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雨,雲裡的雷電竄流,看起來今天整日是無法放晴。
逐漸被晦暗壟罩的大地充斥著濕氣,滿地水窪,馬車急馳而過濺起了不少的泥,鬆鬆軟軟的土讓雙腿更不好行走了。
雅拉肩上背著小巧的包袱,一手抱著剛從舖子買來的新衣,捲成一團用袖子擋著。
祂很想直接原地飛起直奔目的,但是雨越下越大,彷彿老天要將不滿全都傾瀉而下才肯罷休,嚴重影響了在上空的視線。
遠方的屋子大霧瀰漫,必需要走近才能看清全貌,幾個人影快速略過,甚至沒有時間多留意身邊是誰,有的往後,有的跟雅拉同方向。
一路上除了行駛用交通工具之外,擦肩而過的人並不多。
不經意抬頭一看,有一家客棧的閣樓窗戶打開,上方倚著一名清秀的男子,他身穿素色長袍,腰帶上掛著並不顯眼的灰色流蘇。
男子隻手握著玉笛,另一手無聊撐著下巴,雙眼無神地遙望著遠方的建築物。
「喂,你看得到嗎?」
「……要祢管。」
當然,連雅拉都看不清的上空裡,有哪個人類能一眼望穿千里之物,只是稍微好奇。
雖然在仙界居住的人類多少都會一些獨門武功,或是攜帶魔力,但大部分都只是基於好玩,又或者來到聚集靈氣的世界諸如此類內力才剛覺醒不久的人都有,總之很平凡的人還是很多的。
長輩總是說凡界裡最怠惰的存在就是人類,他們只喜歡窩在自己最習慣安心的地方,能不逼迫自己就不會勉強,最好一生都平安順遂,因此綜合能力平均起來低於其他族也見怪不怪。
雅拉沉默,然後踏步離開,再度奔往人類少女修養的居所。
客棧閣樓上的男子依然眼神呆滯,只是他在雅拉正要踏出步伐時,稍稍看了一眼,然後不帶眷戀地轉開視線。
「原來也有那麼平的女神。」
雅拉打了個噴嚏,祂可能是感冒了,就算稍微用袖子擋了一會,背上還是被風吹的雨淋濕大片。
「嗚噗噗噗噗,誰叫祢出門不帶傘。」
頭上長著兩隻銳角的巫矢笑倒在躺椅上,祂霸佔了原本該是這屋子主人專用的位置,還拿起茶几上的茶具給自己斟茶。
雅拉拿起肩上的包袱立刻丟向眼前的妖鳥,砸中了祂的頭,可是裡面的東西都是軟綿的衣物和絲巾,沒有什麼殺傷力。
巫矢將包袱輕輕放到一旁,淡定從容喝了一口凡界特產的紅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濕漉漉的雅拉擦著頭髮,將衣襬捲起擰乾,水頓時嘩啦的落在地上,祂決定帶著毛巾去把在外奔波髒污的身體洗乾淨,踏著沾著淤泥的鞋,推開浴室的木門。
那木門邊緣刻著木質的紋路,像是草又像花的交錯纏繞整片,中間的彩繪玻璃恰好遮擋住內裡的情景,其上是用小片小片拼湊起來的關係,看上去有些馬賽克感,樣子有點像凡界裡的藍荷花。這是仙界的國花,門外也多少種了一些。
「今天的熏香又是誰點的?」
「靈靈吧,沒看到牠的人。」
水聲嘩啦響,雅拉將手裡的舀子舉高,水順著白皙的裸背滑落,祂閉上雙眼享受著這一切,浴桶的溫度使室內圍繞著蒸氣,迷濛間又帶了點放鬆。
「我可以從今天就把熏香這破玩意封印。」
「別啊,這東西有安神的作用。」
巫矢看了看不遠處被薄紗稍微遮擋的隔間,那裡還躺著小少女。
「等他回來了,我就把熏香給扔出這裡。」
「祢到底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熏香啊……」
將身軀整個浸泡在熱水裡,隔著門間,雅拉依然能聞到些許的薰香味飄入,覆蓋原本的檀木香氣,於是再將臉部埋進水中,熱度讓祂的皮膚變得有些發紅。
祂恨不得能不要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