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再次睜開眼,除了周遭一片黑寂,只剩下某種溫和的熱意照耀著我。死後的世界,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我嘗試用左手撐起身體,卻感覺到一股痛覺直衝腦門,逼得我不得不停下目前的行動、再次回歸躺姿。
痛……這種感覺,彷彿我把生前的傷也帶了過來啊。
為了確認情況,我於是望向自己的左臂──還真的處於受傷狀態啊喂!而且這副包著破布的模樣,明顯是有人幫我粗略的包紮過了。包紮用的破布大部分都被血跡所染紅,但其中還透出少許翠綠的色調;我以為會聞到強烈的血鐵味,傳來的卻是青草般的氣息。雖然這味道不至於完全無法接受,但也不是普羅大眾會喜歡的味道──起碼我是覺得有些悶。
仔細感受下現在身處的環境後,我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落葉堆上,這份枯葉特有的刺激感可錯不了。這種真實的感覺,就好像之前在密林裡紮營呢。
──不對,難不成我還活著?
謹記左臂受傷的事實,我以右手將身體撐起,立刻就發現附近有燃燒著的火堆。同時,我發現藍帽安穩地睡在附近;他雙手當枕、以弓起膝蓋的坐姿直接睡在火堆旁。看來在不久之前,他還一邊守著火堆、一邊照料著我吧。
這也讓我體認到,我自己還活著的事實。藍帽是我親手救起的,我相信他沒那麼容易就死。
不過,沒想到我還活著啊……
我想是藍帽甦醒之後,他立刻為失溫的我包紮了吧,真虧他在附近找得到可用的草藥,光聞這濃厚的草味就知道。
而讓我訝異的另外一點是,我居然沒有亡靈化。照理來說,身心都已經接近極限的我,身上還有「魔力病毒」這種東西,不亡靈化根本是奇蹟。
可我現在還擁有理智、正常地站於此地……
我只能想是「詛咒」的作為了。又或許,「理智之證」還存有功能、救了我一命吧。我望向脖子上的金幣首飾,卻發現這首飾有些黯然退色。我固然是無法從這看出什麼端倪,但我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總之,既然幸運活下來了,我想我就再加把勁吧。瀕死的滋味,可不是那種會讓人想回味的事物。
※ ※ ※
替藍帽守夜一段時間後,周遭的溫度漸漸開始上昇,景色同樣開始變得清晰些許。我這時才查覺到、自己是處在和先前差不多的密林中。營火已然熄滅,而霧仍舊籠罩整個地區。或許正是如此似曾相似的場景,讓我覺得在要塞的惡鬥就只是一場惡夢,我們壓根就還沒開始正式的旅途。
唉,我們可還有一長段路要走呢,打起精神吧。至於左手的傷,現在已經不再發疼,要好應該只是時間的問題;或許我們前往王城途中、就能恢復左手的機能。
「天、天啊……你醒了!」「──」
突然從後方湧上的環抱感,讓我背上感受到一股屬於人的體溫。不知道是否為我的錯覺,我甚至還覺得有點溼潤。
就像是為了向他道歉般,我沒有任何阻止他的動作,只是靜靜地待著、等他冷靜下來。對不起啊,我不是個聰明人,真的不清楚該如何處理這種狀況啊。
等到傳遞過來的體溫暫時消退後,我轉過身去、面對低著頭的藍帽。藍帽此時將自己衣物附帶的連衣帽戴上,還笨拙地用左手拼命壓低,就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表情。
「不好意思……讓你看見這樣的我。」
丟下這句話後,他便轉過身去、開始整理起自己的隨身行囊。藍帽的口吻固然想保持冷靜,但他的字句充滿著抖音,心情明顯有過大波動。我同樣轉過身背對他,也開始盤點自己的用具。
我……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哪知道該說些什麼啊。
在能力所及下,我將裝備都整理好了。但唯獨從要塞中拿出、這把重量不輕的短版雙手大劍,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單手裝備。沒辦法,再請藍帽幫我一下吧。
我於是朝藍帽搭話,儘管到剛才為止、我們之間的氣氛都相當尷尬。藍帽只是點點頭,就開始幫我將大劍背上特製肩帶。
「……所以,這樣到底誰欠誰了啊。」在裝備大劍的當下,藍帽突然拋出這句話。
嘛,這個問題,我想無所謂了吧?反正我們都已經共同歷經生死患難幾次了,那種東西就不重要啦。我於是雙手一攤。
「──哼,去你的。」
仔細想想,這是我第一次被藍帽罵。雖然因為藍帽在我身後、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想必他也不會有什麼好嘴臉,或是已經擺好架勢、準備狠狠揍我這個傷患也說不定。
總算準備完畢後,我們繼續旅程。即使我們的前途,如這場霧般一樣令人迷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