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主題

白色恐怖的史料:樂信·瓦旦(林瑞昌)的口供書

季陶產瑞穗鮮乳 | 2022-06-18 06:42:35 | 巴幣 4240 | 人氣 391

一、樂信瓦旦是誰?
  簡而言之,他是泰雅族的地方領袖,日治時期曾是總督府的「人質」,也因此精通日文,當上醫生,並作為「模範頭目」娶了日本妻子,這段政治聯姻事後看來挺美滿的。戰後,樂信瓦旦為保全部落與族人和中華民國政府合作,取漢名林瑞昌,二二八時特別告誡族人別被牽連,事後受政府表揚,還有蔣介石去他部落的合照。(中間戴帽子的黑衣人是光頭,左邊西裝領帶男是樂信瓦旦)

  覺得自己對政府有影響力的樂信瓦旦想把日治時期被日本人強佔去當林場的角板山討回來,這塊地是部落原本的位置,二戰後ROC當匪產給接了。結果,想當然是沒討到,木材出口是當時ROC的重要財源之一,這一討還讓他被列入不聽話名單。

大概在這個時候有幾個共產黨間諜(下面提到的陳顯富、蔡孝乾等人)想拉攏原住民,樂信瓦旦當然也在他們的拉攏名單,特務機構就這樣順便把他抓進去關起來然後斃了。

這篇自白書出自國史館《簡吉史料彙編》363頁,原文是日文舊字體,也就是1946年以前日本用的那套。他的第一語言是泰雅族語跟日文,因此這篇自白書完全是用舊日文寫的,充滿片假名。

二、本文
竊 在押人(林瑞昌) 於本月二十一日時和檢察官殿下開庭了,但由於時間短促的關係,詳細的訊問對答,改載於此報告呈上。
 
(一)關於黃(保安處楊丕銘法官說是「陳」)某來訪之件(陳顯富,譯者註)
1.民國三十八年七月時黃(陳)某對山地行政有興趣的樣子。他穿著正式服裝接近我大概三次,來訪時向我表明他是共產份子,且還勸誘我參加。當時他的身分是作為中等學校數學老師而來到此處,但他住的地方則不明瞭。以上的事情我如下述般處置了。
  (1)黃(陳)某來訪後為了阻止他滲透山地,我很快的向林頂立先生(公館)以及黃朝君先生(保密局山地組長)口頭報告上述事項。
  (2)向黃朝君先生報告後,他委託我調查黃(陳)某的住所。那時我用心對應,為了深入調查,期間(假裝加入〔共產黨,譯者註〕以利調查),提出以此作為保證我身分的意見,先生答應了。此時我與游中健(台北縣議員)兩人在保密局林頂立先生之下服務。

2.有關林某來訪之件
民國三十八年八月時林某來訪。第二次來訪時既表明自己是共產份子,同樣勸誘我參加。同年秋季來訪時一起在他弟的店裡吃飯。此時已判明姓名、住所,敬參見下記,並如處置。
  (1)第二回來訪後即日向林頂立先生報告,並在黃朝君先生之宅與其報告林某住所、姓名。
  (2)第三回,來訪和用餐後,即盡速將店名、地點、會談內容向黃朝君先生報告。

3.向黃朝君先生報告之事,其事實之事於下記,證據如同附上。
  (1)民國三十八年時,與高澤照和湯守仁受命向黃朝君先生報告之黃(陳)某、林某,來訪之事與黃(陳)某住所調查。猶高先生有特別幫助我調查黃(陳)某的住所,從這兩人共同調查之事就能明白(我的立場)了。
        (2)民國三十九年也向保安處楊丕銘法官提供上述與黃昭君報告之事,若向楊法官照會就能明白。
  (3)我想,若能照會林頂立先生、黃朝君先生的話就能更明白這些事情了。
  (4)民國四十一年二月。以上之事為我向黃朝君先生報告,也由他做通譯,下述的保密局莊法官也是這樣描述的。

(二)關於蔡光劍(依檢察官之語音譯)之件(蔡孝乾,譯者註)
1.蔡的事情對我而言是完全未知的,以前既不知道這人的事也不知道他的姓名。
2.蔡對我的顏貌、體格、言語、起居動作、年齡等,如果有回答的話不是根據事實的,如同上記(這一句話不確定,可能不完全準確,但意思應該無誤)
3.以上是事實,因為與完全未知的人會談是不可能的。(原文直譯:「如果我回答與完全未知的人會談,那就不是根據事實回答了。」這是一個標準的雙重否定修辭)
4.我和高一生以前沒有與共產黨接觸過,如果調查高一生的話就能明白了。

(三)我的思想純正且對政府忠心耿耿,依下記事項便能知道我事實上對政府有多麼忠誠。
  1.民國三十七年以來只要有上山的機會,都會抱持下側的戒律:
  (1)不迷信流言蜚語
  (2)不去邪惡的宣傳
  (3)默默的努力從事生產事業
  (4)不讓政府(鄉公所)以外的話進到耳裡
  (5)以上皆是事實,只要調查山地就能明白。
2.民國三十八年八月,我在仁愛鄉力行村對山地同胞說:共產黨不自由、不符合東洋道德觀、行極權政治且無視人權。調查該村村民就能明白。
3.民國三十八年三月,共產份子把宣傳單送到我在角板山的家裡(寄件處是竹北共產黨工作站)時我是如下記這般處置的:
  (1)把傳單呈出給當時的警務處長王呈章先生。
  (2)也向保密局黃朝君先生報告。
  (3)以上皆屬事實,照會王先生、黃先生即可明白。
 
(四)以上,依據事實我對政府飽滿忠貞且勤奮。能明白我不曾與共產黨有關係的事實。希望 檢察官殿下可憐我的忠誠,替我銘察我的不實之罪,且辯白我予不起訴處分。不論感激還是感謝都不堪我對您的心意。

三、其他
  如果單看自白書,樂信瓦旦完全是無辜的。事實上就是如此,許多台灣史學者對他為何還被定罪保留態度:確實,看起來很像被惡意構陷(他甚至幫保密局進去打探消息,但保密局後來無視,只稱他有加入共產黨組織活動,非常惡劣),甚至政府就是要他死,但在沒有能證明的史料下做出這種結論,以史學角度看來很不負責任,不過大概也很難找到了。這個自白書,作為一手史料能窺見政府當時的調查工作如何進行、被盯上的人如何因應。

  我為什麼要在巴哈放這種沒人會看的東西?

創作回應

也許一個人
也有可能兩方間諜裡有雙面諜,然後總是要有人當犧牲品
2022-06-20 09:38:21
季陶產瑞穗鮮乳
他是在整個更大的共諜案裏頭。有「真的共匪」,然後政府也想把這幾個不聽話的原住民老大除掉,所以後來跟其他人(高一生之類的)一起槍斃了。

我這裡漏講的是他們後來被處死的主因是「貪汙」,誣陷的山地土地案。匪諜只是抓起來+剝奪政治影響力的藉口,看這篇自白書也知道很沒說服力。
2022-06-22 00:08:36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