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鳶之秋-1
又晞說⋯⋯我是為了找回自己重要的東西才失去記憶的。
只要找到凝結的點，記憶說不定就會恢復了。
我自己之後也有上網查過了記憶與回憶之類的東西，雖然很多內容都看不懂，但說不定又晞的假設是正確的。
記憶⋯⋯是能夠被恢復的。
而我確實也有深刻感覺到⋯⋯我記憶上的矛盾。
所以我不敢繼續再深究下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觸動到的，明明就已經沒有刻意去尋找了，但時不時的就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夢，也希望那只是夢。
⋯⋯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不知為何，最近的夢都跟現實聯結在一起，甚至重疊。
真的非常的真實。
即使我不認為那些是我的記憶，但那感覺⋯⋯我忘不掉。
開心、憤怒、不安、失落、後悔、哀傷、難過。
都是那麼的真實。
那不是我的感情，我卻深刻的感受到了，彷彿那些感情出自於我自身。
這讓我⋯⋯好害怕。
不是基於感情上的異樣感，也不是受到夢的影響。
而是⋯⋯害怕那些夢全部都是真實的，全部都是我的記憶。
我不再是我，我不會是我，而是『我』。
她不再是她，她不會是她，而是『她』
我不想改變。
我很喜歡現在的關係，不想改變。
我很喜歡跟孝仁哥一起打鬧的時光。
我很喜歡會做好吃布丁的常宵，我很喜歡陪我聊天的心柳。
我很喜歡能跟大家有說有笑的生活。
我最喜歡的還是⋯⋯跟又晞一起生活的日常了。
雖然偶爾有些爭執，但我還是最喜歡她了。
我喜歡做自己的她。
我喜歡不放棄夢想的她。
我喜歡說話有點笨拙的她。
我喜歡行為呆呆可愛的她。
要是我恢復記憶⋯⋯大家還笑得出來嗎？又晞還願意在我身邊嗎？
⋯⋯又晞會討厭我嗎？討厭是『她』的『我』？
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悠』身上。
也相信是因為我是『自己』。
因為是『我』，才會再次跟又晞成為朋友。
因為是『我』，才會遇見常宵和心柳，與他們建立友誼。
因為是『我』，才能跟孝仁哥成為獨一無二的戰友。
事到如今，我已不想恢復記憶。
我已經不想再失去擁有的事物。
但記憶卻如潮水般不斷地湧入⋯⋯
真是諷刺。
當初還想恢復的時候明明就怎麼喚都喚不回記憶啊⋯⋯
為什麼現實總是對我如此的殘酷？
⋯⋯為什麼？
＃
為什麼⋯⋯我要存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我的存在⋯⋯世界會變得非常美好吧？
＃
上課真討厭！
是誰發明上課這件事的？給我滾出來！
我要把你宰了！這樣我就不用上課了！哇哈哈哈哈～
說來奇怪，為什麼越是討厭的東西就越是沒有辦法逃避？
雖然很想霸氣地跟媽媽大聲的說『我不要上課了！』但現實上卻完全做不到。
只要兇狠的瞪我一眼，又會乖乖地回去上課了。
嗚嗚～好討厭的感覺喔～
尤其是有個不上課沒人管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時候。
不是說悠啦，悠應該非常的想上課才對。
是我家臭老哥啦！
不知道為什麼整天在家晃來晃去的不回大學上課。
他到底上大學是幹嘛的？
每天在家倒是都一直在跟悠玩。
真羨慕！
說到悠⋯⋯
她最近怪怪的，感覺若有所思的。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真希望她能告訴我⋯⋯
可是哥哥又一直在她身旁打轉害我沒辦法關心她。
真礙事！哥哥就只會添亂而已！他還會做什麼有用的事啊？
＃
「風箏祭？」我疑惑的對於心柳提出的熟悉字眼反問。
「嗯，要不要一起去？就在下星期而已。」
風箏祭啊，上次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國中？好像也是跟她去的⋯⋯
這麼說來好像有一段時間了⋯⋯因為我沒有朋友嘛。
但現在不一樣，我有朋友！
那當然要去啊！難得有人要跟我一起去！那種地方可不是一個人能去的！成群結隊的才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所以我馬上答應心柳。
「好啊。」
「太好了，說好囉！就我們兩個！」
就在這時，在一旁聽我們聊天的伍常宵突然說：「我呢？我也要去，為什麼只有妳們兩個？」
以這句話作為引爆點，他們兩人又開始爭鋒相對。
「你？你要去？」
「對，我要去。」
「我們不是去喝酒喔。」
「我沒有要喝酒，妳很愛記仇耶。」
「誰知道呢？搞不好你這次又會不小心跟人喝起來了。又晞可不能被你教壞啊！」
「就說不會了。」
「哼？有前科的人說這話很沒說服力耶？」
「⋯⋯什麼？」
「我、我說的是喝酒的前科，你搞錯了。」
「剛剛那是一語雙關吧？少狡辯了。」
「沒、沒有，就說是你搞錯了。」
「看妳的言行舉止就知道妳在想什麼了，當我傻子嗎？」伍常宵的語氣越來越衝。
「就算是那樣我也沒說錯啊！你說？我有哪裡說的不是事實？」心柳也不甘示弱的繼續回嗆。
再這樣下去會沒完了，可能還會傷了彼此的感情。
於是我連忙阻止他們繼續吵下去：「你們兩個不要再吵了！再吵下去就不理你們了！」
實在是太吵了！
讓我心情也開始煩躁了起來！
「······」「⋯⋯哼。」
「風箏祭⋯⋯就大家一起去！悠也一起！你們還有問題嗎？」
帶她到外面散散心，順便了解一下她的煩惱。
「⋯⋯沒有。」「好吧⋯⋯」
＃
「明天，我真的必須回學校了。」
「⋯⋯你不是說會一直保護我，陪在我身邊嗎？」
「這就是妳要的保護啊？這明明就是在縱容妳傷害自己。」
「⋯⋯這才不是傷害。」
我現在⋯⋯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妳已經連續三天沒睡了，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我可以。」
就算再怎麼不行，我也必須可以。
「到底是什麼事情，要讓妳做的這個地步？」
「⋯⋯我不能回答你。」
回答了我的一切就會這樣結束了。
我不想要⋯⋯還不能結束。
「為什麼妳還是不願意說？我要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才能幫助妳啊！」
「就不能⋯⋯多依賴我一些嗎？看著妳這麼痛苦，我也很痛苦。」
看著你因為我而痛苦，我就更痛苦了。
但⋯⋯
「我真的不能說。」
「那好⋯⋯不說是吧？這是妳逼我的。」
「咦？喂喂喂！你做什麼？放開我！」
孝仁哥將我一把抱住壓在他的床上。
「安靜點，睡覺。」
「放開我！我絕對不睡！」
「現在妳有兩個選項，第一、睡覺，第二、說出來。」
「我都不要！」
「好吧，那我要睡了，晚安。」
「放開我啊！」
「安靜點，讓我睡覺好嗎？我也跟妳一樣三天沒睡了。」
說完，孝仁哥似乎就倒頭大睡，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了。
但⋯⋯抱著我的手就是不放開，還越抱越緊，不讓我掙脫。
他看起來真的很累，害我不敢用力的掙扎。
這也難怪，因為我的任性，害他要跟著我一起熬夜。
要說累，其實我也很想睡覺，可是我不敢睡。
我怕睡了我就會想起更多事，對現在的『我』來說如惡夢般的回憶。
現實不斷地逼迫我面對現實。
我真的好害怕⋯⋯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因為害怕失去未來，因為不想改變現在，因為不敢面對過去。
我真的好想哭⋯⋯
眼淚無法停止落下，像雨一樣唏哩嘩啦地落下。
將積怨已久的委屈通通哭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
「哭完了嗎？哭完了就睡吧。」
「你沒有睡著？」
所以⋯⋯他全部都聽到了？
「妳沒睡，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你都聽到了？」
我哭的聲音。
「當然，我不想聽到也只能聽。」
「給我忘掉。」
「忘不掉怎麼辦？」
那就只能施以鐵拳裁製了。
「⋯⋯唔，不要打那裡！很痛！」
「忘記了嗎？」
「忘了，忘了，我從來不記得妳有在我懷裡哭過。」
「嗯？」
「我什麼都不記得。」
「那就好。」
不然我明天會難以面對他。
「睡吧。」
「就說我不要了！」
「為什麼不要？」
「我⋯⋯會做惡夢。」
很可怕的夢。
一想到我要是睡了⋯⋯明天的一切都會改變，就覺得很害怕。
又要失去一切⋯⋯
這時，孝仁哥輕輕撫摸我的頭邊說：「沒關係，我就在妳身邊，我會保護妳的。」
「根本就保護不到⋯⋯」
話是這麼說，可是其實不知為何，這小小的舉動讓我感到非常安心。
溫柔輕撫我的手，沾滿淚水的懷抱，真的⋯⋯讓我感覺很溫暖又安心。
我不是獨自一個人在戰鬥⋯⋯他一直在背後默默地保護我。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妳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沒有，我很相信你。」
「那就睡吧。」
「嗯。」
我不會做惡夢的，因為有你在我身邊。
不過⋯⋯
「那個⋯⋯可以放開我了嗎？」
孝仁哥還依然緊緊的抱著我。
「不行。」
「放開，我真的會乖乖睡覺了。」
「不要。」
「為什麼？」
「因為抱起來很舒服。」
「蛤？」
「抱起來大小剛剛好又很溫暖。」
「你這變態。」
「隨便妳怎麼說，反正我就是要抱著。」
「⋯⋯只有今天喔。」
「嗯。」
隔天。
不知道是因為我真的太累所以睡得很沉，還是因為有孝仁哥在，我沒有做任何夢，也就什麼都沒回想起。
雖然大概只是暫時性的延遲了，但我還是安心了不少。
＃
「ＯＯＯ好厲害喔！」
「交給ＯＯＯ了！妳一定可以的！」
「只要有ＯＯＯ在，一切都能很順利耶！」
騙人⋯⋯
妳們全部都在說謊。
沒有一個是真心面對我的⋯⋯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