「嘖,今天又想幹嘛……呃!」
話才說到一半,中原就先聞到一股酒香,接著眼睛捕捉到太宰放在桌上的物品。
他再度打開歇斯底里的開關。
「那不是我鎖在酒櫃裡的Domaine Leroy嗎!你是怎麼找到的!又是怎麼打開酒櫃的!為了阻止你亂拿,我還在每瓶酒上鎖了密碼鎖耶!」
「中也,你得選好要問什麼問題,畢竟就算我再怎麼聰明,也只有一張嘴而已。」
「少囉嗦!你這個會走動的天災!立刻給我滾出去!」
「別這樣嘛,好歹跟我喝一杯啊。難得我今天肯喝紅酒。」
「這玩意兒給你喝根本就是暴殄天物!再說你平常……」
中原停下他的砲火。
沒錯,因為他突然想起太宰喜歡的是日本酒,尤其是青森地酒。
在兩人不算長、卻也不短的交情中,中原只看過太宰碰過一次洋酒。他記得那是這個人開始成天唸著想死的時候,當時太宰手中的酒杯裡就裝著苦艾酒。
那是一種過去因濫製而遭訛傳會產生幻覺與上癮症,最後一度被禁止服用的蒸餾烈酒。
根本難喝得要死。
「嘖,今天吹的是什麼風……」
中原隨手放下手中的外套,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似的,再度對太宰提問。
「我說你,每年的這一天到底都在玩什麼把戲?」
「嗯?」將高腳杯湊到嘴邊的太宰從口中發出疑惑。
「四年前你還在組織裡的時候,逼著不敢反抗你的部下來我家砸派;五年前你把我丟到海裡,還把整卡車的活螃蟹倒下來,自己在旁邊垂釣加烤螃蟹;六年前說要請我吃火鍋,結果害我食物中毒;七年前……」
說著說著,中原的火氣慢慢上升,臉色也愈變愈難看。
每年這個時候,太宰的惡整就會變本加厲。雖然在他消失的四年中好不容易停止,現在卻又因為重逢又再度展開。
面對眼前這個整人永遠不會膩的惡魔,中原的頭開始發疼。
「…………」
只見太宰瞪大了眼睛,用像是在看什麼異形生物的眼神看著中原。
「中也……」
「啊?」
「你忘記了嗎?」
忘記?
忘記什麼?
太宰看中原頭上頂著一個大問號,索性不等他開口,直接進入重點。
「中也,今天是什麼日子?」
「過午夜了,所以是星期三。」中原不加思索回答。
「……神啊,跟一個滿腦肌肉的人說話好累喔。」
「啊啊!?」
中原臉上的青筋瞬間浮現。
說實話,中原覺得自己的脾氣不差,對部下也很有耐心。
因此他不得不承認——一秒惹怒他,實在是太宰治的特技。
「啊——……雖然我知道你是笨蛋,但你真的是笨蛋嗎?是嗎?笨蛋先生?」
「別笨蛋、笨蛋的一直叫!」
「中也,就算你再怎麼笨,從我過去的所作所為應該也推算得出來吧?這連幼稚園小朋友也猜得出來喔。」
這傢伙過去的所作所為……?
中原在腦子裡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不一會兒,他馬上理出結論。
「諷刺我跟你見面的紀念日?你連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都記得啊?真閒。」
「——啊啊!你這個人真是……!」
太宰放下高腳杯,不耐煩地站起來。
他滿臉不悅地走到中原面前,不由分說就指著他的胸膛:「中原中也,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日,你的生日。」
中原一楞一楞地眨了幾次雙眼,頭上的問號還是沒有消除。
雙方就這樣陷入短暫的沉默,時間彷彿隨之停止了一般。
「……啥?」
良久,中原硬是轉著打結的腦袋,吐出看似疑惑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我生日是今天?」
事實上,生日這種東西早已從中原腦中淡忘,或者該說曾幾何時,他連自己的生日是幾月幾日都不記得了。
因此當太宰強調四月二十九日時,中原心中只有種不實際的感觸。
就像在聽一個理所當然的平凡日子一樣。
「你忘記我以前在誰手下辦事了嗎?是首領,森醫生喔。」
只要去偷看病歷資料,我還有什麼事情不會知道?
那人大大方方地說出侵犯隱私的犯罪事實。
中原聽了也懶得做出任何反應,反正不管是這傢伙還是他自己,手上做過的骯髒事情都遠比侵犯隱私還要嚴重得多。
於是他直接切入核心,開口繼續詢問。
「……就算是今天那又怎樣?」
黑幫幾乎沒人有過生日的習慣。
因為與其慶祝自己活過多少歲數,倒不如數數未來還有多少時間更實際。
他相信過去曾經身在黑幫中樞的太宰也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就算沒有慶祝的習慣,能像中原這樣忘得這麼徹底,也是極為少見。這就代表了他平常所處的環境就是如此苛刻,讓他刪除「生日」在他心中的優先順位。
想到此處,太宰瞇起眼睛。
他並不是不明白。
畢竟他從前也是這樣。
「…………」
但是……
『生日就要好好慶祝。』
『為什麼?這對你來說是很特別的日子嗎?我都不覺得特別了,為什麼你……』
『——因為這樣我才能好好謝謝你在這一天出生。』
『…………』
『否則我不會認識你。』
但是有個人讓他無法再忘記。
那是一種宛如滲透性的詛咒,深深扎根在內心深處,讓他每當想起那一天的溫柔,就心痛得想哭。
「……因為以前有人跟我說,生日就要好好慶祝。」
太宰說道。
他臉上的表情是中原從來不曾見過的溫柔。
那讓中原覺得噁心至極。
——但是不可否認,這表情跟他在黑幫時期那張虛偽的臉孔比起來,倒是多了些屬於人類的風味。
「哈,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那種別人說了就會照做的乖寶寶?」
「……呵呵,說得也是。」
太宰輕笑,回頭又坐上沙發。
「別坐下,給我滾出去。」
嘴巴上這麼說,中原卻沒有揪著太宰的衣領將他當大型垃圾扔出去,反而自己也挪動腳步坐上沙發。
他拿起隨意放在桌上的酒瓶軟木塞,湊到鼻子前品味。
「給你這種人喝真是有夠浪費。」
說完,中原拿起酒瓶,將瓶中香醇的紅酒倒入原本就擺在桌上的另一個高腳杯中。
「再說你這算什麼慶祝,根本就是在整人。」
中原搖搖手上的酒杯,看著杯中蕩漾的暗紅色,在腦中細數過去幾年太宰幹的好事。
「咦?你怎麼這樣說?那當然是慶祝啊!否則我才不會特地去煩一隻有健忘症的蛞蝓。」
「誰是蛞蝓!你才是隻死鯖魚!」
「中也,就算我再怎麼愛搗蛋,也是有原則的。我早就決定只有四月二十九日這天會好好對待你。」
原則?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根本像笑話。
而且這種待遇就是所謂「好好對待」的話,這傢伙腦袋裡的字典根本有問題。
中原在心中默默想道。
「對我來說,一年內沒有比這天有更大的天災了。」
「什麼嘛,我好心幫你慶祝,難道你不高興嗎?」
「有誰家裡被砸滿了派會高興?最糟的是還得自己整理。」
中原啜飲一口珍藏許久的紅酒,那順口的觸感瞬間掩蓋了他對太宰的不耐煩。
果然是好酒。
「可是我聽說生日就是要砸派慶祝啊。雖然我也不知道哪裡好玩就是了。」
「被丟進海裡還被螃蟹包圍你會高興嗎?六年前食物中毒那次,醫生還用同情和興致勃勃的眼神看我,想知道我到底吃了什麼鬼東西才會變成那樣。七年前更離譜,是炸彈。」
為了避免自己的舌頭忘記這觸感,中原馬上又喝了一口,以防紅酒好不容易修復的心情再度被太宰搗壞。
「嗯……其實呢,我也覺得放炸彈給你好像有點超過。」
「是太超過了。」他訂正道。
「我那時候又不知道生日該做什麼,想說應該跟節日放鞭炮慶祝是一樣的道理吧。」
這傢伙果然沒救了。
「不過中也,你應該要覺得高興,因為我有在反省跟改進啊,對人類來說,這可是很難能可貴的行為。」
什麼人類?
你才沒有當人的資格。
中原隱忍著心中的怨氣想道。
「所以後來我才會去問織田作生日應該做什……」
「…………」
說話的人突然嘎然停止。
中原假裝不在意,再度將紅酒倒入口中。但他的耳朵並沒有聽漏關鍵字。
——織田作。
那個在四年前死去的男人,據說是太宰友人的男人。
中原想起某次曾經輕描淡寫地說:那男人用生命改變了太宰治。
結果換回太宰的一句話:
「他用生命改變的……是他自己。」
當時太宰臉上的表情令中原久久無法忘懷。
同時他也知道了,太宰厭惡這種說法。
雖然讓太宰脫離組織的確實是那個男人,但他並沒有賭上自己的性命讓太宰這麼做。他只是做為一名友人,在最後告訴太宰一個他始終追尋的方向。
用生命改變太宰——這種說法就好像是太宰害死他一樣。
中原知道真相不是這樣。
當時太宰的確無力阻止他邁向死亡,但並沒有奪走他的生命。
這聽起來像詭辯,但若要單純敘述事實,確實就是如此。
所以中原當時那句話才會引來太宰的反彈。
「……然後呢?」
中原停止思考,催促太宰繼續往下說。
「然後……」
太宰停頓了一下,接著開口。
「織田作說不如請吃飯,親手做的會更有誠意。」
「我看你根本不知道你做的料理是什麼等級……」
「那一年我看你好像沒有很開心,我還去兇織田作喔,說他的主意根本不管用。所以他又跟我說,不然就送我喜歡的東西,想想我自己受到什麼樣的對待會覺得開心。」
「……所以就變成螃蟹了嗎?」
真是夠了,這傢伙的腦袋根本不正常。
「那次我可是想了很久呢,你應該誇獎我才對!那是我做夢都會夢見的螃蟹海呢!怎麼樣?我很有心吧?」
「那傢伙應該要先認清你根本不算是個人,否則就不會給你這種建議了。」
「所以今年我就想,既然我喜歡的東西行不通,中也喜歡的東西總行了吧。」
「…………」
無視我的話嗎?
「怎麼樣啊?人都會在失敗中學習成長的。」
說話的人挺直腰桿,滿臉驕傲地說著。
未料,對方卻緊接著他的話,立即回答:
「爛透了。」
既然要慶祝,那就不是喝我的紅酒,而是想辦法給我搞到一瓶1997年的Romanee Conti過來,死鯖魚。
「……中也,你的標準會不會太高了。」
「我什麼都沒說。」
中原閉上眼睛滿不在乎地說,紅酒再度流過中原的喉嚨。
「你心裡想著97年份的Romanee Conti對吧?」
「既然你知道就好辦了。」
中原將酒杯放在桌上,整個人滿足似的靠上沙發椅背。
太宰看了也順勢將背倚在中原左肩,並不忘開口。
「……好吧,我會記住的。明年就拿中也戶頭裡的錢去競標。」
「我灌水泥把你沉到東京灣喔,死木乃伊。」
說歸說,這話卻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殺氣。
太宰露出滿意的微笑。
「中也,今天讓我住下來吧,我懶得走回家了。」
「喝了人家的頂級紅酒,現在還要住宿啊?你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說句「不」。
縱使抱怨連連,中原骨子裡還是不會徹底拒絕太宰;而這種在言詞間微妙的訊息,也只有太宰一個人才解讀得出來。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感。
微妙,不溫吞,但是確實。
「……喂,重死了,熱死了,閃開。」
「中也,你這個人真是不懂情調,難怪沒人要。」
「對你這種人需要講什麼情調?沒從背後捅你一刀,你就該偷笑了。」
「咦?你不捅嗎?唉……」
「不要把別人的生日變成你的忌日,有夠不爽。」
「……中也,那我生日的時候,你要送我什麼?」
「我也不會在你生日那天送你去死,別想了。」
「什麼嘛,枉費我今天花了這麼大的力氣對你這麼好……虧大了。」
中原斜眼看了看太宰的背影,刻意不去思考他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滿不在乎地開口:
「不是你說的嗎?生日就要好好慶祝。」
良久,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默默呼吸著各自的空氣,履行生命的本能。
所謂的活著,其實就是像現在這樣共有彼此的時間,單純地在一條不可逆的時間軸上行走。
而你永遠不知道與你共有時間的對象何時會停下腳步,離你遠去。
這時候,中原感覺到太宰放鬆身體,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過來。
靜默的室內最後迴盪著太宰輕笑的聲音,以及中原的一句回應:
「……中也,你這個人真是殘酷。」
「哈,這是你亂開我紅酒的報應。」
現在時間——
深夜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