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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境物語~遙~北境篇》五十九、瘋_其之一

山海 | 2020-06-12 22:02:44 | 巴幣 0 | 人氣 68



  為陪緋實回山上待產,家中舊物丟的丟、送的送,三人決定上街一同採買生產與嬰孩的必需品,兩名便衣黑衣祭也跟在遠處。一行人逛得樂趣壓著聲音有說有笑,九嵐美西刻意讓緋實環著自己手臂,希望讓路人認為這名年輕孕婦是有家人陪伴的。

  事與願違,眾人逛至聖祠殿前廣場最繁華的商店街,一名路過的男人故意用力擦了九嵐緋實的肩,順手將其戴的斗笠拍掉,斗笠落地,九嵐緋實的面孔顯露無遺,這名男子竟是藤本史志,他趁人潮洶湧的時段指著九嵐緋實大吼。

  「妖女!是妖女!大家快看,這女人就是最近流傳的妖女!」

  千百村民不約而同轉視,騷動漸起,九嵐緋實驚愕,美西下意識要將她拉走,土彥緊撫佩刀提高警覺,不料有人刻意擋住去路,連後方的黑衣祭也無法輕易趕到,兩人急著撥開人群上前。

  藤本史志毫不放過一絲機會,繼續大聲道:「妳一個妖女跟分家出身的假月嵐王勾搭懷孕,操控狼群,現在還有臉敢來月嵐村羞辱我月嵐族!?」

  九嵐美西及土彥訝異地望向緋實,緋實神情慌張說不出話,她心臟狂跳,呼吸急促,腹部有宮縮之態,陣痛漸頻。人總善於信任未被證實的謠言,數十年來北境各勢力暗起,人心迥異,這種事他們哪能放過,人潮越聚越多,騷動越來越大,四處開始有了叫罵聲。

  「妳妖女不要臉,誰不知道王出不了殿,妳竟還敢入殿如此羞辱泉神!」
  「你誰!憑什麼說王的不是!?分家的王怎麼了,就打你們宗家囂張跋扈的臉!」
  「狗東西,出月嵐王的是宗家,分家不配!」
  「她一個女人懷半神的孩子會生出個什麼東西!?說不定她懷的不是王的孩子,是什麼妖怪種,不然怎會被稱作妖女!」
  「不是說她練咒術練出事還能操控狼群?妖女能生什麼,就是妖怪!把她抓起來,免得她生出妖怪殺我們!」
  「如若她真懷王的孩子,你們又能怎樣!」

  人群開始相互推擠,有的甚至打起來。

  九嵐緋實的陣痛漸頻繁,手撫的肚子讓她痛得幾乎站不住腳,情況混亂,美西跟土彥只能盡力護住她,沒想到事情更加不可收拾,九嵐緋實身體一個虛弱,頭髮突變水藍,震驚眾人,此時她本人才發現自己的異狀,但腹痛極甚,她管不了那些。

  暗處某人望見這幕瞪大了雙眼,此人便是月嵐峰守,宗家教育本就有提過月嵐王的樣貌會與繼承前有差別,髮色似泉當然知曉,如今親眼見到仍難以置信,一股異樣感自內心湧出,他雙手握拳,帶殺意地望著場上的藍髮孕婦。

  眾人喧鬧,爭執不斷,下流話語四竄,九嵐緋實情緒激動頗有早產之勢,下體流淌熱液,羊水已破,黑衣祭推開人潮上前保護,情勢一觸即發。九嵐美西趁勢跪求眾人讓緋實把孩子生下,其餘再談,部分婦人默默上前坦護,旁有一民家願提供房間生產用,九嵐緋實被眾婦帶進民房,九嵐土彥同兩名便衣黑衣祭駐守屋外,狼群林中各個殺意湧起,聽命緋實不敢妄動,原以為人群會散去,沒料卻越聚越多,有如九嵐季繼承後進行七日祭祀第一天的盛況。

  民屋內熱氣蔓延,幾名婦人忙進忙出,裡頭並無人看過月嵐王真容,認為髮色一頭水藍是妖怪的大有人在,只是看不慣一個女人無法安然生產才上前幫忙,九嵐緋實從剛才變了髮色後不如以往,現下遲遲未褪回原色,偶有婦人不專心盯著那頭從沒見過的顏色,直覺顏色奇美怎可能是妖?其心各異。

  陣痛頻繁已達生產時機,九嵐緋實在眾婦人的幫助下孩子的頭緩出,髮色是原本母親的顏色,奇妙的是只要孩子的身體多出來一些,九嵐緋實髮上的水藍便會漸褪一段,直到孩子身體盡出,她的頭髮變已回復原貌,婦人們對眼前之景直呼不可思議,新生兒是長相極好的男孩,實在看不出半點妖容。

  屋內正驚嘆,嬰孩大哭,屋外本就吵鬧不斷,聽見哭聲騷動更大,九嵐美西用逛街前忘了放下塞進懷中那件九嵐季曾穿過的小衣,將孩子包裹好,九嵐緋實撐著虛弱的身子把自己收拾好並將孩子抱在懷裡餵奶,似乎沒打算讓孩子先休息,九嵐美西不明所以,此時屋外傳進呼聲。

  「妖女出來!妖女出來!」

  眾人絲毫沒有放過九嵐緋實的跡象,就在當下,二十多匹狼同時嚎叫,自山邊衝進村落,齜牙裂嘴盡顯凶態,為護主之舉竟使主子坐實了妖女控狼之說,眾人一時愣怕。九嵐美西紅了眼眶,手不禁顫抖,緋實緊握她的手。

  「對不起……媽媽,我得……救孩子。」

  九嵐緋實眼神極其堅定,她有預感若不在此喊美西一聲母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妳真的是……小季的……」

  九嵐美西掉下淚,緋實緊望著她不語,屋外呼聲越來越大,混雜群狼脅嚎,逼迫著每一個屋內的人。

  「……告訴我,那孩子過得好嗎?」美西泣。
  「他一直………很孤獨。」緋實掉淚。

  美西淚流不止,緋實一手抱餵著孩子,極為鎮定。

  「媽媽……我得救孩子,待在這一定會死的。」緋實道。
  「妳……打算怎麼救?」美西擔憂。
  「聖祠殿就在前面,最起碼我得先保他的命。」緋實道。
  「妳自己不活了!?」美西訝異。
  「他們一定會把我跟孩子一起殺掉,如果能趕到聖祠殿,他們一定不敢輕易踏進去,只有我敢的話,一切就有機會。」緋實堅定道。

  此時屋外騷動更大,傳進狼被毆打的嗚聲,狼嚎湧升,反擊狀態已起,屋內婦人們嚇得躲在角落,九嵐土彥不顧一切衝進來。

  「已經有很多人被砍傷了,那兩個黑衣小子在外面跟人打起來,狀況很危險!」土彥緊張道。

  九嵐緋實讓孩子停止吃食穿好衣服,握住美西的手。

  「對不起,讓你們這樣遭受危險,請你們務必在屋內躲好。」緋實道。
  「妳在講什麼!?我可是月嵐王的母親,沒有這麼嬌弱!」美西微怒道。

  九嵐土彥理清狀況後,決意一同護九嵐緋實入殿。

  兩老將緋實護住剛要出屋,頓時呆了,眼前景象是千人毆鬥,狼群也混在其中,連同平時保護九嵐家的便衣黑衣祭因事態嚴峻皆已拔刀,更誇張的是月嵐村本就不缺月嵐血統的人,雖九嵐緋實與美西看不清,九嵐土彥驚見八方傀儡絲亂舞,眾勢力纏鬥一團,有挺王的、有反王的,如今藉此機會一併發難,場面極度失控。暗處的月嵐峰守胸口堵著一股怒意望向場中抱嬰兒的女人,嘴角揚起笑,在遠處對藤本史志頷首。

  此時藤本史志大吼道:「妖女滾出來!這妖女不但操控狼群,勾引分家出身的月嵐王,月嵐王不知檢點貪圖女色,根本坐實泉祭大君幕後操控政局,殺害北境人民的事實!泉紋示眾,以表神威,叛逆泉神的大笑話,詬陷千年出身月嵐王的宗家,現在蒼天有眼,揪出罪惡,打死那對試圖玩弄北境政局、毀滅萬民、褻瀆泉神的母子!」

  群情瞬間激憤,衝突更甚。

  騷動極大,聖祠殿一群外圍祭司發現狀況不知所措,多數人嚇得不敢出去,有人要去通報大君,大君卻不在殿中,除了正在往和泉殿急報御主的祭司外,其餘人沒有王的下令,他們就什麼都無法做。

  九嵐緋實抱著孩子很快便跟九嵐美西與土彥走散,月嵐族各個戰力強大,黑衣祭寡不敵眾,狼群護主,緋實回首竟發現美西與土彥漸被人群踩在腳下口吐鮮血,進而被淹沒,她邊哭邊跑直到身邊的壹壹被砍中後腳,九嵐緋實的頭髮也被後方的人扯住,嬰孩大哭。

  聖祠殿為深宮,外面騷動深處聽不見,九嵐季待在月嵐泉殿正為泉水祝福一半,當下驚覺領頭狼後腳的傀儡絲被砍斷,他立刻用泉水揮出狼的所在位置,沒想到出現在他眼前的是猶如戰場的大街。他慌得四處尋妻子的身影,驚見人群開始退出成一個小圈,裡面竟是一名眼熟的男人舉著隨手取得的鐵棒似正在說話,另手拽著一個抱嬰兒女人的頭髮,那女人便是九嵐緋實,男人往緋實的頭揮下鐵棒,他二話不說抬腳衝出泉殿,朝前伸手,眼前原本闔起的門一扇扇有順序地打開,沒有一道門能擋著他。

  心焦如焚,怎麼也料想不到會變成這樣,這不是他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他想要的,情緒亂成一團,怎麼就變得如此?他幾乎是飛奔到拜聖之間,嬰兒哭聲跟騷動離得越近,他的心便揪得越緊。

  拜聖之間是離殿外最近的地方,在場祭司見王飛奔而來,神情各色,更多的是恐慌。九嵐季帶著怒意絲毫不管眾人,揮手掀開木門,出現的是最後一道護王的咒術竹簾。他從簾內看見妻子早就被打得頭破,就算奄奄一息依然緊護著孩子,當緋實覺得自己跟九嵐季的目光對上,而九嵐季要出手的瞬間,周圍有人不願放過,最後一槌將她擊死,腦漿迸裂,嬰孩的哭聲大放,躺在血泊中的緋實,殘忍地襯扥出她原本白皙的肌膚。

  九嵐季的呼吸頓窒,腦袋一片空白,直掀保護月嵐王的最後一道竹簾跨步便踏了出去,殿內欲阻止王的祭司被九嵐季用傀儡絲纏住動彈不得。

  廣場千萬人睜著大眼看見月嵐王竟從聖祠殿走出來,無不嚇傻,千年來除了殿內祭司外,從來沒有尋常人看過王的真面目,如今一見根本是驚天動地的事,就算認不出,從王袍的特殊、尊貴氣息,還有那頭水藍色長髮跟雪銀色瞳孔,讓眾人無法否認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北境月嵐王,暗處的月嵐峰守見狀更是僵住,不知為何他渾身微微顫抖,那並非害怕,更多竟是難以言喻的激動。

  才剛踏出,外面的空氣像毒一樣立刻竄進九嵐季的肺裡,胸口一個刺痛立即咳出一絲血,速度之快是他也沒料想到的,但是他不在乎,這當下他揮手,萬條神近傀儡絲瞬間插進對九嵐緋實動手的所有人,然後從身體裡不規則橫切開,全數扯成屍塊半個都逃不了,頓時滿天血雨飛灑,全身殺意盛起,壓不下的神近力發出光,天空瞬間烏雲密布,雲內白雷不斷,天地萬靈放鳴,鳴為惶恐,為奔逃,唯有人潮不散,驚呆當場,無人動作言語。

  對無形力敏感的人全都感覺得到王散發的盡是殺氣,他的白襪踩過血泊,跪著將緋實跟孩子懷抱,只是緋實的身骨盡斷,他根本抱不起,此時又咳出血,他知道自己必須行使權宜之計,先將孩子撈進懷裡抱著,遍地狼屍,遠處又見母親家人於人潮中被踩死,忽失笑,萬人廣場唯有他一人聲,眼眶泛紅,笑著用絲線將家人盡護,起身後殺意不減,環視四周,面容竟如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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