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看起來似乎遭颱風席捲過一般,須臾,兩片看似洋芋片的手裡劍從我的頭上飛過,直到我注意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些許髮絲時,已經是洋芋片擊中目標、產生爆炸的時候了。
然而,其實並沒有擊中。
因為目標還活著,從煙霧中走了出來,在那種爆炸程度之下還能夠存活,應該沒有任何人。
「如此怯戰,可不像是妳的作風。」一名女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
她身穿深色高跟靴、黑色長褲、深藍色襯衫,戴著黑框眼鏡,給人感覺是這間電影院的員工。
但事實上,她卻是我身後的女孩所養的小狗,沒錯,變成人的樣子的小狗。
「是這樣嗎?我以為妳跟我在一起那麼久,很瞭解我才是。」女孩說。
剛剛丟出洋芋片的人就是她,是我在大約三十分鐘前,在便利商店前遇到的女孩,簡稱洋芋片女孩。
她為了尋找離家出走的小狗愛德華,半強迫要我一起幫他找,找著找著就跟著我來到了電影院。
話說回來,我真的挺衰的。
一下子撞上了洋芋片女孩、一下子遇見她的小狗、一下子又知道自己好朋友被囚禁起來、一下子又知道她們倆都不是正常人。天啊!我只不過是要跟朋友去看一場電影而已,有沒有這麼複雜?
就在我腦中產生這樣想法時,我突然從身後遭人推了一把。
「危險!」這是洋芋片女孩的聲音。
在我腳步踉蹌、快要向前傾倒時,我轉頭看向她,發現,被稱之為愛德華的女子瞬間來到洋芋片女孩的面前,一擊重拳給予之。
碰!洋芋片女孩向後飛了好幾公尺遠,撞上後方的牆壁,使其產生龜裂,甚至裂痕到我我旁邊的牆壁上。
「哼!」女子笑了,她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彎刀。
可是,這把彎刀只存在了數秒。
因為洋芋片女孩理應出現在極遠處,但事實卻不是如此。
「很痛妳知道嗎?」洋芋片女孩她就蹲在愛德華的腳邊。
說完,洋芋片女孩一記上鉤拳,不料,愛德華躲過了,且準備向洋芋片女孩攻擊時出現的空檔給予頭部一腳。
但這一腳不踢下去還好,這踢下去,洋芋片女孩的身體瞬間碎裂了,碎裂成好幾片洋芋片。
「妳在踢哪裡?」洋芋片女孩此時,出現在電影院櫃檯的上方,原先那是給人結帳用的,要是被店員知道有人站在上面,肯定會請保全來吧。
不對,我在講什麼。現在這裡除了我們三個就沒有人,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話說回來,愛德華女子叫我們離開的那個時候,不是有好多人出現嗎?那些人去那兒了?
「哼!又是妳那個奇怪的洋芋片替身嗎?」女子說。
「不喜歡嗎?」洋芋片女孩說:「還有別的,敬請期待。」
雖然說敬請期待,但她好像不給人有多餘的時間想像,離開結帳台,從自己的手裡不停變出洋芋片,然後往女子身上丟。
這次的洋芋片可不是當替身的,一下子就碎了的那種,更不是吃的,而是不久前丟到人會爆炸的那種。
女子看起來似乎被壓制住了,一直向後退,洋芋片女孩則是一步一步不斷前進。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離家出走?」女孩說。
「我沒有理由,告訴已經不是我主人的妳。」女子說。
在爆炸聲響中,我隱隱約約聽到她們有這樣子的對話,爆炸聲越來越大聲,洋芋片女孩越丟越快,直到女子的背撞到牆之後,她才停手。
看來勝負已分。
「有什麼好笑的?」洋芋片女孩說。
後來我才得知,女子之所以看似不知為何露出微笑,那是因為,洋芋片女孩正好中了她事先安排好的埋伏。
中了那群戴著鴨舌帽,看起來像是電影院員工又像獵人的一群人。
那群人在手裡劍停止的那一剎那,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包圍著洋芋片女孩,作勢要往她身上撲,就好像一群警察撲倒犯人一般。
「妳不會真的以為,我會怕他們吧?」洋芋片女孩說。
「當然會。」女子說:「妳不想背負殺人罪的罪名吧?」
「妳想說什麼?」
接著,女子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然後我就被人抓住了。
一把閃亮亮的匕首就架在我的脖子上。
洋芋片女孩轉頭看向我。
「不許動!」女子說:「要不然這裡所有人都活不了,包括妳跟我。」
此時,類似電影院員工的人們全都蹲低,從腰際拿出匕首,擺出隨時都可以戰鬥的姿勢。洋芋片女孩咬緊下嘴唇,站在原地,而我,則是在被人抓住之後,後腦杓受到巨大重擊,失去意識。
──喂!醒醒。快醒來!
好像有人在說話,我抬起頭來,發現是辯論社的學姊。
她彎下腰,對著趴在桌上的我耳邊吹氣,讓我迅速從座位上驚醒。
「幹什麼啦!」我說。
「哎呀,生氣了嗎?」學姊說。
這裡是辯論社的社課教室,現在時間是下午五點五十分,今天社課提早結束,我就坐在位子上稍微小睡了一下。
今天學姊的辯論非常精采,她身穿著乾淨的學生制服,光是這點就贏過那些醜不拉機的學長們了。胸口繫著的藍色領巾,和腰際下的百褶裙相互呼應,看起來更是令人賞心悅目。
學姊坐到我前面的位子,翹起那修長的雙腿,對我說:
「你在煩惱什麼?」
「沒有,我只是……」我撇開視線,翻動自己的制服領口,小小聲說:「只是有點熱而已。」
「什麼?」
「沒什麼!呃……」我放低聲音。「學姊,想請問妳一個問題。」
「請說。」
「如果辯論的對手比妳強,不是那種普通的強,而是認為自己根本不可能贏的了的對手時,學姊會怎麼辦?」
學姊沉思了一會兒。
夕陽這個時候照了進來,照在我和學姊身上,學姊因此稍微鬆開胸口的領巾。
「怎麼?學弟你在煩惱這個嗎?」她說,嘴角明顯上揚。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沒有。」我大力搖頭。「只是問問看而已,當做參考。」
事實上正是如此,因為學姊被社長開除了,我對此感到非常不滿,於是想要挑戰學長們,可是,這基本上可以說是不可能挑戰成功的任務。畢竟規則都是社團內的學長們定的,球員兼裁判,根本沒有機會贏。
「這樣啊。」學姊說:「不要勉強,盡自己所能就好。」
「就這樣嗎?」我追問。
好痛!我的額頭被彈了。
「對,就是這樣。」學姊甩了甩她那纖細的手,然後靠近我的右耳邊說:「還有一個方法,要不要聽?」
我點點頭,接著吞了口口水。
──喂!醒醒。快醒來!
碰!我的太陽穴附近遭到撞擊,使得方才腦中出現的畫面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睜開眼後所看見的現實。
這裡似乎是一間小房間,天花板不高,而且好像有其他人在。
「終於醒了。」這是洋芋片女孩的聲音。
「那個,這裡是哪裡?」我說:「還有,為什麼我會是這種姿勢?」
「什麼姿勢?」
「就是睡在你大腿上的姿勢啊?」
是的。我有看過一點輕小說所以知道,膝枕,基本上是二次元男主角專屬的泡妞武器,時不時就會出來賞讀者一臉糖吃,要是在三次元,這應該只有情侶限定吧,我錯了嗎?
「因為剛剛怎麼叫你都叫不醒,所以就把你放到我的大腿上,看會不會比較容易醒過來。」她說。
「這個邏輯聽起來很沒有說服力。」就承認好了,妳是不是想吃我豆腐?
「然後發現你醒不過來,所以就用手指彈你,看會不會醒過來。」
「為什麼要用手指彈啊?」用水潑不是比較快嗎?不對,講的好像我很想要被潑一樣。
「額頭彈過了,沒用,所以換太陽穴,看會不會……」
「夠了!」我起身、直起腰桿。
這種歪理再聽下去,智商都要降低不知道幾個百分點。
「所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說。
「就是──」
「就是愛德華囚禁我們的地方。」
有人說話了,我看向聲音的來源,看見一名熟悉的身影。
不,環顧四周之後,我發現了不僅如此。
兩男兩女,分別坐在這間房間的四個角落。雖然他們都坐在離彼此很遠的地方,但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
我們都是來看電影的,五個人約好的。
沒錯。只不過,我很在意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們看起來氣色不太好,不對,不如說是沒有生氣,怎麼講,有點像是很熟悉的面孔,但感覺靈魂換了個陌生人似的。
某位理平頭的男性站了起來,緩緩走向我。
這個人我認識,我們上課還一起罰寫過作業。
不過,隨著他現在一步一步接近我,我下嘴唇就咬得越來越緊,腳步聲迴盪在房間得每個角落,好像有回音一樣,使我寒毛直立。
他走到我的正前方,停下腳步,我抬起頭看向他,只見他從面無表情,瞬間變成歡樂的模樣。然而,不曉得為什麼,我卻高興不起來。
「好久不見,前辯論社的社員。」他說道:「怎麼稱呼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