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004
正萊知道自己是誰了。
看見照片的那一瞬間，讓他想起自己過去的片段。
並不完全，但足以讓他陷入很深很深的思考。
他知道自己為何孤獨，也想起來自己是個無依無靠的人。
就好像填起了一些洞，正萊的思考不再被莫名流過的事情干擾。
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為何會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都市裡頭混亂卻規律地亂竄。
但這理解的過程並不讓他感到愉快，他的心甚至被一股像是畏懼的情感給籠罩。
就在伸手可及之處的那張照片，他不太願意去看。
就是伸手去摸那張照片的想像，都讓他感到抗拒。
但他還是蹲低，瞇著眼，將手緩緩地向照片伸去。
在都市傳進房間的鳥叫聲下，他的動作像隻笨拙接近獵物的貓。
終於，他感受到指尖傳來紙張的觸感。
雖然清楚感受到心中的抗拒，但他還是看了照片一眼。
沒有看得很清楚，只用餘光捕捉到紙片的邊緣。
但就是這樣也足夠了。
他需要的當然只是一眼。
這樣對他來說當然足夠。
他看過這張照片，也在這張照片照片中活過。
合照中的男人，就是年輕時的自己。
抗拒著漸漸湧出的記憶，他打開自己的背包，翻到最深處的一個小袋子。
正萊掏出一個灰色刷毛的硬殼盒子，大小正好是一張照片的大小。
他一臉沉醉的看著手中的盒子。
猶豫之後又猶豫了一會，他終於拉開硬殼盒子的拉鍊。
「一直都在這嗎?」
沒有說出口，但在看見盒子裡頭是更多照片時，這句話浮現在他的腦中。
在這多久了?他在自己的心中問道。
他看著盒子裏頭的一張張照片，陷入一種難以解脫的情緒。
幾滴眼淚想必不會讓他更好過，不可置信或是感動，也不能用來描述他的感受。
內疚，些許的憤怒，多少有些愉悅，和多到足以攏蓋其他一切的悲傷。
這些東西全部化為某種灰色的動力，推動他繼續翻到下一張照片。
他翻見自己在山頂時，妻子替自己拍的照片。
他依舊能夠回憶出這張照片被怕下時的故事。
他是怎麼騎著車，載著行李和妻子到山頂。
手中的鐵杯正是來自吉奧的禮物。
而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他正拿著那個鐵杯，看著漸漸從山谷間浮出的朝陽。
紅黃色的光線刺穿濃霧，他記得自己對那道光明亮的程度感到驚訝。
「高興嗎?」他記得妻子這麼對他說，然後朝著自己抬高相機。
看見鏡頭，當時的他一瞬間懷疑妻子想拍的是太陽。
他回過頭，然後往準備把車牽走，好確認自己沒有擋住山谷間的景色。
「欸，幹嘛躲?」
他回過頭，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躲太陽?」
他這麼說之後，妻子笑著朝自己走來。
回到都市裡的房間，正萊盤腿坐在地上，放下那張照片。
盒子裡的每張照片都讓正萊回想起一些事。
有些是不會改變現況的小事，有些則浩大的讓正萊不得不停下來深呼吸。
最後，日正當頭的時候，他翻出盒子中最後一張照片。
「喔。」
照片中，是他、妻子以及一個身形瘦長滿頭灰髮的老男人。
身上只有背包和口袋中的手機。
他起身走出空無一人的車廂，走出小的不可思議的車站。
時隔一個月，正萊再度來到了山腳。
從他的腳邊到頭頂能看見的每個角落，圍繞這座山的霧還是濃到令人難以置信。
他背著背包，和上個月站在一樣的位置。
等待吉奧訊息中說的「站著等一會，會有人去載你」，正萊背對著車站及附近唯一的便利商店，什麼也不做的站在原地。
不確定過了多久，但在等待的過程中，正萊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把背包脫下放在地上，拉開拉鍊東翻西找了好一會。
終於，他從放著照片的那個夾層中間，找出一支舊手機和一副看起來有點年代的耳機。
把那兩樣東西拿出背包，耳機甚至還插在手機上頭。
他打開手機，驚訝的發現電量還有86%。
「喔。」他點開音樂軟體，看見幾張自己熟悉的專輯。
差不多20分鐘之後，那台深綠色的Toyota卡車再度出現在山腳。
周圍沒有聲音也沒有人，更不會有其他卡車。
但正萊還是遲了好一會才注意到卡車。
因為他正聽著Free Bird的吉他獨奏想像自己在公路上狂飆。
「喔，抱歉。」終於注意到卡車後，他向車裡的吉奧揮手「早安。」
打完招呼後，他又發現這次開車的人是吉奧。
「早安?」老男人先是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然後才開口「喔，你想起來了?」
「不是全部。」至少正萊認為是這樣。
「不是全部。」吉奧用肯定的語氣複誦了一次。
「應該不是全部。」
吉奧點點頭。
正萊脫下耳機，站在車外向卡車前座的方向指了指「你的車能放音樂嗎?」
「不確定，應該可以。」
吉奧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情願，所以正萊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呃，確認一下。」上車之前，正萊有事想要知道。
吉奧眉頭深鎖的看了一下正萊，然後又把頭別開
「什麼?」吉奧說道，語氣非常的平穩。
「你知道我的過去。」
「對，我知道你的過去。」
「你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錯。」
「所以你也知道我把你當成建築師了?」
「現在才知道。」吉奧說「但是，我知道你會忘記、記錯這些事情。」
「Ok。」正萊說「懂了。」
兩人沉默了一瞬間，直到正萊開口。
「那你願意幫我嗎?」
吉奧看著獨自一人站在車外的正萊，仔細思索了一會。
最後，他試著微笑，然後點了點頭。
「上車吧。」老男人說。
「謝謝。」
正萊收起背包，跳上綠色卡車的貨櫃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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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說這章就會完結，結果一路寫到結局之後，發現這東西的長度根本不是一章。
按照目前剩下的長度來看，或許還要一到二章才會完結。
感謝有超人般意志的各位一路讀到這裡，希望目前為止的故事足夠有趣。
這篇故事弄完之後，我應該會暫時把重心放到本本推薦(和廢文)那邊，因為真的有很多好電影、漫畫還有機會寫個心得推薦。
大概就這樣，恭喜高中生撐過學測，大學生撐過開學周。
出社會的各位大人們，感謝你們。我在電腦前面敬禮你們有看到嗎?
那麼這次就先這樣。
良好傳統:
Alejandro Sanz - La Despedida
(子彈列車裡面個人覺得最嗨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