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交情通融了探訪室的獄警，讓南海斌可以使用律師專用的單獨探訪間。中間一樣隔著一層透明的隔層，防止運送任何東西，不過少了電話，也就少了監聽設備，更沒有監視影響，對小麥來說是個討論天方夜譚的好地方。
雙肩舒坦地倚靠門前，有意不讓人進來打擾。望著對面來探訪的年邁女性，雖然看上去有些年紀；但是頭髮上沒有任何褪白的跡象，聲音渾厚有力，行動也不沓拖，很健壯的老人家。
南海斌拉開椅子坐下，敬畏地點頭稱謂道：「外婆。」
「我可憐的斌仔，才沒幾天就消瘦成這樣。」外婆精瘦的雙手觸碰沒有溫度的透明隔層，「是不是裡頭的伙食很糟糕，需不需要外婆準備什麼東西給你送進去？」
「不用了外婆，只是受了傷所以『靈氣』有些散失，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外婆皺起臉皮上祥和的眉毛眉，不是對南海斌如何受傷而至，而是對環境的觀察不得不變得嚴肅，「這個地方人鬼混雜，又有封門煞，這裡還停留上百隻無法離去的靈體，靈氣要是太虛弱，可能會被趁虛而入。」
「我會注意。」南海斌雖有傷在身依然正襟危坐，同樣保持嚴肅的態度。
「你的話我不會不擔心，我擔心的是我的小孫女了。」轉移視線對著蔴的方向，眼睛柔和了銳角變得慈眉善目，「妳過得好嗎？如果有受到任何委屈，都可以對奶奶說喔。」
可以直接看著蔴？小麥不禁察覺南海斌的外婆也是一位通靈者，雖然她身上除了能看見鬼之外沒有任何異處，卻一直覺得她並不普通，就跟南海斌……
「我很好。」蔴以跪坐榻榻米的日式跪姿從南海斌身後飄向前。
「看妳靈體還這麼飽滿我就放心了，來、讓外婆抱一個。」
蔴穿過透明隔層，緊緊抱著南海斌的外婆，就算隔了厚厚一層的櫻紅色和服，冰冷的靈體依舊讓上年紀的外婆打了冷顫；但兩人之間不失溫情的暖意。
「我好想念奶奶喔。」
外婆慈祥的拍了拍蔴的背，在她耳邊柔音說道：「奶奶也很想妳呢，我還特地準備了好多故事書，等妳回來，我就一本一本說給妳聽。」
「好！」蔴親了外婆臉頰，最後緊緊擁抱之後飛回去南海斌身邊，畢竟她是南海斌的背後靈。
「外婆，我會照顧好蔴，您不用太擔心了，過兩天她也就會回去探望您了。」南海斌說。
這點承諾不足以讓外婆放心，語氣加重，比起對蔴那時的溫柔相比，反差極大。
「斌仔！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可愛的小孫女，這裡面有很多冤魂、餓死鬼、凶靈，甚至還會『食魂鬼』，要是我的小孫女有任何閃失，做鬼也不會饒過你。」
「呵呵，外婆，不要說一些不吉利的話。」南海斌苦笑。
「對呀，奶奶要長命百歲喔，反正蔴已經死了，想要教訓斌的話，可以跟我說喔。」蔴不脫天真的灑脫。
「還是我小孫女最孝順了。」外婆開心的瞇起笑眼。
南海斌翻了個白眼，「外婆，我才是您真正的外孫啊；而且我現在的遭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欸，要不是蔴亂搞，我也不會進來這裡，她也就不會跟我一起受罪了啊。」
「奶奶！」蔴直指南海斌的臉，可憐又氣憤地說道：「斌一直拿這件事情說我啦，我已經深刻反省了，很認真很認真的反省了，可是斌……一直在……嗚咿──」
哇靠！南海斌大驚，蔴有了靠山可就天不怕地不怕了，最可怕的是她……她會用眼淚攻勢向外婆告狀……
「斌仔！」外婆翻臉不認人的斥罵，跟剛開始的關懷差了一大截，「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是個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怎麼可以把事情全推卸在小孫女身上呢！這會顯得你很沒擔當知道嗎？」
小麥噗哧地笑出來了，毫不掩飾的對著南海斌放聲嘲笑。
外人面前被指責讓南海斌丟了不少顏面。
「外婆，現在不是訓斥我的時候……」
噓寒問暖上上訓斥數，探訪時間一下子就過了，南海斌最後叮囑外婆，過幾天會有人去老家拿法器，必須準備好必備的某幾樣法器。
也就這樣，小麥準備帶南海斌準備返回醫療室。
兩側皆有守衛駐守的長廊上，小麥依舊撐著腰，支撐著酸痛的後背，常談性地說道：「你外婆還挺喜歡蔴的呢，都直接叫她小孫女了。」
南海斌停下腳步，讓負傷的自己和小麥有時間做喘息，「我媽的死對外婆衝擊很大，她一直想好好疼愛自己的女兒，但我們的命運就是這樣，拿自己的靈魂出生入死的，最後只會一無所有，連鬼也當不成。」南海斌看了蔴一眼，無奈地聳肩，「我外婆很喜歡蔴，也就這樣寵溺她啦。」
「奶奶人很好喔，做的雞湯很香呢。」蔴飄在兩人面前，擺出一副美味可口的樣子。
「是嗎？真希望能嚐嚐味道呢。」小麥也漸漸接受了蔴，拱起弧月般的眼睛微笑著。
「後天妳就要去我中城的老家拿回法器，這是唯一不能耽擱的事情。」轉身對蔴說：「蔴，妳也可以跟小麥一起回去喔。」
「真的嗎！太好啦！」蔴雙手高舉歡呼。
南海斌挑動眉毛，「畢竟──我們家不好找對吧？」
「對吼。」蔴敲了手心。
「我出不去，需要一名好嚮導幫助小麥姐姐，只剩妳能幫我這個忙了。」
「沒問題！」
「哪個……」兩人默契十足的反應搞得小麥毫無頭緒，「車上有導航，給我個地址就不需要讓蔴特地帶路，我對她還有點不放心。」
「有些路，不是想去就去得了的。」
南海斌不想道明白，留下更多的謎團給小麥，緩緩擺動雙腿前行。
***
平凡無奇的麻雀飛到監獄的小窗口，啾啾兩聲，歡樂的唱著歌。
嘩嚓！喀啦啦！
血紅的手如迅猛龍的利爪擒獲弱小的麻雀，脆弱的骨頭刺穿五臟六腑，活跳跳的生物沒有掙扎的機會直接捏斃。殘忍的擰斷雀鳥的頭，趁血液不斷流出，往牆壁塗抹，成為一道血符的最後一筆。
「祭品、呵呵呵呵嘻嘻哈哈哈哈！就差一隻祭品！」
手一撇下，滿地都是腐臭的鳥屍和凌亂的羽毛，龐大的數量嚷手中那隻不足為奇，拉遠一看，整個牢房畫滿血符，就連勾不著的天花板也離奇的畫上了。
渾身髒血的男子放聲大笑，滿頭長髮凌亂不堪，像個瘋子有著肆無忌憚的狂妄，他就是人稱紅鬼的血腥殺人魔。
「我就快完成聖主的儀式了！」
***
小麥換上常服，拎著皮包，扔了塊麵包餵食胖子蜘蛛道別後，下樓去了停車場。沿途都是一隻又一隻死狀慘烈的惡鬼，每一隻都用試探的眼神盯著小麥。
她不知道通靈者到底有什麼不同，但是南海斌說過通靈者是極陰之體，身上可能有鬼魂所需的東西，具體還不知道是什麼，也難怪姐姐會說：「裝作沒看見就沒事了。」
一如往常將其忽視，坐上汽車準備回家。
經過下班時段的塞車，天色瀕臨傍晚邊緣又陰暗又灰濛。
整排透天厝連起來的社區，再家門前停了一輛高檔敞篷跑車，是這幾年間非常眼熟的存在。門口還站著一名西裝筆挺的高尚男子，白色西服又捧著一束九十九朵玫瑰，根本就是來示愛的樣子。
兩根指頭懸扣在門杆上，心煩意亂、躊躇不前，小麥打從心底就很不想面對『他』。不過也都到了家門口，現在開車離開會顯得自己刻意躲避，深吸一口氣後，還是拉開車門。
男子也抬頭張望後發現了小麥的車子，大步大步從門庭越過單行巷道，越來越接近。小麥剛下車還來不及關上車門，鮮花越過小麥身邊扔在車頂上。兩手直抓小麥肩膀，可能太過急切，一時沒控制好力道，碰的一聲將她壓制在車門上，弄疼了她也不知道。
「遠偉、你……」
要是監獄裡面的犯人這樣做，肯定會遭到鼠蹊部重膝擊跟右短勾拳進行驅離；可是小麥不只不敢對眼前男子這麼做，還被對方強壓式的關心嚇的神經緊繃，眼神晃動且模糊，緊張地喘不順氣。
他就是當年跟姐姐鞏方晴約會的男人，全名叫梁遠偉。當時還只是一位事業有成的青年，現在兩年過去了，這身打扮和名貴汽車，可知他的事業正如日中天的發展。
遠偉霸道的壓制著小麥，滿臉擔憂地對她說道：「方麥，妳昨天去哪了？我等妳等了一整個晚上，怎麼都沒回家，不知道我很擔心妳嗎？」
小麥挑明說道：「我跟你並無任何瓜葛，不需要知道我怎麼了，所以我求你，別再來找我了行不行？」
「方麥，我對妳……還有方晴的事情一直很內疚，她所遭遇的事情讓我每天都難受到無法入睡，這份愧疚時時刻刻刺痛著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折磨。」遠偉不肯放棄，五指抓的更緊牢，認真的雙眸直盯小麥徬徨的眼神，「這件事全怪我，我要是不約方晴，而是直接來這裡接她，就不會發生這種憾事。」
他說睡不著還真的不是謊言，黑眼圈重的跟熊貓眼似的，而且臉色疲憊還有些泛黃，不禁讓小麥心軟地皺下眉毛。
警方當年的追查，監視器清楚拍到方晴不明為由自撞護欄，之後又獨自跑下山林裡，之後在紅鬼被抓之前就沒追查到任何行蹤了。所以這件事跟遠偉沒有任何關係，硬要算上雞毛蒜皮的情況，也就是他約了姐姐才會出事。
可是，紅鬼受傷都會讓小麥於心不忍了，更何況是梁遠偉這種硬栽上去的罪名，提起眼簾，輕緩的搖頭說：「不會怪你，我也說過好幾次原諒你了，就別再自責了，你趕快回去休息吧，需要好好睡一覺才行。」
「方麥，我知道妳很善解人意，就跟方晴一樣；但是……我不想就這樣接受妳的諒解。」
遠偉同樣搖頭但反應更具激烈，而後兩眼直盯小麥，四目相交的眼神交換，小麥得到更多令她不安的訊息。小麥呼吸越來越急促，她早就知道遠偉的目的了，車頂上的花束還有白西裝就是答案。
「你還有話要說嗎？」
果不其然，遠偉主動抱著小麥，後者雖然吃驚但還是聆聽對方接下來的話。
「方麥，讓我照顧妳一輩子好不好？我保證會愛方晴那樣深深的愛著妳，會負起方晴給我的寄託，讓妳一生無憂無慮、衣食無憂，可以過著奢華又完美的生活，這也是方晴所希望的不是嗎？」
小麥聽完，輕輕嘆氣，而後又緩慢推開遠偉，「前幾次不答應，之後也是一樣，遠偉，我們間……不可能在一起。」
「為什麼？是我哪裡還不夠好嗎？要錢有錢、要什麼有什麼，我奉獻換來的所有報酬都想 獻給妳，為什麼、為什麼妳還要拒絕我！」
小麥不再逃避的鼓起勇氣，「你條件很好，也就是這樣我更不適合你，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我可以介紹一些姐妹給你認識……」
被拒絕的遠偉情緒激動起來，「方麥！沒有比妳更值得愛的女人，我能讓妳一輩子不愁吃穿，也就不用再回去那骯髒的監獄，面對那群敗類……」
「遠偉！」小麥心中一湧怒意，大聲喝阻，但她的重音也就這兩個字就趨緩了，「我昨天只是因為工作才沒回家，現在我很累了。」不想再被糾纏的撇開頭，趁遠偉愣住的時候，兩手挪開了他的雙臂。
「方……」遠偉望著小麥挪開的臉龐，無奈嘆口氣後點了個頭，像是在為剛才衝動的話道歉，「好吧，你工作真的很累，妳多休息吧，改天、改天再來找妳。」
遠偉轉身離開，小麥還不忘把車頂的花束交還給他，很刻意地拒絕了他。
「對不起。」小麥還對遠偉說了聲道歉。
遠偉甩著失敗的花束回到跑車上，揚長而去。
小麥也直接往家門走去，進門後果斷鎖上門鎖。包包、外套、鞋子，所有東西隨手往地上一踢、一扔，疲憊的撲上能容納她身長的米白色沙發椅上，長嘆一口久悶的氣憤。
每次見到梁遠偉就會想起姐姐的遭遇，明明事情不能怪罪他，不能讓別人無端背負著罪孽……縱然善良選擇毫不追究的原諒，為什麼、為什麼每次見到他還是會如此厭惡，就因為他是事情的引線嗎？就這麼簡單嗎？
小麥也很希望他能繼續生活，但是他卻一直死纏爛打的黏著不放，還一直……不停釋出過份的關心與關注。
但比起過份還有誰比得過鞏方晴呢？
睜開眼睛，桌子上還放著自己和姐姐一起去海邊遊玩的照片。雖然跟姐姐同年紀，但相比姐姐那端莊的儀態，自己就是個不穩重又貪玩的活潑女孩。當時，拿起一桶砂子就調皮的往姐姐頭上倒，搞得她塗抹防曬霜的身體全黏上了砂子；當初就是想惹她生氣，因為從沒見她因任何事情發怒過、從來沒有……
姐姐的關懷才是最過份的，過份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汪汪！嗚──
一隻土黃色的中型犬從房間奔跑出來，牠就是姐姐在路邊救回來的黛比。
黛比端坐在小麥眼前，舌頭舔拭小麥臉上的淚水後，低下頭發出低嗷聲，最後將頭依偎主人的胸懷裡。
「黛比，你也想她了是嗎？」
摸了摸黛比的頭，接著摟著牠。
「姐姐，我和黛比都好想妳，我跟妳一樣看的見鬼了，如果妳還在，就出現讓我看一眼吧……」
***
過了兩天，前往南海斌所交代的地點，小麥帶著蔴來到中城一座山區，一條路下車後轉進一片荒山野嶺，荒草長得比人的個頭還高，黃土走道小的汽車無法進入，所以只能徒步上山了。
沿途上毫無人煙，就連開發的痕跡都沒有，沒有路燈、沒有路牌，路邊連個菸蒂都沒有。
而且還有個奇怪的磁場，手機在這裡不但沒有訊號，屏幕還會不斷受到干擾出現雜訊，手錶更是奇妙，秒針逆時鐘轉動，彷彿走往過去的時空。
如此耀眼的太陽如審判的聖光直耀大地，小麥都快撐不開眼睛的刺眼，更別提陽光的溫度簡直在曝曬自己的肉體，熱的很令人不舒服；而前面帶頭的蔴由空中飄落到樹蔭下，累癱的枕在凸出的樹根上。
「妳怎麼了？」小麥問。
「姐姐，我好累……」
蔴的胸口不斷起伏，感覺她呼吸急促，非一般鬼魂的紅潤面頰也赤紅起來。小麥一開始認為她是中暑現象，直到她常態性的觸碰檢查，指尖一碰額頭，如冰塊一樣又冰又冷，所有的急救常識一時間全亂了套。
救人還行，換成鬼小麥就沒任何法子了，皺眉說道：「海斌沒說過這個狀況。」
蔴指了指樹陰外的金黃色大地，「姐姐……我好熱、好累……」
「熱？現在太陽的確很大、咦？太陽？難不成妳會怕陽光！」
「我喜歡……陽光，但正午……陽光太強……我會很虛弱。」
「怎麼不早說呢？」
「我怕姐姐會生我的氣。」
「我怎麼可能生妳的氣？」小麥握著蔴軟趴趴的手，「我想個辦法。」
看了看樹蔭外，接著視線緩緩聚焦在擺動的樹蔭，好像想到什麼的抬頭看了擺動的樹葉。
小麥汗流浹背地背著蔴向前邁進，外套蓋在蔴的身上，還用帶葉的樹枝排成大扇子給蔴拿著，降低光線的直接照射。雖說蔴是鬼，看她都用飄的以為是輕飄飄的存在，沒想到背在身上卻跟人一樣沉重；幸虧小麥平時有在運動健身，還能應付近五十公斤的蔴壓在背上。
蔴指引著路向。
「左邊……」
「右邊……」
「前面向左……」
「不對，我說錯了，剛剛岔路要向右。」
「回頭！回頭！姐姐快回頭啦！」
蔴激動地在小麥背上跳呀跳的，都快壓的她喘不過氣。
烈陽也曬出不少的火氣，又累又喘，還得加重音量發洩情緒道：「精神這麼好妳怎麼不用飛的啊！妳都是鬼了怎會還這麼重啊！累死我了！」
「嗚──不是說不生氣的嘛……」蔴瞬間濕潤的眼角流下兩行眼淚，淚水滴在小麥脖頸上，立刻澆熄了小麥的怒氣。
小麥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蔴現在說楚楚可憐的表情，只能一邊向她道歉，一邊把她當妹妹哄著。
疲憊地喘著氣，背上的蔴有了精神，但還是不願下來，只能無奈地邊走邊問：「南海斌的家到底住多偏僻啊，爬了半天的山是要到了沒？」
「前面右轉就到了。」蔴也知道快到家了，心情好到擺動著小腿哼著日本民謠。
終於，手錶怪異所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照著蔴的指引，右轉真的出現非常台灣道地的舊式三合院建築，外圍還有紅泥土砌成的泥牆。
疑惑的是，爬了好幾個小時毫無人煙的山路，卻在山林中有這麼一片三合院，圍牆外就是茂密的樹林，散發一種非比尋常的感覺。
蔴一進三合院就跳下小麥的背，用飛的衝進正堂的大廳，小麥喘息一陣子才跟了過去。
「奶奶！」
「噢！哈哈哈哈！回來啦！」外婆從廚房的門簾後走了出來，欣喜地笑著。
小麥擺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出了正門是泥土路之外四周都是比房子高的樹木，一陣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說不出的怪異，總感覺有人多在某個樹梢上監視著，但來到別人家，首先要禮貌的去拜訪主人才行，這才讓她繼續走向正堂。
外婆看見了小麥，「喔？妳是……」
「你好，我叫鞏方麥，是南海斌監獄裡面的值班護士，我是來幫他拿法器的。」
外婆接引的招手，客氣說道：「哦？我們家斌仔說的就是妳呀，來、進來坐。」
小麥點頭後一踏進門，忽然感到背脊異常寒冷，還沒來得及回頭查看就被叫住了。
「喝茶嗎？」
「喔、不了，等等就要離開了。」
「山上的女孩出沒了，還是留下來住一晚吧。」
「女孩？可是、我的車停在路邊，我怕會造成麻煩。」
「不用擔心，妳的車就再外面，明天可以直接開車離開這裡。」
「外面？」
小麥滿腦子亂糟糟的，停在半山腰的車子怎麼可能就在外面？而且車子都進不來了還怎樣開出去呢？不可思議，卻因為這份不可思議讓她不敢踏出門外查看虛實，畢竟有句話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更何況眼前慈祥的老人家散發出比南海斌還要多出好幾倍的神秘感。
沒幾分鐘的時間，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外頭突然風雲變色，突如的大霧如湧浪般席捲整座山林，天色更失去光鮮的色彩，瞬熄的蟲鳴鳥叫讓外頭失去生息的跡象。
黯淡下來的大廳突然燭火通明，蠟燭、油燈莫名奇妙的點燃，這……小麥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敢多問，搓著雙臂，冷冷的氛圍搞得濕冷的身體打了不少冷顫。
「我熬了雞湯，待會就能開飯了，妳先去梳洗更換個衣服吧，夜裡容易著涼。」
南海斌的外婆指了掛在門邊的油燈，要讓她拿走的樣子，的確這裡並沒有路燈，也沒有任何吊掛的燈光，畢竟如此深山的地方連條電線都沒有。
「記清楚了，踏出這道門檻之後，千萬別相信任何人。」外婆又告誡著小麥，而且表情變得很嚴肅。
「蛤？什麼意思？」
「快去吧，越晚越危險，出去左轉就有澡間，千萬別走出了院子，發生事情大叫即可。」說完，就回去了簾子後的廚房了。
「好、好……」
不管是南海斌還是他外婆，小麥總是被灌滿疑惑的情況下被丟在原地。
蔴也跑去黏著親愛的奶奶，小麥提著油燈獨自來到外頭，有別於下午那樣金陽熱風，刺骨的陰風給黑夜更添陰氣十足的冷色系光彩。
澡間，一大塊扁平的灰色石頭作為基底，竹子並排捆綁所圍成的小隔間，裡頭沒有點燈，這裡也不可能會有電線，光線就只能靠手上這盞油燈。
而洗澡用水就是附近一口深井，就是會有女鬼從裡頭爬出來的那種古井，非常傳統。
無意間，小麥發現附近還有一個爐灶，上面有個墨色大鐵鍋，熱水應該是要自己煮了。雖然不是嬌生慣養非得要洗熱水澡，只是山林夜間氣溫急速驟降，就這樣洗冰冷的井水……會冷到受不了。
渾身濕濕黏黏的還是得洗，不然能怎麼辦？
小麥先用自身的陰陽眼檢查井底有沒有任何鬼東西，不過太暗，大致看了一下沒有什麼物體就用用裝上繩索的木桶挑著井水，倒進鐵鍋裡，還去撿了乾木材放進爐灶。
忽然！遠方傳出噠噠噠的聲響，很像赤腳跑過去的聲音，小麥緊張地抬頭查探。只有月亮的冷光陪伴寂靜無聲的周遭環境，從腳底慢慢毛了起來，酥麻直達背脊，不知道為什麼，彷彿進入另一個時空的凝重氣氛跟遭到無臉女鬼攻擊時很像。
「嘻嘻、嘻嘻……」
調皮的嬉笑聲清楚地傳進耳裡，搭配夜色聽得如此心麻。
泥土砌成的牆壁上會有一些不密合的小洞，月光能透過縫隙射出灰亮的弱光。而小麥仔細地盯著圍牆某處，所看的地方有一塊完全沒有任何透光，很明顯有物體擋就在牆外。
明確知道這深山裡不可能有人，擁有陰陽眼的小麥也大致猜想的到有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鞏方麥……」
小麥聽見微弱的女性聲音叫自己的全名，看來是對自己而來，現階段只能仰賴通靈者的南海斌外婆，提起油燈便慢慢往大廳方向移動。
「嘻嘻嘻嘻……」
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這讓小麥產生疑問，不免對笑聲方向問道：「妳是誰、是誰在哪裡？」
「小麥，是我。」
成熟女性的聲音既溫柔又穩重，聽見『她』的聲音總是如此舒心……
遮擋圍牆光線的陰影開始往大門方向移動，最後在月光的襯托下出現了身影，薄影般的絲綢是她大部分的影像，還有那張與小麥長相相似的臉龐。
小麥內心一震，不敢置信眼前所見的身影，眼眶不知是為了看清而揉紅還是激動而泛紅，總之她很想衝過去，然後擁抱她。
「姐、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