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會做這樣的夢。
僻靜的巷子裡擺著幾台自動販賣機，機身滿是廣告傳單重覆黏貼的殘膠，傳統的投幣取物，架上是常見的罐裝咖啡、礦泉水或鋁箔包紅茶，明亮的背板在夜裡格外顯眼。
販賣機有些老舊，但並不妨礙它的開張營業。由於附近沒有便利商店，一些晚歸的上班族，或是從補習班返家的學生，多半會在此駐足。
這晚經過巷口時，我看見一個人站在販賣機前，面板上沒有亮起任何一種品項的燈號，接著錢幣一股腦地從退幣口落下，他楞了半响，又拾起硬幣投入。如是反覆幾次，他的表情從平靜到困惑，再到不悅，正當我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販賣機深處傳來一聲熟悉的悶響。
他熱切地望向飲料展示架，然而一切如常，沒有任何飲料可供選按；更糟糕的是，無論如何轉動退幣鈕，機器依然毫無反應。於是他飆起國罵，使勁捶打著販賣機。我本想上前勸阻，但想到這人可能平常工作時已受盡委屈，現在不過是想喝點東西，卻還要如此遭罪，心裡也不好受起來。
在過去數分鐘裡，他試圖與眼前的個體對話，但任憑他費盡唇舌，對方仍無動於衷；後來這個冥頑不靈的個體似乎能理解了，眼看所有投入的心力即將開花結果，卻被回以無聲的嘲弄。
突然，他慍怒地轉過身來，在一陣驚愕中，仍帶有餘溫的硬幣被塞入我的口腔，我感覺自己吞嚥了數枚，想嘔吐卻無從反抗。
在失去意識以前，彷彿聽見一句咒罵：「幹，這台也是。」
最終我醒來。
我記得做過這樣的夢。
夢裡我竟然變成了人類。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