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登茨,這裡的光景依舊如往昔,每當陽光照常升起,所照射的城牆與屋瓦斑駁,隱約感受到的是一成不變的老邁,縱使巍峨城堡年年翻修、威嚴肅穆建築林立,或是新建築風格的房屋拔地而起,但這裡的生活方式許久未變,人們耽於過去的步調與記憶。
一部分的新潮,沒能使城市變革;內在沒有煥新,生活也不會讓人看到不一樣的希望。
而今,有新的改變,如那徐徐的微風,滲進城市居民的心中。
花了二天把該抄的家抄掉後,我隨即發布了新法,以及一部分舊法的變更公告。
首先是新的農工商業監管干預條例,明定了領主與旗下官員有權監管各行業的正常運行,並在必要時可用合法政策干預運作,同時申明此類方式以外的任何不在法律允許中的干預手段都是違法,不論是民間還是官方,以杜絕其他人下手的法源依據。
懲罰性的防止剝削條例和財產使用違法規則也修改一部分,現在商會以非法手段擾亂經濟會受到更嚴重的處罰,如果背後有靠山被抓出來則判更重。
買賣交易法也重新修訂,加入了許多商人以合法經商時的獎勵方案,從減稅、補助、低息借貸等等,鼓勵商人合法的獲利。
此外,在既是封地法也是貴族法的權貴官員接觸法裡,我新增了一條:當貴族要求他人行使不法手段時,該要求違法且法律上無效,並可向市政廳檢舉。
一言以蔽之,我給自己和領地內的所有貴族全都上了一道枷鎖。
我自己是無所謂的,畢竟我本來就不屑做這些事。
但其他貴族就慘了,現在他們無權要求手下犯法或背鍋,否則可能反過來被檢舉。
在各行各業,迫使他們從後台站到前台。雖然我沒有削弱他們一絲一毫的特權,但是受到的限制更大了。
這些法律也讓商人有了新的支柱,他們不再需要依靠貴族的威名,只靠法條就可以生存下去。
當農工商不再被貴族一家獨大後,我隨即接觸這些行業的業者,透過新的工程與招攬政策讓他們繼續留在領地內,使他們朝領主家靠攏。
等我手中掌握了糧食、工業製品與商業貿易渠道後,再透過降低稅率與政策讓他們能以較低價格向其他領地貿易,在競爭中佔據價格優勢。在合法的監管下,這些收入不差一分一毫的進了經營者或貴族的小金庫,我沒有想要徵收半點,因為這只是一點小錢。
此舉也多少打消了席卡領內貴族的怨氣,畢竟我這一刀砍下去,除了根本沒在經營產業的貴族,全部都有一點損失,被斷絕了灰色收入後是不可能對我沒有怨恨的,但我的政策使他們的收入比以往更多,他們自然沒有理由開口。
雖然有關規範貴族與平民關係的法律,我只加了一條,但這已經是一方領土的極限了,在沒有足夠理由的情況下,封地的領主絕無可能創立這種權限直達國家王室的法條。
畢竟我的目的不是往民主邁進,這在君主制仍是主流思想的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妄想的等級了,而是全人類從上到下都沒有這個需求。平民還在為碗裡的食物煩惱,給他們選票也不會有半點用處。
至此,我現在治理領地的第二個目標階段也已經達成。往後,就是見招拆招,看情況與需求而定。畢竟我本身沒有什麼改變世界的宏偉理想,對於自我成就的實現也沒有那麼重視。
如無意外,之後我應該能回到乙女遊戲的正常畫風裡。
在聚集了所有貴族子嗣的那所學院裡,大家把政治、妥協、收買、鬥爭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丟了進去,偏偏那些年齡段的人又缺少成熟運用的手法,還會被賀爾蒙搞到陣營錯亂、理智缺乏,才會變成乙女遊戲這種擁有可笑邏輯與白痴劇情的東西。
但是當這一切化為真實,當我童年時第一次掀開窗簾,那些容納一切的色彩跟遊戲不曾著墨的部分使我認識到,乙女遊戲只是這個以國家為棋盤的黑暗遊戲的其中一角而已。
轉生前我花了多少年才擁有足夠的工作經驗與政治心眼避開必死的漩渦,而轉生後我知道,那些遊戲裡看似腦筋壞掉、死了邏輯、被戀愛沖昏頭的男男女女,早已用十幾歲的身軀去經歷了比現代人還要殘酷許多的故事與危險。
就算是反派,我可以說他們智障,或者白癡,但我絕不可能當他們是單純的小屁孩。
商人買賣、軍人打仗、官員治理,全都是預料對方的反應然後做出對策,即使看待事物的觀點不同,行為的本質大多如此。
之後,如同羅森里尼的判斷,全國的貴族們對我這種自己削弱自己權力的行為紛紛施壓,甚至向王室彈劾我,但這種行為根本無關痛癢,完全被我忽視,真正的麻煩在於父親的怒火,以及周圍領地針對席卡領提高的關稅,在我的眼中這才是得處理的事情。
我自行定立新法,有沒有踩到王室的底線不好說,但肯定有踩到父親的底線,他是立刻從王都寫信質問我,還要求立刻廢法回到以前的狀況。
但已經逐漸繁榮的領地根本不能回到以前的樣子,而且既然有成果,那我也不會怕,信裡直接列舉了新法對領地產生的效益,以及領主家稅收的增長曲線,讓父親乖乖閉嘴。
自我當上領主代理大約快要一年,我既沒有朝令夕改,也沒有巧立名目來掠奪財富,只是用幾個合乎常理的政策和修法就讓經濟慢慢好轉,最後再加了一點猛藥而已。這樣的成績別人羨慕都來不及,父親又怎能繼續駁斥,他甚至還得在公眾場合幫我說話,以彰顯他兒子的優秀。
至於周圍領地提高對席卡領的關稅,我也有應對方法。
這是在報復我的修法舉動,以及防止席卡領逐漸增長的商品量衝擊他們本地的行業。
我的對策就是盡快敦促他們轉型,雖然這聽起來挺扯的,才剛有起色多久就要轉型?但產業更新換代本身就是很常見的事情。
糧食不需要擔心,因為領地的工作機會增加,有不少移民加入,加上我降低基本物資的進口關稅,所以很多船隊是把糧食整船整船拉過來,而我也是全部吃下,哪有空外銷。
重點在於那些領地的特色商品,也就是我根據前世記憶推出的那些發明。這些商品在外地的銷量很好,所以我要求商人與工匠精益求精,將品質或製造工藝繼續優化,以保證就算售價上揚也能擁有足夠的市場佔有率。
我還知道外地的一些商會已經在拆解這些製品,試圖仿造或山寨。當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後,他們也生出了危機感,在這種氛圍下根本沒有空去貪汙拿公款,而是想盡辦法把工作做得更好,讓商品更有銷量,否則飯碗本身都有丟掉的可能。
先前沒有涉案,但利益也因新法受損的貴族,此時也無暇生我的氣,因為我就這樣把矛盾從內部轉移到外部了。因為有共同的外敵,期間領地裡的火藥味也消散一空。平民還是忙著工作,貴族則想辦法開動腦筋保住自己的收入,這外部的施壓無形間就被我壓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