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翼和賴韻琪回到家後,已經深夜一點多,兩人累了,尤其是司空翼負責騎車,從三重一路騎回台北市,一回家就只想直接倒下去睡覺。
賴韻琪的疲倦程度較輕微,回到二樓的房間後,倒也沒直接睡覺,而是坐在床上滑手機。
她時常在睡覺之前上某個知名的八卦論壇,雖然時常能在上面看見讓人不悅的言論,但也是個相當有用的情報來源。
這篇是……賴韻琪滑文章列表滑到一半,發現大約二十分鐘前,有個人發了一篇文章,標題寫著「瘦不下來,我好廢」。看起來像是討拍的文章,一般情況,賴韻琪會直接略過去,但是想起姜筱薇怒吼的那句「誰不想努力啊!我又沒有『努力』的天分,才淪為廢物啊!」,讓這篇文章多了幾分詭異的魔力,讓她不自覺點開了那篇文章。
賴韻琪看著上面分段還算流暢的文字,表情沉了下來。
姜筱薇一回到家,並不是先洗澡或睡覺,而是把包包扔在沙發上,整個人縮在沙發上,瀏覽某知名八卦論壇。
她打開標題寫著「好難瘦下來喔」的文章,內容寫著:
每天都想吃東西,嘗試過各式各樣的減肥方式,吃了很多保健食品,也看了醫生,根本控制不住,體重已經超過一百公斤了,我該怎麽辦?
姜筱薇有一瞬間以為,這篇文章是她寫的。
底下的留言則是「繼續看醫生」、「煩惱+1」、「減肥真難」或是給了一大串建議的內容。
然而,她沒注意到下面有一些留言內容充滿攻擊性。
沒想到,好多人都有身材問題。姜筱薇訝然,越看越覺得自己搞不好不孤單。
她也寫了一篇標題是「瘦不下來,我好廢」的抱怨文:
無時無刻都想吃飯,每天腦海裡都是吃的,只要去餐廳就會點一堆食物,看見小吃攤就會想把整攤的食物都買下來。明明已經不想吃了,但是我的胃卻一直叫我買東西來吃,我的身材越來越胖,肚子的肉也越來越多了,彎腰彎得好痛苦。
我也想要努力減肥,可是看見食物就會忍不住往嘴裡塞,我真的好廢喔嗚嗚……
這篇文章發出去沒多久,姜筱薇就忍著身上的刺痛,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之後,姜筱薇打開手機一看,文章下面有不少留言。上面同情的留言不少,但是總有幾則留言很喜歡打擊人——「討拍,呵呵」、「只有廢物才會上來抱怨啦」、「廢物再怎麽努力都沒用啦」。
「對啦!我就是廢物還需要你們說嗎!」姜筱薇氣得把手機往書桌上砸,喘了幾口氣,嚎啕大哭。
為什麼一樣都是抱怨文,別人就收穫無數安慰,她就要被人罵「廢物」?這種人跟楊彩音那種只會把「努力」掛在嘴邊的人有什麼不同啊!
然而,她沒注意到下面出現了四行左右的留言,寫了一大串的減肥建議。
賴韻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忍不住寫一堆減肥建議。
既然都寫了,那就當成做功德吧……她收起手機,默默躺下去睡覺。
隔天,姜筱薇的氣稍微消了一點,但還是對於昨天那些嘲諷的留言耿耿於懷。
打開冰箱,裡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熟食和甜食,熟食稍微加熱一下,就能直接吃了,甜點有的冰冰涼涼才好吃。
她把冷凍水餃、冷凍煎餃和冷凍義大利麵放進微波爐裡面加熱,又從冰箱理翻出布丁、蛋糕和優格,稍微加熱了一下昨日吃到一半的滷味,就當早餐吃了。
她吃完這些食物的速度快到幾乎是用掃的,桌上的盤子和塑膠碗都空了,她腦中卻不斷閃過各式各樣的食物。
她搖了搖頭,甩掉對食物的渴望,逼迫自己回房間換衣服,搭車去上班。
她住在台北市大同區,每天都搭捷運去三重區的連鎖甜點店上班,以搭車來說,離得不算遠,但下車之後還要走五、六分鐘的路,對她來說還是有些耗力。
「呼呼……」姜筱薇開始想念起昨晚變身時那種靈活的身手和驚人的體能。
她從沒來沒有像昨天那樣長時間激烈運動。
推開店門,姜筱薇走向貼著「員工休息室」的門,此時還沒到營業時間,有些人還坐在大桌前吃早餐。
「早安。」姜筱薇禮貌性打完招呼後,走到打卡機前打卡,放下包包,拿出麵包,吃了一口。
「你們聽說了嗎?」女同事A用疑問句開頭,「昨天晚上X國小附近超誇張,我經過時還以為那是被颱風……不,是被颶風掃過吧?」
「我知道,早上新聞每一台都在報導那個,連監視器都被毀了。」女同事B附和道。
「到底是怎麽破壞的啊?」店長納悶。
「該不會是哪裡來的怪物之類的吧?」
姜筱薇滿頭黑線,身為當事人的她完全知道整個過程——那是楊彩音的大彩球砸出來的,監視器是被彩帶破壞的,不是什麼颶風掃過或怪物破壞。
但,這是不能說出來的秘密,她不想讓別人揣測她的願望。
「是爆炸吧?」姜筱薇用推測的語氣隨口說說,只要隨便說一個猜測,就有辦法矇混過去。
「聽說沒有找到炸彈的碎片。」
「這麽說來,之前N大校外也被炸了吧?還有人被炸傷送醫耶。」
「對了,各位,我做了新口味的蛋糕,要不要先來試吃看看?」甜點師A站起來,笑著提議。
「好啊!」眾人雙眼發亮,異口同聲回應。
甜點師A走進廚房內,將不久前做好的甜點拿出來,雖只是試吃品,但外觀相當精緻。小小的方形巧克力蛋糕上塗著一層薄的巧克力醬,一個擠花上插著兩根小小的長筒餅乾又放了一顆櫻桃,中間夾著的鮮奶油中放著切丁的櫻桃,淋上黑巧克力醬,看起來相當好吃。
「我要開動囉。」姜筱薇第一個切下蛋糕,放進口中,露出幸福的表情,「超級好吃!巧克力的苦味和奶油的甜味融合在一起,櫻桃的味道接著在口中散開……好像還有一點酒的味道。」
「放了一點蘭姆酒。」
「有點甜。」店長吃了一口,喝水沖掉味道。
「外表很精緻,賣相好看,味道也很好,店長,下次要不要推出這個啊?」女同事A提議。
「甜度調低一點可以考慮賣賣看。」
「既然試吃品還有,我可以再吃一個嗎?」
「可以啊。」甜點師A很乾脆地在姜筱薇的盤子上再放一塊蛋糕。
姜筱薇一邊帶著幸福的笑容吃著蛋糕,一邊稱讚「好吃」,心裡卻有一絲絲罪惡感。
「真羨慕筱薇,我實在不敢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吃兩個蛋糕。」女同事B苦笑。
「對耶,筱薇好像不太在意身材。」女同事C認同似地點頭附和。
「太過在意身材就沒辦法好好享受食物了嘛!」姜筱薇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和開朗的笑容回答,但她的額角卻爆著不明顯得青筋。
店長笑盈盈的,又說:「我就喜歡妳這一點。」
「藉機告白嗎?」女同事C露出賊笑,用手肘撞了撞店長的腹部。
「……喂喂,別開玩笑,我被甩了喔。」
「為什麼啊?」女同事們錯愕,店長對姜筱薇有意思,早就不是新聞了。
不只店員知道,連甜點師們和會計師都知道。
「就、就是覺得感覺不對啊……」姜筱薇尷尬回答,說:「我先出去站收銀了。」說罷,她快步走出休息室。
她呼出一口氣,表情陰沉,腦中浮現那些人的笑容時,那些人的笑容就像裂開的玻璃一樣,裂出好幾道裂痕。
她朝著鏡子看了一眼,捏了一下自己充滿肥肉的臉頰,握緊拳頭。
又肥又醜,腫得真難看——姜筱薇恨死全身上下的脂肪,恨不得身上的肥肉徹底消失。
『既然妳覺得自己是廢物,就不要在這裡佔許願名額了啦,笨蛋!』楊彩音的話迴盪在腦海中,刺耳又可恨。
那種瘦巴巴的小孩懂什麼!姜筱薇壓著怒氣,走向收銀台,甩了甩頭,開始清點起收銀機裡的零錢。
工作和對楊彩音的怨氣,暫時讓她的食慾消了些,儘管肚子還有些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