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安將神子引領進了教皇的房間。
「我會在門前等待您，如有任何需要請再通知我。」侍女裝扮的安低下頭恭敬的對眼前的少女說道，那名少女輕點了頭：「明白，辛苦了。」她開口回應著，語氣相當的輕柔，是能夠令人感到親切的說話方式。
聽到答覆的侍女抬起頭注視著神子，神子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走向了仍然躺在床上的教皇，侍女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後站回了房門前。
教皇看起來相當虛弱，直到神子走近了他，他才意識到有人在房內，他有些勉強的睜開了雙眼，模糊的視線中他捕捉到了神子的身影，純白的人影只有雙眼是美麗而純淨的墨黑，教皇張開了嘴說著什麼，過於弱小的聲音讓安聽不清楚，如果床邊的並非神子也許誰都聽不見教皇的聲音。
「孩子、親愛的維爾莉特，妳來了。」他低喃著，似乎用盡了所有力量，如果有誰聽見了他的話語，或許會大罵他太不敬了，將神之子稱為孩子——是否在暗喻著什麼呢？但神子知曉，眼前的人是真正將自己當作一個未成長的人子，雖然她對此感到十分困惑，自己並非人類，何況她也曾見過教皇的某個祖先也說不定，這位教皇應當是一開始就知曉這些的。
雖然不明白教皇的想法，但她有許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終有一日她會找到答案的。
在教皇的眼中，神子到底是什麼模樣呢？安有時會思考這個問題，安在見到神子時，只感覺到了強烈的惡寒與恐懼，那是遇到未知的異類時能感受到的強烈情感，神子就像一台機器般毫無情感，但安覺得她是比機械還要令人害怕的存在，神子她會試圖模仿人類，營造出自己也是人類的氛圍，有時候神子會一直觀察著某處的人們，分析他們的互動、語氣、表情、動作，分析人們對於怎麼樣的『神子』最能產生出共鳴及好感，這樣的神子，讓安感覺祂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每一個表情都帶著其目的性。
分明是在笑著的時候，眼神卻如死物般，那不帶任何情緒的神子坐在一旁不動時，鮮少人會注意到她，她如同地上的一塊石頭似的，沒人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她還記得神子第一次看見她時說的話語。
「啊……真奇怪。」神子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語氣也有些不安，就像是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說著：「您很討厭我，為什麼呢……」即使她像是想得到答案似的朝安提問了，但安卻感覺自己早已被看透了，那份恐懼使靈魂顫慄著：「不，我怎麼會討厭您呢？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安認為自己表現得足夠恭敬而溫馴且害怕被上位者治罪，她希望這樣的表演能讓神子能放過自己。
「……這樣呀，對不起，讓您害怕了。」低下頭的安看不清神子的表情，但能聽清她那有些沮喪的語氣，安感到不適。
「維爾莉特……」教皇仍是那虛弱的語氣，他帶著歉意與悲傷，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那一團白霧般中，美麗的黑色。維爾莉特恭順的低下了身體，她跪坐於教皇的床邊，溫和的回應著：「艾德華，你……」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如何用詞。
「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輕柔又帶著如惡鬼般的誘惑，她那毫無表情的模樣，讓人感到有些後怕。
沒有了力氣的教皇，他的心音傳進了維爾莉特的腦海中。
不，我沒有任何需要妳幫忙實現的願望，謝謝妳，維爾莉特。
維爾莉特能感覺到，他意志即使受到虛弱、病痛不堪的身體折磨著，他的靈魂仍舊是那麼的堅毅，閃爍著美麗的光芒，而維爾莉特從未如此刻般迷茫，歷代的教皇或多或少都會驅使維爾莉特的能力，都會對她祈願，她以為……維爾莉特以為，艾德華或許會跟從前某位善良而可憐的教皇一樣，在臨終之前，對她許下一個希望死亡來臨前不要再受到病痛折磨的微小願望。
「為什麼呢……您不痛苦嗎？」維爾莉特無意識的將手放在了艾德華的手上，輕柔的蹭著他，維爾莉特想為他做點什麼，但艾德華內心卻強烈的希望維爾莉特什麼也別做，神子能感受到自己的矛盾，最後……茫然的她選擇服從艾德華的願望。
那是一個安靜的黎明、那是一個沉寂的房間，裡頭有位垂死的老人，與茫然的女孩。
以及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僕從。
「安達，他死了。」沒人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聞了鳥鳴聲響起的瞬間，神子那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過於直白而令人感到神子有多麼的冷血，但當神子轉過頭來望向安的時候，安困惑了。
神子……不，維爾莉特她的表情，該如何去形容呢？就像是明明受傷了，卻因不理解疼痛而不去哭喊的孩子般又或者是早已習慣疼痛卻不知道這是可以對周圍的人訴說一般，僅僅只是默默的承受了下來，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悲傷，分明能夠感受到，卻無法理解自身的情感，所以成了冷血的機器。
「真可憐。」安對於這樣的維爾莉特，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什麼……？啊……是的，可憐的艾德華。」可憐的維爾莉特，甚至連他人的同情都誤以為是對自己神父的憐憫，「妳不悲傷嗎？」安卻繼續詢問著，就像拿著刀子往維爾莉特的傷口深深的再次刺入一樣。
「……不，神父、艾德華的靈魂永遠與我同在。」維爾莉特呢喃著，彷彿在說服自己，安則緩慢的接近了她，如惡魔殘酷一樣的安低下了頭，美麗的赤瞳注視著維爾莉特：「是嗎？真的嗎？那他的靈魂現在在哪裡呢？」維爾莉特看著那赤眼中的自己。
「是啊……」她痛苦的回答，「他去了哪裡呢……」
那是一個早晨的房間，這裡除了兩個人外，什麼也沒有了。
「妳不難過嗎？」赤瞳的惡魔旋轉著刺入傷口中的刀刃，溫柔而殘忍的低喃著、詢問著、誘惑著，神子無意識的伸出了她的雙手，抓住了安的衣服，她柔弱而痛苦的回應著：「我可以嗎？」惡魔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髮，似是認同了她的問題，是的……妳可以哭。
艾德華的眼中，維爾莉特究竟是什麼模樣的呢？那孩子在成為「人類」後，她周遭的人們似乎理所應當的認為，她應明白了人的一切，人的痛苦、人的喜悅、人的悲傷、人的憤怒，可憐的維爾莉特，從出生後便被人的願望所束縛，艾德華曾詢問過這般惹人憐愛的維爾莉特，是因為何而守護這樣的國家。
「我跟初代的教皇許下了約定，不，他對我許下了願望……希望我留在這裡。」神父感受到了本應毫無情感的神子所流露出的強烈情緒，神父想——這個可憐的女孩，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因愛上與她做下了約定的人後，而義無反顧的愛著這個國家。
可，艾德華卻莫名的能夠理解，她所愛之人早已死去多時，即使現在明白了一切也只會陷入更深的絕望中，不去知曉感情將自己當作機械，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於這個永生不滅的少女而言，最好的救贖也說不定。
但是，太可憐了。
連哭喊、連憎恨都不會。
艾德華無法不去教她，他無法放下這個孩子，無法……看著她持續的被這個國家傷害。
他想對著這個被人類的愛、被人類的願所囚禁的女孩說，快逃離這裡吧。
妳應當是自由的。
我又意識流ㄌ…
謝謝神父幫後面的神父鋪路^_^
發表時間：2020-01-30 21:19:41
然後我現在才寫完，嘻嘻拖延症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