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本木。
一個全身漆黑的高大少年,正和一對兩人組在巷弄劍拔弩張的對峙著。
那少年雖用連帽蓋住頭頂,可仍能看出帽沿下的臉蛋白皙的發光。
而兩人組呢,則是一高一矮,但都挑染的花里胡少,其中高個的男性還綁了倆麻花辮,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樣子。
「小兄弟,我看你好像是初來乍到,所以提醒你一句,問問題也是要收費的?」
高個男微笑著,眼神卻沒有笑意,只有瘋狂。
而少年絲毫不以為意。「你還是聽了我的問題後再決定要不要收費吧。」
這下,高個男對這少年稍稍有了一絲興趣。「哦?」
「我問你--」少年拉下帽子,露出一張極具有辨識度的臉蛋。
「你們有見過、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性嗎?」
兩人組一看到這張臉,數年前挨揍的回憶立刻翻湧上來。
「!你是……」矮個一驚,指著少年的臉,說不出話。
少年一見兩人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終於找到了有用的線索。
他正準備從口袋裡掏出電擊槍偷襲二人,太陽穴就一陣抽痛。
「……姐姐?」
兩人組對他的反應驚疑不定,想起那時讓他們不由自主感到恐懼的拳頭,吞吞口水,不知下一步該做何打算。
沒想到少年忽然一個楞神,直直的盯著某個方向看。
那方向是……澀谷?
「……是姐姐。」
少年留下這句話,變像一陣風那般,立刻消失了蹤影。
兩人組摸摸腦袋,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要去調查嗎?」
「算了吧……我可不想再挨一次那種拳頭。」
「……我也不想。」
_
冬蟲一接到電話,聽到對面真一郎著急的話語,第一反應就是「別送醫院」。
他也的確這麼說了。
他交代六神無主的真一郎,之後會有車過去把冬雪送到他指定的醫院,讓他不用太過擔心。
電話掛上,冬蟲擰了擰眉心,把寒梅喊了過來。
「……冬雪重傷,妳趕緊妳在下頭的人去處理,我去和姐姐報告一聲就下去。」
「是。」寒梅只微愣一瞬,很快的下去安排了。
過沒多久,一輛黑漆漆的轎車就停在真一郎的店門外。
「您好,我們是奉命來接雪小姐的。」
一行人急匆匆的上了車。
車頭一個調轉,開往一家由寒梅的企業經營的私人醫院。
真一郎等人親自目睹一群醫生像早就等在那裏一樣,一看到冬雪就衝了過來,開始有條不紊的急救。
他們很快把冬雪移動到病床上,再推進醫院。
真一郎等人一路跟到急救手術室外頭,才被自動闔上的大門給阻攔。
他們只能在外頭候著,靜待消息。
一虎作為行兇者,臉色一片慘白,任憑圭介叫了他好幾次,他也沒有反應。
讓他最難以承受的事實是,就算冬雪沒有衝過來擋住那一下,那下也會重擊在真一郎頭上。
而他們二人,對萬次郎來說都是無比重要的人。
圭介也還處在當時的恐懼中,不過比起一虎要好上許多。
他腦中不斷浮現冬雪在他眼前被重擊的一幕,用微抖的手翻找出手機,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Mikey?」
真一郎也是首先想到萬次郎,可他一想到萬一急救沒有成功的話萬次郎會遭受怎樣巨大的打擊,就撥不下去。
幸好圭介先打了,真一郎滑了下聯絡人,改為撥打給伊佐那。
「喂,伊佐那嗎?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就這樣,在冬雪搶救期間,關心她的人們逐漸聚集到手術室外頭,靜候消息。
萬次郎接到消息的當下,腦中一片空白。
他甚至沒有心力去氣一虎,只覺得心中的某一角崩塌了。
「……哪家醫院?」半晌,他喉嚨乾澀的擠出這句話。
伊佐那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聽到真一郎說明情況的時候,他才剛到家,正想去看看冬雪的睡顏。
「哥……你說什麼?」
伊佐那的反應比較快,聽到還在搶救,問了是哪家醫院後,立刻把剛脫下的外出服又穿了回去,衝出門外、跳上機車,風馳電掣的飛車前往醫院。
龍堅、三谷等人也陸續接到消息,趕往醫院。
另一邊,冬蟲則是剛剛跳下凡間,立刻通過醫院特殊的構造,從另一頭直接進了手術室。
進行手術的都是天界的醫官,用的自然也不是凡間的法子。
沒辦法,這傷若是通過一般的手術,肯定回天乏術,只能簡單急救後,用醫官們引以為傲的仙術,來一個「妙手回春」。
冬蟲在一旁親自監督著醫官們的治療,心中焦急不已。
是的,雖然他表現的從始至終都很冷靜,但他其實從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心中的擔心就沒少過。
儘管神靈不會那麼容易死去,可但凡受到外傷、失血過多之類情況,也和凡人無甚區別。
明明冬蟲才剛收到有關冬雪弟弟的消息,正想告訴她來著……
思及此,冬蟲的心臟又是一陣抽痛。
什麼藉口都等妳醒來再說,拜託一定要醒來啊……妳不是和我說過、妳唯一的願望,就是找到妳的弟弟嗎?
十幾個小時過去,真一郎等人除了簡單的吃過點東西,幾乎是寸步不移的守在外頭。
這時,手術室的燈由紅轉綠,門開了。
主醫官默默的走出來,簡單說了一句「救回來了」,就又回到手術室中。
眾人正想追上去詢問細節,就聽後方傳來冬蟲的聲音。
「好了、好了,既然小雪現在沒事了,你們就都先回去休息吧,睡個好覺、吃點東西,否則等小雪醒來,反倒是你們要倒下了。」
「……我要見她一眼再走。」萬次郎沉聲道:「不確認她真的沒事,我無法安心。」
聞言,冬蟲也無可奈何,只好擺擺手,指示醫官們把冬雪推出來。
病床出來的那一刻,萬次郎感覺自己的心臟縮了一下。
冬雪身上插滿管子,本就瘦小的身軀此刻顯得更加貧弱,臉色也蒼白的嚇人。
……不過,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了她的生命跡象。
萬次郎看到眼睛都痠了,這才緩緩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冬蟲答道:「什麼時候不一定,不過醫生說了,已經過了鬼門關,醒來也就這幾天的事。」
真一郎連忙上前,和冬蟲慎重的道歉和道謝。
「實在是萬分抱歉,我沒臉見您,明明我在場,卻還讓小雪受這麼重的傷,我真是……幸好小雪沒事。您……」
「沒事,既然她沒事,那要計較什麼也輪不到我。」冬蟲擺擺手。
「等她醒來,你再親自和她說吧。」
冬蟲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一虎。「那邊的小子,好好吃飯,小雪醒還等著收拾你呢。」
「……報警吧。」一虎忽然道。
「什麼?」一旁的圭介聞言,愣了下。
當事人自願提出報警是怎麼回事?
「我應該要……受到懲罰。」一虎的嘴唇發白乾澀,微微的顫抖著。
「一虎,你……」圭介有些為難。
「等小雪醒來後,交由她定奪。」冬蟲道:「就算你要去坐牢,也得先和她道完歉再去。」
聽到這番話,一虎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
「對,我還要……和她道歉。」
緊繃的情緒忽然放鬆下來,一虎的身子抖了抖,幾串淚珠竟掉了下來。
「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他對著冬雪沉靜的睡臉,嗚咽著道歉。
冬蟲歎了口氣。「所以我才懶得管孩子們的事。我會守在這裡,你們趕緊回去吧。」
眾人又圍著冬雪的病床或多或少的說了點話,眼眶都有淚再打轉,尤其是艾瑪,哭到眼睛都腫了。
最後,才不甘不願的在冬蟲的催促下離開醫院。
一走出醫院,伊佐那立刻朝一虎重重的揮了一拳。
砰!
打得有多大力、聲音就有多大。
就聽到一聲悶響,一虎遠遠的飛了出去。
「一虎!」
「伊佐那,你這是幹什麼?」
伊佐那殺氣騰騰的擦了擦手。
「……為什麼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受害人那樣小心翼翼的?要是今天雪出了什麼事、又或是醒來之後有什麼後遺症,就不是一拳這麼簡單了。」
他瞪著從地上爬起來咳嗽不止的一虎,憤怒但極度冷靜的做出宣言:「……到那時,我會打死你。」
萬次郎再能理解伊佐那的這份憤怒不過,他也有想要掐死一虎的衝動,可他一想到冬雪的那張臉,殺氣就止不住的減退。
「……你的拳頭很珍貴,別人的臉皮子也是,不要做一個只知道暴力的人,好嗎?」
「……好。」萬次郎盯著自己的拳頭看了片刻,默默的鬆開了。
揍了一虎,也改變不了什麼。
幸好雪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