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媽的王八蛋!」
我用鯡魚呼了我死黨──那天殺的混帳──一巴掌。
沒錯。一條鯡魚。一條他媽的冷凍鯡魚。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你好奇這點的話,那我倒想反問你: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更何況我拿的還是鯡魚。就這方面而言,我已經算很客氣了。我學過刺槍術,我大可以改拿旗魚在他身上捅出一個洞來。
但我沒有那麼做。
因為這傢伙雖然是個智障,但他姑且還是我的朋────
「我幹你娘咧!」他用狗鯊呼了回來。當然同樣是冷凍的。甩在臉上的堅硬質感讓我忍不住眼冒金星。這狗娘養的王八蛋。
「操你媽的!」我立刻丟下手上的鯡魚,改拿躺在地上的旗魚。那條旗魚雖然不大,卻還是需要我用上兩隻手才能抱起。
我試著用持槍的動作抓著那條旗魚,並想像牠頭上的「劍」是把閃著寒光的刺槍,而眼前的白痴則是害我們被困在這間冷凍庫裡的罪魁禍首──也就是那頭喝醉酒的馴鹿。天殺的。真的是天殺的。把威士忌和馴鹿放在一起真的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我奶奶是對的。
『乖孫啊……你千萬要記住:絕對不要讓馴鹿和穿山甲喝威士忌。哪怕是一口也好。』
我彷彿聽見了奶奶的忠告。她的聲音還是一樣那麼的慈祥。下次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好了。我記得她老人家還挺喜歡看恐怖電影的。雖然每次看到一半都會拿槍掃射電視就是了,不過也多虧如此,她從未被人搶劫過。毋寧說,她通常都是搶人的那一個。
而身為她的長孫,我自然也十分擅長這種鳥事。
想法成形,瞄準要害,用力踏步──我一氣呵成的刺出手中的旗魚,鋒利的前端伴隨腳步劃破空氣。
疼痛立刻湧現。
「會刺槍術了不起是吧?」
他不快的轉動手裡的鱒魚。在我準備突刺的時候,他就已經先順手抄起架上的鱒魚,並朝我的肩膀打下去了。
銳利的痛楚瞬間游遍全身。
「幹……!」我下意識的扔下旗魚、伸手按住肩膀。摸起來莫名的濕潤。見鬼。這裡可是冷凍庫欸。他媽怎麼可能──────幹。
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幹。
我被鱒魚打傷了。
我的肩膀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我他媽竟然被一條冷凍鱒魚給打成這樣!?
「操你媽的!快點叫醫生來啊!」我氣急敗壞地大吼。
「我上哪找醫生來啊!白癡!這裡可是冷凍庫欸!記得嗎?」發現自己闖下大禍的他則慌張地湊了過來。「你也未免太虛了吧?你怎麼會被一條鱒魚給打成這樣啊?」
「幹他媽你好意思講!」我想我應該是被魚鰭之類的地方給割傷的吧。冷凍鱒魚還真是恐怖的武器啊。「趕快拿東西替我止血啦!」
「啊你是不會用衣服止血喔!」
「幹!這裡已經夠冷了,你還要我脫衣服!你他媽腦子有洞是不是啊?」
「啊我脫就沒差喔?」
「傷是你弄出來的欸!」
「你剛才還不是用鯡魚呼了我一巴掌!」他大罵。
「我又沒打傷你!」我反駁。
在我們互相爭吵的時候,我的視野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了。出血真的太嚴重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死的。
「少講那些屁話了……」我試著靠在附近的牆上坐下。「趕快替我止血啦!」
「嘖……」他咂嘴,皺起的眉毛浮現出了些許的妥協。「我知道了啦。」
不過就在他準備撕開袖子的時候──
砰!
外頭傳來了一聲槍響。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更正:不只一聲。
「趴下!」我大喊,並用像是跌倒的動作趴倒在地。
「我幹你娘咧!」跟著趴下的他困惑的大喊:「這他媽是怎樣啊?」
子彈射穿牆壁、飛入室內,煙硝味在轉眼間就取代了魚腥味,戶外的新鮮空氣接連湧入。
彈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接續在暴風雨之後的是一聲相當沉悶的聲響。
有人踹破了牆壁。
倒下的牆壁壓碎了不少的草魚,些許腥臭的血液因此而噴到了我身上。
我錯愕地轉頭望去,結果正好和站在那裡的人對上了視線。
「奶、奶奶……!」
「恁祖母咧……」她一邊替換手裡的空彈匣,一邊語帶責備的問:「你們到底在這沖三小啦!」
「這個嘛……」那個打傷我的王八蛋尷尬的搔頭。奶奶二話不說地將槍口對準他,嚴厲的目光好似在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嚇得馬上閉嘴。
「那個……」我小心翼翼的插話,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踩到奶奶的地雷。在嚥下口水做好心理準備後,我才膽怯的問:
「我肚子有點餓……奶奶妳能煮幾道妳的拿手菜嗎?」
如烈火般燃燒的怒意瞬間在空中消散。
「唉呦,那當然沒問題啊!」奶奶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步槍,還不忘替槍關上保險。「趕快趕快。別在這裡發呆了。越快回家,奶奶就能越快替你煮你最喜歡的燉牛肉!」
我們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幸好我奶奶很喜歡照顧飢腸轆轆的我。
「對了,為什麼外面會有頭醉死的馴鹿啊?」奶奶問。
「啊……這個嘛……」我心虛的別開視線。「奶奶妳說得對。真的不能讓馴鹿和穿山甲喝到威士忌。哪怕是一口也好。」
我想我今天學到了兩件事。
第一:絕對不要小看冷凍鱒魚。
第二:奶奶的話是不會出錯的。
這還真是個有趣的下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