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禮拜前，我得知已臥病許久、在醫院待了半年的阿祖逝世的消息。本來因尚有事情要解決，仍可算是忙碌，要花很多時間回去很麻煩等理由，想說就不去阿祖的葬禮了。但一方面老爸打電話來責問了我一頓，一方面心裡不管怎麼樣都過不去，所以最後還是決定回去。
所以上星期四為了補上星期五的考試，陷入了人間煉獄的狀態。一天考五科全都要寫長文，從早上八點考到晚上八點，雖然老師待我很好，但上了高鐵後就像剛結束修羅場一樣累癱了。
當我１１點終於趕到了阿祖的靈堂時，親戚們已經都散去了。阿公走了過來向我解釋一下今天的流程，然後明天要幹麻幹麻。就在那時候我注意到了整個靈堂的佈置跟我過去經歷的葬禮完全不同。
「碩德貽徽」四個大字就高掛在靈堂最高處，這副聯竟是馬英九總統贈與的！其他還有蕭萬長副總統，蔡英文主席等等藍綠各派人物的輓聯掛著（雖說這都是交際，他們本人大概不曉得）。不只如此，靈堂還有假山假水、鮮花野石，其規模及氣派程度過去從未遇過。
這位關鍵人物，阿祖是阿嬤那邊的，過去日治時曾是菁寮地區相當有名的大戶人家。身為地方仕紳，稱不上飽讀詩書，但確實有做生意的頭腦，所以阿嬤她們那些子女童年時基本上不愁吃穿，也幾乎都會讀書、做生意。當他的子女們都開始出現身體上的重病時，他仍然守著那塊三合院養著金雞跟鵝、自己種菜，沒事就騎著三輪摩托車四處溜達快活，直到幾年前都相當地健康。
他曾經是我相當景仰的人物，一個吃到九十多歲的人依然朝氣蓬勃，世上有誰能得這樣的生命呢？即是現在已經西歸，也應可以稱其福壽。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在汽車旅館裡面回想著這位老先生的種種。
隔天，正式開始家祭與公祭。當然場面是很浩大，五十多個親族一同祭拜（而且據說只來了一半多一些），加上一個樂團、附近鄰居、工作人員、公祭訪客，三合院被塞的滿滿的。我在繁雜的儀式中看到大姑與阿嬤，以及姨婆們頻頻拭淚，心中也有些傷感。這也難怪，阿祖逝世前的半年一直都是我大姑在做看護，而阿嬤又是大女兒，那份難過心酸當然一言難盡。
但是，不管怎麼樣都覺得氣氛很奇怪。不知為何，整個典禮就是沒有什麼令人悲慟欲絕的情感。就算司儀用那驚人的口技在導引氣氛，也沒有很大的改變。
以前我曾參與過一位年輕姑姑的葬禮，那時那種撕裂碎心的苦痛這次完全沒有出現。就是在更之前的外公的典禮上，那種靜靜的哀悽也沒有擴散開來。講明白點，就彷彿是在參與別人家的誰的葬禮那樣的平淡，就連到了棺木送上了車、跟著棺木車走的這段路上，氣氛也不怎麼沉重，有點旅行團的風樣。
到了火葬場更是讓在一旁觀察的我啞口無言。匆匆忙忙地下了遊覽車後趕去火化爐前，簡單地跪拜之後，除了大舅公之外幾乎所有的人又馬上坐了車回去。雖說進爐時間還有幾個小時，但也未免太隨意了吧？回去後馬上開飯，開飯完剩的包一包，就一堆人拍拍屁股走了人。
雖然我們家族是最後走的（剩下的事情照禮俗似乎由長子家族全權處理），但我怎麼樣也難以沉靜下來。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阿祖耶？一個德高望重的人耶？這不是大家看開而是隨便去來吧？人的死亡既然照了傳統禮俗來包裝，又怎麼會是這番只見得沒多少關心的景象？跟那些沒什麼太多意義的開學典禮或結業式差不多，除感廉價，也安不了心。
一個大排場似乎只是充著表面好看，到底這之中少了什麼？
當然，我一直聽聞舅公們與姨婆們之間因為各種意見有著很大分歧，彼此頗有對立的味道。不用懷疑，當然最大就是遺產問題。死之前就已經吵著要不要放手，死之後則是一連番土地房子手尾錢的爭奪戰。這樣子醜陋可笑的事情，看了一遍兩遍，難道現在還是會上演？真是夠了。
阿伯用著感嘆的眼光望著遠方，「人喔，死了之後成這個樣子，得了什麼究竟有什麼意義？」，百感交集，無言以對。
我手中拿著訃聞，現在看起來訃聞也有著一種無良的面貌。
然，願您轉生正道，升天憩息。
所以上星期四為了補上星期五的考試，陷入了人間煉獄的狀態。一天考五科全都要寫長文，從早上八點考到晚上八點，雖然老師待我很好，但上了高鐵後就像剛結束修羅場一樣累癱了。
當我１１點終於趕到了阿祖的靈堂時，親戚們已經都散去了。阿公走了過來向我解釋一下今天的流程，然後明天要幹麻幹麻。就在那時候我注意到了整個靈堂的佈置跟我過去經歷的葬禮完全不同。
「碩德貽徽」四個大字就高掛在靈堂最高處，這副聯竟是馬英九總統贈與的！其他還有蕭萬長副總統，蔡英文主席等等藍綠各派人物的輓聯掛著（雖說這都是交際，他們本人大概不曉得）。不只如此，靈堂還有假山假水、鮮花野石，其規模及氣派程度過去從未遇過。
這位關鍵人物，阿祖是阿嬤那邊的，過去日治時曾是菁寮地區相當有名的大戶人家。身為地方仕紳，稱不上飽讀詩書，但確實有做生意的頭腦，所以阿嬤她們那些子女童年時基本上不愁吃穿，也幾乎都會讀書、做生意。當他的子女們都開始出現身體上的重病時，他仍然守著那塊三合院養著金雞跟鵝、自己種菜，沒事就騎著三輪摩托車四處溜達快活，直到幾年前都相當地健康。
他曾經是我相當景仰的人物，一個吃到九十多歲的人依然朝氣蓬勃，世上有誰能得這樣的生命呢？即是現在已經西歸，也應可以稱其福壽。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在汽車旅館裡面回想著這位老先生的種種。
隔天，正式開始家祭與公祭。當然場面是很浩大，五十多個親族一同祭拜（而且據說只來了一半多一些），加上一個樂團、附近鄰居、工作人員、公祭訪客，三合院被塞的滿滿的。我在繁雜的儀式中看到大姑與阿嬤，以及姨婆們頻頻拭淚，心中也有些傷感。這也難怪，阿祖逝世前的半年一直都是我大姑在做看護，而阿嬤又是大女兒，那份難過心酸當然一言難盡。
但是，不管怎麼樣都覺得氣氛很奇怪。不知為何，整個典禮就是沒有什麼令人悲慟欲絕的情感。就算司儀用那驚人的口技在導引氣氛，也沒有很大的改變。
以前我曾參與過一位年輕姑姑的葬禮，那時那種撕裂碎心的苦痛這次完全沒有出現。就是在更之前的外公的典禮上，那種靜靜的哀悽也沒有擴散開來。講明白點，就彷彿是在參與別人家的誰的葬禮那樣的平淡，就連到了棺木送上了車、跟著棺木車走的這段路上，氣氛也不怎麼沉重，有點旅行團的風樣。
到了火葬場更是讓在一旁觀察的我啞口無言。匆匆忙忙地下了遊覽車後趕去火化爐前，簡單地跪拜之後，除了大舅公之外幾乎所有的人又馬上坐了車回去。雖說進爐時間還有幾個小時，但也未免太隨意了吧？回去後馬上開飯，開飯完剩的包一包，就一堆人拍拍屁股走了人。
雖然我們家族是最後走的（剩下的事情照禮俗似乎由長子家族全權處理），但我怎麼樣也難以沉靜下來。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阿祖耶？一個德高望重的人耶？這不是大家看開而是隨便去來吧？人的死亡既然照了傳統禮俗來包裝，又怎麼會是這番只見得沒多少關心的景象？跟那些沒什麼太多意義的開學典禮或結業式差不多，除感廉價，也安不了心。
一個大排場似乎只是充著表面好看，到底這之中少了什麼？
當然，我一直聽聞舅公們與姨婆們之間因為各種意見有著很大分歧，彼此頗有對立的味道。不用懷疑，當然最大就是遺產問題。死之前就已經吵著要不要放手，死之後則是一連番土地房子手尾錢的爭奪戰。這樣子醜陋可笑的事情，看了一遍兩遍，難道現在還是會上演？真是夠了。
阿伯用著感嘆的眼光望著遠方，「人喔，死了之後成這個樣子，得了什麼究竟有什麼意義？」，百感交集，無言以對。
我手中拿著訃聞，現在看起來訃聞也有著一種無良的面貌。
然，願您轉生正道，升天憩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