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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黒白のアヴェスター 第三章 龍骸星 後篇

紅色辣椒鎮魂曲 | 2020-07-18 14:23:52 | 巴幣 10 | 人氣 1030




第三章『骸の星』後編


3


「奎茵,幫我把那邊的料理拿過來。菲爾也是,偷甚麼懶。快把那邊脆脆的東西弄來」


  炊煙裊裊升起,薩姆露可氣勢驚人的聲音響徹市場。
  從得知任務內容的那晚算起,我們在隔天傍晚便抵達了目的地。

  水晶宮亞爾贊格――這一帶唯一且最大的都市,在前任魔將垮台後成了名符其實的綠洲。
  因為支配者從缺,大量窮困潦倒的義者雪崩式的湧入這座空白都市。

  ......不,更正確的說應該是席捲中吧。群聚於此的人們無一不面露安堵的表情,也獲得保障生存程度的糧食,這份笑容想必是拜此所賜。

  然而眾人也並非純粹的歡喜,感到幸福的同時卻又抱持強烈的恐懼。
  何時又會被奪去呢。何時這份光景就會結束呢。無法拭去依附在魂魄上的不安,使他們如同小動物般懼怕一切。

  本該洋溢熱鬧喧嘩的市場卻像沾染了煤漬般灰暗。人們雖魚貫湧入,氣氛卻與陣仗相反,宛如送葬的隊列。
  又或者說他們正逐步登上刑場的台階也毫不為過。


「啊ー受不了,別這樣一臉焦躁。你們就是不夠有膽識。好了,快給我吃下去,多吃點。不用客氣,我准了。」


  兩手的托盤裝有成堆料理的薩姆露可正扮演著態度差勁的服務生。另一方面,我則是多少比較老實的服務生,而菲爾先生負責整理與引導隊列。
  這是我們目前的主要活動,簡單來說是協助配給分發。
  抵達亞爾贊格已有三日,然而直至目前仍未有明顯的變化到訪。支援身心俱疲的人們,使他們的心境多少有所好轉,這樣的工作得耗費大量的勞力。


  順道一提,祖爾宛則在擅自定為據點的豪宅暢飲美酒。明明下令我們進行慈善活動,自己卻跑去逍遙。
  這我當然不滿,也相當火大,不過毫無怨言認真工作的薩姆露可倒顯得十分偉大。能將對祖爾宛的不滿與助人兩件事分別看待,這樣要做就得全力以赴的心態可得好好學習。

  但該說是有些隔閡嗎,她對運動會這類活動熱情過頭了。
  考慮到任務目標是引人注目,這倒也稱得上正確的決定。
  就這樣我們在忙碌中來回奔波,時間轉眼即逝。


「好,辛苦你們了。明天見ー!」


  結束本日配給作業的我們向頻頻低頭致謝的人們揮手告別。想當然,這之後不會直接回到據點。
  白天到傍晚我們主要的工作是安撫百姓,一到夜幕低垂,工作則是排除意圖入侵此地之人。


「好,今天起碼得釣到一條。現在我可是手癢難耐」
「口氣不小嘛,菲爾。不過你沒問題嗎?這樣纖細的體格。」
「少把我當傻瓜。即便如此我的戰士資歷也在妳之上。等著瞧吧。」


  像這樣,我們大聲喧鬧的同時也在深夜的亞爾贊格巡邏。但這也只是演技,實際上我們仍保持著不出聲的交流。


"這種氛圍對吧?搞不清狀況又大咧咧的感覺"
"邋遢的像傻瓜似的。妳平常就是這態度,不必特別裝也沒問題喔。"
"說啥ー?"


  腦中響起薩姆露可的"聲音",而且還比平時大上幾成。使我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反覆微調收訊的敏感度。


"兩位適可而止。情緒高漲時意識的音量會變得很大,喊過頭會嚇到人的。一旦如此,周遭看來不顯得很不自然嗎?"


  這顆星球時常處於蓋伊荷斯爾的注視與監聽。既然明白這項事實,防止情報洩漏就成了至關重要的原則。
  真心話透過心電感應進行,實際對話則扮演危機意識薄弱的傻瓜。看來像個笑話這點無可置否,不過也沒其他有效的辦法了。

  雖然平時就以我為基準進行信息收發,不過考慮到隊伍全體收發的雙向性的話,狀況又有所不同。必須在薩姆露可與菲爾先生之間,又或是菲爾先生與祖爾宛之間實現心電感應。
  想當然,這項作業費時費力,不過正如現狀所示,絕非不可能。我們以瓦胡・瑪那的羽毛連接彼此,將之用作擴大意識同步的基石。再加上我的戒律,命令我『執行』,如此一來便能實現。


"不過搞甚麼嘛。如果有不能溝通的理由的話就事前說啊"
"又是這話題嗎。就說了,在祖爾宛身上尋求合理性不過是白費力氣。反正肯定是想看我們慌張這類無聊的理由。"


  又或者,是為了讓我們不表露奇怪的態度。若在聖王領時就盡數告知,我們也可能因為緊張而成了蘿蔔演員。
  不給猶豫或應答的機會直接進入正式演出。被扔進這種狀況時,人意外的能發揮出高超演技。
  尤其像薩姆露可這樣豬突猛進的類型更是如此。


"我聽到囉,奎茵。說誰是單純的野豬啊?"
「唉?」


  菲爾先生側眼看向這邊,又與一臉有所圖的薩姆露可交換視線。看來"聲音"似乎走漏了,兩人惡作劇似的追問不小心發出聲音的我。


"妳總是面無表情的,原來心裡都這樣嘰嘰喳喳地說啊。這樣不累嗎?"
"就說性格陰暗嘛,這傢伙。興趣是偷聽的人,性格可想而知。"
"才不是、興趣使然......"


  雖然習慣讀取心靈,卻不習慣被讀取。受到犀利的指摘,令我羞恥不已。
  作為同步範圍擴大的結果,似乎連些許的真心話(噪音)也會被拾取。得再稍做調整才行。


「來啊來啊,誰都好快給我過來。怕了嗎,混帳ー」


  宛如在嘲笑我的醜態,薩姆露可大聲叫道。為了呼應她,我也以強硬的口吻走在街上叫罵。隨著夜色漸深,人煙逐漸稀少,對於刺客來說絕佳的現身位置一個個出現。
  然而,卻未見半點不義者的身影。這三天,我們都像這樣持續空揮,這讓薩姆露可僅以意識嘖舌咒罵。


"沒幹勁啊。蓋伊荷斯爾真的注意到我們了嗎?"
"肯定是輕視我們吧。認為不過是喧鬧的老鼠。"
"大概吧。話雖如此,要是本人出馬的話也很麻煩。"
"有可能嗎?"
"只是我的推測,但應該不可能"


  蓋伊荷斯爾為了殺掉我們親自出馬。若真是如此我們也不存在全滅以外的未來,擔心也沒用,菲爾先生這麼說著。


"根據情報判斷,蓋伊荷斯爾是典型的不義者之王。喜歡高枕於王座,若無要事絕不起身。"


  認為清掃庭園是園丁的職責,絕非王者的工作。對於菲爾先生提出的剖析我沒有異議,並表示同意。


"不過,在相反的意義上顯得情勢險峻呢。假設蓋伊荷斯爾真有無視我們的想法呢?"
"是說不會派遣部下到這裡嗎?"
"是啊。剛才說他輕視我們,那會怎麼做可想而知。作為戰士這樣反倒更加屈辱......不過最要緊的問題還是若被無視的話就難以與阿爾瑪會合。"
"真假?那預定不是全亂了嗎。"


  誠如所說,我不由得抱怨。若蓋伊荷斯爾親自出馬來個通殺的話,我們只要再派遣繼任的戰士便可。雖然對於我方來說是最糟的狀況,卻不等於聖王領的敗北。
  然而,被放置可就糟了。被視若無睹,會對作戰本身形成障礙。
  目前,我等的計劃如以下所述。


  以守護亞爾贊格民眾的戰士之姿大張旗鼓,使蓋伊荷斯爾將我們視作礙眼的傢伙。
  此時阿爾瑪現身,與我們展開廝殺。並以這邊遭到擊退的形式收尾,讓她能以立下的功績一舉登上寵姬的寶座。
  這樣一來,阿爾瑪就能成為亞爾贊格的支配者,肯定能在有驚無險之際守護民眾。據說蓋伊荷斯爾厭惡無端的浪費,那麼盡可能保持不出現犧牲者的狀況將會是可行的手段。

  接下來,我們則轉往其他都市撒野。能堅持得越久,過去曾擊退過我們的阿爾瑪行情就越是看好。有必要就再次戰敗,在她的出世之途上助以一臂之力。
  最終,作為討魔王歡心的存在,阿爾瑪得以鑽入蓋伊荷斯爾的懷中。
  而後暗殺。劈開邪龍之腹奪回恩惠,使星龍得以復甦,民眾與星球皆能得到拯救。


  以上,當然我們也不認為萬事皆能能無往不利,多少會有難處。例如,在讓阿爾瑪出世的過程中我們可能會被她殺掉也不一定。
  因此,我、菲爾先生以及薩姆露可便是為此存在的要員。既然祖爾宛說了『堪用的手下』,那自然不會讓我們白白送死,但也的確需要賭命獻身的覺悟。要欺瞞魔王耳目,義憤填膺的覺悟是必須的。

  當然,即便在此時打倒蓋伊荷斯爾,也不可能在餘下時間擊破全部魔王。更給了第六位魔王之座的後繼者可乘之機,即便如此這項作戰也不是毫無價值。
  當絕對惡的一角崩塌時,總能觀測到戰士數量以爆發性增長。這個現象在瓦爾芙蘭大人的時代已經得到確認,現在魔將人數占上風的原因無疑也是因為父親大人剿滅了聖王領。

  換言之法則即是如此,戰力(數量)隨情勢變動。更何況在此刻的勝利也能為士氣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
  在得知作戰核心是"那個阿爾瑪"時,我就確信了行得通。至少也有捨命一搏的價值。

  本應如此,沒想到竟會在最初的階段就碰上問題。或許,是拜前任寵姬觸怒魔王而被處分所賜。
  若使得蓋伊荷斯爾對寵姬職責的看法有所改變,而不選擇後繼者的話便十分棘手。這樣一來誰也不會被派遣至此,無論是阿爾瑪的出世亦或我們的活動,都將陷入困頓。


"不過啊,有這檔事嗎?在怎麼說也是魔將的老大,會將城市交給義者甚麼的。"
"不太對,薩姆露可。蓋伊荷斯爾沒有將這座城市的自治委以義者。身為星靈自然能對土地的恩惠操作自如,嚴格來說地方領主根本毫無必要。
"這與剛才無要事絕不起身的論點並無矛盾。畢竟他與我們在生物上的觀點不同,不會為了在律法上施以惡政而努力。"


  現場揮劍的雜兵工作自不必說,也不會干涉政治相關的瑣碎問題。在這放面,毫無疑問彰顯了蓋伊荷斯爾不管事的態度。
  但因此判斷萬事皆無法驚動他也是大錯特錯。居於萬丈之高的而又處變不驚,然能引發天地異變的災害,這正是第六魔王的偉業。


"左右生死,想必他連一根指頭不動都能做到吧。"
"那算啥。是說就算我們在這死守民眾也毫無意義嗎。對方是呼吸就能使大地乾涸的傢伙,那不就只能任他無視,被剝削榨乾而已嗎?"
"最壞的狀況就是這樣呢。當然我也不認為至今的活動全無意義,而是該使其化作有意義之物......"

  即便唾棄上天悲憤也無法傳達,不過是輾轉回到自己身上。龍骸星的人們肯定品味這般心情許久了。會淡忘笑容、灰心喪志也無可奈何。


"到頭來,重點還是在該怎麼讓阿爾瑪的出世之途得以順遂。對方也正在努力,全丟給她處理未免太不負責任。究竟該如何是好,使他能更容易潛入蓋伊荷斯爾懷中呢?"
"那麼引起些問題就好了吧?例如說,把這裡的人們抓幾個帶到聖王領怎麼樣。"
"這個嘛......"

  確實能夠將他們視作戰士候補,以瞬間移動引領至聖王領。至少,光憑我們要運送個一百人不在話下。
  見到人們飢寒交迫的慘狀,我能理解薩姆露可想這麼做的心情。再加上對於蓋伊荷斯爾來說人民即是財產,想必能起到挑撥的效果。
  一眼看來的確是妙招。不過,我和菲爾先生卻明白有不能執行的理由。


"以妳而言挺聰明的――我是很想這麼說,但行不通。"
"蛤、為啥?"
"風險太高了。或許聯繫聖王領的路徑會被判讀。"


  在龍骸星出生成長的人們,套蓋伊荷斯爾的說法便是全身沾滿"氣味"。因此肯定能追上來,西里烏斯大人肯定不會允許。


"要拯救這裡的人們,就只有打倒蓋伊荷斯爾一途。這是次序問題。"
"真麻煩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連演技都忘了――又或者說是無視――滿是焦躁的薩姆露可搔著頭咬牙切齒。別說戰鬥,就連暢所欲言都不行的狀況令她難以忍受,因而累積了不少壓力。


"那麼,只能用這招了吧。把其他的寵姬打一頓!別跟我說這也不行喔?照計畫來,不管哪條路我們都該肆意妄為一番的。"
"當然,到那般田地的話也非做不可。敵方人才不足的話阿爾瑪的戲份就會提高,我們和她接觸的機會也能增加。......不過,也沒那麼簡單就是了。蓋伊荷斯爾的寵姬們,全員都是一級以上的魔將啊。"
"那啥?"


  對於疑問菲爾先生在馬上露出訝異的表情,隨後又誇張地嘆了口氣,淡淡地對我擺了個臉色。
  一臉"妳給我好好指導啊"的表情。實際上"聲音"也正這麼說。


"有關魔將的強度,是由聖王領訂定的等級。由下而上是四級、三級、二級、一級,然後是特級,最後則是魔王這六個階段。"


  不問的話我也不能說,我的戒律就是如此,對這有意見我也沒辦法,總之為了不讓菲爾先生生氣,我開始說明。


"四級為弱,三級普通,二級則為強大的魔將,這麼想便可。順道一提,我和妳相遇時的魔將相當於二級的程度。一級更在這之上。"
"蕾莉那個嗎?那個大塊頭還只是二級?"


  甩了甩已是義肢的右腕,憶起當時的薩姆露可眉頭深鎖。
  沒錯,使她失去以一手一腳的那東西,也不過二級。


"還有,特級的魔將也被稱之為準魔王。簡單來說,打倒現任魔王的話即有高確率成為魔王的個體......在聖王領確認範圍內有四名存在。其中一人正是蓋伊荷斯爾寵姬的筆頭。"
"我記得是龍玉姬吧。雖說本名不詳,不過似乎在蓋伊荷斯爾成為魔王前就關係匪淺。其他十六人則為一級......以正攻法挑戰的話會是難辦的對手呢。"


  本來的計畫是先讓阿爾瑪居於寵姬之位我等再與其他寵姬交手,讓她能將一定權力握於手中,我們再接受某種形式的後方支援進行戰鬥――是以這般前提訂定的。

  然而預定已被打亂,今後可能得在毫無準備下與寵姬交手。如菲爾先生所言,若有必要也只能不得已而為之,即便艱困顯而易見。
  不過目前情勢流轉未明,要斷定別無他法還為時尚早。


"做為參考,打倒一級以上魔將的戰士綜觀聖王領歷史也只有十人左右。若說離我們比較近的,就是瓦爾芙蘭大人以及娜錫多大人。"
"再來是瑪格薩里翁嗎?還有,祖爾宛?"
"不,他們倆人沒有打倒過一級以上的魔將。"

  對於薩姆露可的問題,我以意識予以否定。
  我至今為止也尚未遭遇過,所以也不好發表看法,畢竟與數量稀少的高位魔將交手所需具備的運氣、包括平日的行為,或許都是戰士實力的一部分。
  而跨越那諸多障礙的人,在我們身邊還有一位。


"就是阿爾瑪。她已經殺掉五名一級魔將了。反過來說也只打到了五人,但以獵物大小來看也是僅次於瓦爾芙蘭大人的武勳了。"
"......原來如此,果然不是小角色嗎。"


  如此這般,薩姆露可傳來的意識有些複雜,要說的話就是近似於悲哀的情感。我對此頗感意外,菲爾先生似乎也有同感,便以訝異的語氣說道。



"真沒想到......畢竟是妳,還以為會為競爭意識暴露而懊惱,或像個笨蛋似的誇獎。"
"笨蛋是多餘的。聽了阿爾瑪的得意技,我也多少會有些感觸。"


  宛如再回顧自己般,薩姆露可以微妙的神色低頭繼續說道。


"讓對真我的認知崩潰,這還真不得了。簡直是將本能扭曲的能力,若沒有沉重的束縛不可能實現。那麼到底是怎樣的戒律呢,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還是想不明白。你們也是如此吧。"
"是啊......就我所知,沒有戰士能正確理解阿爾瑪身上的秘密。"


  是這麼回事啊。薩姆露可察覺到了凡聽過阿爾瑪傳聞的人都曾抱有過的疑惑與恐怖。
  戒律愈是沉重嚴苛,得到的效果就愈發強大。依照這個原則,阿爾瑪的特技肯定是以伴隨高風險為前提。

  再加上,不僅止於偽裝和隱密行動特化,甚至昇華到了對高等魔將的殺害能力。想當然,這絕非憑藉半吊子的毅力就能達到的荒唐成就。


"關鍵在於發想得超乎常理吧。想必掌握了我們不曾考慮過的盲點。正因如此才能切入敵人的絕對死角。"
"不過做到這個程度,想必也有著相當痛苦的回憶吧。薩姆露可對阿爾瑪有放不下的情感,是這個原因嗎?"
"算是吧,不過......和同情又有點不同,不如說這種想法反倒是侮辱吧。是我的話就會這麼說,這我自己也明白,但就是不由得......"


  有些自嘲的搔了搔臉頰,她露出了帶有幾分苦澀的微笑。對於因應場合可能不得不殺掉我們的阿爾瑪仍能感同身受,或許這正是薩姆露可的風格。
  即便此時此刻,也仍然背負過去一切負傷立於此地的她。作為同樣實踐凡人所不能及的荒唐成就之人,將阿爾瑪視作特別了吧。

  實際上,阿爾瑪那受不義者包圍的日常實在超出理解,對於我等來說這般污辱形同浸泡在腐水與糞尿的沼澤中,不過也正因如此獲得的降魔之劍才會如此銳利而傑出。


"無論如何,視現狀與她的功績而論,她那專捕大獵物的能力無庸置疑。畢竟西里烏斯大人也對她寄予全盤信賴。"


  備妥條件的話,就連魔王也能殺掉的能力。
  將數量、質量的差異通通無視的理外之法。
  這不正該稱作奇蹟嗎。


"奎茵的話不能和阿爾瑪取得聯絡嗎?"
"相當困難。像先前我也沒辦法尋獲身在魔將腹中的馬格薩里翁。"


  想要見面。想要知曉阿爾瑪的真實。所以非得將任務導向成功,我再次這麼想道。
  就在此時――


「――――唔」


  如電流般的衝擊自我背後流過,不由得僵在原地。意料外的舉動讓薩姆露可和菲爾先生訝異地回過頭來。


「怎麼了,敵人嗎?」
「那麼在哪?告訴我,奎茵。」
「啊,那個......」


  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兩人並未以意識進行交談。但是,不......這樣好嗎。不如說這項事實,或許根本不該說出口。
  眼下,有來到亞爾贊格的人。"他"既不是魔將,也不是阿爾瑪,更不是蓋伊荷斯爾,然而某種面向上性質更加惡劣。


「馬格薩里翁來了。而且這份意識......難不成」


  染血的蕾莉村子。那天的光景在我腦海閃過。


「他可能打算把民眾殺掉!」


  因為我的大叫,薩姆露可與菲爾先生的表情變得險惡。兩人當然都理解這層意義。
  只要能把敵人引出來殺掉的話,馬格薩里翁可謂不擇手段。"將你的財產盡數破壞",以這般名目向蓋伊荷斯爾遞出戰帖,在這片大地上築起屍山血海。
  殘虐的、不留情的,足以讓善惡為之混淆的徹底。

  必須阻止他――這次一定要。
  接受兩人同意的指示,我們穿梭在漆黑的亞爾贊格中。



4




  瑪格薩里翁最初被轉移到市街中。換言之是依我們的行動紀錄來連繫路徑所進行的瞬間移動。以瓦胡・瑪那的判斷而言可說是理所當人的合理,但卻不適用於現況。
  這簡直像是把苦於無獵物而飢餓的野獸釋放。若無一搏的敵人,他將不惜同類相食也要繼續前進。


「奎茵,馬格薩里翁在哪?直接移動到那邊吧!」


  旁邊傳來菲爾先聲尖銳的喊叫。馬格薩里翁是基於我等的行動紀錄來到這的,那麼他的所在地肯定是我們已知的場所。因此瞬間移動是沒問題的。


「但、但是――」
「現在不是迷惘的時候吧,這是命令!」


  直接訴諸我身體中樞的強烈願望(命令)――菲爾先生是當要如此行動的,為了發自內心想守護的民眾而著急。
  這點我以他的名譽起誓無疑是如此,然而沒辦法,優先順位無法改變


  西里烏斯所賜,為了任務成功鞠躬盡瘁的命令更加沉重。
  將貴重的羽毛在這裡消耗掉並不賢明,所以我無法遵從菲爾先生的指示行動。
  更別提馬格薩里翁,只要撇開倫理不提,方法將會極其有效。


「渾帳,不知變通!」


  聽聞原由的菲爾先生口出惡言。薩姆露可對此似乎感到不可思議,又像是有些佩服的轉頭看向他。


「你不是馬格薩里翁的信徒嗎?」
「蛤?說甚麼啊。這和那一碼歸一碼吧。」


  菲爾先生的語氣中伴隨著憤怒與焦躁,羞恥與其他各種情緒也交錯其中,意識之聲不由紛說的在我們的意識中響起。


"我不否定馬格薩里翁,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認為他是正確的。或許我是憧憬他那自身所沒有的強大吧。但是啊――"


  沒錯,但是啊。
  最重要的還是自身秉持的正義,他強而有力的說道。



「我有我嚮往的目標,想要成為的樣子,想到手的勝利――說白了,也不是甚麼複雜的話題。單純是我喜歡耍帥!」
「噗哈」


  迫切的狀況也在這個瞬間被遺忘,薩姆露可忍不住笑了出來。


「說、說白了是甚麼啊。你覺得能在這裡阻止馬格薩里翁是很酷的事嗎?」
「有問題嗎!」


  講道理、愛諷刺,表面上一副傲傲(つんつん)的樣子,實則是熱情又單純明快的人。
  這樣的菲爾先生,我覺得是十分帥氣的男生。


「為了守護弱小,把強者都揍飛。這就是我想做的,有意見嗎!?」
「啊哈哈哈!」


  全力奔馳的同時薩姆露可以手臂攬住菲爾先生的脖子,就這樣將他拉入懷中。


「沒有沒有。好樣的你,我很中意喔菲爾――再過個十年就讓你當我老公吧!」
「等、嗚啊、好痛苦,快住手,放開我啦!笨蛋!早說過我討厭大隻的女人了吧!」


  ......總而言之,現場沒有反對制止馬格薩里翁暴行的人。然而因為不被允許消費羽毛故無法通報位置,讓我們裹足於現狀的就是以上的原因。

  就這樣跑下去的話,再數分鐘左右便可抵達。時機上略顯尷尬,但我們也只能繼續前進並堅信能夠趕上。
  無論來由這裡都是一度獲救的城市,可不能讓這裡再度陷入絕望。我等戰士正式為此而來。

  馬格薩里翁......您起初不也是,胸懷這般大志而執劍的嗎?
  您所憎恨、詛咒的究竟為何我不得而知。您所走的道路上我是否該涉入其中我也想不明白。

  但是,只有這點我能直白的說。別無視我――。

  我在這裡。大家也都在這裡。在戰鬥的不只有您一人。
  說著自己沒有同伴,擅自背對我們實在卑鄙。這樣一點都不正確,您難道從沒這麼想過嗎?馬格薩里翁。


「就快到了。再一下就――」


  能趕上――在那邊的轉角處轉彎後前進數百公尺的話......
  確信著千鈞一髮,凶戰士的背影已在視野範圍之內,就在這個瞬間。


「什麼……」


  突如其來的閃光之矢伴隨轟鳴劃破黑暗,命中了馬格薩里翁。正確來說是被所劍斬落,然而他的身姿卻和彈開的光之矢一同消失。
  隨後,一棟建物的屋頂上也發出了同樣的光芒,獨留下來的只有寂靜。事情出乎眾人意料......但究竟發生了甚麼全員皆已理解。


「瞬間移動……剛剛的,難道是。」
「祖爾宛嗎,那傢伙搞甚麼。」


  如子彈般將加護擊發,如此高等的技術我們學不來。總而言之,是祖爾宛將馬格薩里翁強制轉移,隨後自己也追了上去。
  為甚麼?不,身為戰士會想阻止馬格薩里翁是理所當然的,但若是那個祖爾宛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為了守護民眾嗎?他?
  甚至不惜消耗羽毛?

  疑問接踵而來,令我無法辨別事實。不過亞爾贊格現還能保持平靜,確實是多虧了祖爾宛。


「奎茵,去把那個笨蛋找出來。若在說甚麼,也給我們轉播過來。」


  薩姆露可一臉不快的指示道。


「視情況,對方可能會殺過來也不一定。屆時非阻止不可,這樣一來使用羽毛也不隨違反西里烏斯大人的命令了吧。」
「嗯......確實如此。我明白了。」


  如菲爾先生所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馬格薩里翁和祖爾宛根本不可能進行穩妥的交流,到時候我們也非介入不可。
  好不容易掌握到他的位置,在離城市有段距離的地方......是先前我們和商隊的人們待過的洞窟。


「那麼我要連接過去了,稍待片刻。」


  語畢,我試著與祖爾宛的視點同步。
  我滿是憂鬱與擔憂,卻又十分好奇......他們究竟在進行甚麼樣的交談呢,實在引人遐思。



◇     ◇     ◇



「總之,先來乾一杯吧。」


  同步,成功。證據是能夠代入祖爾宛的視角,我的耳中響起他的聲音,不過卻又和自己平時聽到的有些不同。
  再加上視野也重合了。眼前祖爾宛以左手拿著酒瓶,而洞窟深處則有身著散發不詳氛圍的全身鎧甲的騎士身影。

  僅依賴微弱星光照明的漆黑洞窟中,兩人正面相交。我將眼前的情報與薩姆露可他們共享,並在心中嘆了口氣。果然如我所料,現在怎麼看都稱不上和平的氛圍。

  行動被妨礙的馬格薩里翁正無言的放出殺意。那並非威嚇亦或牽制,認真的何時斬過來都不奇怪。
  即使如此,祖爾宛仍然神色自若地笑了。明明他的肌膚應該也為之顫抖才對,真是缺乏危機意識。

  難道他正享受著這個狀況嗎?祖爾宛察覺到我也在注視現場,並以此為樂。說實話,我對此沒半點共鳴。
  如同在刀刃上舞動的表演者,祖爾宛擅自開始了獨奏。


「你老是殺殺殺的,偶爾也放鬆休息會兒嘛。我看著肩膀都酸了。」

  說完,他又再度一副自來熟的開始勸酒,而馬格薩里翁還是毫無反應。雖然一般而言人會就此放棄,但被如此對待還能自顧自地喝起來,只能說祖爾宛的厚臉皮依然健在。
  那奔放已稱得上是傲慢,無視他人的狀況與心情為所欲為,從這方面來看,兩人無疑是同類。


「從初次見面算起來,已經過了十年以上了吧?這麼一想,我根本沒看過你的素顏嘛,瑪格薩里翁。雖然不是當時那套鎧甲了,但你這麼想隱藏自己的臉,究竟是為甚麼呢?」
「......」
「是長的不好看嗎?還是有傷口?總不會是戒律吧。藏住臉能有甚麼效果啊,真想不透。」


  祖爾宛連珠炮似的說著,簡直像是在揶揄馬格薩里翁的秘密主義――又或者說是他的拒絕,不過要我說的話兩邊是半斤八兩,無論哪邊的戒律都是謎團。再算上阿爾瑪的話,聖王領的實力者各個都藏著不可告人的真實(一面)。
  這可不是我事後諸葛,我從以前就對此感到難以釋懷了。戰士以團結見長,但凡論王牌級別的武勳持有者卻無一不與周遭保持距離。

  雖然人或許都有各自的難處,但這狀況還是稱得上奇妙。正因如此,我才期盼能夠傾聽他們的對話。
  不過目前馬格薩里翁都僅以無言的殺意來回應祖爾宛就是了......


「說起來你和阿爾瑪(那傢伙)也是老相識了。恰好是個機會,見上面的話就問問他吧。你總不會從孩提時代就板手著一張臉吧。」
「無聊至極。」


  留下這句話,馬格薩里翁轉身離去。他背向祖爾宛,一副搭理對方不過是浪費時間的態度。
  這代表了甚麼我十分清楚,這可不行。他將再次向亞爾贊格――


「唉呦,等等。那可不行,可不能放你走啊,馬格薩里翁。」


  與反射性起身的我們不同,祖爾宛十分冷靜。他的左手不知曾幾何時起已緊握手槍。
  明明直到方才還手執酒瓶的,究竟是幾時換上、幾時拔出的?

  經由視角同步與他五感共有的我也無察覺的快速。已上膛的手槍,準心不偏不倚的正對著馬格薩里翁的背。


「很抱歉你得在這陪我一陣子了。還是,要來試試哪邊比較快?」


  一如往常玩世不恭的態度,但可不能著了這隨便態度的道。畢竟方才的拔槍是何等絕技,說到底,馬格薩里翁被祖爾宛強制轉移時是帶有殺意的。即便是突襲,對手就是對手。或許其中也有若不拚上全力就無法奪回主導權的理由在,不過說到底祖爾宛表面上的態度還是信不得,光是打個招呼都足以讓他扣下掛在板機上的手指。


  接下來,哪邊比較快嘛......從眼下的手法而論,我認為是祖爾宛那邊。能否一擊決勝負又是另一回事,至少現狀而言,比起馬格薩里翁的動作,子彈肯定更快。


「你打算幹嘛。」
「事到如今啊,兄弟。怎麼可能會有我老實幫忙這種事啊?我行我素主義......不,應該說是像興趣一類的東西吧。」


  聽到這番話,我能感受到薩姆露可和菲爾先生的咒罵。這不無道理,我也大為火光。
  祖爾宛阻止馬格薩里翁,為的既不是守護亞爾贊格的人民,更不是跟從作為戰士的義務。單純是他喜歡鬧事,曰之"不過是興趣使然而為的"。

  以這種理由介入,從事態來看卻成了欠祖爾宛人情,事到如今又讓我愈發不中意他的風格。


「所以,稍微聊幾句吧。比起到處屠殺雜魚,我認為這有意義多了。」


  果然是異端。說到底,光是祖爾宛是槍手這點就已經十足奇怪。
  無論今昔,戰士中以槍為主要武器的人幾乎沒有。理由單純明快,強度會因此變得膚淺。

  槍作為武器毫無疑問是強大的媒介,但其最大的特徵還是無論在誰手上都多少能夠使用。
  從技術來說習得較為容易,然而卻以極大的威力見長。再加上殺傷力幾乎依存於武器本身這點。
  不管怎麼都太過方便了。有了這個便不需要耗費時間或苦勞,但唾手可得的力量卻會使靈魂腐化。
  故聖王領將槍械視作潛在的禁忌。這並非就曖昧的精神論而言,而是從現實層面上我等義者與槍械合不來。

  想要變強之人、變強之人,無論哪方都認為槍械是道枷鎖,實例也不勝枚舉。然而祖爾宛卻是活生生的例外。

  對此馬格薩里翁作何感想尚且不明,但他的行動正因此被封鎖。一觸即發的情況依然沒有改變,這樣的均衡還能持續多久呢。

  直到某方製造出破綻為止。亦或是,露出破綻之時。

  抱著緊繃的緊張感守望著,此時馬格薩里翁僅將頭轉過來並以平靜的聲音叫住祖爾宛。眺望龍骸星的荒涼,那語氣中的冰冷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卻又比溢出的岩漿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被你這些蠢事浪費的數秒裡,你認為有多垃圾在囂張跋扈?」
「所以得讓你趕緊去殺嗎?誰理你啊,蠢貨。說到底,憑甚麼得認為你的做法是最好的?」


  祖爾宛嗤之以鼻的說道,似乎完全不在意馬格薩里翁那滿是妄執的鬼氣。


「一昧追求效率的話可會錯過美味和有趣的事物啊。在這稍待片刻也不失為一種方法,我是這麼認為的。」
「根據是?」
「直覺。」


  如此這般,發言過於清爽直白反倒讓人生不了氣。旁邊的薩姆露可也確實愣住了。


"哪壺不該提哪壺,那算啥。奎茵,已經夠了。我們也到那邊去吧。"
"等等。馬格薩里翁還沒有行動。"


  確實,如菲爾先聲所言,現場保持著均衡。祖爾宛主張這比起到處屠殺民眾更加有意義,明明知道這發言僅僅是出自他那連愚蠢都稱不上的直覺,馬格薩里翁非但沒有暴怒,反而呆站在原地。


「既然要幹的話,也得照自己喜歡的方法來吧。再稍待一會而,肯定會如此的。」
「具體來說,要多久。」
「這個嘛......大概兩、三天吧。我們就這樣聊到清晨再優閒地散步回去吧。這樣一來大概就會如我所料(そうすりゃたぶん、どんぴしゃだ)」


  這發言實在太過樂觀又不負責任,不管怎麼看都不實際。就我所知的馬格薩里翁的話應該會充耳不聞直接推翻,但他現在居然老實地聽著。

  祖爾宛的直覺,這麼有說服力嗎?

  同為身經百戰的戰士同伴,或許自累積的經驗中得出了理解吧。不過馬格薩里翁的態度也不像信賴的樣子,反倒像是在觀測某種自然現象。

  反覆無常的祖爾宛。要估量這個男人的話,就得具備這般觀點嗎。
  在我自問自答的同時,他如風般的聲音傳到了我們的面前。


「那座城裡的人,大部分心情都很複雜。像蟲子被殺掉般的放棄就能得到救贖,但他們明白這並非拜神明大人所賜。若來了比之前還糟的傢伙的話下場會變得更慘而絕望,與此同時卻因被施予希望而無法決定前往何處。最終就被卡在了稍微有點微妙的地方。要生不是,要死也不對。」

  不想死。想死去。想得救。想放棄。完全相反的念想,如今正壟罩著亞爾贊格。
  直面事實的話確實如此,所我等才決意要守護民眾,但在這裡的他們所說的卻是不同次元的事。

  像是在確認某種條件似的馬格薩里翁簡短的說道。


「分離之橋嗎?」
「正確答案。肯定能開啟通往庭園的道路,他們的隊列應該也要開始了。要來囉,那群劊子手。」


  到底在說甚麼呢。兩人的對話使用隱語,令人無法明白正確的意思。但其中毫無疑問正孕育著不祥之物。


「結果會如何呢?是混沌(chaos)啊,馬格薩里翁。我最喜歡那東西了。」


  祖爾宛滿是愉悅。正處在視角同步的我即便不向心靈深處查探,天真的歡喜也直白地向我傳來。如文字所述,就像祭典前夕的孩子般,期待使他的胸口澎湃激昂。
  然而卻又在某處感到失望。似乎是覺得"是這樣的東西啊"而感到悔恨,祖爾宛的話鋒不可思議的同時帶有冰冷與熱度。


「世界不一團亂的話可沒意思。黑白分明,無論哪個傢伙都在二選一?這有甚麼樂趣可言啊。」


  能明白吧,他如此詢問像馬格薩里翁。不,或許也同時在向我們提問。


「能幹的傢伙無一例外是戰士或魔將。左右就是一切,只懂得分敵我......不管怎麼說都太超過了。就憑我們知道的常識,難道就能讓一切運作嗎。
  一般來說不是該這樣,更有點東西嗎?有其他無法如願以償的事、不是一線走到底的事,像這樣才對啊。數之不盡的謎團與未知、厲害的傢伙和愚蠢的傢伙,即便現在都有著我們所不知道的傢伙在遠方,做著與我們毫無關聯的蠢事。」
「......」
「不這麼做才奇怪吧。不覺得這正是混沌(世界)嗎?」


  祖爾宛像是在徵求同意般問道,然而馬格薩里翁的回答卻十分冷淡


「你說的,我不明白。」


  是啊,我們也不明白。祖爾宛究竟想說甚麼呢,是有甚麼不滿,想讓些甚麼怎麼樣嗎。
  搞不懂。真的,愚蠢的令人無法理解。


「沒有甚麼混沌。你所追求的是錯覺。」
「我明白的」


  對於唐突話語,祖爾宛以自嘲的苦笑回應。他像個醉漢似的再度將酒瓶傾斜,不斷將酒倒入口中。


「隨然西里烏斯老大將不義者稱作混沌,但那只是慣用句。那種概念,真正意義上的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是啊,我也知道。我也只能拿似是而非的東西忍耐了。」
「所以才對劊子手有所期待嗎?」
「說起來你才是啊。要我說的話,你才是最像混沌的。可得逗我開心啊,拜託了。」


  槍已經放下,想必是沒有必要了。對於祖爾宛的直覺,馬格薩里翁表示一定的理解,似乎接受了在此等待不失為良策。


「聽到了嗎,葵茵。就這樣,我們等等會合。大概啦,總之,有狀況就隨機應變。懂了沒?」
"高高在上的......怎樣啊,那個笨蛋。"
"真的,讓人搞不懂的傢伙。"


  我也有同感,不過指示既出也只有服從一途。至少在他們兩人回來前都還能一方面觀察情勢,另一方面等待阿爾瑪能夠援護的機會。
  祖爾宛所說的隨機應變幅度有多大我不得而知,但我們都將把戰士的覺悟貫徹到底。
  無論發生甚麼、出現了甚麼,若偏離這點都是本末倒置。


「既然乘了你的意,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吧,祖爾宛。」


  就在我們下定決心的同時,異端的兩人奇妙的對話仍在繼續。
  以與平時無異的低沉語氣,馬格薩里翁提問。


「你,究竟打哪來的?」
"......?"


  這話比方才的祖爾宛還要難以理解,令人摸不著頭緒。
  甚麼哪裡?甚麼意思?
  我不由得感到困惑,不過祖爾宛卻露出了微笑。



◇     ◇     ◇



「喂――幹嘛突然切掉啊。」
「不想聽祖爾宛會說些甚麼嗎,葵茵?」


  兩人因為唐突的斷線而面露不滿,我搖首示意。我當然也在意那邊的對話,錯過聽取的機會或許會令人後悔不已,但一切問題都有優先順位。

  而且就在剛才,我們才決定無論發生甚麼都得行戰士當行之事。在為了任務鞠躬盡瘁的大前提下,不能無視眼前的異常。


「敵人來了。兩位,做好戰鬥準備。」


  聽完我的話,察覺事態的薩姆露可他們換了副表情。警惕周遭的同時也向我問道。


「在哪裡?甚麼時候、怎麼來的?」
「在街道入口附近。還沒進到內部。」


  在注意力轉向祖爾宛他們時被鑽空子了。不論敵方是否有意為之,結果而言不得不承認時機相當險惡。若察覺的再晚一點就有被突襲的可能性。


「那麼行動吧。雖然不曉得來了怎樣的傢伙,總之在城外迎擊。一步也不讓他踏進來。」


  我們點頭同意菲爾先生的話,開始奔馳。觀察敵人的反應,動作緩慢,能明白是徒步行走。看來對方沒打算在城裡打轉。
  有鑑於蓋伊荷斯爾的嗜好,那也是理所當然。不無端損及王的財寶,僅鎖定侵入者(我們)的行動方針。

  若真是如此,這個敵人想必十分冷靜。頓時間我因為苦戰的預感而緊張,同時也感到一股正如我所願的滿心期待。

  雖然與不義者利害一致令人窩火,但若能減輕對民眾帶來的危險,那我也沒話說。
  此時化作疾風的我們抵達了亞爾贊格的正門,就這樣馬不停蹄一口氣衝過去。

  將荒涼的砂礫大地定為戰場,我們擺出備戰姿勢向前方看去。視線前方約二十公尺處的"那個"正茫然地站著。


「......那個,是甚麼啊。」


  看到那身姿,出聲的只有薩姆露可一人,絕非因為只有她一人沒有受到衝擊。菲爾先生正露骨的表情扭曲,我則在心中暗自咒罵天理何在。


「啊.、啊.....」


  搖搖晃晃、歪七扭八的,簡直像是壞掉的草人般搖曳的那個,正一邊吐露稱不上叫聲的呻吟,一邊緩緩地向我們靠近。
  一股生裡上的厭惡感流過背脊。並非出自真我的二元論,只是純粹的覺得恐怖。

  令人作嘔、不愉快,以達到就連讓它進入視野都感到後悔的程度。說到底,那東西怎麼有辦法這樣活下去?

  外觀看來五體健全,毫無疑問,身長則與菲爾先聲差不多嬌小......但是,全部都反過來了

  接觸空氣的並非皮膚。裸露在外的是筋肉、脂肪以及內臟。與荒涼的夜色形成對比,花枝招展的肉塊正誇耀似的搖曳。
  簡直像是劣質的人型標本,受狂氣所憑依的藝術家之作。就連至今為止看過不少悽慘死狀,也與堪稱異型的敵人交戰過的我,也認為這份醜惡出類拔萃。而且不單是其外觀詭異,那氣息也是令人作嘔的不祥。


「聽說之前有在凌虐城市的傢伙觸怒了蓋伊荷斯爾。」
「所以說,是那個吧。被懲罰了?」


  所以說是被賦予洗刷汙名的機會而來的嗎。為了回復舊觀即便痛苦也得努力。然後在實現願望之際,沐浴人民的血淚來治癒自己嗎?


「......唔」


  我不由得咬牙切齒。不可饒恕的執念集合體。非在這裡打倒它不可。雖然激憤,但我依然努力保持冷靜觀察敵人。雖然那東西肯定得殲滅,無須多言,但其中依舊留有難以理解的部分。


「推測的話,將其視作前任寵姬比較妥當......吧?」
「很強嗎,那個? 雖然是不義者沒錯,但怎麼看都輕飄飄的啊。」


  正如薩姆露可所言,假設過去曾是一級魔將的話沒有毀滅性的氣息實在異常。眼前的人體標本的確醜惡,看上去就有著難以估量的不詳氛圍,但反過來說也就僅此而已。
  感受不到足以視作威脅的壓力。即便是因拷問而有大幅的消耗,也還是令人費解。
  稀薄......只能以這個詞彙詮釋。正體不明的違和感就這樣成了我們的枷鎖,無法踏出最初的一步,僅僅是放任時間流逝。十秒、二十秒......


「呀」


  瞬間,纖細的悲鳴聲貫入耳中。驚訝之餘我們將目光移向該處,那裡有的是因恐懼而僵直的少女――
  過於集中在敵人身上,以至於沒有察覺到周遭的氣息。糟糕,這樣的話會將那孩子捲進來的。


「笨蛋葵茵,看前面!」


  自覺到自己因不測而呆滯。我回過頭比起回應斥責要更早,此時奔騰的不祥之氣已如斷頭台般向我襲來。
  躲不掉了――在我有所覺悟的瞬間,有人從旁抓住我的領口,就這樣曳倒在地上。


「~~――!!」


  與此同時,我的頭上正颳起兇惡無比的旋風。彷彿連後腦杓的頭髮及背後的皮膚都要被剝離,毫無疑問擁有必殺的威力。


「十分抱歉......感謝相助,薩姆露可。」
「不用謝了。比起這個,先看那邊。」


  從上方以包裹的形式保護我的薩姆露可正冷汗直流。能讓豪放磊落的她如此恐懼的究竟是甚麼呢,答案馬上就揭曉了。


「渾帳......拿著不得了的傢伙呢。」


  立於眼前的是醜惡的人體標本。氛圍依舊漂泊徬徨,感受不到噁心之上的戰慄。


「大鐮(Deathscythe)......」


  輕易超越持有者的高大,僅僅為了收割而特化的死神之鐮。
  雖然看似浮誇,但也算不上特別稀奇。畢竟原本就是方便使用的農具,所以還挺常見的......換言之,不過是一般的武器。


  大鐮本身的構成也看不出特殊的工法。既沒有經過魔術加工,也不是文明等級相差甚劇的超科學結晶。
  既然如此,那麼要說還有甚麼能令人恐懼的話,那便是寄宿其中的"歷史"――。


「到底殺過多少人啊.......」


  那血腥味並不尋常。孕育的殺人魔密度超乎常理。那柄大鐮簡直像是身處異世界一般,就連這溢滿紛爭的宇宙也無法容許其存在,重複著度量之外的殺人、殺人、殺人、殺人......


  殺戮的場數(生涯)。


  腦袋跟著異常起來了。將平凡無奇的日用品蠻橫使用至破損,反倒成了連次元都為之扭曲的悲嘆結晶。從未見過與凶器之名如此相襯的物體,連知曉父親大人與其作品的我,也害怕的想立刻自那可怕的殺人鐮刀面前逃走。

  那東西本身就是一名魔將。與意志的有無或生存方式無關,器物本身已稱得上是惡逆無道的怪物。


「啊、噫噫.......」
  

  人體標本再度吐露呻吟。光是風吹都會讓他感受到痛苦嗎,那蠕動之餘不斷扭動的身姿,簡直像是在泥沼中匍匐的蟲子。
先前的一擊已讓它手臂和腰部的筋肉組織崩落,血一滴一滴地流下,即使如此也沒有停下腳步。我和薩姆露可強忍著噁心,一口氣朝後方退了一大步。
  

「那傢伙,怎麼看都沒法駕馭那把大鐮啊。」
「是啊......只要就這樣貫徹迴避的話,要不了幾次它就會自取滅亡了。」


  理論上確實如此,卻有兩個問題。
  幸虧方才的斬風劃出的軌道是上升曲線才相安無事,若不是這樣背後的亞爾贊格就會受到損害。雖然敵人會顧忌蓋伊荷斯爾的命令,但無法駕馭武器的話接下來會如何就不好說了。

  再兩發、還是三發呢,最糟四發就是極限了,我打量著是否該這樣讓它繼續發動攻擊。

  畢竟,我沒有能冷靜躲過數發那種攻擊的自信。雖說攻擊本身雖慢,軌道也單純,但那把大鐮實在過於恐怖。
  直到現在我的雙腳仍止不住顫抖。光是對峙就感覺到要讓人四分五裂般濃烈、染上漆黑的血腥味。自那傳來的是無可計量的悲鳴與怨懟,將無可避免的死亡灌入我的身體。


「啊啊,好......好痛,好痛......救我,救救我......」
「這傢伙......」


    聽到斷斷續續的哀號,薩姆露可走上前來,表情因憤怒而扭曲。以義憤掩蓋恐懼,大聲喝斥。


「像你樣哭泣的傢伙你殺了幾個。不可原諒,就讓我來了結你。」
「正是如此。」


  此時,菲爾先生也走上前來。像是再庇護受驚嚇的少女,佇立在蹲著的她的前方。


「葵茵、薩姆露可。這裡讓我一個人就行。」
「唉?」


  他大言不慚的話讓薩姆陸露可目瞪口呆。菲爾先生哼的笑了一聲,面帶猶豫地繼續說著。


「別擔心。今天是好日子。」
「喂,葵茵......」


  發言的同時,菲爾先聲已堪稱無防備的姿態向人體標本走近。他臉色蒼白,顯然也明白大鐮的危險性,但卻沒有絲毫膽怯。
  自信,身懷必勝的自負。查覺到她的困惑,我為一旁不知所措的薩姆露可簡短回答道。


「交給他吧。沒問題的。」


  我雖然知道菲爾先生的戒律,但那稍微有些特殊,令我難以估量在此刻的優位性。
  不過,既然他說能行的話那麼想必沒問題。雖然是難以駕馭的力量,但確實發揮作用的狀況我已親眼目睹多次。


「現在的菲爾先生,大概比所有的戰士都強。」


  語畢,大氣爆裂的聲音響徹周遭。


「嗚喔。」


  飛舞的風暴與沙塵,那是他的步伐已踏入迅雷領域最好的證明。
  看來,今天似乎是快速的日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方隨即傳來悲鳴的慘叫。兩臂被砍飛,失去可靠大鐮的敵人正束手無策的在空中飛舞。

  而菲爾先生自上一刻的位置,已跑了數百公尺遠。
  一瞬間――不,是比瞬間更短的超高速移動與拔刀術。

  我自不必說,無論是誰都無法看清他的動作。這肯定超出音速數十倍了,而這還只是序曲。


「剛剛的那個是,是馬格薩里翁之前用過的......」
「不,菲爾先生沒有使用羽毛。那樣的能力,對速度的影響不大。」


  馬格薩里翁是利用強化與BUG來產生規格外的衝擊力,換言之即是以作弊的方式引出物理法則的反作用力。就像先前把我們捲入那樣,以胡來的速度行動的話會引起相應的震盪。
  在地表這麼做的話會將周遭一帶夷為平地,當事人的馬格薩里翁沒有那套鎧甲的話也會化作粉塵,反作用力就是如此強勁。不過,現在的菲爾先生狀況就不太一樣了。


「詳情我也不大清楚,聽說是一種變身。將那種速度的移動化作駕馭自如之物。以本來不可能達到的高速衝刺,也不會無端將破壞擴及周遭程度的敏銳、乾脆、筆直地奔跑。」


  以他的說法,或許正是將目標的帥氣套入自身的形象。而菲爾先生想像中所描繪的身姿,可不僅止於速度。


「全部有七種,效果各自不同的能力。無法隨時使用自如,本人說過還有沒中獎這種事......」


  遠方的菲爾先生回過頭,將細劍擺回腰間,進入決勝負的預備動作。


「不要,好痛苦,救救我救救我......」


  向著即便在上空依舊恬不知恥的人體標本,以目光也難以捕捉的速度跳躍――隨即爆出轟鳴。


「不過也有中獎的時候喔。」
「該怎麼說呢......」


  不僅僅是被切成八塊,薩姆露可看著被砍成碎屑的敵人的死期,目瞪口呆。


「似乎是稱作七曜呢。菲爾先生故鄉所使用的曆法。」


  以七日為週期不斷重複。中獎曜日是與他故鄉頗有淵源的行星之名,戒律效果也與之有關。我也並非全然了解,不過速度的占星確實是水之日......印象中是這樣。

  當然,這與聖王領或龍骸星的曆法相異,晝夜時機抑或一日長短皆有所不同。所以菲爾總是攜帶特殊的時鐘,以今天是星期幾作為判斷的依據。

  以相應的日子只能使用相應的能力為代價。其反面,擁有七日中個自能使用一次的必殺技。


「挺行的嘛,那傢伙。雖然看起來很愛現有點令人火大,但這邊還是老實的誇獎他吧。」
「是啊。算是給蓋伊荷斯爾的挑戰書吧。」


  以華麗的身姿著地的菲爾先生看向這邊露出驕傲的笑容,然後發言――本以為會這樣的,結果卻緩緩的走向其他地方。


「對了,是這樣啊。差點忘了,走囉,葵茵。」


  看向被提點的地方,方才的少女正呆坐原地。菲爾先生在她的面前彎下腰,正擔心的向她搭話。


「你沒事吧。還有那裡痛嗎?」
「啊,不會。感謝相助,我沒事。」


  以慌張的表情搖頭擺手,但在這個時候,自她的肚子響起了可愛的聲音。


「哈哈,確實如此。到這來的傢伙每個都在餓肚子。這不是挺應景的聲音嗎。」
「......薩姆露可,稍微注意一下。對方可是淑女。」
「啥?說甚麼咧,我也是淑女啊。」
「妳不如說是母豬吧。」
「你好樣的――」


  少女見到眼前歡騰展開,感到驚訝與害羞之餘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而綻開了笑容。


「看來的確沒什麼大礙呢。我是葵茵,那邊兩為是菲爾先生與薩姆露可。」
「我,叫我摩里卡就行了。原本是和家人一起以這條街為目標的,但不知怎麼的就分開了......」


  年約十三十四。有著褐色的肌膚和深色的黑髮,是位惹人憐愛的少女。
  雖然因為營養不足而有些憔悴,卻擁有在溫柔之人的環繞下成長的記憶。正因如此,她才會想尋找在荒野沙暴中失散的家人。


「那個,葵茵小姐?」


  我露出苦笑,一邊撫摸著少女感到困惑的腦袋,暗自想道她不必對我加上敬稱也關係。眼下我們無法離開這座城市,只能祈禱摩里卡的家人能平安抵達亞爾贊格。


「沒事。話說還站得起來嗎?首先得讓妳打起精神才行。」
「沒錯,去吃飯吧!吃肉吃肉!」
「別傻了。怎麼能讓這麼瘦弱的孩子吃重口的東西。首先得吃些對腸胃好的再循序漸進――」


  該做什麼樣的料理嗎,反正我的料理技術眾人有目共睹的糟,就不參與爭論了。不過就事論事,菲爾先生的意見恰當多了,可以的話希望能由摩里卡親口拒絕薩姆露可的意見。


「各位都相當有趣呢。」
「確實,都是值得信賴的同伴。」


我牽住剛站起身子的摩里卡,並為她拭去衣服上的污漬。雖然希望能趕緊送她回去為她滋補一番,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件非確認不可的事。


「話說回來,菲爾先生,那柄大鐮後來怎麼樣了?」


  如此不詳、令人忌諱之物,不能坐視不管。


「不知道。本來想直接破壞掉的,結果卻憑空消失了。」
「......」


  確實,我也目擊了那個瞬間。菲爾先生也看到的話那就說明了不是錯覺。


「會不會是蓋伊荷斯爾的寶物呢?借給部下,倘若部下沒有利用價值或輸掉了就回收之類的。」
「我也這麼想。畢竟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或許吧。」


  這是我的壞習慣,總認為事情背後還有更深的原由而鑽牛角尖,但最終仍只是拘泥於事物的表象上。
  自嘲之餘我也調整自己的心態,但才踏上回程不久,摩里卡的肚子又發出了比方才更大的聲響。


「不、不好意思,像是在催促似的!」


  薩姆露可再度哄堂大笑,連菲爾先生這次也不由得露出苦笑,我也一樣,因為這溫柔的氛圍而放鬆了表情。


「沒關係。我們出發吧。」


  成功擊破敵人,還就隻身一人的女孩,今夜的戰果已經相當充分。明天、後天以至於更遙遠的未來都能以這般氣勢不斷努力是很重要的,奇蹟正是如此交織而成,我如此堅信著。



5



  由黃金所鑄造的浴場正散發令人眩目的光輝。
  焚燒薔薇的芬芳瀰漫在寬廣的空間,孤身一人的女子在裡頭鍛鍊著自己的身體。
  同時,還有數條"龍"盯著她瞧。


『何等動人。』『真可愛啊。』『太美了。』『真漂亮。』


  如愛撫般低語的女子們聲音傳遍周遭,語氣既高貴而又帶有幾分淫蕩艷麗的妖氣。
  光是聽到便足以讓意識矇矓,令大腦為之瘋狂的甘甜淫靡。居於樂園的女神正以嘹亮的歌聲輪唱,誘使人們走向墮落。


『還十分年輕呢。』『真令人羨慕。』『妳的一切楚楚動人』『像在閃耀似的。』『肯定能變得要好的。』『是啊,正是這樣。』


  語氣中無一不帶著以喜悅和祝福妝點得好意。
  然而,真心褒揚讚美的卻沒有人何一人。


『歡迎。』『歡迎。』『吶,歡迎妳呀小姐姐。』『從今以後妳也是姊妹的一員了。』『永遠與我等一同。』『等妳許久了,美麗之人啊。』


  此起彼落的客套話背後都有各自的盤算。
  "在我之下的動人。"、"作為下屬來歡迎。"、"匍匐於地便可",是打算構築這樣理想的關係吧。

  十六人的女子們無一不這麼打量,也沒有絲毫隱藏的意思。不直接溢於言表的理由簡單明瞭,因為堅信著自己才是擁有至高美貌之人。
  在她們的常識中,高貴的自己處於優位乃是等同天條律令的法則,無須強調,只需表達疼愛與胸懷親切的詠嘆。

  那扭曲的慈祥,簡直像是以沉溺在蜂蜜之海的蟲子為樂。雖說是堪稱醜惡的款待,但當事人卻不放在心上,僅僅是沉默的專注在鍛鍊自身。

  自稱姐姐之人的稱讚或汙衊對她而言怎樣都好。不過禮儀上這些步驟是必要的,所以才老實接受女人們的品頭論足。

  最重要的是實現目標,為此獻上最大的努力。

  所以才一昧的研磨砥礪自己的肢體,將之作為最大的武器。有如將刃器研磨至銳利,如同要映照出自身的美麗動人。

  事實上,她的裸體稱之為藝術也毫不為過。閃耀著古銅色光輝的肌膚受柔嫩的肌肉支撐而顯得緊緻,絲毫不損她那女性的穠纖合度,自豐滿的臀部至腰身所描繪出的理想曲線與那淫靡而豐滿的胸部恰恰體現了奇蹟般的平衡。

  假設有名為女性的職務,那這強調機能美的肉體肯定能夠勝任。散發受無數男性所憧憬,比起情慾更多的是對其懷有崇拜之念的清澈光彩。

  這麼說吧,就像為了不讓刀刃上出現任何缺口,就連打磨結束後的確認工作也無微不至,以貫徹職人態度的精神檢查身上的每一處角落。

  這段期間女子們的聲音依舊此起彼落,她選擇置若罔聞。不過,唯有全員最後的合唱她無法這麼做。


『蓋伊荷斯爾大人肯定也會十分中意的。』
「.......」


  直至前一刻都沒有休息的雙手停下了。與膚色形成對比的銀髮之下,令人聯想到黑玉的眼眸正搖曳著光芒。她望向空無一人的浴場,殷勤地開口說道。


「當真如此,實屬光榮。唯因敝人性格粗野,不安難以拭去。還想向姊姊大人們請教,請問龍玉姬大人不打算到訪嗎?」
『姊姊大人有要事在身。』『她可沒有關照妹妹的閒情逸致。』『想和她見面嗎?』『我看很難。』『畢竟我們也很久沒看過她了。』


  包圍浴場的寶石之龍分別是金剛、紅玉、蒼玉、翠玉、藍玉、黃玉、血玉、琉璃、珍珠、月長、柘榴、翡翠、琥珀、珊瑚、瑪瑙、黑曜。

  想當然爾,它們各自代表著第六位魔王的寵姬,然而一共十八名的席位中卻有兩個空缺。
  被罷免的水晶姬,以及應當是最上位者的龍玉姬


『上次見到姊姊大人是多久前的事了呢。』『誰知道呢。』『誰知道呢』
「請問還在這顆星球上嗎?」


  再度開口發問,這次姊姊們的語氣帶有幾分險惡。


『知道了妳又做何打算。』
『放棄吧,阿爾瑪。』
『分清尊卑貴賤吧,阿爾瑪。』


  在她們看來,這位不知好歹的愚蠢妹妹正打算將自己等人晾在一旁,好阿諛筆頭的寵姬。
  毫無疑問是條險徑,冒充不義者的戰士――阿爾瑪立刻低頭跪下。


『妳只管取悅王的差事足矣。』
「明白。姊姊大人,小的知錯。」


  不僅僅只是義者,是立於義者最頂尖位置的戰士阿爾瑪向魔將跪下了,就算是基於任務也不該被羞辱至此,然而她本人卻沒有感到半點屈辱,畢竟這些傢伙她根本不放在眼裡。
  即便各個都是致命的存在,但說到底也不過是遠離中樞側室。她們就儘管認為自己是第一,誇耀自身虛榮,沉醉在名為頹廢的美酒中吧。

  眼下為了達成目的,不得不警戒的對象是龍玉姬。畢竟特級魔將可說是魔王的後繼者,若是有機會可得先除之而後快,為此必須先把握其動向,然而這方面似乎不怎麼順利。


「那麼為了達成目的,我出發了。」
『可別出洋相了。』『我看好妳喔,阿爾瑪。』


  正合我意。
  她在心中這麼喊道,並起身拭去身上的露珠,然後在身上塗抹香水,披上單薄的浴袍便走出浴場。

  接下來就要與魔王同床共枕。
  為了成為寵姬。為了殺害魔王。
  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正義與勝利的獻身。

  阿爾瑪的戒律單純明快。『一生只能受男性不義者所擁抱』,以作為女性義者的愛與幸福為代價,得到了極其稀有的能力。

  這絕不是筆划算的生意。而她的同胞卻無人察覺到阿爾瑪的真實,那意味著其中有著出乎意料的發想。
  不義者絕大部分都是喜歡單方面強姦的存在,更別說情投意合的善惡性交了,恐怕找遍整個宇宙都沒有。
  真我的二元論中就連孕婦與胎兒都必須廝殺,那麼與其說是他人無法察覺到阿爾瑪的戒律,倒不如說是理所當然的不想察覺。

  正因為如此才有價值。

  不是被侵犯,而是主動向惡靠攏。帶著微笑與諂媚,張開身體,招呼不義者的蕩婦。
  必須掩蓋內心的厭惡與屈辱,達到超越演技的法悅極致。

  將這份苦行臻至完美,阿爾瑪便能獲得男性對手的絕對殺害權。

  只要能經過理想的"過程",不管是如何的強者都無妨,從殺害的時機到殺害的方法,就算身在數萬光年的彼方也能貫穿獵物的要害。
  只要中了就是必殺,不過也沒有這麼簡單。身為目前最資深戰士一員的阿爾瑪也只殺掉了五人就是最好的佐證。

  光是一殺就會另她徬徨在狂氣的深淵,承受想要一死了之的憤怒與絕望,被困在自我厭惡中。
  事成之後有的是粉碎靈魂的痛楚及承受悔恨的折磨。

  阿爾瑪已經喪失了作為女性的自我認同。無論是身懷寶玉般的肢體這件事,還是在維持體態上注入新血,對她來說不過是整備武器程度的工作。
  在失去純潔的那時,她一次又一次的嘔吐與哭喊,載浮於生死之間被侵犯了四天四夜,最終使她獲得這把降魔之劍。

  只要能用這股力量獲得勝利,在此之上別無所求。一切皆是為了根絕罪惡,在善的地平線得以升起之時自己死了也無所謂。太平之世沒有汙穢武器的居所,該做的只有平靜迎來退場。


『進來。』


  抵達王的寢室門口,阿爾瑪又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劍(身體)。
  一切良好,沒問題。確信自己能做到的點了點頭,她走向邪龍閨房。

  這裡是自己的戰場,同時也是男人暴露弱點,最為致命的場所。
  所以要刺下去。一想到能殺掉他,阿爾瑪帶著研磨過的覺悟露出了蜘蛛女郎般的微笑。


「喔,原來如此。真美啊。」


  堆積成山的金銀財寶――他橫躺在至今為止被他"變成"這樣的犧牲者上,魔王蓋伊荷斯爾露出冷酷的微笑。
  該說是雄壯而渾厚的美嗎,那外表由裡而外透出一股男性的高傲與粗魯,使各方女性的魂魄都為之傾倒。渾身散發的魅惑之力讓人不由得在他跟前跪拜、渴求,哀怨的期盼自己能受他貪圖。

  足以讓身懷鋼鐵般自治心的阿爾瑪意識矇矓程度的美男子。四面八方環繞著閃耀的珠寶,絲毫不足以襯托他的美。
  即便比任何人都貪婪、表現出強欲,從中卻感受不到任何一點膚淺。這份威風正可說是邪龍的本質。


「外表確實有姿色。基於天生之上仍不斷鍛鍊,對我的這份忠義我就收下了。」
「王啊,誠惶誠恐。」


  恭敬的拜扣,別過視線的瞬間阿爾瑪便開始訂定戰術。
  非得奪取主導權不可。基本上只能靠趁亂刺殺,但這裡必須表現出有自己原則的嬌態。任他挑逗、毫不抵抗的話"效果"會下降的。

  更別說還有那棘手的龍貌。必須極力避免注視,也得營造出允許自己這麼做的狀況。
  這麼盤算的阿爾瑪抬起頭,側身瞇起眼睛,刻意以蠱惑的方式讓舌頭蠢動並開口說道。

  
「不過您提到姿色,難道是只貪圖女性的外表,對醜陋之物沒有興趣囉?」


  是因為回覆在意料之外嗎。魔王先是睜大雙眼,馬上又天真的大笑道。


「別鑽空子了。我對一切事物都有以質量為基準的愛,即便有著醜陋的身姿,我也絕不會浪費生命(財寶)。」
「內心也是?」
「當然。美麗的外表與醜陋的心、醜陋的外表與美麗的心亦或是完全的美、完全的醜,無論是哪種都有光彩奪目的價值。無論妳的內在是何等惡毒我都不在意。」


  既然這樣,阿爾瑪又向前一步低聲說道。


「能只沉溺在我的毒裡嗎?我想一覽王的器量。」
「哈」


  蓋伊荷斯爾細細品味話中的含意然後高聲大笑,這位貪婪的女人另他愉快的肩膀顫抖。


「也就是說,要把燈關了嗎?」
「若王也願意如此的話,若不是那也真是奇特的愛好。」
「哼,確實。」


  拖著下巴,蓋伊荷斯爾咕噥著。似乎並不討厭配合女人的胡來。


「可惜了。難得的初夜暗成一片豈不相當無趣。」
「別固執了,越來越像小孩子囉。」


  語畢,阿爾瑪坐上蓋伊荷斯爾的床上,就這樣以雌豹的姿勢靠近,像是要鋪倒龍王似的嬌喘。
  二人的身影重合,耳邊淫蕩的低語,那是為了讓男人的一切興奮所準備的。


「舔吧......請好好確認形狀。」


  燈光隨即暗下。接下來的展開是纏綿的官能與快樂,信念與殺意之間逼近極限的鬩牆。
  黃金之龍蠢動著,纏住天下罕見的至高女體,要將她的一切啃食殆盡。

  首先蓋伊荷斯爾依照要求僅僅是舔,依畏身旁。儘管如此阿爾瑪仍然發出一次又一次的嬌喘,一次又一次的品味高潮。

  如同突破天空的盡頭、落入深邃的地底,超越人類感覺容許界線的恍惚波動,已等同災害級別的狂風。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現在撫慰她的不是人類。是持有天體規模的質量與意志,卻仍不滿足繼續進擊的超絕靈格。
  凌駕森羅萬象存在的七柱頂點。在一柱面前,個體的自我形同落大海的沙粒,事實上阿爾瑪也正感覺到自我正步斷遠去。

  然而,她並未屈服。為了某人、為了眾人而超越界限、賭上自身的正是義者。
  豈能在單方面被撫弄中結束呢。這強烈的信念讓自己發起了挑戰,逗弄魔王的鱗片、觸鬚,近乎刺殺般的愛撫。


「很好。若是妳這樣的女人,的確有資格勝任我的妃子。」


  很能說嘛,人渣。
  受比地獄更加激烈的陶醉之火灼燒,阿爾瑪緊緊摟住蓋伊荷斯爾的頸子,並以濕潤的眼眸與嘶啞的聲音渴求著貪婪。


「還沒有滿足。快,再給我更多!」


  挑逗、混淆,還差一點就能讓昇華的必殺得以成立。
  對你來說,這將是生涯最後品味的女性肉體。
  就好好享受,然後粉碎化作塵埃吧。

  終於,感受到魔王即將進入自己身體的預兆,阿爾瑪確信自己即將勝利。
  就在這個瞬間。


「話說回來,聖王領的男人有抱過妳嗎?」
「――――唔!」


  頓時間,全身僵直,思考陷入一片空白。
  他說了甚麼?這個男人,他剛剛......


「不,是辦不到,畢竟是那種戒律嘛。真是的......還真是造孽啊。」
「你這......!」


  真身已經被看破了。甚麼時候開始的?難道是最初就?
  明白已經失敗的阿爾瑪飛也似的退了一步,卻被蓋伊荷斯爾抓住手腕。
  不僅如此,還將她摟入懷中,封住所有行動。
  魔王輕撫她的頭髮,以慰勞的語氣繼續說道。


「到我身邊來吧。能夠疼愛妳這份光輝的只有我一人。」
「說甚麼,渾蛋......!」


  即使為了逃脫而掙扎也是徒勞無功,蓋伊荷斯爾的手臂是這般有力而溫柔的纏住阿爾瑪不放。


「我也沒打算要妳宣示忠誠。要殺便殺,阿爾瑪。但是啊,現在的妳辦不到。」


  不義者之王向義者的女子聊表愛意,理直氣壯的說著連生命都能交予妳。
  這個男人無視了真我嗎?看不出有任何痛苦或掙扎,若無其事地打破理的蓋伊荷斯爾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目睹超乎理姊的狀況,阿爾瑪無話可說。


「妳沒有迷上我。抱這種女人無聊至極,說到底,沒有迷戀我到無法自拔的話也殺不了我。妳的戒律就是這樣對吧?愈是背德就愈發強大。」


  無可置否。依據臥薪嚐膽的程度效果會有所變化,這件事不單限於阿爾瑪的戒律。
  要殺掉魔王的話僅僅只是壓抑自己的厭惡還有所不足,若不是真心愛著對方再與之交合那也只是徒勞。

但是,那種事要怎麼......


「......不可能。」
「為啥這麼肯定?誰這麼說的?別被無聊的真我所困住啊。我是在問你想怎麼做。」


  蓋伊荷斯爾壞心眼的笑了,這可說是抓住了阿爾瑪的要害。


「你所愛的男人不會愛上妳對吧。」
「......唔」
「這樣妳能滿足嗎?不後悔嗎?妳這樣的女人就這樣凋零我可不允許。」


  謳歌著要將一切寶藏收入囊中的龍之霸道。
  就連宇宙的法則也能夠征服的貪婪,蓋伊荷斯爾像新任的寵姬宣言。


「妳是我的東西了,阿爾瑪。愛上我,染上我的顏色吧。」




  


  最近有點忙,沒啥空翻才拖這麼久QQ
  不過我還是抽空玩了ATRI,雖然短但真的是好作品,不枉我當了一輩子的枕廚wryyy
  還有7/20也要到了,Kero枕官方之前有暗示素晴or終之空會有某種新企畫,基4和硯這幾天也有在推上畫新圖,一整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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