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地面的枷鎖，我狼狽地爬起來。
少女說的比這輕描淡寫多了。
「那麼，她還剩下多久呢?」身穿白大褂的她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指甲，顯得對少女的經歷滿不在乎。
「為甚麼那時不對我說?現在說了，對妳有什麼好處嗎?」我不由得憤怒地望著這個知道一切內情，卻故意
不說的人。
更氣無能為力，只能陪在她身邊的我。
現在，我甚至無法在她身邊。
居然還說想為她所依靠?
「我那時說了，你也未必會信。」
「而且我已經是特別破例了。」她依舊一派閒適地用手指玩弄頭髮。
「這個祕密本來會被封存直到她消失為止。」她雙手一攤:「沒想到竟然從最後一任保管者的手中鬆脫
了，說來也是奇怪。」
「算了，」她將前額的頭髮向後一撥，「反正妳也會忘記。」
原本散去的紫煙，自石板間隙溢出，這肯定不是好事。我立馬轉身，打算再次往下跳。
但太遲了。
眼前一片黑暗。
隨後是刺眼的光芒接近。
眼睛張開，我身在狐狸家門口的路燈前，狐狸倚著門。
她注意到我，便焦急地走近。
「人偶少女呢，她還好嗎?」她的詛咒還在持續著。
「她好像都沒有睡覺。」狐狸擔憂地說。
她在那麼長的時間裡都沒有睡覺?
「應該是想藉此規避詛咒的影響。」狐狸說。
「妳應該過去了。」柚女用力推我。
「往這邊。」狐狸指著旁邊的樹叢。
穿過樹叢，少女正眼神不定地在空地上四處遊走。
我走上前。
本就纖弱的她，現在看來更像是一朵弱不禁風的小花。
「是愛帕索嗎?」她怯生生地說，應該是擔心自己看錯。
「是我喔。」她一聽見，隨即高興地撲向我。
她緊緊抱住我，就像第一次見面時。
「太好了，」她緊緊抓住我的衣服，「妳沒有討厭我。」
「我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討厭妳。
「愛帕索，」
「甚麼?」
「我愛妳，謝謝妳願意為我過來。」她滿意地用頭蹭蹭我的身體。
「我也愛妳。」我抱抱她。
蒼翠的風吹拂大地，少女輕柔的身軀彷彿也要一併被吹走，我將她攬得更緊。
「沒想到睡覺竟然是那麼奢侈的事，」她往我的臉望，「早知道以前多睡一點。」
「是呢。」
「在妳不見的期間我都沒有睡喔，」她張開左手去摸我的臉，「這樣就等於我們一天都沒有離開過彼此
呢。」
「是啊。」
我們相視而笑。
「妳不要哭哦!」少女說。
「我失去了唯一的女朋友兼知己，怎麼能不哭呢?」
「唔……」她好像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好吧，那我特別准許妳任意使用我的身體。」得出莫名其妙的結論。
「任意?」
「對、對啦，任意……，要好好對待我哦。」
「我會的。」
「……。」她沉重地眨了眨眼皮。
「妳想說或做些甚麼嗎?」我輕摟著她漸冰冷的身軀，緩緩坐下，讓她躺上我的大腿。
她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吻在她的額頭，她在我懷中睡去。
「祝妳好夢。」
我不禁感到有些暈眩，還有點鼻酸。明明累的是她呀。
妳一定很累了吧。
「晚安。」
少女一動不動地躺著。
像是人偶一樣。
我想她真的很累了。
我將她捧起。
和狐狸與柚女簡單說聲再見。
在階梯上，一步一步地走。
她的身體正在結霜，我哈出一口氣，至少不讓她的臉變得冰冷。
到了頂端。口乾舌燥的空氣向我索取水分，而我也不吝嗇地吐出最後一口濕氣。
白霧沾染上其後的身影。
「誠摯地歡迎妳來到。」她相當誇大地行了個禮。
隨後將手插回白大褂的口袋。
「要回去了嗎?」
我明白，多說也不會解釋得更清楚。
畢竟都看到我那副樣子了。
「嗯。」她似乎很滿意。
「她能遇見妳真是太好了，」她扔出手中瓶子:「我無意義的工作，也算是結束了吧。」
為了報祖先那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仇。
在一片濛濛的紫煙裡，她說了句:「這是我們上一輩人的恩怨，希望妳可以不要跟孩子們計較。」
「那麼，再見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