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町的街道上相當繁華,各式各樣的人們在街頭尋找著理想的商店,在陽光的揮灑下,大樓上的玻璃窗刺眼的閃耀著,令眼睛感到一陣不舒服。於是康斯坦替大小姐撐起了黑色的陽傘。
「不愧是我的執事,真機靈呢。」羅薇亞走下車時,輕輕的挽住對方拿傘的手。
兩人的身高差造成了一些斷層,看上去比起親愛的戀人,更像是爸爸在帶小孩。不禁讓愛莉亞偷笑了起來,但她的笑聲相當響亮,因此都被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笨海豚,妳有什麼意見?」羅薇亞瞪著她。
「沒什麼呀!就是跟一個爸爸在帶女兒沒有兩樣啊。」
愛莉亞刻意站到她的面前,用手比著自己的身高,顯得自己比她高大上許多。事實上,愛莉亞確實要比羅薇亞高上一大截。
「希望不要吵架……」莉莉娜走至兩人中間懇求的說著。
康斯坦與她站在同一個心態,可以的話並不想看見小姐們吵架,於是他說:
「我們去百貨公司吧,這附近的話應該是遠東百貨,或是西門町內部的服裝百貨,還有誠品與萬年大樓。小姐們偏好哪一間?」
轉移話題就可以避免紛爭,他是那麼想的。
「都可以,只要和康斯坦一起都無所謂喔。」羅薇亞大氣的說著。
「那就去誠品吧!」愛莉亞率先跑了起來,他朝著近道的方向奔去。
康斯坦便帶著其餘兩人跟了上去……
#
「妳不習慣嗎?」康斯坦轉移過視線看著她問。
對於莉莉娜的記憶點,比較多是小學時的事情,在康斯坦的回憶中,她一直都是個怯生的女孩子。
她點了一下頭,微微張開嘴:
「因為百貨公司內……東西都很貴,所以不常來……」
她苦笑了一陣,扭扭捏捏的搓了搓手指,略泛紅的臉頰說明她有些害羞。
「這樣的話——今日由我來送小姐一樣禮物吧?可以自己挑選的禮物。」
康斯坦倒也不是刻意想討好莉莉娜,而是抱持著中午品嘗她的便當,給予回禮的心態。一方面他不知道莉莉娜喜歡什麼,因此讓對方自己挑是最穩妥的方式。
她面色略泛紅的移開視線。
「不行……不可以隨便向他人索要禮物。」她低聲說著,有些像是在說服自己。
對此,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前方,羅薇亞與愛莉亞已經不見蹤影了。
「沒關係,是我自己想送妳的,就當作是中午的回禮吧。不過,記得要對大小姐保密。」康斯坦溫柔的笑道。
話語至此,莉莉娜才點了一下頭答應。
「可是……要從何處逛起才好呢?」莉莉娜問,她偷偷抬起視線看著對方的面貌。
「看莉莉娜小姐喜歡什麼?我都會陪著妳一起去的。」
「……」
對方一說,莉莉娜害羞了起來,緊張的喘了幾口氣,緩緩伸出手試圖握住對方的手。
當手指與手指觸碰到的瞬間,康斯坦注意到了,他主動握住莉莉娜的手掌。笑著說:
「不用擔心,此時此刻我僅是妳的朋友,而不是他人的執事。」
他不禁想:雖然大小姐很重要,不過她要是自己走了,也說明她比較能獨立了,也是讓我可以感到安心的事情。
莉莉娜睜大了眼睛,耳根都紅了起來,她連忙撇開臉的方向。
「嗯……那我們去看書吧!我想找些食譜。」
「好的。」康斯坦微微一笑,牽引著她前往三樓的書店……
搭上電扶梯的時候,莉莉娜刻意看著別處,不想被對方注意到自己現在面紅耳赤的樣子。而她不知道的是,康斯坦其實有看見,只是出於禮貌而一字不提,只是他並沒理解到真意,覺得對方是不擅長與男性相處。
抵達書店時,莉莉娜快步的來到食譜區,她蹲低身子看著書櫃上的食譜,思考著:
康斯坦先生喜歡吃什麼……他從來沒有說過呢,從以前就是這樣。
#
十二年前,是我與他的第一次相遇,那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是大小姐的執事,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記得自己覺得……
是個很辛苦的人呢,要服侍他人活著。
在英國的小學中,他與羅薇亞的身影特別顯眼,總是攜伴左右。
「真好呢……我也希望有人可以陪著我。」
那時候的我坐在角落的位置偷看著兩人自言自語著,因為我是大白鯊亞人,多數同學都不太喜歡我。
說我很可怕、尾巴上的鱗片刮的人很痛、是兇惡的流氓等等……這些攻擊一個都不少,自然我也就沒有什麼朋友了。其實很痛苦,我想多與人親近一些,卻又沒有人願意我與親近。
直到有一天,我與他被分配成為班級的班長與副班長,才第一次的說上了話——一切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
想著想著,莉莉娜的臉又紅了起來,她趕緊拿出了一本甜點的食譜。
「康斯坦先生喜歡吃甜點嗎?」她將食譜拿在胸前。
「甜點是不錯的飯後餐點。」
他簡短的回應,仍舊沒有說出自己的喜好,他並不知道莉莉娜其實想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東西。
莉莉娜用書遮住臉,神色略表了失望。她很快的重拾笑容,將書籍歸位後,她問:
「那……羅薇亞大小姐喜歡吃什麼呢?」
「只要是與蝦子有關的料理,大小姐都十分喜歡,尤其是龍蝦類的料理,不過要記得,她對龍蝦的愛好是大於螯蝦的。」康斯坦肯定的回答。
所謂的龍蝦指的是岩龍蝦一類,他們沒有大螯。像是波士頓龍蝦那種有大螯的龍蝦,其實算是螯龍蝦,並非正統龍蝦科,康斯坦所指的螯蝦便是它們。
「原來如此。」莉莉娜笑著回。
她轉過身子,找起了食譜,最後她選了一本義式料理的食譜,她翻開來仔細的看了又看。從側臉看去,她凝望食譜的眼神相當認真,給人一種專業廚師的印象。
凝望著她的康斯坦,一邊等待她一邊尋思著。
莉莉娜小姐為何會留學至台灣?
雖然能與以前的朋友相遇令人歡喜,但是康斯坦依然不解,對家境不富裕的莉莉娜來說,待在本國讀書應該比較好吧?他抱有這種疑惑。
「就這本好了……應該可以讓羅薇亞大小姐喜歡的。」莉莉娜轉過身子,用書遮住半臉笑道。
「好的,沒問題。不過,莉莉娜小姐妳……挑選的禮物的目標是為了他人,讓我有些敬佩。」
康斯坦看著他手中的書籍說道。
多數人在挑選禮物的時候,注重的是自己喜不喜歡與實不實用,真要選的話應該也是選自己喜歡的食譜,但她選擇的卻是朋友會喜歡的食譜,還打算料理出來給她品嘗……
這點讓康斯坦感到相當敬佩。
她連忙用書遮住臉,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沒有……我只是喜歡料理而已……」
「不,友愛朋友是偉大的愛,還請您繼續與大小姐當朋友。」
康斯坦微笑著說道,並對著她伸出了手。
她連忙搖了搖頭,打消滿臉的紅暈,伸出手握住對方的手掌,並跟著他去到櫃檯結帳。
付帳的康斯坦僅是拿出了信用卡付款。
「這樣就可以了。」
結帳完畢後,康斯坦對著身旁的她溫柔說道。
單手抱著紙袋的莉莉娜抬起頭看著她,微微一笑。
「謝謝你。」
「不客氣。不過,是不是該去找大小姐了?」康斯坦回應時,看了看手錶。
「說的……也是呢。」莉莉娜的回應略尷尬。
她心想:
其實我還想要像這樣兩人約會……但我不能說那麼任性的話,因為康斯坦先生還是羅薇亞大小姐的執事……
「怎麼了?」康斯坦立刻就注意到了對方的語氣,於是加以詢問。
「沒什麼!」莉莉娜故作出鎮定的回應,實際上她對於對方的敏感錯愕了一會。
「有什麼心情與想法,都可以說出來沒有關係。」
他溫柔的說著,緊緊握著對方的手。
聽聞時,莉莉娜扭扭捏捏的蹭了蹭大腿,緊張的抬起視線。
「我想……再幽會一下。」
努力的擠出了自己想表達的話語,但她內心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因為對康斯坦來說,大小姐才是自己該服侍的對象。而自己?衝其次只是個普通朋友。
康斯坦鬆開了她的手,這時她低下了頭,想著:
和想的一樣……雖然總是很溫柔,可是該分乾淨的時候還是會分乾淨的。
身影來到了莉莉娜的前方,身影的主人是康斯坦,他微微彎下腰,伸出了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那麼,莉莉娜小姐願意與我再共處一段時間嗎?」他笑著問。
徒乎其來的邀請讓她露出了驚喜的神色,臉頰全都紅了起來,更促使她愣了好幾秒。這段時間內,康斯坦不催也也不趕,僅是等待著她給予回應。
過了一會,她伸出了手,從上方將手放在康斯坦的手掌上。
「樂意之至!」
#
兩人在誠品內又展開了新一輪的約會,滿足的度過了整個午後,最終回到了誠品門口與另外兩人會合……
「我說——康斯坦先生,你去何處了?」
剛出來,面對的就是大小姐的壓迫。
康斯坦表現的相當鎮定,和緊張的發抖的莉莉娜截然不同。他微微一笑,便答:
「見大小姐與愛莉亞小姐友愛的相處之下,身為男性的我不好意思打擾,於是先行帶著莉莉娜小姐去尋找食譜。她似乎想試試看蝦類的義大利料理,不知道大小姐是否有興趣呢?」
解釋的同時轉移重點,是康斯坦常用的手段了。
羅薇亞雙眼放光,立刻跑上前雙手牽起莉莉娜的左手,興奮的說:
「務必讓我品嘗看看!拜託您了!」
看也知道,康斯坦的招式成功了,莉莉娜對此苦笑了一陣。
「當然可以了,不如說……還請羅薇亞小姐品嘗看看。」
「莉莉娜果然是好孩子呀~」羅薇亞感動的抱住了對方。
愛莉亞在一旁偷笑,用手指輕敲著手臂。
「先前是誰說對方是笨魚的呢~好像是一個頭足綱的動物?」愛莉亞嘲諷的說著。
「不要聽那個整天想吃妳肝臟的人說話!」羅薇亞遮住了莉莉娜的雙耳喊道。
見她們的相處,康斯坦柔和的一笑,心底感到相當安心。
雖然都是早就認識的人,可是能看見大小姐與朋友打成一塊,是真心感到歡喜的。
以前,大小姐可是沒有什麼朋友,總是一個人度過。身為執事的自己,是最常陪伴於大小姐左右的人,曾經獨一無二的自己,現在有了其他人可以替代,那是一種愉悅的滿足感。
對於大小姐的成長感到滿足。
「小姐們,該返回宿舍了,由我開車載各位回去吧。」康斯坦看了一眼手錶後提醒道。
「說的也是,我們回去吧。」羅薇亞笑了笑,轉過身子面對康斯坦。
#
眾人由康斯坦帶領返回停車處,乘著車回到宿舍。
愛莉亞與莉莉娜在告別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房間位於同一室的羅薇亞則跟著康斯坦一起回去。
剛進到房間,羅薇亞關上房門並反鎖。
康斯坦轉移過視線,無奈的聳了一下肩膀,他知道對方肯定要追問在誠品時的事情。
「說吧,你和莉莉娜進展到哪一步?」
羅薇亞站在房門前問道,還一邊用觸手拍著牆壁。
「僅是一起逛街而已喔,沒有特別的關係。」
「……」
羅薇亞知道康斯坦沒有刻意隱瞞什麼,而她本來也沒打算阻止自己的執事與別人發展關係,畢竟交友圈也不是她該去管的事情。
她來到床邊坐下,面色認真的與康斯坦交集著視線。
「雖然說,我喜歡的是你,但是你喜歡上別人也不是我可以管的事情。我想說的是——今後你可以自由活動,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總是跟著我了。」
「這……!?」一時的宣告,讓康斯坦錯愕的退了好幾步。
羅薇亞平穩的一笑。
「以前的事情你也還記得,就不用敘舊了。你是一直都陪在我身邊的執事,陪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想也是時候給你自己選擇的機會了。」
她的語氣是認真的。
可康斯坦不解的是……怎麼會那麼突然?
羅薇亞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疑惑,光從表情就看穿了。
「因為我都看見了,你和莉莉娜約會時的樣子。所以……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執事的工作只要最低限度就好,其餘的時間你自己分配吧。」
「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對象,就算那不一定會是我。」
她的語氣中沒有一絲虛假,且帶有些許命令的意思。
如此命令很讓康斯坦訝異,他沒想到……
羅薇亞的心底……有著康斯坦看不見的轉變。
當她看見對方與其他女孩子嬉鬧時,才注意到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拖著對方走,也不知道對方的意願如何……雖然長久下來是肯定自己喜歡對方的,但也為此不希望對方會有所後悔。
故此,才下了這道命令。
如果——就算,這會使自己後悔,仍該那麼做。
此刻,兩人的關係慢慢轉換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