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星之影-2
「交給妳收拾囉，這點小事應該能做好吧？」
「當然。」
「啊，心柳！我也來幫忙！」
「不用啦，她就說她能夠做好了。對吧？楊心柳，妳自己一個人也能收拾好吧？」
「當然，我要為剛剛烤肉的事雪恥。」
就是這樣，我被伍常宵莫名其妙的拐騙去收拾烤肉剩下的東西。
仔細想想，我其實應該不需要收拾才對。
但當我想到的時候，我已經幾乎收拾完了。
伍常宵也太過分了吧，既然看準我的弱點下手。
不過我也真容易中計，已經好幾次被他一激，就順著他的意去做了。
唔唔，感覺我的行為模式都已經被他看透了。真討厭！
倒是⋯⋯我完全無法看透他。
老實說，伍常宵給我的第一印象就事沉著穩重。
但⋯⋯越是接近這個人，就會越覺得奇怪。
講話有一種莫名的距離感，雖然在笑眼神卻毫無笑意，行為看似成熟卻又有種說不出詭異。
在謠言傳開之後，在跟他有點交集之後。
我稍微能夠理解那虛中帶實、實中帶虛理由，許多疑點都因為這樣解開了。
還有⋯⋯他裹足不前的理由我能了解。
可是還是謎團重重。
我還是不知道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假，他也沒有想要告訴我其中的虛假及真實。
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對他來說不重要吧。
我也覺得他跟又晞相比也不是這麼的重要。
⋯⋯這大概就是我們的共同點。
也就是說，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關係。
我只要待在又晞身邊。
自然就能知道真實與虛假。
因為⋯⋯就算他再怎樣虛假，也唯獨不會欺騙重要的人。
＃
「要喝嗎？」徐又晞的哥哥遞給我一罐啤酒。
「我還未成年。」
「欸？我以為你不會在意這種事的。」
「你哪裡覺得我不會在意了？」
「看起來？」
雖然⋯⋯我是真的偶爾會跟舅舅一起喝，也不是會在意這點小事的人。
但現在不太適合。
「好啦！給你兩個選項。第一、不喝酒，陪我聊聊天，第二、喝酒，然後徹夜長談。」
「沒有不要這個選項嗎？」
「沒有，聊聊天很難嗎？」
「我沒有什麼好聊。」
「沒關係，我有很多好聊的話題，像是⋯⋯你喜歡哪種類型的？」
「我拒絕回答。」
「唔，現在的男高中生都不對戀愛有興趣嗎？啊，還是很難以啟齒，其實你喜歡男的？」
「我喜歡女的。」
「我妹妹嗎？」
在說什麼啊⋯⋯
這玩笑不好笑。
「被我說中了？」
「沒⋯⋯」
正當我要否認他卻用一句「誠實。」打斷我。
⋯⋯被他看穿了嗎？
我明明就有刻意隱藏了，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沒想到她哥哥會一天就拆穿。
被她的至親發現果然不太好吧。
畢竟我⋯⋯
「算了，不回答就算了，不勉強。」
那件事⋯⋯只能永遠藏著。
我怕身處黑暗的我，會把她的光芒給污染。
像現在一樣待在跟她不近不遠的地方，就已經是最適合我的距離了。
只要這樣就好⋯⋯
「我是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啦！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我妹看人的眼光。」
「你不知道吧？我從來沒看過那傢伙跟除了我以外的男生相處的這麼好，不要說男生啦，女生也沒有，不⋯⋯應該說她根本就沒有朋友。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所以，不管你對她抱持著什麼樣的感情，今後都請繼續跟她好好相處。」
她哥哥還真奇怪⋯⋯哪有人這麼認真又自豪的說自己的妹妹沒有朋友。
可是⋯⋯其中卻聽得出他對妹妹的重視。
「嗯，不用你說，我也會跟她好好相處的。」
畢竟她對我的重要性絕對不亞於你啊。
「喔喔！你終於願意正視自己的感情了嗎！」
「⋯⋯沒有。」
「為什麼～你就不能老實認了嗎？」
「不行。」
「好麻煩啊～」
「⋯⋯吵死了。」
我打開啤酒，灌了一口。
「你不說不喝嗎？」
「現在想喝了。」
「好啊！那就讓我們好好的徹夜和酒談心事吧！」
「⋯⋯也不是不行啦。」
反正應該很有趣。
「真不坦率⋯⋯是說，我一直很想要有一個可愛的弟弟耶！你來當我弟弟吧！」
「你醉了。」
「我沒醉！快點啦！叫聲哥來聽聽！」
＃
「悠，星星很美對吧。」又晞在一旁坐下。
「⋯⋯對啊。」
看著浩瀚的星河就會忍不住感嘆自己的渺小。
「妳⋯⋯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
我有一個朋友。
不，應該說是曾經的朋友。
我想，她現在應該已經忘記我也不喜歡我了吧。
不知道⋯⋯但我說了我要跟她絕交。
現在我好後悔⋯⋯要是我不這麼說是不是她就不會轉學了？
事情是這樣的⋯⋯
我們是在一棵樹下相遇的。
她說我的畫很好看，害她不小心看的忘我就跌下來了。
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我說我的夢想是當漫畫家，她沒有笑我反而還支持我，還說我的畫對她來說是救贖。
我很開心。
她這個人很有趣，明明身為班長的時候多麼的有威嚴，也很溫柔的善待大家，大家都很喜歡她。
我也喜歡她，但我喜歡的是在我面前做自己的她，常常耍笨，一點都沒有威嚴，不擺架子。
我知道，她不可能一直跟我一起玩。
因為她非常受大家的歡迎。
而我一點也不受歡迎。
天壤之別的我們，不可能能被大家認可。
所以我總是退一步。
但還是會覺得有點委屈。
不過都還能忍。
有次⋯⋯
好像是全校模範生選舉的樣子？要做競選海報的。
她自作主張的擅自將我推派出去畫海報，根本就沒辦法拒絕。
不過也只是畫海報而已，其實沒有很困難。
所以我也就硬著頭皮上了。
我知道那個候選人看我不順眼，過程中也有人搞了不少小動作，但我都順利地克服了。
可我沒想到就在最後⋯⋯會有人撞我，害我把洗筆的髒水弄倒，整張海報都毀了。
所有人都不停的指責我，沒有人為我說話，包括她。
明明就不是我的錯，而且明明海報也都是我畫的，我才是⋯⋯應該要生氣的人吧。
我很不滿，卻也沒辦法反駁，因為沒有人會聽。
所以我逃跑，逃出教室躲了起來。
心中滿是怨氣。
不爽她，擅自作主。
不爽大家，不明是非。
不爽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公平。
當我看到她出現在我眼前，忍不住就把所有的不滿發洩到她身上。
說討厭她，說要跟她絕交。
⋯⋯這就是事情的始末。
＃
所以⋯⋯又晞才會這麼生氣嗎？
因為我擅自作主。
其實我有聽孝仁哥說過她不喜歡人家自作主張。
原來背後有這麼一段故事。
但我明明是第一次聽又晞說，卻好像已經知道有這件事了⋯⋯
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沒有經歷過，心裡卻覺得很後悔。
這不是我的感情。
⋯⋯那是誰的？
＃
「早啊⋯⋯怎麼是妳？」
「不是又晞很失望嗎？抱歉喔。」
「不是啦，昨晚不是說好準備早餐的人了嗎？」
「說好了啊，可是又晞起不來，昨天玩到太晚了。」
「是說，昨天是怎麼一回事啊？為什麼她會⋯⋯」
「說喜歡你又說討厭你嗎？因為她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一直輸。」
還好⋯⋯只是遊戲。
害我昨天有點睡不著。
「怎麼？只是大冒險而已喔！是不是很失望？」
「不，我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那不可能是真的。」
徐又晞不可能突然說喜歡我，更不可能毫無根據就說討厭我。
「欸？我以為你會很有自信耶！」
「⋯⋯我能有什麼自信？」
我可是⋯⋯
「沒辦法，既然你沒有自信，那我只好搶走了。」
「喂。」
「喂什麼？不行嗎？」
當然不行。
我不想要有那種事發生。
可是⋯⋯我有什麼資格站在她身邊。
「你在怕什麼啊？真不像你。」
這就是我啊，我才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無堅不摧。
「我大概可以猜到你在煩惱什麼？可是又晞她不就已經接納這樣的你了嗎？那你又是在否定自己什麼？你再這樣否定自己不就也間接否定了接納你的又晞嗎？」
「妳又知道我在煩惱什麼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吧？」
竟然被她猜到了，我明明什麼都沒說啊。
為什麼都猜得到啊？我真的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不過⋯⋯她說得對。
我這是在做什麼？
明明就不打算放手，明明就想要一直好好相處。
傷害我可以，但就是誰都不能傷害到她——她對我而言就是這麼的重要。
可是我卻不斷地否定⋯⋯至今的關係。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我，喜歡徐又晞。
但⋯⋯僅僅是想要守護她想要她開心的喜歡而已，並不是想要跟她在一起。
對現在來說，這樣就好。
承認僅僅是我的第一步。
我一直活在殺了爸爸的陰影下，一直被殺人犯這個枷鎖給束縛著，也已經習慣只能活在黑暗中的自己。
是她⋯⋯將我拉出來那一小步，她是那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跟她相處的時光，讓我一度以為我已經走出來了。
但事實並非如此，我依然在原地打轉。
可現在，我想靠著自己走出來，我想要掙脫那牢籠。
雖然沒有辦法馬上走出來，但我願意試著努力，直到我能夠擁有真正的陽光，直到我能夠對曾經的過去無所畏懼。
到時候，我才能有自信的地告訴她『我喜歡妳』。
所以到那時候來臨之前，我依然會繼續藏起我的心意。
我不打算逃避。
總有一天⋯⋯我會表明我的心意。
＃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假期轉眼間就要結束了。
欸嘿！其實是不想上學啦！
一想到要開學了就覺得好痛苦。
我還不想上學啊～嗚嗚～
我還想繼續玩，我不要回家啦！
不過，現在也因為一些突發狀況無法回家就是了。
事情是這樣的，昨晚哥哥似乎喝了不少酒，導致現在有點宿醉⋯⋯
身為我們唯一有駕照的開車手還喝了整晚，這傢伙是瘋了不成？
我怎麼會有這種哥哥啊？
但據說⋯⋯是因為有人配合他喝了整晚⋯⋯
所以現在心柳很生氣的在對伍常宵說教。
而我⋯⋯很努力的想要打消悠做傻事的念頭。
「喂！為什麼你不阻止他啊？」
「還一起喝⋯⋯為什麼沒有找我？我也想喝喝看啊！」
「悠妳不能喝吧？」
「⋯⋯對不起，我喝一喝就忘記了。」
「忘記？是說，你未成年吧？還跟他喝的這麼開心？而且，為什麼你沒有宿醉？明明喝了不少啊？」
「我想喝喝看啦！一口就好！」
「不行啦！給我放下！」
「哈哈⋯⋯不知道耶。」
「真是夠了！這下我們該怎麼辦啦！」
「我來開車好了！」
「開什麼玩笑啊？妳哪會開車啊？」
「我很會開瑪Ｏ歐賽車喔！」
之後，我們算是很和平地回到家了。
除了伍常宵跪了整路導致腳麻掉之外，算是很和平了。
＃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希望⋯⋯時間一直停在此刻，希望⋯⋯永遠不會回想起⋯⋯
那些日子。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