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名等待著甚麼人出現的少女;將那出眾的樣貌隱藏於口罩之下。』
Gothic Myth: Mitra
不眠症
街道,毫無人煙的街道。
「好冷!」眼前這的這份冷清,只會讓身體更加止不住顫抖。
彷彿,大家都睡了;在這片受噩夢侵擾的城市。
「石榴!石榴!你要往哪裡去呢?」我不知道,只不過站在十字路口,就可以開始自問自答起來,並且安慰自己道:「這是重度選擇性障礙的徵狀啊!」
真的好困難,就連做出一個選擇都這麼的困難,怎麼期待一個千載難逢的緣分呢?怎麼尋找一位如藍色玫瑰般的少女呢?
『Basic land, 初始之境。是我最喜歡的幻想之地,雖然因為其本身的高難度,而被冠上了鬼畜遊戲之名,成為了遊戲玩家口耳相傳的噩夢。但對我來說,在那虛構的世界感受著生老病死,卻好比真實的幻想、現實的美夢。』電視牆,播放著遊戲宣傳的廣告,雖然我沒有玩過那款遊戲,卻在機緣巧合下透過直播玩家,知道了那份幻想與夢境。
Gamer Rosaria Platinum, 遊戲玩家蘿莎莉雅白金。擁有白金色美貌的她,雙眼猶如幻想中的藍色玫瑰般,映照著神秘且不可實現的夢;因此,為數眾多的人們觀看著且期望著,期望著那朵僅存於幻想中的玫瑰,擁有著超越現實的芳名,化為幻想與夢境的代行者。
說起來其實挺丟臉的,我也是蘿莎莉雅的粉絲呢!所以,我真的無法形容那份感動,感動於城市中不知名的邊隅,見到野生藍色玫瑰的動容。
黎明,我被清晨的寒氣所驚醒,但受到了惡夢侵擾的餘悸,令人輾轉難眠且遲遲無法再次入睡;所以,我再次安慰自己道:「早安,石榴。」
「就是一個平凡的早晨。對吧?」沒有任何期待、沒有任何驚喜,沒有任何預兆的就著樣厭倦了,我跑向了平日不會在意的小路,走向了一片更深的迷霧之中。
迷霧,對於一個習慣晨跑的人而言,那冰冷且潮濕的空氣就像是在告訴自己:加油!努力!超越自己!但是,對於只有三分鐘熱度的人而言,無疑只是有害的氣體而已。
「休息!我要休息一下!」哈──哈──!
公園,我們相遇的地方就是這麼可愛,可愛的獸瓦、可愛的木紋、可愛的長椅,在這討人喜歡的和式涼亭,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正端坐於此。乍看之下,猶如一名等待著甚麼人出現的少女;將那出眾的樣貌隱藏於口罩之下,似乎也藏不住猶比偶像更加出色的氣質;愚鈍如我,也能一眼看出這在我眼前的,就是不可多得的藍色玫瑰。
「哈──哈──!」我好喘!我好喘啊!
真是受不了自己,都這種時候了!腦袋裡居然只有,古老、無聊且下三流的網路爛梗。『人不為宅。』大家都懂,但令我無法理解的是,為甚麼只有虛擬直播主,才能把味道單純的爛菜心,燉煮出豐富的味道呢?
「叫我,蘿絲就可以了。」似乎是注意到了,我這份好奇的目光,她搶先了一步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
請問、請問、請問?難道妳是那位,遊戲玩家蘿莎莉亞?
「不對,我是蘿絲。」啊……!
就像是無意識的藏起自己身分那樣,她講了一個藏也藏不住的謊話,然而我也只能畏首畏尾的答道:「……蘿絲?」
「G.G. (Great Gamer) 」她是說?
再會了,垃圾人(Goodbye Garbage one)!這在遊戲人生的業界,是一種獎勵啊!
「好了,不開玩笑了。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吧?」
那份關心、那份風鈴般的嗓音,加深了我們的信仰,讓我們再次去深信道:『人不為宅,天誅地滅。』
「妳喜歡晨跑嗎?」來啦!來自女神的問候啊!身為一名虔誠的粉絲,接受女神加護的時候,就得閉上眼、張開嘴、雙手合十,獻上禱告道:「是的,非常討厭。」
「是嗎?果然。」
果然,大家都是為了身體健康才跑的吧?
「果然,大家都誤以為有健康的身體,就能夠抵禦那個徵狀。」
多少,還是可以吧?
「不,那就像是詛咒、或者像是男友,不會把機會留給妳,非常可怕。」
原來詛咒,是這麼可怕的東西嗎?還好我沒有男朋友。
「不過這麼說起來,難道您有?」
「有啊。」呃──啊!石榴:受到了爆發傷害,效果顯著。
明明是自己問的蠢問題,為甚麼最受傷的還是自己啊!
「是甚麼樣的人啊?」石榴!石榴!妳為甚麼還要繼續追問呢?虔誠如此,難道不相信自己的女神會有另一伴;或者只是好奇,只是好奇那未知的另一伴是甚麼模樣?
「他,就是個隨處可見的男人,只有一點高、一點帥氣、一點嘴甜、一點特別、一點桃花運,總是帶著一些不同的女人在身邊。而她,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女人而已。」
稍微,感到了一點不可思議。那朵藍色的玫瑰,帶著一點神祕、一點黑暗、一點高貴、一點不凡;因此,沒有人想像得到那只是藍色顏料,裝飾著一朵純白的玫瑰而已。
「妳看,看到了嗎?包裝好的,蘋果。」
果實,柔軟、光滑且圓潤的一面,使鮮豔的色澤更為艷麗;蘋果,指尖上的蘋果,不同於寶石般的石榴實、玫瑰果,僅憑著甜美且碩大的模樣,就足以擄獲她人的愛戴;更別提那藍色的緞帶、白色的蕾絲邊,看到了嗎?綁在鮮美的果子上,竟然別有一番韻味。
「要看嗎?」她的食指、拇指,將輕薄的白色襯衫上,若隱若現的第三顆鈕扣,輕輕地抓住。
「早就看光了啦!」沒有勇氣這麼講的我,只能假裝還沒有意識到,以傻里傻氣的口吻道:「不!不用了!」
「那這裡呢?」但緊接著,她將自己的食指抵住了下顎,彷彿是在問道:這口罩之下的容貌又如何呢?
「嗯!」我答應了,不知不覺中我答應了。畢竟,不可否認的是蘋果與果園,如果要做選擇的話,一覽果園才是非二之選。
嘩啦!嘩啦!如同雨水般的聲音,那是她上衣與肌膚摩擦、滑落的聲響。
「等!等!等一下!妳在做甚麼啊?」
「在公共場合脫下口罩,是違法的。但是,脫衣服就沒問題了。」
在公共場合脫衣服就不犯法嗎?我都替妳感到不好意思啦!但是,話則是這麼說道:這在遊戲人生的業界,是一種潛規則。
「沒錯,就是這樣。」咚咚!咚咚!如同岩漿的騷動聲,那是隔著熾熱的肌膚,心臟所發出的鼓動。
「害羞嗎?」
嗯!嗯!我講不出話來;可能是因為我被埋了起來,埋在了果園的豐壤之中。
「但是,很溫暖吧?」
頓時間,我更加講不出話來了;可能是因為高興、可能是因為驚訝、可能是因為亢奮、可能是因為感動,也可能是因為懷念吧?
「懷念,沒錯。只要是人都會懷念擁抱的感覺,但我們卻不能在這裡擁抱,妳覺得是為甚麼呢?」
為甚麼?如果只是因為徵狀,那我還回答得出來。不過,她簡直像是在問:人與人間,為甚麼要保持距離一樣。
「克拉克.史密斯,我在等他。但他現在,在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
為甚麼?用這樣的說法,簡直像是……
「他被帶走了、被徵狀帶走了。」
像是病人……們,一樣嗎?
「他已經病入膏肓了,妳看過嗎?像是罹患了『嗜睡症』一樣的徵狀,在末期、在最後會永遠的在夢境中徘徊。」
為甚麼?告訴我這些。
「可能是因為,我想要與妳分享吧?」
「為甚麼?是我。」然而,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接著說道:
「我嘗試過了,嘗試過進入他的夢鄉;空氣傳染、接觸傳染、唾液傳染、體液傳染、血液傳染,以及性傳染等……都嘗試過了。」
都嘗試過了?霎時,在我理解之前。她取下了口罩,露出了令人動容的神貌,說道:
「但是,沒有用。因為,我罹患了『不眠症』。」
不眠症?剎那,在我反應過來之前。落下了口罩的我,親口知悉了她的恐懼感,猶如於未知海域上溺死的恐怖感,足以讓遭受海難之人疑神疑鬼的恐慌感。
但是,殘留在嘴唇上的柔軟、溫暖的感觸,讓我本來顫抖不已的身體,得到了不可預料的平靜。平靜之後,我才意識到惹人憐愛的玫瑰,竟泛起了一絲紅潤的色澤,猶如一朵受到永恆染指的永生花,看著凋零且不堪入目的我們。
「晚安,石榴。」不知為何,她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何時,我再次睡著了。
暮光,讓我再次清醒了過來,然而剛剛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場美夢,令人流連忘返且猶如真實發生的夢境般;所以,我再次安慰自己道:「那不是夢,石榴。」
街道,再次走向毫無人煙的街道;再次走向令人躊躇的十字路口;再次走向令人神清氣爽的迷霧之中;再次走向純樸可愛的相遇之地。並且再次說道:
「早安,蘿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