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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L 昨日深淵,明日天涯 (炎之聖女征伐 上篇)

落第武士 | 2016-09-21 13:53:45 | 巴幣 0 | 人氣 179

unlight短篇
資料夾簡介
隨著世界停止,大小姐永遠停留在了那個時刻。

食用前注意:

1. 捏他: 多,基本上以遊戲設定為主,部分設定基於故事推演略作修改。

2. CP:  無刻意描寫,就讓讀者自行想像(?)

3.特別注意: 部分角色惡役擔當,若因此產生頭暈、想吐、想吐槽等症狀,請在深呼吸後按上一
                    頁。





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這無止境的渴望...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裂所產生的衝擊捲掃了整個聖女玉座,暴風所經過之處景物瞬間灰飛煙滅,原本雄偉華麗的宮殿登時化為滿目瘡痍的廢墟。
 
  突然,一隻巨大駭人白骨之手伴隨著主人的憤怒穿破了空氣中瀰漫的煙霧,朝著膽敢挑戰她的無禮狂徒襲擊而去!
 
 
「 第二陣! 開火! 別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將她逼退! 」
 
  在年輕的軍官一聲令下,無數的弓矢、火炮、法術以及化學武器如暴雨般地落在目標物上,縱使對方是號稱擁有不壞之身的造物主,面對如此凌厲的攻勢也不得不退一步來穩住陣腳。
 
 
「 無知鼠輩! 是朕喚回了你們的靈魂! 是朕給了你們繼續存在的機會! 現在竟敢如此放肆! 」
 
  巨大火焰骷髏粗啞刺耳的咆哮響徹了雲霄,為這場戰事揭開了序幕。
 
 
  她 - 炎之聖女 - 星幽界的主宰-  計畫率領亡者軍團進攻現世的幕後黑手。在將聖女之子吸收的儀式完成後,本該能完美的操控這些戰士成為她的魁儡,但她萬萬沒想到他們的臣服竟只是偽裝出來的表面假象! 為的就是一個製造能夠接近她以及在她警戒心最薄弱的那一刻下手!
 
 
「 與其說我們謀反,不如說解除了契約。」
 
漆黑的身影矯健地穿越阻擋他的斷垣殘壁,並朝敵人的脊髓遞出迅雷不急掩耳的一劍,就如同他一貫的作風般精確且致命。
 
 
「 無論如何我們是不會傷害大小姐的,但我可不記得有答應過要成為某個來路不明阿婆的手下呀! 」
 
二刀流的劍士同時由上風處發動攻勢,豪氣不間斷的快刀連袂就如同本人的個性般,對戰鬥充滿了自信以及熱忱。
 
 
在槍林彈雨的疲勞轟炸後,計畫的下一環是以白刃戰進逼聖女癱瘓她的行動。
 
  趁混亂中探得攻擊空隙的聯隊恐怖雙子首先發難,二刀一劍,不畏烈焰高溫向千古不朽的魔女挺進!
 
 
虎徹驚嘯疾舞襲四面,百閃撩亂,萬點斑斕;
 
新月黯寂森冷掠八方,倏然忽沒,悚然忽現!
 
 
  勢不可擋的鋒芒銳刃搭配上雙子間不容質疑的默契,一陣燦然刀光劍閃以後,兩人各以最得意的招式在炎之聖女的軀骸上刻下了無數忤逆的傷痕!
 
 
  聯隊恐怖雙子動靜交錯的連環攻勢終於替討伐隊眾人創造出了敵方的一絲破綻,就在炎之聖女應對不暇瞬間毫秒內,殺機已滿佈她的四面八方!
 
    劍聖、審判官、忍者、人偶、獸人…甚至連那個戴眼鏡的軍官全都一擁而上,對炎之聖女的各處關節要害或劈砍、或穿刺、或輾壓、或啃鋸,她眼中的這群”魁儡 ”現在竟然正反噬著她這個魁儡師!
 
 
驚異! - - 對付眼前這群自己只需翻掌就能殲滅的螻蟻竟落入下風!
 
不甘! - -謀籌已久的復仇在實現前的那一刻竟將付諸流水!
 
 
  炎之聖女壓抑已久的渴望與遭受挫敗的失落感瞬間被無比膨漲的憤怒給填滿,能燒盡一切的狂暴的盛炎以自身為中心爆發而出,烈日般的高溫和強光沐浴了在場的所有人,這些可悲的冒犯者立刻被逼的潰敗逃竄!
 
 
「 援護組快保護大家,擾亂組盡速候命備戰! 」
 
 
  即便是在生死一瞬間的撤退行動,艾伯李斯特仍有條有理的指揮大家,若這場行動少了它也許在此刻就GAME OVER了吧?
 
  撤退的部隊兵分二路,分別由聖女的左前方與右後方退離。而負責阻斷炎之聖女反撲攻勢的,是兩具經過工程師改造後防禦特化的裝甲獵兵,以及支援的防禦術者。
 
 
「 少天真了! 」
 
  一聲怒號,宛如向眾人宣示誰才是這場戰鬥的主導者! 盛怒的反撲夾帶著創世者威能所向披靡於戰場,那如同火山爆發的煉獄災炎已經超越了各種估算能抗衡的可能,在絕對力量面前,任何準備都將無能為力,除非…有奇蹟出現…。
 
 
 
***
 
「 戰況進行到了這種地步,估計聖女必然是無以復加的惱火,在她暴怒失去理性的情況下,依我推斷她必然會使用殲滅性的攻擊將我方一網打盡…保守估計她的魔力值是飛龍王的十倍的話…這階段我方的防線將崩潰並且無人能生還…。 」
 
 
「 奇蹟…我們需要一個奇蹟來換得這關鍵的機會…各位相信奇蹟嗎? 」
 
 
  艾伯李斯特以僵硬的表情向大家說明這次討伐炎之聖女計畫的各種環節與戰略。
  儘管艾伯已經善用了每位戰士的能力,並做了最好的安排;但…這次的對手不同於以往,是統御整個星幽界的主宰,將她視為這個世界的神也不為過,然而集合眾人之力真能有與神一抗的可能性嗎?
 
 
  曠日廢時的軍前會議儘管一連研討了數週後仍是一籌莫展,在底下耐心已經到極限的眾人可對艾伯的玩笑話不感興趣,有些開始交頭接耳、有的來回踱步,甚至也有像羅索那一類的激進人士直接高聲謾罵批評計畫的周詳性。
 
 
  面對會議室的亂況,艾伯早就習以為常,有哪次討論最後不是演變成這樣的慘狀呢? 但值得慶幸的是,這也間接證明了大家並沒有完全被恐懼壓垮,這次也一定能像以往與大家共同渡過難關吧?
 
 
  一會兒後,現場的嘈雜逐漸緩和了下來,艾伯把握這短暫平靜,環視了一下大廳中的每位戰士,並清了清喉嚨準備繼續,因為他相信自己接下來要提出的計畫肯定會造成場面更大的騷動。
 
 
  「奇蹟」…沒想到這兩個字居然會從奉行務實主義的自己口中出現,甚至將戰略的假設建立在這種無法預期的概念上,也許自己不知不覺中也改變了不少吧?
 
 
  要將未來賭在一個未知的機率上是無知者與賭徒才會做的選擇,不過…不知道為何心中卻又有種一切事情即將告一段落的踏實感,也許光是能在星幽界與這些傢伙一起奮鬥至今就是最大的奇蹟了吧?
 
 
「 那麼…各位相信我們的大小姐會為我們帶來 ”奇蹟 ” 嗎? 」
 
 
  緊接著,有如天方夜譚般的顛覆行動透過艾伯清晰沉穩的嗓音敘述而出,現場眾人一同目瞪口呆的表情,艾伯將永遠記得。
 
 
***
 
 
「 不准妳傷害大家! 」
 
 
「 這是什麼!? 妳?...是妳!...可惡!... 不可能!」
 
不知從何而來的意識干擾打斷了炎之聖女的魔力匯聚,使得燒盡一切之炎無法完整釋放,追襲而來爆炎威力瞬間驟減,本來應該要化成灰燼的逃亡者也因此有了一線生機!
 
 
超航者傑多立刻就察覺到,並把握住了這個千金難易的關鍵一刻!
 
 
  無數條因果之線在他精準的操縱之下尋隙追蹤,並牢牢地綁住撤退中的眾人。強催的因果之力化不可能為可能顛覆現實,將原本渺茫的生還機率中反轉因果擠進奇蹟的窄門中,巧妙地引領大家由死神的掌心中溜過。
 
 
  生存率不超過百分之五的生死一瞬,就在傑多賭命一搏下總算是保全住了眾人的性命,精疲力竭的他最後在大家的攙扶下成功完成了撤退。
 
 
「 太好了! 計畫成功了! 我們馬上就將妳救出來!大小姐! 」
 
 
「若不是有侍僧以及沃肯的幫忙根本不可能實現如此大膽的計謀啊! 」
 
 
  雖然戰況仍緊急,但剛從九死一生的關卡中成功脫險的眾人還是忍不住一陣歡呼!
  當然,他們並沒有忘了冒死拯救大家的少年英雄! 彼此間一個簡單的注目禮便是戰士們間無須再多說的道謝;即便如此,阿貝爾還是忍不住用力地將他抱了一抱。
 
 
  遺憾的是,並沒有太多時間能讓他們沉醉在剛才小小的勝利之中,因為致命的熱浪狂炎並沒有因此消失,儘管已經削弱了不少,但聖女之怒仍有如一座沸騰的海嘯撲天捲地壓垮下來!
 
 
「 準備迎擊! 佛羅倫斯!  快將功率調到最大! 」
 
大敵當前的裝甲獵兵,彼此用無線電做最後的確認。
 
 
「 收到! 隊長! 就讓那個聖女渾球見識一下裝甲獵兵的氣魄吧! 」
 
 
  鋼鐵的軀殼中所乘載著是比鋼鐵更堅定的決心,無懼的身影昂然橫阻於聖女怒焰之前,裝甲機體所發出的氣閥聲與引擎聲彷彿正展現著長久以來並與主人並肩作戰的自信與驕傲,此時更化為守護眾人明日的堅固堡壘,決不讓敵方攻勢越過雷池一步!
 
 
  為了確實守住這波攻勢,裝甲獵兵將所有資源全部轉換到防禦上。儘管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機體與熱浪衝擊並開始角力的瞬間,她們才明白當初的估算實在太過樂觀。
 
  雄力與炙灼並進的熱浪有如千軍萬馬般層層堆壘,急遽上升的高溫衝擊更是將裝甲獵兵燒燙的一片火紅。
 
 
  暴露於極度高溫下開始逐漸變形的裝甲外殼、還來不及排出毛細孔就已經蒸發的汗水、因為熱衰竭而逐漸模糊的意識…儘管勉強阻攔住了第一波攻勢,但於駕駛艙的兩人此刻宛若遭受了蒸籠之刑,超載的機體與人體皆漸漸逼近壞滅的臨界點。
 
 
「呵…炎之聖女…妳就這點能耐嗎? 咳!咳! 永久托雷伊德那些亡靈大軍還比妳…可怕多了…咳!咳!」
 
 
「隊長! 妳可不要太勉強,特別是妳那寶貝的金髮可別燒著了…呃… 要是之後別人把妳誤認成第二個佛羅倫斯我會很困擾的…。」
 
 
「 沒想到這種處境妳還能說笑…真服了妳…呼!... 記得把重心壓低才站得穩…。 」
 
  身處於紅蓮地獄的兩人,透過無線電分別以自己熟悉的方式關心著彼此。
即便外殼正逐漸熔毀瓦解,但挺立的鐵足卻有如樹根扎入地表般屹立不搖,唯一驅使她們繼續支撐下去的僅是身為裝甲獵兵的信念以及對於守護眾人的使命感。
 
 
「 加油啊! 裝甲獵兵! 等工程師這邊準備妥善後大家就安全了! 」
 
  在一旁使用黑洞能力協防的米利安對灰綠色機體喊道,希望能多少給她們一些聲援;其他還有艾茵、尼西、夏洛特等防禦術者也紛紛展現自己的異能阻擋烈焰延燒;儘管能做的有限,但多爭取到的幾秒鐘說不定將是左右勝負的關鍵。
 
 
  就在防禦陣線後方不遠處,數隻機械蝶像是列隊般井然有序的飛向它們的主人,並且回報觀察到的狀況。
 
 
「 這就是所有前線的訊息嗎? 了解,辛苦大家了!」
 
操蟲者林奈烏斯立刻將機械蝶觀測到的訊息編碼,並轉發給其他工程師。
 
 
「 照這些數據估算下來,前線最多只能再支撐17秒,請各部盡速就定位! 」
 
支援工程師C.C負責訊息的統合以及計畫各部進度的確認,若稍有閃失一切的努力將付諸流水。
 
 
「 喂! 雜碎! 你那到底好了沒呀? 不然等到下面那群笨蛋變成了烤肉,某人絕對會殺了我的! 」
 
 
  科學狂人羅索催促咒罵著身旁戴著耳機的工程師,奇怪的是對方非但因此沒生氣,甚至還有些興奮地為機器進行較調。
 
 
「 別猴急嘛! 羅索老兄! 畢竟我也很期待這孩子的力量呀! 這裡隨時都可以開始,就等瑪格莉特小姐的消息了。」
 
由於工程師所負責的行動最後是採用泰瑞爾的理論基礎進行衍伸而成,對此他十分地自豪驕傲。
 
 
  工程師 - - 即便在人類中已出類拔萃卻願窮盡畢生追逐真理之人。
 
  當他們知曉要對付的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時,更是激起了他們無比的興趣投入在計畫中;擔任負責反撲聖女計畫中最重要的一環,除了一嘗復活之願外更是對自己能力極限的挑戰。
 
 
  這次的行動中工程師們可不比在前線與聖女短兵相接的戰士們容易呢! 當戰士們進行圍困聖女時,他們便在戰場暗處小心翼翼地設置這足以反敗為勝的陷阱機關;簡單來說前線戰士的進攻只是為了牽制她的行動,一切都是為了拖延聖女到她自投羅網的那一刻所做的安排。
 
 
「 目標定位已完成…行動力已降至30%以下,是個半徑約22-23阿雷爾的放射體。」
 
 
  眾人等待已久,瑪格莉特的敵方定位分析終於完成了! 為更精確地蒐集資訊,瑪格莉特不惜冒著將浮動觀測儀暴露在高溫的風險下也要達成任務,就某種層面而言,比起打倒聖女她更在乎的是前線人員的安危。
 
 
「半徑23阿雷爾嗎? 哼! 真是個怪物…不過也該到此為止了! 」
 
 
「 各項參數校調完畢,偏差值皆於0.001%以下,Von-541行動開始,執行成功率96%。 」
 
  泰瑞爾飛快地做最後一次確認,微微揚起的嘴角,是工程師們不斷挑戰未來的執著以及夥伴們努力支撐至此刻的肯定 - -原來大家是這麼的相信自己,而自己此刻是多麼的滿足。
 
 
  泰瑞爾再次環視與自己共同策劃與施行的另外四位工程師,他們相互交錯的視線將譜一場絕地大反攻;而好戲上場前,工程師們不免俗地要發表那句他們最喜歡的台詞…。
 
 
「 實驗開始!」
  異口同聲的五人就像是在戰場上施展了不可思議的魔法般,事先布置的各個機關開始投射出異樣的光芒並朝各個節點開始互相連接。
 
  一道道的光之牆接連矗然而立、連綿不斷,宛若座由光所打造的長城又似一尊盤繞的巨龍,將灼熱致命的炎流與裝甲獵兵分隔了開來,讓即將崩潰的前線戰士又成功渡過了一次死門關!
 
 
  儘管燒盡一切之炎的攻勢仍持續不斷,但集合工程師們心血結晶大成的陷阱能耐可是超乎想像!
  
縱然聖女之怒有如脫韁野馬般狂暴難以馴服,但這股力量打在僅如蠶絲般細薄的光之牆上竟一點力量也無法發揮,四散的衝擊力甚至漸漸開始反彈逆流回風暴的中心不再受主人的控制。
 
  在眾人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前,各個方位的光之牆已逐漸拼湊成一座八角狀的光之天牢將聖女與它引以為豪的燒盡一切之炎一同圍困於其中!
 
 
「 吼! 嗷!~嗷!~嗷! 」
 
  聖女憤怒與痛苦的嘶吼聲響徹了雲霄,宮殿內所有的窗戶在此刻齊一爆碎!然而她為了突圍所加催的魔力不但沒有因此逆轉戰局,累積不斷無法宣洩的災炎甚至因此逆火反噬到自己身上造成傷害,越是掙扎就越是自取滅亡,一代星幽界造物主此刻竟落得虎落平陽的窘境!
 
 
「 哈! 聖女怪物! 在妳掙扎到精疲力竭然後俯首前,就用妳自己的身體領教一下”無盡反射 ”的可怕吧!」
 
 
  泰瑞爾洋洋得意地看逆轉的戰局,儘管如此但他卻一點也沒有鬆懈;相反的,工程師們彷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似的,不約而同將護目鏡戴上。
 
 
  當無法止息的焚炎遇上光之壁的全面反射,灼熱的舊浪與新潮交替衝突之下所產生的極端高溫使得焰芒越趨白熾,焦土煉獄之中沒有任何物質能夠繼續維持型態完整…除了她以外。
 
 
她仍怨恨
 
縱然聖女的緋紅華服已灰飛、象徵統御四界的星之冠已融毀,但她仍是處於所有生命形態頂點的神祉,這種被逼至絕境的屈辱是她漫長的存在中第二次感受到。
 
 
    戰端方啟時,她最初的思緒只是對於忤逆者全然的怒意,然而她越是憤怒戰況竟反而越陷劣勢。
 
  遭受聖炎反噬的骷髏的身形逐漸焦黑潰散,但深植於心中驅使她進行一連串行動的怨恨根源卻不願就此屈服,在烈火的燒灼下終於淬煉出了最腐敗陰暗的思維,最歹毒的詭計也隨之孕育而出。
 
 
「想反抗嗎? 呵呵…。」
 
「 可惜這力量還是太渺小了…太渺小了。」
 
「 朕又想起了….朕還不滿足…朕還想要…朕… 」
 
 
炎之聖女在烈焰中俯視著自己焦黑的軀殼並殘酷地笑著。
 
 
 
***
 
  光之牢籠中心在臨界高溫下所產生的刺眼白光與震天巨響分別奪走了在場眾的視覺與聽覺,勝利的白晝與號角彷彿將為這場弒神行動畫下完美的休止符。
 
 
  為了避免捕伏聖女時大家被洩出的殘餘能量所傷,工程師會將陷阱內中的能量壓縮至極限然後尋找安全的地方進行放射,在工程師們巧妙的運算之下讓這股能量對目標物的傷害極大化又不至於危害到討伐隊的眾人。
 
 
「 太完美了! 沒想到連聖女之力都能壓制! 我都有點佩服我們工程師自己吶!」
 
欣喜若狂的泰瑞爾,飛也似地將觀測到的數據紀錄到儀器中,深怕自己錯過了什麼。
 
 
「 喂! 耳機雜碎! 你說過這種方法最少可以保全目標物4成以上的完整度,實際運作起來我看只剩不到兩成,先前你答應我要留遺骸給我做研究的約定該如何補償呢? 」
 
羅索焦躁地看著眼前的那團火焰,似乎一點也不關心這場戰鬥的結果。
 
 
「 這點請不用擔心,就算聖女化成灰林奈先生也會派遣機械蟲將樣本確實蒐集給羅索先生,現在還有其他的動作必須進行。」
 
一個平和的聲音突然出現,並打斷了兩人之間無關大局的爭吵。
 
 
「疏導與抑制的後備系統已經啟動了,接下來只要等到目標物的活動能力降至5%以下就能將壓縮的熱能引導至安全距離處放射,之後就能進行捕伏聖女的動作! 」
 
 
  幸好支援工程師C.C,很注意作戰環節並細心的調整工程師們的步調來配合大家的進攻,她並沒有像泰瑞爾與羅索那般被實驗狂熱沖昏頭,不計代價的貿然行動很可能為大家招致危險,這次她的支援行動表現可以說是可圈可點。
 
 
「 瑪格莉特小姐,炎之聖女現在的狀態如何? 成功壓制了嗎? 」
 
為了把握最後的進攻時機,艾伯謹慎地進行部屬,務求在光之牢撤除後第一時間
抓住聖女。
 
 
「 嗯…她的抵抗與掙扎已經停止,中心能量降低至起始值的0.03%,行動力與反制能力完全被剝奪,用她殘破的身軀在地上蠕動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藍髮的女工程師頷首分析她所觀察到的現象所代表的意義,她的判斷正確與否將左右眾人的今生與來世命運。
 
 
「 不過仍有一處疑點,儘管不多,但聖女的魔力性質在我觀察的過程中有產生細微的變化,這意味著甚麼呢? 」
 
 
「 甚麼意思? 」
 
 
「 聖女的力量確實被我們給削弱了,但我卻觀察到些意料外的細節,再加上過去完全沒有相關資料可以佐證,為了大家的安全,請再給我點時間…。 」
 
 
  為了再次確認炎之聖女的狀態,瑪格莉特的浮動紀錄儀閃爍著渾沌元素的光芒檢測那焦黑的殘破形骸。
  五分鐘後,就在瑪格莉特幾乎可以確定聖女癱瘓行動成功時,聖女倒下軀體的一處不顯眼剝落痕跡卻讓她立刻震驚的面色蒼白。
 
 
「 是渦! 聖女用這些異世界的反物質製造一個假身蒙蔽了我的觀測! 大家小心! 快散開! 快..!  」
 
 
  瑪格莉特的尖叫尚未停止,一隻巨大醜陋的白骨指節突然憑空出現,並當場穿刺過指揮官”艾伯李斯特 ”的左腹,飛濺的血液不僅染紅了衣冠,更浸黑了眾人勝利的幻夢回到這可悲的現實上。
 
 
「 啊! 呃… 嗚呃!…」
 
  腹腔被聖女刨開了一個洞的艾伯李斯特就像串燒一樣被聖女用手指釘在地板上痛不欲生。
 
 
「 艾伯!  天殺的混帳東西!  快住手!」
 
  從這驚駭的一幕中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與艾伯亦主亦友的艾依查庫,悲憤交加的他不假思索地立刻拔劍衝了過去,但這個瞬間卻出現一對巨大的邪眼與艾依四目相交,他甚至第一劍都還沒來的及揮出就因為莫名劇烈痛楚而蜷縮倒地。
 
 
「 不許動。」
 
渾厚低沉的嗓音震懾了全場。
 
 
「 除非你們這些賤蛆想要我將這裡面的烈焰釋放出來的話。」
 
 
  除了艾伯以外,沒想到來不急處理的烈焰熱能竟也成敵人利用要脅的工具。卑鄙殘忍的元兇由渦的異空間中緩緩現身,爬行拖出的破敗殘軀不斷伊呀作響,焦物的惡臭瞬間瀰漫了整座大殿,彷彿這怪物方才經過了一場地獄巡禮似地,將黃泉的陰風瘴氣當作伴手禮吹向了整座宮殿。
 
 
「 怎麼會這樣? 竟然強行將自己與混沌元素進行融合作用並且重新組成新的軀體…,那些可都是重汙染物啊! 就算這傢伙是神也太離譜! 這理論上根本不可能…太荒謬…這… 」
 
泰瑞爾呆然地看著眼前超出他認知範疇的異象,手上的儀器就這樣掉落到了地上。
 
 
「 假意順從並藉著護送聖女之子之名來到朕的跟前,實際上卻暗藏禍心,甚至連這場神聖的儀式也被你們從中作梗,與聖女之子同化的過程變得如此滯礙難行想必也是你們的傑作吧? 」
 
  聖女陰測的低喃,與先前她如同岩漿噴發般的狂怒霸氣展現,此時的她更像是潛伏在毒沼中的蠱物充滿了未知的致命與陰險。
 
 
「 能瞞騙過凱旋門的防衛機關,能這樣掌握朕每個計畫階段,甚至對於我的能力事先進行防範,我那幾個忠心耿耿的侍僧肯定脫不了關係哪! 」
 
 
「 可惜,這些叛徒對於自己所知道的訊息太過自信,而朕… 」
 
 
「 比你們所想像的更加憎惡所有生者! 」
 
聖女反覆抽動穿刺在艾伯腹部的手指,痛的他連哀號都來不及就暈了過去。
 
 
  驟然的劇變,在計畫的最後階段原本幾乎勝券在握的眾人大腦在此刻完全停了機 - - 任何思考、動作此時將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這瞬間湮滅眾人的恐懼與屈從,是物種面對來自生命型態頂端的神祇時,為了逃避面對超出理解力範疇存在的本能防衛;除了聖女無可理喻的強大瞬間擊潰了眾人的信心之外,再次出現並完全釋放憎惡與妒火的她比起任何神祇更像是某種邪惡的意念集合體,即使形骸殘破但瘋狂的執念卻極限膨脹,落魄的可悲卻又崇高的可笑。
 
 
  無止境的墮落之後開啟的是嶄新的復仇大門,在經歷了無數的扭曲與掙扎以後讓她對於”復仇”有了新的詮釋,而眼前這群自不量力又可恨的螻蟻正該是這行動下的第一批活祭品。
 
 
「 就由你開始吧!賤蛆!碾碎你們渺小又可悲的夢想,你們的鮮血將成為朕加冕的紅毯!」
 
  飢腸轆轆的憎惡巨獸用祂水管般粗的手指將昏迷的艾伯李斯特緊緊鉗住,止不住的血液像是湧泉般染紅了大地。
 
 
「 然後朕會再度君臨這個世界, 榨取它、撕裂它,殺光每個你們所重視人;將朕的痛苦烙印在你們的心中永恆地折磨你們!」
 
  戰士們的時間彷彿在渦開啟的那刻後就停住似地,對眼前的驟變無法有任何反應動作 - - 逐漸擴張的瞳孔是大腦遲來通知的恐懼訊號、投向地心引力懷抱而落下的是再也握不住的武器;一切都是如此的漫長、如此的理所當然,當自己終於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時,雙膝已然著地,在神的面前唯一能做的事唯有--
 
 
屈膝俯首
 
 
  
***
 
「 砰! 」
 
  一道過於響亮的槍鳴劃破了絕望的天際,最後落在炎之聖女的後腦勺上,毫無殺傷力的一槍卻挑釁味十足。
 
 
「 賤蛆事到如今還敢放肆! 」
 
  如雨般的火球法術朝著槍響聲傳來的角落急射而出,然而侵略者矯健的身手卻視火雨為無物,不論是利用地形靈活穿梭閃躲或是伺機用槍械反擊阻斷火球攻勢,能在這險境下全身而退之人絕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輩。
 
 
  在短短數秒的攻防試探之後,侵略者已經順著斷垣殘壁攀爬上了這座宮殿的高處,輕盈的步伐與飄揚的深褐色大衣就如同雄鷹般昂首展翅,其身形所散發的自信與風采就連星幽界之主也要為之側目。
 
 
  就連神也無法阻止他在這片天空翱翔的鷹,最後終於在宮殿的一處梁柱頂端佇足,戰士蘶然挺拔的身形與藏於帽沿下的自信從容,即使在面對極端的邪惡卻仍無半分猶豫退縮;就如同那些古代締造傳說的英雄一般,與神對峙的這一幕足可與其比肩並傳頌千年。
 
 
「 哼! 侵略者!  你膽敢擅闖至朕的跟前來,為何又不敢直視朕? 」
 
 
「 聖女大人天威赫赫,大叔我自然不敢與聖女大人平視;這條賤命如果聖女大人不嫌棄的話便拿去吧! 但在那之前我有個忠告必須告知聖女大人。」
 
 
「 忠告?  憑你這低賤的人類亡魂也想指示朕!? 」
 
 
  阿奇波爾多不卑不亢的反應與和自己對等的語氣又再度牴觸了聖女的底線,惱怒到無以復加的炎之聖女欺身近至阿奇波爾多的所在處,陰暗與腐敗也隨之而來將阿奇波爾多團團圍在中間;聖女空洞卻又惡念滿盈的眼窩狠狠的瞪著目標物,就算她接下來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撲過來也一點都不意外。
 
 
「 我希望聖女大人可以就此放過我以外的眾人,包括被妳囚禁的聖女之子,除此之外還要協助其他人順利離開星幽界,讓眾人回歸他們應回去的地方。」
 
  
「 甚麼!? 哈! 你是打哪來的勇氣敢在這大放厥詞? 你以為你手上那把玩具能威脅的了朕嗎? 」
 
 
  眼前這名彈指間就能殺死的男人,他娓娓道出的驚天一語比這場以卵擊石的謀反更加荒誕可笑,聖女被挑起的好奇暫時勉強按捺住了立刻將眼前這名男人撕成兩半的殺意。
 
 
「 如果說聖女大人認為這東西會威脅到您的話,為了釋出我們的誠意,我立刻將它拋棄。」
 
阿奇波爾多將藏於身上的各種槍枝都扔到了地上,豐富的品項簡直像是個移動的軍火庫。
 
 
「 誠意? 哼!哼!哼!哼!~ 哈!哈!哈! 就算你把整個國家的軍隊帶來我也不放在眼裡! 你的誠意就是你那閃躲的目光嗎? 」
 
 
「抬起頭來! 讓朕質問你的靈魂!」
 
 
  聖女咆哮的同時,一發威脅性的火球突然與阿奇波爾多擦身而過,並摧毀了後方倒楣的雕像;面對如此恫嚇,阿奇波爾多只是用手拍了拍飛濺到衣服上的火星,似乎不為所動。
 
 
「 看來聖女大人是不接受這個條件嚕?   」
 
 
「 最後再次奉勸聖女大人,我所說的是忠告,而不是懇求,您該好好想清楚。」
 
 
「 如果朕不允許呢?  」
 
 
「 那,阿奇波爾多就先在這裡跟聖女大人說聲”抱歉 ”了;不論如何,大叔我都不希望看見女性受傷,儘管您特別了點…。 」
 
 
  炎之聖女突然覺得自己實在過份地寬宏大量,竟然忍受眼前這傢伙胡言亂語這麼久!
 
 
  阿奇波爾多最後的大不敬終於讓聖女的理智斷了線並下定決心不計一切代價將這人類宵小燒的連殘渣也不剩;就在聖女一陣詠唱後,強而有力的魔法陣由四面八方生成並將此處團團圍住,若它們同時進行攻擊會是怎樣悽慘的下場絕對不難想像。
 
 
「 聖女大人啊 ! 」
 
 
阿奇波爾多從容地用手拉低帽沿,這隨性的行為與平常的他並無二致。
 
 
「 大叔我的容顏可不是說看就讓人看的。」
 
 
「 因為…他的帥氣耀眼會讓妳永生難忘 ! 」
 
 
  阿奇波爾多將帽子取下的瞬間,預先藏在裡面的震撼彈也隨之落下,緊接而出的便一陣灼目白晝與驚天巨響;當聖女再次回神過來時,眼前只剩下被自己法術炸的粉碎的一片廢墟,獵物早已插翅而飛。
 
 
  阿奇波爾多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除了一流的身手之外,老道的戰場經驗更是他能全身而退的關鍵 - - 先是藉由繳械讓聖女下意識低估自己的威脅性,然後在周旋的過程挑起對方的情緒讓她誤判局勢,最後的漂亮的脫身更是不負生前伊貝羅達的鷹眼之名!
 
 
「 這低劣的障眼法是為了爭取時間讓其他人趁機處理來不及釋放的熱能量體嗎? 哼…那朕可真是被你們看扁了啊! 你以為這樣就無法要脅你們了嗎? 」
 
 
  「呃啊! …. 嗚~嗚…。」
 
  狂怒的聖女將無可發洩的暴躁情緒轉移在手中的人質上,艾伯李斯特被掐的骨骼喀喀作響,已經昏過去的他又再度被痛醒。
 
 
「 他們的罪就由你來承受,你不也是這麼希望的嗎? 」
 
 
  喪心病狂的聖女以近乎人類忍耐極限的力道掐著可憐的獵物,讓他可以感受最巨大的痛苦卻又不至於太快死去。
 
 
就快了…就快了…這種滿佈全身的酥麻與焦躁就像是在拆禮物的那刻,等待的盡頭與期望最高點的銜接處,這種無法令人自處的恍惚與顫動…為何如此美妙啊?
 
 
朕想…不…必須忍住! 因為朕更想…。
 
 
「 你一定好奇為什麼朕讓你苟延殘喘這麼長一段時間,甚至讓那寡廉鮮恥的男人演了那齣猴戲後還讓他全身而退吧?」
 
被捏的不成人型的艾伯李斯特奄奄一息的嗚咽了一聲。
 
 
「 因為比起那些烏合之眾,你才是重點! 快說! 你們還有甚麼卑劣的計畫想瞞著朕?」
 
 
「 朕看的出來你是一名將才,可惜你沒把你的能力用在朕的麾下;身為叛軍指揮的你,認為朕該如何處置你才能達到最大效果呢? 」
 
 
「 以你的性命作要脅,說服他們坦然接受朕永恆的奴役,戴罪立功來彌補你們的罪孽嗎? 」
 
 
「 或是動用最殘酷的手段將你折磨至死,將恐懼深植於其他人的心中,使他們再也不敢動朕的歪腦筋呢? 」
 
 
  聖女邪威重若萬鈞,如同一座雄嶽壓迫在氣若游絲的罪人身上,罪人微微蠕動唇似乎試圖說出甚麼,但卻又因為身體的劇痛吞了回去;在一陣反覆折磨之後,最後等待而出的結果卻是令人難以置信。
 
 
那男人一抹令人生厭的輕描淡寫、好似即使失去生命也無所謂的微笑浮上了臉。
 
 
「 結束了。 」
 
「 你說甚麼!? 」
 
「 哈哈…。 」
 
轟隆!
 
  背後傳來的一聲驚天巨響打斷了聖女的質問,爆破強光與揚起的沙塵滿佈了整座宮殿。
 
 
「 哈!哈! 賤蛆們竟棄帥自作聰明的逃了起來? 沒想到我炎之聖女費盡千辛萬苦所聚集的部隊竟然都只是一些背骨的烏合之眾? 」
 
 
「 背叛…哈…我最痛恨的背叛…也讓你一同品嘗這滋味吧!  」
 
 
  憤恨的造物主仰天長嘯,劇烈的天搖地動彷彿整個星幽界也為之哀嚎。
 
 
「 最後我再告訴你,背叛者的下場永遠只有一種! 」
 
 
   烈焰尚未引燃但不安份的焚風早已向每個角落伸出魔爪,誓死也要為主人追上逃命的叛徒!
  聖女抱著負傷再次祭起的燒盡一切之炎,雖然已無初次施展時那般無窮無盡的毀滅力,但那股足以震盪天地的氣勢,絕對不是任何生物能夠承受的了的!
 
 
  這麼短的距離直接受到聖焰的放射絕對是必死無疑,炎之聖女雖然下定了決心要趕盡殺絕並傾住了所有的魔力準備攻擊,但魔力匯聚過程卻出乎意料的不順利,一種近乎虛脫的無力感觸不知不覺中滿佈了整身,這怎麼可能?
 
 
這時候,那抹令人厭惡的笑容又突然浮現在聖女腦海中,是他! 是他!
 
 
  又驚又怒的聖女,粗暴的將握在手中的”艾伯李斯特 ”朝地上重重的砸了下去,但”艾伯李斯特”就像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似的,不論聖女怎樣對他爆摔猛撞就是無法將他擺脫,而那異樣的虛脫感更是如影隨形讓她惱怒的無法冷靜思考,亂了方寸的聖女最後掙扎似地將自己的雙手與”艾伯李斯特 ” 一起用力的坎進了花崗岩的地板中。
 
 
「 嗚嘔! 」
 
“艾伯李斯特 ”嘔出了一口血,血跡中隱約可以看見數顆碎裂的牙齒。儘管他殘破的樣子看起來幾乎沒甚麼命能活了,但普通人類經過這樣的凌虐可就不只是斷幾根骨頭那麼簡單的事了。
 
 
「 抓住妳了,聖女大人。」
 
微弱的聲音從被打的半殘的臉發出來。
 
 
「 這到底是甚麼力量!? 不可能! 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
 
聖女掙扎般的想逃離這難以理解的恐怖生物,而她最得意的各種魔法竟被這詛咒般的力量給壓制住讓她使不上力。
 
 
「 你到底是誰? 你與他又是甚麼關係? 」
 
 
聖女顫動的聲音除了代表憤怒以外還多了一種她自己從來沒有過的情緒 - - 對未知的恐懼。
 
 
「  仇人。 」
 
人皮面具脫落後,被打得面目全非男人起咧嘴並露了他所剩無幾的牙齒,並給聖女一個世界上最醜的笑容。
 
 
 
***
 
「 聖女大人在完成吸收儀式後,聖女之子將會被囚禁於她的心臟部位成為她永久動力的來源,而她在這征途上所知所學的一切將會成為聖女大人進攻現世的基石,而你們與聖女之子一同蒐集的生前記憶則能讓聖女大人完全透析你們這些戰士,並進一步地引誘主宰你們。」
 
 
「 這就是為什麼聖女大人如此百計千方安排如此複雜的試煉,為的就是在最後一刻吸收萌發人心的聖女之子來收割這些成果;唯有如此,聖女大人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復活。」
 
 
  侍僧兼魔術師的梅倫在休息室的木椅上一面把玩著撲克牌一面將他所知道有關炎之聖女的情報告訴艾伯,而艾伯的表情只是一如往常的平靜並盯著眼前的咖啡,好似在思量某件事情。
 
 
「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沒想到這背後所牽連的陰謀更是駭人聽聞。」
 
 
  艾伯喝了口咖啡,味道仍是他所熟悉苦澀,但卻有另一道更苦更為陌生的感受傳入了味蕾無法觸及之處。
 
 
「 儘管我早就疑惑並進行試探,但我們那少根筋的人偶大小姐卻又感覺不像是被炎之聖女遠端操控著;相反的,她所擁有的自我意識之高簡直就像是個完整獨立個體…。」
 
 
「 呵呵…是啊! 大小姐確實是十分的不可思議,她的驚人的變化確實出乎我們侍僧的意料之外。」
 
侍僧中最年輕的布勞輕笑道。
 
 
  若有甚麼人最有資格評論大小姐一切的是是非非,絕對非布勞莫屬,他可是大小姐睜開眼後就一直負責引導與照顧大小姐的工作到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大小姐的專屬保姆。
 
 
「 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那孩子一直都是真心希望你們能回復記憶然後完成願望的…她也只是聖女大人的一枚可憐的棋子。」
 
 
  黯淡的眼神透露出年輕侍者心中隱約的無奈,不過布勞還是勉強自己維持禮貌性的笑容。
 
 
  除了聖女之子外,這些直屬炎之聖女的侍僧在征途一路上一直都忠實著扮演著重要的支援角色,儘管他們與戰士們的交情還不至於到能為他們赴湯蹈火的地步,但日子久了卻也漸漸的無法將這些戰士只當成一個作戰用的個體看待了。
 
 
「 同樣是棋子嗎? 雖然感覺糟透了,但我相信這層共同關係上我們能有最低限度的互信,您說是吧? 侍僧大人? 」
 
 
艾伯將雙手嵌在一起,注視著眼前的三位星幽界嚮導。
 
 
  這是一場賭注,侍僧對於炎之聖女全然的忠心早在他剛到達星幽界時就見識到了,不管他怎樣試探三位侍僧,所得到的結果都僅是個模糊不定的概念。
 
 
  然而,不論炎之聖女再怎樣的操弄與控制,她那暴君般的恐怖統治鐵幕終究在時間的魔法下產生鬆脫,侍僧一直以來為主人堅守的那道防線就在目睹戰士們取回記憶後產生的極大反差下漸漸有了疑惑與不解。
 
 
記憶…那是什麼樣的東西呢? 為什麼那些人願意賭上一切只為了尋回某段遺忘的畫面呢?
 
 
大家都有過去,並且為了找尋過去而努力…那我們呢? 追尋這些多餘的東西會比服從聖女大人的命令重要嗎?
 
 
  即使貴為聖女座下的御前侍僧,生前的記憶亦曾遭受過剝奪。但沒料到的是,侍僧們這趟協助聖女之子募集軍隊以及引導她的過程中,與她一同蒐集的各種生者遺失的”碎片”竟也對自己產生了作用!
 
 
  記憶回復的過程是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就像是在看某齣於二輪戲院表演的黑色喜劇,自己於舞台上努力飾演著”自己 ”;穿梭在人類貪婪與無情的社會中的”他”看起來是如此的懵懂稚嫩,為了無止境的勞役不眠不休的工作著,深怕一旦停了下來就將成為不再被主人需要的廢棄物…直到那位大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為止,他們一直都是這麼生活著。
 
 
「 請修飾您的用詞,艾伯李斯特先生。」
 
  原本在旁不發一語的藥品店老闆路德首度開口說話,他平常那份溫柔親切在收起營業笑容後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的嚴肅,甚至讓人覺得他帶有某種敵意。
 
 
「 即便您只是想趁機試探侍僧的立場,隨意唾罵聖女大人我是絕對不會饒恕的。」
 
 
「 十分抱歉,路德先生。」
 
「在下畢生縱橫於沙場謀略,對於禮節鑽研不足;先生對於聖女大人的忠心一向是在下素來景仰的,艾伯李斯特的有眼無珠還請先生海涵。」
 
 
  選擇在此刻提起忠心二字,只讓人感到滿滿的諷刺,而路德只是哼了一聲,便回到座位上將手環抱起來,看來不打算與艾伯繼續爭論下去。
 
 
「 呃…艾伯先生別這樣啦! 其實路德先生也是很擔心你們大家的,大家各退一步、各退一步…我們已經盡可能提供你們需要的情報了,還有什麼事情是我們能協助的呢? 」
 
善於打圓場的布勞趕緊接話避免會議就此草率結束。
 
 
  艾伯面容依舊不改冷靜,在帝國官場上打滾的他早就將心智鍛練的如同鐵石般難以動搖;這些情報還不夠、還都太過表面,為了未來、為了大家、也為了那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犧牲掉的聖女之子,他必須在做更深一步地確認。
 
 
「 既然路德先生不願意講明,那在下只能懇求其他兩位侍僧大人能給艾伯一個能相信你們的答案。」
 
 
「 事實上這才是最重要的核心,儘管得到了許多重要的情報但大人們對於炎之聖女的態度卻仍保留太多;是基於什麼樣的原因讓各位大人終於不再堅持那道防線了呢? 」
 
 
「 不論是與我們日久生情或是諸位終於無法繼續忍受炎之聖女的獨裁,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現今的局勢都太薄弱且矛盾啊! 或者說…這些不經意走漏的消息只是個侍僧們與炎之聖女共同精心設計的誘餌呢? 」
 
 
鏘鋃!
 
  裝著茶水的玻璃杯突然由布勞的手中滑落,水與玻璃在地上四散了一地。
 
 
「 啊! 抱歉,沒想到居然如此失態…我馬上處理,大家請繼續。 」
 
  布勞看起來有些神色慌亂,也許這是他不經意掩飾自己難以克制情緒的方法,無論脾氣在怎麼好的人總都會有個底線,而方才艾伯毫不保留地試探更是將眾人情緒緊繃的程度升到更高的層級。
 
 
「 先下去休息吧! 布勞… 還有路德也是,這裡交給我來就好。」
 
 
  一陣平和但堅定地語氣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暫緩了下來,也許這是身為魔術師培養出來的沉著態度吧? 梅倫一開口總是會讓人想繼續聽他說下去。
 
 
「 就如同艾伯先生所說,唯有雙方表明誠信才能有對談的空間;不用你們擔心,我明白分寸該如何拿捏,而且我也認為艾伯先生和大家不會因此為難我們。」
 
 
  梅倫懇切地看著兩位與自己共事已久的侍僧夥伴,因為此舉以後,意味著侍僧將完全背棄那位曾經為他們帶來救贖的主人。
 
 
「 梅倫… 」
 
布勞似乎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路德制止。
 
 
「 我們明白了,這裡就全權交給你負責吧! 不論結果如何,我們侍僧皆是共同進退絕無後悔,即使因此身負背主之名。 」
 
  複雜的情緒下所呈現的卻是平淡的表情,路德無法分辨自己是悲是怒,只感覺滿腔膨脹的情緒充斥在心中無處傾瀉,離開並相信同伴則是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 讓您見笑了,艾伯李斯特先生,我只是希望您能體諒我們侍僧兩難的處境與苦衷;讓來客不悅是本店的失職,日後定將補償。」
 
 
「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路德先生。身為大家的軍師,我有義務也有責任為大家指引一條正確的道路;而現在看起來我們確實是站在同一條船上,這份人情就等阻止炎之聖女的計畫後再一併奉還。」
 
 
  布勞與路德分別向在場的兩人行了注目禮後就先行離去,留下來的是一盤戰士們與幕後黑手之間難分難捨的僵局。
 
 
「 因為我們在大小姐的身上看見了自動人偶的希望。」
 
 
  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此刻盡寫在魔術師的臉上,若不是艾伯親眼所見,他絕對難以想像這些總是笑臉迎人的侍僧會露出這種表情。
 
 
「 這希望…與炎之聖女大人所希望的不同嗎? 」
 
 
「 不同,至少對你們現世之人而言有很大的不同。」
 
儘管梅倫盡可能表現的堅決,但不難從一些動作的小細節看出他內心對於講出這個答案十分掙扎。
 
 
「 出現在大小姐身上不尋常的現象,也許是一條不再犧牲任何人也能達成我們自動人偶願望的道路;我們渴望自由、我們渴望尊嚴,我們渴望像你們人類一樣真正為自己活過一次…就只是這樣而已。 」
 
 
  魔術師目光的焦點落在窗外的遠景上,他的心神彷彿也隨之到了很遠的地方,就像是在遠眺那遙不可及的夢想,滿是嚮往卻更多迷茫。
 
 
「 殺伐與仇恨在侍奉聖女大人的這段期間我們已經看太多了 - - 你可知那位終日幽閉在幻影城的月光姬曾是被滅族後一心想尋死的吸血鬼公主嗎? 你能想像驕傲的飛龍王費盡畢生蒐集財寶只因為主人的一個命令嗎?  其他像是守護者亞斯塔祿、冰魔布蘭登都曾是雄霸一方的強者,然而卻又因為主人的計畫皆前仆後繼邁向淒涼的終點…。」
 
 
梅倫的語氣漸漸緩了下來,沒有任何預兆,不知從何處產生的莫名的恐懼顫慄突然佔據了自己的意識。
 
 
「 自動人偶…長久以來一直被人類奴役著…啊呃!...聖女大人的出現終於讓這樣的命運出現轉機…聖女大人是我們自動人偶的神…是我們…我們必須服從…但…啊嗚! 」
 
 
  梅倫的表情十分痛苦,似乎有某種力量正在折磨對聖女有反抗思想的他,艾伯起身蹲踞在梅倫身旁,並緊握梅倫無力顫抖的手。
 
 
「 是聖女為了封口的惡意指令! 別說了! 梅倫! 」
 
 
「 我..還挺得住!…這是我不忠的處罰,我坦然接受…咳!咳!…但是! 為了大小姐、為了不讓你們白白送死! 我必須告訴你! 」
 
梅倫吞嚥了一口氣後又再度開口。
 
 
「 聖女大人從來…從來就不在乎你們是否真心臣服,她太強了! 就算將整件陰謀與你們細說你們也難影響聖女大人的計畫分毫…。」
 
 
「 到那時候…咳!咳!...便是她的肅清大會,當場斃命算是幸運,否則她有更多恐怖的手段等著你。」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刻了嗎?
 
 
  在炎之聖女的絕對統治下,主人對侍僧所約束的律法宛若一座荊棘滿佈的高塔將她禁忌的秘密束之高閣;為了同胞的未來、為了不讓他們送死、為了奪回過往那位自己所敬愛的主人,唯有向前一躍,縱使在萬荊纏身後從此報廢也…。
 
 
「 她有個最重要的秘密!  她是由學者格萊巴赫創造出來的自動人偶,有一個曾被她所捨棄的名子」
 
 
「 米…亞…。 」
 
  梅倫語畢的同時,身體就像是突然遭受強烈電擊似地開始痙攣,痛苦萬分的他從椅子上重重地摔了下來!
 
 
「 梅倫! 」
 
「 梅倫先生! 」
 
  在門外待命的路德與布勞聽到碰撞聲響立刻衝了進來,起初他們帶著警戒的眼神看著攙扶起梅倫的艾伯李斯特,但梅倫很快的就揮手制止了他們。
 
 
「  沒事! 沒事了! 你們別衝動! 我休息一陣就好! 」
 
  由劇痛中回復的梅倫,全身癱倒在地上,幸好詛咒並沒有繼續蔓延惡化,但路德與布勞卻仍一副面色凝重的看著他們的魔術師夥伴。
 
 
「 終於還是說了嗎? 」
 
布勞咕噥了一下,將這兩個字說出來需要多大的勇氣布勞自然是很清楚。
 
 
「 哈! 是啊…突然感覺內心輕鬆不少,沒拖累你們下水已經是萬幸了。 」
 
  近乎虛脫的梅倫,在昏迷前用最後的力氣交代後續。
 
「 這個秘密,請務必小心的傳達給沃肯先生,相信你們不會空手而歸;還有,盡可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以免東窗事發。」
 
 
「 自動人偶的未來…我們已經在等待與失落的輪迴中迷失了方向。為了逃脫這輪迴…哈!..我們這次賭的可大了!  你可別讓我們失望,艾伯李斯特! 」
 
 
在此同時,梅倫將藏在袖中的兩張撲克牌射向了艾伯,艾伯反出手一把接住,這分別是紅心皇后與黑桃A的卡牌。
 
 
「 哈! 我艾伯李斯特何時讓你們失望過了呀? 」
 
  艾伯將紅心皇后的卡牌拋到了空中,緊接著是配劍的凌空一斬將紅心皇后一分為二。
 
 
「 至於這個,我就先收下保管了! 若在現世有緣再見,必定完璧歸還。 」
 
  黑桃A被艾伯收藏在自己最珍惜的懷錶之中,之後的大大小小戰役他都帶在身上,即便後來懷錶沾滿了血汙但那張黑桃A卻仍舊亮麗如新。
 
 
 
***
 
 
  在那天之後的某夜,同樣的地方,同樣沉重緊張的氛圍,不同的是密會的邀請者換成了艾伯李斯特;而他那漫長乏味的等待也在一陣短促的敲門聲下宣告結束。
 
 
「 請進吧! 」
 
  艾伯禮貌性的回應道。
 
 
  即便在星幽界已經看過許多不可思議的戰士,但這位赴約之人不論是態度以及能力卻至今仍充滿著各種謎團,是難以被透析的異樣存在。
 
 
  在一陣伊呀作響後門應聲敞開,迎面而來的是一位身著軍服但卻毫無軍人的威儀,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弱不禁風的消瘦,斯文白皙的面容又帶有些許病倦氣息,與其說是戰士說不定更像是位文弱書生。
 
 
「 庫魯托大佐,很高興能見到您的到來,占用到您的休息時間我感到萬分抱歉。」
 
艾伯主動替客人倒了杯熱茶,並示意要他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 嗯…多謝。 」
 
一個輕柔和婉的聲音回應道,就如同本人外表一般謙和且不帶有軍人的豪邁與傲氣。
 
 
「 威廉先生近日來身體可否無恙?  現今正值隆冬之際,大小姐要我多留心先生的健康狀況。」
 
 
「 還過得去,多謝關心….唔! 好苦! 這是藥茶? 」
 
 
威廉啐的一聲,險些將已入口的茶吐出來。
 
 
  看見威廉有些狼狽的樣子,艾伯用手禮貌性地遮掩住自己的輕笑,似乎沒預料到對方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 抱歉! 忘了事先提醒你,這是路德先生栽植的藥草所泡成的茶,可能有點苦,但應該能讓你的身子溫暖些。 」
 
 
「 原來是這樣呀…多謝你們的費心。 」
 
  威廉再度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繼續啜飲;面對威廉單調的應答,艾伯只是有些興味地看著威廉,似乎沒有要催促他的意思。
 
 
  接下來又經過了一小段的沉默,艾伯仍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對方;終於,按捺不住性子的威廉最後還是先開口了。
 
 
「 艾伯李斯特先生特別邀請我來,就只是品茶? 沒其他的事了嗎? 」
 
 
「 嗯…到目前為止,就如同你所說的一樣;而這後續應該如何我還在思索。 」
 
 
  艾伯雖然態度看似從容,但深鎖的眉梢卻隱約透露出懸在他心中的那塊大石是多麼沉重,即便平時他總是喜怒不於形色,但這次卻是不自覺地透露出自己的心理狀態。
 
 
「 既然威廉先生已經發覺我背後還有其他的目的,那我也不繼續浪費時間了!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威廉先生,就讓這個問題的答案來決定這場邀約的後續吧。 」
 
 
艾伯收起了放鬆的態度正襟危坐,打量般的眼神彷彿正在評估甚麼似地在威廉身上游移不定。
 
  毫無殺意且對戰鬥充滿迷惘,可是卻又意外驅使著難以度量的詛咒力量;會考慮將他列入必要的戰力考量,究竟是我太天真還是太一廂情願呢?
 
 
「 即便生前立場不同,但同樣身為軍人! 我想知道你對於活下去的覺悟有多少?  你對於從容就義的覺悟又有多少?」
 
 
  質問聲似是強勢,卻還是保留給對方最後一點餘地,戰場上的殘酷自己是最清楚的,一旦上了戰場即使是半分的猶豫就有可能會害死所有人。
 
 
艾伯的問題讓威廉僵硬的表情上多出了些許不自然的微笑。
 
   他是被生者遺棄也是不被死者接受的異樣存在,除了不會死的能力以外他早就一無所有。
 
 
隨著問題所勾起的情緒浮動是對於命運乖舛的惆悵? 還是再也流不出眼淚的悲痛? 又或只是對於不斷回答這個矛盾的問題感到疲倦了呢?
 
  威廉再度捧起茶杯將剩下的藥茶一飲而盡,熱流隨著血液漸漸溫暖了自己的四肢百骸,最後回到了心臟。
 
 
暖不了…。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逃避;難以探究的問題,早已在經時光的消磨下漸漸失去探究的意義,剩下的只不過是千篇一律的制式回答。
 
 
「 如果你辦的到的話,你現在就殺了我,我也覺得無所謂。」
 
 
  一陣強風忽然吹過,窗戶被吹的喀喀作響,忽明忽滅的燭光彷彿正訴說著這詭譎的處境,艾伯輕嘆了一口氣後將身子倚在沙發上。
 
 
「 果然是這樣嗎? ….你可以回去了。 」
 
 
「 嗯…。 」
 
 
艾伯了斷的回答令威廉有些詫異,但他還是回應了一聲。
 
 
「 放心,我不會、也不打算對你怎麼樣,今晚後你仍可以安心的繼續活下去;甚至在未來對抗炎之聖女的戰役結束後,你還有餘力繼續你漫長的人生。」
 
 
「 遺憾的是,那位總是心繫於你的大小姐就沒辦法這麼輕鬆了,炎之聖女在吸收她後會將她的精神與人格啃蝕殆盡,以威廉先生對大小姐的了解,她在面對存在被磨滅時能有先生的那般坦然嗎? 」
 
 
  冷峻的言詞有如加害者將鹽猛撒在自己千瘡百孔的傷口上,經歷無數挫折的人生以及被踐踏到蕩然無存的信念又瞬間於腦中一閃而過,當威廉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多麼的憤怒時,霍然一掌已經重重拍在桌上並發出聲響。
 
 
砰!
 
「 你們這次究竟安排了甚麼樣的計畫? 為什麼非得把她推上前線不可? 」
 
 
艾伯毫無猶疑地迎向對方的目光,早在擬訂計畫時,他就有背負一切責任的決心了。
 
「 為什麼? 呵呵呵…回想一下你那頹喪的人生吧? 當命運對你予取予求時你真的霍盡全力與祂一搏了嗎? 」
 
 
「 我的計策在怎樣周全,若是無法在關鍵之處施力最後仍會是滿盤皆輸的結果;將聖女之子吸收後復活本來就是炎之聖女最終的目標,以兩方如此懸殊的實力差距,正面迎戰必然無法阻止炎之聖女強奪大小姐。」
 
 
「 因此,我們必須以退為進,用迂迴的方式一步步拔除她的優勢再將她逼入絕境。計畫前半部所需的要素與人選在各方的協助下已經備齊,但最後將聖女之子救出的關鍵的一手卻仍是無從落子。」
 
 
「 除了燒盡一切之炎外,炎之聖女還有”聖者睥睨 ”這個恐怖的能力,據說能使與其視線相對之人心臟立刻燃燒起來;用些伎倆來暫時迴避這種情況或許還算容易,但若同時執行將大小姐救出這個困難的任務,勢必就得承擔這個風險。」
 
 
  複雜的戰略在艾伯有條有理的敘述下漸漸成為一盤脈絡分明的棋局,交戰兩方的情報、應對方式、反制方式,就有如棋盤上廝殺的白子與黑子般互不相讓。
 
  這是場不公平的對奕,黑子一開始早就佔據大半,而四散的白子被阻隔開成了孤軍;但在艾伯的指揮下卻能巧妙的將白子一一串聯,步步為營、步步成局,數度鏖戰後終於將局勢扳回到了五五分波,但此時艾伯卻又停了下來。
 
 
  威廉明白艾伯停下來的原因,因為白子接下來這一步為了阻斷黑子的逆襲,勢必得用棄車保帥的策略才能讓黑子露出破綻 - - 但要棄誰? 要保誰? 這裡可不是古朗德利尼雅帝國的軍隊任他為所欲為,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與願望,沒有人該成為那顆棄子。
 
 
「 呵呵…看來你也看出來了呀? 威廉先生有何指教呢?」
 
空洞的笑容,所代表的意涵是對於不得不為之的無奈呢? 還是他又隱藏了甚麼呢?
 
 
「 既然艾伯先生心中早有定論,那又何必特別來徵求一位傷患的意見呢? 對你的策略我不願批評什麼,只是對於必須作為棄子的人感到遺憾罷了。」
 
 
  一種特殊的情感在威廉的眼眸中流露,一點惋惜、一點悲憫…也許還有一點自責吧? 三者相會後流入不死者麻木已久的內心深處,只可惜所濺起的漣漪實在太小,就連威廉自己也沒注意到。
 
 
「 若必須擔當棄子的人就只能是我自己,威廉先生會諒解我的作為嗎? 」
 
 
「 什麼 !? 」
 
威廉瞪大了眼睛,似乎有點不解眼前的那個人所說的話,但對方隱約所散發出的堅決氣魄,讓他相信艾伯並不只是故作姿態而已。
 
 
「 縱然先前那些策略都能順利執行,在沒發生太大意外的情況下將聖女逼至絕境,但天又怎麼曉得她還留什麼樣的底牌在等著我們呢? 」
 
 
「 在遭受如此巨大的挫折後,必然會激起她無比的報復之心;不論接下來她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使用什麼樣的能力反撲;那由明處轉變為暗處的逆殺肯定致命且無法防範,我方瞬間潰敗其實並非不可能。」
 
 
「 不過…最大的危險伴隨的便是最大的機會! 」
 
 
「 我無法預測她還有什麼能力來見招拆招,卻知曉她最終的目的。別忘了,反攻現世才是她的願望,若不到最後關頭,比起群體屠殺她應該更希望能夠控制我們,這時,威廉先生認為聖女會採取什麼行動呢? 」
 
 
  艾伯說到這一步,威廉忽然心中一陣恍然大悟,這最基本的戰場原理身為軍人的威廉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 必然是出奇不意,迅速格殺敵首,擒賊先擒王;給予我方最大的精神上打擊…等等…難道你所謂的機會竟然是建立在自己無可避免的險境上? 」
 
面對威廉的訝異,艾伯只是一派輕鬆的笑了笑,似乎對於替未來自己所安排的下場並不在乎。
 
 
「 嗯~威廉先生只說對了一半,當炎之聖女忘我撲向那虛偽的勝利時,必須有人有能力即時掌握那瞬間的樞紐才稱得上是機會;只有你有能力擔任這個角色! 威廉 • 庫魯托!」
 
 
「 什麼! 這…。 」
 
  主導整場大局的角色突然由艾伯轉換成自己,更何況這戰局的後續還是對方捨命相托;威廉除了錯愕外,責任的交替更是讓他體會身為首謀的壓力,而艾伯毫不遲疑的態度更是讓威廉內心深感震撼。
 
 
「 儘管已經獲得了這麼多對我方有利的條件,但我內心深處總有一股不安的預感,只怕這最後的結果是更是難以預料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聖女反撲所帶來的損失降到最低,最好將目標完全集中在我一個人身上,剩餘的人才有辦法處理後續…」
 
 
「因此,交戰的過程我會有計畫性的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讓她認為我就是這次謀反的領導核心…。  」
 
 
  艾伯的聲音顫動著,獻上自己畢生才智所思,連同自己的命也賭進去的策略到了最關鍵的癥結點,在自信與責任交替下內心更是暗湧澎湃。
 
 
「 若工程師的陷阱無法成功束縛聖女,那這階段的反制行動將是能拯救大小姐的最後機會! 」
 
 
「在不傷害大小姐的情況下破壞炎之聖女的母體是何其艱鉅複雜的任務,唯有在封鎖住她所有行動與能力時才能給她沉痛的一擊,確實終止她的反撲!」
 
 
  語畢後,又是一段交涉雙方無形無聲的近與退,進者未向前踏出任何一步,只是在原處遙望單行道的彼方,而退者除了坐下的一席地以外,早已一無所有。
 
 
 
「 所以…你認為我的不死能力足以制衡”聖者俾倪 ”,然後由我擔任狙擊聖女的角色嗎? 」
 
  威廉回應的不急不徐,這件攸關所有星幽界戰士命運的一場最重要的戰鬥,在他陰鬱黯然的眼中看起來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對於這件事袖手,我本來就沒有權利要求你去承受這麼大的風險。」
 
 
「 遺憾的是,經過一番評估後,沒有其他人有能力取代你執行這階段的任務。而我在那個時刻恐怕早已被炎之聖女大卸八塊…突如其來的變故將使整個隊伍方寸大亂,此時就算其他人再怎麼抵抗,但卻因為亂無章法而被各個擊破;最後的結果是你仍會活著,但也只剩下你活著。」
 
 
  飽受命運摧折之人,即使逃到這個世界仍逃離不了命運對他的迫害,無論成功否對於威廉都是一種殘酷;艾伯明白,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殘酷的事實告訴威廉然後等待答案。
 
 
「 請恕我拒絕。」
 
 
  威廉乾脆的否決令艾伯有些訝異,但他還是忍不住哼了一聲。
 
 
「 喔? 如果威廉先生願意的話,我倒想聽聽威廉先生的想法。 」
 
  即便有些出乎艾伯的意料之外,但艾伯卻隱約感受到一種與先前不同的氛圍流竄在空氣中 - - 這傢伙並不完全只是個任由命運擺布,隨波逐流之人!
 
 
「 艾伯先生的這步棋雖然看似精妙,但卻將狀況估計的太過樂觀;既然炎之聖女有如你所述的那般強大,那艾伯先生有自信能夠在這段時間牽制她多久呢? 」
 
 
  由那張病厭厭的臉所傳述的話語依舊平和,但曾經為一國安危挺身而戰的鋒芒,卻是一點點撕開這頹廢的現在。
 
 
「 也許不到一秒鐘吧…呵呵,威廉先生有把握能夠在這一秒鐘內反制聖女並救出大小姐嗎? 」
 
 
「 若將這段時間延長為一百倍,艾伯先生又有把握能做到甚麼程度呢? 」
 
  艾伯咧嘴露出了可掬的笑容,看似沒啥道理的對話在兩人默契達成的瞬間下竟反成為了這場危機的轉機。
 
 
「 哈! 一百倍? 居然要與那怪物僵持一百秒?威廉先生瘋狂的程度遠超過我所遇見的任何一個人,哈哈哈…  」
 
 
  如此的無可理喻卻又是如此的不可思議…艾伯開懷的笑了起來,難以突破的關竅此時竟在生前的敵人上尋得破解之道,除了感慨外更是內心為之振奮!
 
 
「 這段時間,足夠讓我救出大小姐並制伏那頭怪物! 」
 
豪語一發,便是大丈夫之間駟馬難追的承諾,軍人無戲言,更無妄言!
 
 
  一陣尖銳的聲響後,威廉的佩劍亡神已出鞘;森森寒光一掃整個房間,彷彿能斬斷一切虛妄不實之物;威廉將它平舉於胸前,就像要開始進行某種戰前儀式般神聖肅穆。
 
 
「 那我威廉•庫魯托正式在此參戰! 誓死救出大小姐! 」
 
  威廉清澈的雙眼中映著亡神雪亮的劍身,冷冽的寒光彷彿是他久病的人生在有了覺悟以後,為了僅存理念而賭上一切所散發出的最後一點餘暉。
 
 
居然對妖刀發誓嗎?
 
  操驅不死之力卻一心求死的軍官,配上一意想奪取主人性命的兇刃,最後去執行九死無生任務,這種組合的存在可能性…遠超過艾伯對於機率範疇的想像。
 
 
「 很榮幸能與你並肩作戰,威廉•庫魯托。」
 
 
「 接下來該是我展現決心的時候了! 」
 
  隨後而來,搭在亡神劍脊上的是另一口雕刻著荊棘紋路的華麗佩劍,稀金屬所鑄成的的劍身在燭光的照射下散發著不規則的反射光,不凡的氣勢彷彿那就是刀劍中萬中選一的領導者。
 
 
「 艾伯李斯特在此對凱旋之棘發誓 - - 即便粉身碎骨,也勢必完成眾人所托! 」
 
  兩人截然不同的覺悟,卻是同樣強烈的決心,即便生前是如此的敵對關係,但此刻卻一同為所有人的未來戮力從心,萬死不辭。
 
 
「 那麼,從這一刻開始,作戰計畫便啟動了,這需要威廉先生完全的配合才有可能成功…。 」
 
  艾伯詳細地將新擬定的計畫與威廉詳加討論與分析,其懇切豪不保留的態度就像是對待自己的老戰友一般,全然的信任、全然的交付;威廉則是有別於以往消極的態度,全神貫注投入在討論中,並不時提出自己的意見做交流。
 
 
  終於,在數個時辰過後,結論塵埃落定,疲勞的兩人倚在沙發上相視而笑,過往互為敵國的兩人會有現在如此際遇,不知是天意弄人呢? 或是命運本當如此難以捉摸呢? 也在許征途的最後他們將會有所解答。
 
 
「 這部份的計畫我只會告訴幾個關鍵的人物,真正實行時必須連自己的隊友也一同騙過,才有機會瞞過炎之聖女,剩下的部份我會盡快處理完畢。」
 
  艾伯揉了揉紅腫的眼睛,這陣子的勞心勞力讓他一直無法好好休息,即便總是嚴以律己的他終究也難免露出疲態。
 
 
「 艾伯李斯特…。 」
 
「 嗯? 威廉先生還有甚麼指教嗎? 」
 
  艾伯望向那張蒼白的臉,在微彎向上的唇瓣妝點下總算是有了幾分身為人類的活力。
 
 
「 別輕易的死了啊! 」
 
這笑容,大概是艾伯從認識威廉以來所見最接近”快樂 ”的情緒表達了,艾伯有些興味地看著眼前難得一見的狀況。
 
 
「 哈…你也是。 」
 
熄滅的燈火與信步離房的兩人,悄悄地為這場誅神之戰點燃了引信。
  
 
 
***
「嗚!~啊!啊!啊!啊!啊! 」
 
那場會議的畫面在威廉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爆發!
 
威廉身上的每吋肌膚、每束毛髮、每滴血液都開始沸騰燒灼,他的世界開始融毀崩塌;聖者睥睨與其視線相交之時,忤逆神的自己在下一刻成了地獄的階下囚等待閻王發落!
 
 
陰森的大殿上,獄卒用撥火棍強押著伏在地上的威廉,殿上閻王正振筆疾書批閱著受刑人一生的歷史長卷 - - 無知、窩囊、苟生…字字刻薄尖銳,並從同至尾否定這個人存在的意義;最後大筆一揮後將這人存在過的歷史就此焚毀!
 
 
火!
 
全部都是火! 任務、使命、記憶全在烈焰中付之一炬成為無意義的灰渣,聲音啞了,汗血乾涸了,烈焰焚盡自己的那一刻只有無止盡的劇痛相隨。
 
 
活…活…活著…大小姐…救…阻止…心臟…。
 
崩解散離的意識中只餘下幾個關鍵字詞,而痛苦此刻是自己最佳的夥伴,它提醒了自己仍還活著,它提醒了自己就算成了焦炭也絕不能忘記這幾個關鍵字詞!
 
 
在達到痛苦的頂峰以後,取而代之的是下墜前一刻的安然舒坦。威廉由上空俯視而下,自己的大半輩子都在迷茫與恍惚中渡過,就像行屍走肉般彷彿從來沒有真正活過;直到在墜落前的那一刻才忽然感受到生命中分秒的寶貴,他不能就這樣墜落! 他還不能! 因為…!
 
 
一隻巨大的手托住了即將摔的粉身碎骨的威廉,不知是受到威廉求生意志的刺激或是詛咒本身為了延續宿體而進行的自我防禦,折磨他一生一世的不死力量此時由地獄中竄出並阻止了主人的墜落!
 
 
已經壞死的細胞霎時進行超乎想像的高速代謝與重生,在劇痛之後是一陣難耐的奇癢,肉體將壞死的細胞分離捨棄後開始重新構成,被不死之力強行修復的過程 - - 就像是生命由出生到成人的這段數十年光陰被壓縮在幾毫秒之內完成,重生的骨骼、臟器、神經就像是再次被訂做出來般完好無出的組裝回主人身上,這預料之外的弔詭異變更是令炎之聖女大感驚駭!
 
 
即便肉體不滅,但重生所帶來的折磨卻又比死亡更加殘酷許多,即便不死之力能使宿主恢復成原來的樣貌,但卻無法重新拼湊因死亡所撕裂的靈魂,這名殘破的戰士一路上都是這麼走過來的呀!
 
 
「這是甚麼力量? 可惡!  」
 
見到如此異狀,又驚又怒的炎之聖女傾注所有的魔力欲同時破壞威廉的精神與肉體,而毀滅的聖女之力與詛咒的不死之力兩相競逐角力之下,毀滅之力竟是力屈一籌!
 
在這僵持的百秒中威廉經歷了數不清的死亡與重生,而威廉只是反覆在心中不斷重複著那些字詞,並全力緊守這一點記憶!
 
被絞成碎片的記憶在威廉重生的腦袋中高速運轉並且重新拼湊,每一次的重生都讓他能比上一次更找回自己一點點,並且更能抵抗聖女的力量,終於…。
 
 
一道模糊的印象有如流星般劃破了所有的苦難來到威廉的意識中。
 
那位嬌弱的人偶少女正抱著渾身是傷的自己並且放身大哭,威廉不曉得要怎樣安慰她,只是困窘的搔了搔頭並且默默地注視著她。
 
 
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是值得被人重視、值得被人愛的存在嗎?
 
詛咒之力有如病毒般,一點一滴的從威廉的傷口感染滲透到炎之聖女的軀殼上,比金剛石更加堅韌的不朽之軀竟然在咒力摧折下開始破敗腐蝕!
 
但即便屈於劣勢,聖女的狂怨與復仇的大旗卻仍是頑強地無可撼動!
 
 
「 殺我就連黑死獸也辦不到! 何況是你這螻蟻! 今天一定將你們血祭大殿! 」  
 
 
  計畫接連失利,甚至連捨棄神格自尊的偷襲手段都用上卻仍無法扭轉戰局的炎之聖女,在情緒超載下終於踏上了極端之路!
 
 
  一股來自於異界的混沌之力,在炎之聖女不惜耗損靈魂與渦進行深度同化後被強行召喚出來。壟罩一切的黑霧是最純粹的黑暗、是任何科學與魔法原理都無法透析的無序存在!
  
 
沒有任何感覺…
 
  不像先前聖女之力對自己千刀萬剮般的刑求,在痛苦褪去的瞬間威廉忽感到背脊一涼,緊接著令人窒息的黑暗立刻就奪去了他的五感,此刻的他彷彿就連心跳也跟著迷失在黑霧中。
 
  儘管不死的詛咒有如一道道嚴密的鎖將主人的生命之鑰藏在裡面,但黑霧卻視這些術法為無物般長驅直入,一瞬間就破解了所有詛咒的封鎖,並且兵臨城下!
 
 
還是到了這一刻了嗎?  呵…。
當死亡來敲門時,男子面色慘然地注視著它,但卻絲毫無退卻之意,儘管身軀顫抖不已,手中之劍卻仍是緊緊握住;索命死神在發出一聲冷笑後,痛苦的巨鐮登時劈下並沒入了威廉的身軀中。
 
淒艷的血花盛開飛舞著,而擁抱死亡之人臉上的笑容卻比血花更加燦爛!
 
原因無他,只因刀刃貫穿的是自己,而不是任何一項他不願再度失去的人事物。
 
 
真是糟透的體驗啊    不過     幸好只有我。


我終於明白     即使如此難堪,也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了。


或許    妳能燒穿我的心臟    妳能毀滅我的肉體    妳能踐踏我的靈魂…


但你無法從我這裡奪走我最珍貴的…


配劍脫手而出,威廉朝聖女心臟的孤注一擲,平平無奇、毫無殺意的一劍,竟是威力萬鈞!
 
 
  吞噬無數主人生命的妖刀亡神,在威廉的願力轉化之下解放了所有被妖刀囚禁的靈魂並加諸在這一擊上。
 
   一道蒼色劃破了重重黑霧, 那光芒宛若是生命消逝前的最後一抹餘暉,既非憤怒,亦非仇恨,只為再度守護;無數的靈魂在亡神的引領下向天質問命運! 眾靈別離塵世的最後一眼,是如此地莊嚴令人肅然起敬。


  一切來的實在太過突然、太過迅速! 炎之聖女甚至還沒來得及意識到自己敗亡在即,懲惡的制裁已然降下!
 

  那一秒,彷彿是炎之聖女生命中體會最漫長的一秒,擲出後飛向聖女的劍前一刻還雪映著她畢露猙獰的狂態,後續卻是有如戲劇性般的呈現!
  聖女張牙舞爪的猖狂模樣就像是突然得了絕症般被硬生生地中斷,然後一點一滴地被驚懼與疑惑給取代,最後是對自己結局不可置性的奮力掙扎!
 

啪哒!
 

  一陣響亮清晰的碎裂聲迴盪在這殘破不堪的宮殿大廳之中,劍穿透堅硬的肋骨後,緊接著炎之聖女的心臟內核處貫穿了一道缺口! 從外側可以隱約窺見一個人型物被無數的管線纏繞束縛著。
 
 
「 希爾夫! 我們上! 」
 
   一尊雄駿的蒼色聖獸搭載著神獸使一舉越過了台階,聖獸的鬃毛與少女的粟髮隨風飄揚於天際有如幅畫般優美;緊接而至的是蒼獸立足於大地後的雷騰雲奔,希爾夫身上耀動的九道聖痕有如電光般飛馳過大殿長廊,轉眼間與目標已近在咫尺。
 
 
「 妳休想! 、休想! 、 休想!... 」
 
  炎之聖女雖早已預料到敵人會在此刻全力搶奪聖女之子,但自己卻早已無暇應對,方寸大亂的她開始胡亂施法掃射四周,即便希爾夫身手矯健,一時卻也難以突破火線。
 
 
  忽然,一陣不尋常的力量由稍遠處挑釁般地正面直撲炎之聖女,即便是視萬物如糞土的炎之聖女也為之驚異;這裡力量在她一世所見中並不是最強,但卻是恨之入骨的熟悉,自己遠久前的失敗更是與此息息相關,那該死的秩序之力。
 
 
   炎之聖女不願屈服的狂態雖仍是駭人恐怖,但這一點氣焰在她底牌掀盡後已是將近強弩之末,而戰場上突如其來的意料外變數,更是加速了這場勝敗的結果。
 
  慌亂中一霎片刻的分神,聖女忽然感覺自己的魔力被另一股外來的力量給架空主導,所有施放的法術竟然因此改變了飛行軌跡而朝反方向飛去,使得一切的攻擊盡數落空,戰況瞬間急轉直下!
 
 
  挾怨而來的最後反撲,結果竟是如此狼狽; 而錯失的那一步不僅沒讓炎之聖女挽回勝利,洞開的空門更是注定這場戰鬥將以完全敗北收場! 聖女還來不及對眼前的驟變做出應對,艾伯李斯特所謀劃的致勝一步已然穩健地踏出!
 
 
  一束燦金的高能鐳射劃破了僵持不下的戰場,由料想不到的角度襲擊並且精準地的炸裂了聖女的左膝!  
 
 
誰!?
 
 
聖女一瞬間失神所錯漏的並不只是對於下波攻擊的守備,緊接著一連串無法挽回的失誤連鎖將在艾伯李斯特的精密計算下連環爆發開來! 當她意識到這點時,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
 
 
戰慄狼牙!!
 
  突破了聖女佈下的的火線後,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出命在旦夕的威廉與大小姐! 希爾夫與帕茉同時解放九道聖痕後合力施展的最強一招,接二連三的衝擊下終於鑿破了位於聖女心臟部位的儲魔槽!
 
 
  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炸裂聲響後噁心黏液由傷口處不斷流出,聖女也因為這個衝擊被逼退了好幾步;緊接著是骨頭的斷裂聲與野獸的嘶吼由巨大骷髏的體內中不斷傳來,她們被困住了!
 
  聖女在掙扎中嘗試施法將這些受困在她體內的賊人一網打盡,但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大群詭異蝴蝶給糾纏住,阻撓了行動。
 
 
「 雖然我並不喜好戰鬥,可是我也無法就這樣對大小姐袖手旁觀啊!」
 
操蟲的工程師開啟了蟲箱,各式各樣的毫微機械蟲朝聖女的頭部蜂擁而去,其數量有如蝗蟲過境般黑壓壓的一片好不壯觀。
 
 
「哼! 雪恥的時候到了! 否則我們工程師這次可真的完全被比下去了啊! 」
 
  泰瑞爾反轉了太極儀器上的術式,將先前戰鬥中所吸收的能量全數放出,由對角處進行攻擊援護。
 
 
當一連串密集且具共同目的威脅相互連結時,就會形成任誰也無法阻止的天災,就連聖女也無法倖免! 對眼前情況無法全然招架的她一點點的陷入了頹境之中,終於…到了決一勝負的時候。
 
 
  突然,後掛上象徵統治者的聖女肖像畫硬生生裂成兩半,紅髮的狂人從缺口中跳下,強而有力的時空分斷刀隨之猛然劈出! 一陣悅耳的斷裂聲響起,藏在聖女後腦勺處不斷轉換渾沌元素來修復炎之聖女的時間種子裝置在此應聲毀壞!
 
 
「 就是現在! 瑪格莉特小姐! 那裸露的部位是她的中樞系統,只要用這東西對她進行高壓電擊,之後肯定能為我們爭取足夠的時間救人! 」
 
 
「 嗯! 我了解了,那請務必抓緊嘍! 」
 
  巨大的蛇型機械獸由裂縫中鑽出,兩位最後的女姓工程師乘著它直撲聖女,為了拯救大家而親上前線執行最關鍵的任務!
 
砰!!!
 
  地獄獵心獸猛烈的衝擊讓炎之聖女失去了平衡,並為受困在聖女體內的眾人再度開啟了一線希望! 但聖女的奮力掙扎卻又讓她逃脫出了攻擊範圍,C.C.甚至還因此被甩了出去,幸好林奈烏斯即時張開了蛛網將她接住。
 
 
「 啊! 我的眼鏡? 我的槍? 」
 
  雖然沒有受傷,但卻好像遺失了重要的東西,高度近視的女工程師四害怕的處摸索,慌張的不知所措。
 
  突然,C.C感到頭部被人用力地敲了一下,然後一雙手粗魯地幫自己戴上眼鏡。
 
 
「 笨女人! 妳不是要證明我的理論兵器還有疏漏嗎? 為什麼就這樣倒在這邊納涼?」
 
 
「 對不起! 我…我… 」
 
泰瑞爾把C.C.所遺失的武器狠狠地丟還給她,C.C.趕緊手忙腳亂的接住。
 
「 我是這個結果的見證者,妳就拿起妳的武器,用妳的這雙手證明給大家看吧! 」
 
 
  泰瑞爾不管C.C.接下來想說甚麼,像是扛東西似地硬是將慌亂的女工程師抱了起來,漲紅臉的C.C險些放聲尖叫;緊接著泰瑞爾就在這胡來的情況下啟動了Rud-913加速裝置,將她與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傳送到之前的標記點上,也就是聖女的背部。

 
而正專注和獵心獸纏鬥的炎之聖女突然感到背脊一寒,自己最大的弱點沒想到就這樣意外暴露在敵人面前。
 
 
「 在作戰中分心可不是件好事喔!特別是面對像我這樣危險的人時。 」
 
 
  皎潔如月的女工程師嫣然一笑,地獄獵心獸聽見了主人響亮的彈指聲後張開血盆大口朝聖女捨身撲了過去。
然而敵人第二次的叩關,聖女自然早有防範,及時施展的日珥紅炎將巨大的獵心獸當場燒成了焦炭!
 
 
  只是聖女卻還是低估了來犯者的決心,瑪格莉特毫不遲疑的全力衝鋒使她避開了最致命的攻擊,瑪格莉特乘著未被燒盡的獵心獸頭顱一同衝出了火海,最後狠狠地咬住聖女的左胸,讓聖女痛不欲生!
 
 
「 啊! 晃的好厲害! 但我一定死都不會放手! 」
 
 
「 笨女人!快! 我的裝置快到極限了! 我用它最後的力量將妳拋到空中的一個定點,然後妳就扣下板機! 」
 
「 可是這樣泰瑞爾先生會… 」
 
 
「 任務為優先妳忘了嗎? 還有,妳若失敗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妳! 現在給妳三秒鐘準備!」
 
 
連大氣都還來不及呼一口,泰瑞爾就不顧對方抗議強行啟動裝置;緊接著,一陣足以響透整個星幽界的慘叫聲讓戰場肅殺的氛圍幾乎變了調,C.C連人帶槍被拋到了空中,在場的眾人幾乎都看傻了眼。
 
 
「 我該怎麼辦? 我又不是甚麼神射手怎麼可能辦的到? 」  
 
 
被拋到空中的C.C.腦中一陣茫然,完全不知該怎麼辦,直到一隻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蝴蝶突然出現並親了自己的鼻子一下才讓她回過神來。
 
 
「㘈? 是林奈先生的蝴蝶? 原來大家都安排好了! 我只要順著指示的軌道扣下板機就…」
 
不意外的,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又再度響起。
 
炫目的蒼光由槍口中盤繞閃爍,直至開火的那個剎那,驀然,電光一瞬而逝,而怒雷卻是不止歇地奔騰咆哮並直擊標的!
 
 
  命中聖女中樞要害的電磁導流透過傷口裂痕迅速在控制系統中快速傳導開來! 止不住的電流有如萬蟲噬咬般酥麻奇癢,聖女無法確認自己究竟受到了甚麼樣的傷害,只覺得身體一陣無法動彈的沉重,中樞邏輯似乎也受到了相當的損壞;接下來的五秒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敵方救走同伴還有聖女之子,自己卻完全無計可施。
 
 
 
***
 
 
  受困的兩人一獸還有一人偶總算是在大家的協力下搶救了出來,除了希爾夫外,其他三者的傷勢都不輕。
 
 
「 媽的! 真會使喚人啊! 費了那麼多心力只為救出這小鬼,實在是…」
 
即便完成了任務,卻又好似滿腹苦水無處發洩,羅索提著工具邊走邊咒罵著。
 
 
「天哪! 這威廉傢伙傷成這樣居然還有心跳!  」
 
利恩從希爾夫的背上抱起威廉,對威廉堅韌的生命力驚呼不已。
 
 
「 他們受到的渾沌元素汙染實在太過嚴重,必須立刻進行淨化處理…。 」
 
從後備區趕來前線的音音夢與沃肯,見狀後急忙從行李箱中拿出各式各樣的工具準備為重傷者進行簡單的急救。
 
 
  將大小姐救出還有削弱炎之聖女這兩項基礎的目標已經達成,雖然眾人本想一鼓作氣將聖女壓制,但狡詐的聖女立刻利用渦將自己傳送到戰場的另一端。
 
 
  接連受創的炎之聖女隻手攀著屋頂的梁柱俯視著戰場,她的思緒仍停留在更早之前那股令她厭惡怖懼的氣習。
 
到底藏在哪裡!?
 
她掃視四周後所察覺到的解答又更比這一連串的敗北更令自己驚駭!
 
 
「 致勝的一擊只能在確定必勝的時候打出,吾記得艾伯李斯特是這樣闡述的。」
 
「  但是能與聖女周旋這麼久而不敗,這確實是他們的本事。 」
 
漫漫煙霧中,只見兩道嬌小的人影一先一後不急不徐地現身。
 
 
「 沒想到渾沌元素之力在您的操驅下竟然能帶來災厄以外的東西呀 ?  您果真是位稱職又有意思的領導者啊,蕾格烈芙大人。」
 
 
戴高禮帽的女孩有如天使下凡,一身一塵不染的純白,洗盡世間萬般汙濁。
 
  那是就算傾盡自己一切慾念與腐敗仍難以玷汙分毫,遙不可及卻又無比渴望的神職侍者;即便敗亡在即,但女孩冷澈脫俗的瓊音此刻竟又勾起聖女心底那份忘我不潔。
 
 
「 諾伊大人過獎了,若不是您鼎力相助,單憑吾之力要化消如此龐大的炎爆也是十分困難。」
 
 
  緊接在純白其後現身的是自己刻骨銘心的憎惡,那深棕的嬌小身軀在聖女的夢饜中是如此的巨大難以跨越,失敗醜惡的回憶與捲土重來的恥辱結合後開始迅速發酵,狂躁的意念正不斷嘗試讓自己更進一步的失控。
 
 
  曾經宰制現世的兩位領袖靜靜地凝視著躲在天花板上扭曲的可憐生物,沉寂中,兩人未顯殺意、不見憤怒,但在其渾然天成、宛若君臨於世的壓迫氣質此刻卻是無比強橫霸道,聖女甚至感覺自己此刻有種想退縮的意圖。
 
 
「 竟然墮落成這副可悲的模樣,吾友啊! 這就是你對這個世界憎恨的具象化嗎? 」
 
 
「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看著兩人對她不斷品頭論足,炎之聖女不斷憤怒地顫動咆哮,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既憤怒又驚懼,喪失理智全憑著本能在反應。
 
 
「 以天下為己任的蕾格烈芙大人此刻卻動了私情嗎? 也是,畢竟毀了她就像再度殺了格雷巴赫一樣,也許…。 」
 
諾伊庫諾姆抿了嘴說道,並注視著身旁之人那總是過於嚴肅的面容。
 
 
  同屬於萬物中至高領導的兩人,其一舉手一投足皆散發著別於俗世的飛揚風采。她們是絕大部份的物種只能仰望的人中龍鳳,即便尊貴萬分,頂點卻總是高處不勝寒,兩人彼此間除了相敬之外又似有幾分相知與相惜。
 
 
「 不,吾的意志在此刻只有加更堅定。」
 
「 過去不該成為動搖吾貫徹決心的理由;身為導都之首,若無法以此身為道標,又有何顏面繼續引領世界? 」
 
 
  導都的監視者隨意地用手撥整飄揚的髮絲,果決的氣魄與她少女的身形是如此的大相逕庭;即便如此,失去的苦楚卻仍是隱隱刺痛了在機械軀殼中僅存的人心柔軟。
 
 
「 也許這整件事會演變至此導都難辭其咎,但在此刻了結此事卻也皆非您的責任;請讓大家也為您分擔一些吧,監視者大人。」
 
阿奇波爾多掮著獵槍由高處一躍而下,而其餘戰士也隨後一一接踵到來。
 
 
「 快點抓住那個惡婆娘! 然後由我來拷問她! 天曉得她還藏有甚麼樣的詭計! 」
 
  出自黑幫的柯布,一臉惱怒的自告奮勇,看起來應該是想報復在戰鬥中害他如此狼狽逃竄的炎之聖女。
 
 
「 這魔物狡猾又兇殘,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制服她!」
 
聯隊”王牌 ”里斯也難得主動發表了意見,在戰鬥中讓其他人專美與前可不是他這樣的好戰分子會做的決定。
 
 
  前線的眾人正躍躍欲試地討論怎樣處置聖女,此時一陣規律穩健的步伐聲由隊伍的後方傳來;眾人看見他的身影時雖然是一陣訝異,但卻又像是突然明白甚麼似地,一同有默契地將問題與爭論吞回了肚子裡,畢竟在見證了這一連串不可思議的逆轉以後,還會有誰會質疑他所做出的判斷呢?
 
 
  目標越來越明晰,而在到達前究竟還有多少同伴要倒下? 艾伯李斯特所踏出的每一步是雀躍也是沉重。
 
  戰士們紛紛往兩側退開,讓出了一條通道讓艾伯李斯特來到大家的最前方。眼前的光景彷彿自己又再度看見記憶中的聯隊,彼此間強烈的信任與無可取代的羈絆,與這些人這樣一同並肩作戰更是自己幼時的夢想。
 
 
  看著他們,艾伯只覺得內心一陣洶湧,並暗自下定了決心,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自己一定會守護大家直到最後…。
 
 
「  各位!  一起奪回我們的明日吧!   」
 
  戴眼鏡的軍官將劍拔出,凱旋之棘直指著操縱一切的幕後黑手,其餘的人紛紛拿起了自己的武器進入備戰狀態,靜候艾伯的作戰指示;然而眾人這僭越的動作又再度碰觸了敵人的逆鱗。
 
 
「全部都給我去死吧! 」
 
 
  舊恨再現,新仇又生,當它們全部聚積在一塊時更是使人為之瘋狂,人類亦如此,更遑論類人智能的情緒調節。
  炎之聖女在多重的刺激與打擊之下進入了幾近癲狂的狀態;被踐踏折辱的神格自尊、被逼至極端的類生物本能反應,偉大的星幽界創造者此時成了一頭只為殺戮而存的憤怒巨獸,不顧一切地朝那些她所憎惡的”仇人”猛撲了過去!
 
 
  來者雖勢如排山倒海,然而艾伯的策略是何其精準,聖女的每一步、每一種行為模式、每一階段的心理變化其實與艾伯的計算並相異無幾。
 
  雙方首度交鋒的作戰在瑪格莉特與尼西的雙重幻術連攜下虛晃了聖女一招,讓狂暴的野獸的狠狠地撲了空,隨後的一個踉蹌使她險些摔倒地上。
 
 
  緊接包抄而來的二度圍殺不再只是拖延戰術,而是真正為了確實擊潰敵人所進行的殊死戰 - - 剝奪行動、箝制魔力、削頸、斷足、碎顎…每個動作都在數名戰士的配合下以及驚人的效率完成,聖女無法反擊、無法思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點一滴地被這群賤蛆啃噬殆盡!
 
 
「哇!啊!啊!啊!啊!」
 
  奮力的搏命一掙,確實將蟲子逼得退了幾步,但很不幸地,在轉身逃離前又立刻被糾纏住,在僵持不下的同時,在一旁久候的諾伊庫洛姆與蕾格烈芙終於出手了!
 
 
  只見銀白與金燦的兩道沛然光輝相互交織,斷罪的聖火在秩序與紀律的歌頌下更顯神聖恢弘;捍衛世界的兩大強權傾力合招雖是初次嘗試,但結果卻是完美的天衣無縫! 至極之招未出,偽神卻早已膽寒心顫,狼狽的連滾帶爬逃命。
 
 
「 可悲又自作聰明的類生物啊,妳本就不該被創作出來,讓妳長眠在妳所創造出來的世界中是我對妳還有吾友最後的敬意。」
 
 
「 偽神…不! 甚至是連自動人偶也稱不上的扭曲異形啊! 無止境的貪婪與仇恨最後會為你帶來甚麼? 就用你的身體來領教!」
 
 
  瞬間的劇烈混亂使得炎之聖女幾乎無法確定自己遭受了甚麼樣的攻擊,在一陣頭暈目眩後一股無法招架的力量重擊在顎骨上並將自己掀拋到數尺高的半空中!
 
 
喪失鬥志的偽神,忘了抵抗、忘了掙扎,只是呆滯地任由自己的軀體在空中不斷地翻轉然後漸漸墜落…直到下一波強襲而來的雷射將她的脊椎完全炸斷。
 
 
傾頹的身軀就像是一具斷了線的木偶般緩緩向下墜落,聖女向空中伸出了沒了手掌的殘肢;不是為了攻擊,只是想捉住那離自己已經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霸業與復仇;當然,她自然是甚麼也沒能抓住。
 
 
 
***
 
 
 
「 又一場…噩夢嗎? 」
 
這一眠,彷彿像是又過了千年般,漫長地令人迷失自我、難以清醒。
 
  意識迷茫的炎之聖女對著沉睡的四肢發出了訊號,但卻一一石沉大海,雖然疑惑,卻也平靜安然。
 
 
突然,天空破了開來並下起了火雨,倉皇無依的自動人偶群在火海中四處逃竄;尖叫、求救、哀嚎此起彼落的在炎之聖女的四周不斷發生宛如身陷了人間煉獄。
 
 
  突如其來的驟變掀起了聖女內心中最深刻的恐懼,聖女掙扎般地想要逃離眼前這場夢魘,但無法受控的軀體不論如何費勁地掙扎卻仍絲毫紋風不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偶們一個一個葬送於火海中,自己完全無拯救任何一者…。
 
 
  大火不斷蔓延,似乎完全沒有減弱的跡象;而無法動彈的軀體自然也難逃這場噬身災劫!
 
但在危急之刻,卻有一股外力將火吹散了開來阻止了火對自己的傷勢;一道蹣跚的人影於灰燼之中緩緩趨前。
 
 
  是一名人類男性,一身白袍好似導督的工程師那般不可一世,本來俊秀的面容卻因為過度操勞而顯得憔悴萬分,乍看之下溫和的眼眸中卻閃爍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這憾心的一幕深刻地烙在聖女的意識海中揮之不去,凍結了思緒。
 
 
「 是你… 」
 
  複雜的情感透過被觸發的記憶一一竄出,但這太過複雜使得炎之聖女難以分辨自己究竟是對此人採取甚麼樣的想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人便是自己的關係緊密非常的至親。
 
 
「 米亞…我終於又見到妳了…米亞…。 」
 
 
「 你… 」
 
男人欣喜若狂地朝自己奔來,而自己彷彿與他有某種強烈的共鳴似地,一股澎湃異常的情緒在心底騷動了起來。
 
「 為什麼!  為什麼妳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我絕對不原諒這些人!」
 
  男人痛心地抱著已經燒得焦黑的人偶軀體大聲哭泣,就像是失去了親人那般悲痛;雖然起初仍有些抗拒,但那男人為自己所獻上的體溫與熱淚卻讓自己空虛的意識得到前所未有的極致滿足;在與那男人情感共鳴之下,炎之聖女戒備的心房就這樣一點一滴地為此而卸去了。
 
 
「 我愛妳! 米亞! 」
 
男人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語畢後竟低下頭來深吻了人偶已經半毀的面容。
 
 
這份充滿熾熱的狂亂騷動是怎麼回事啊?
 
 
「 妳不可能會失敗,米亞;我傾注所有的熱情與靈魂所完成的最高傑作怎麼可能會失敗? 不…我絕不承認! 」
 
爆發而出的瘋狂情緒吞沒了男人臉上僅存的最後一絲溫柔,充滿血絲的雙眼瞪地有如銅鈴般巨大,痙攣而扭曲的神態更是難以分辨眼前的人究竟是喜是怒;而聖女只是啞然無助地看著那位曾經的”父親 ”一步步墮入非人之道。
 
 
「 妳不可能會輸…在我的心中,妳就是我的星辰、妳就是我的日月、妳就是我的世界、妳就是…  」
 
 
我!!!

  男人飛濺的鮮血滿佈了炎之聖女的全身,人偶不可自信地看著眼前的”父親 ”竟將那已經斷裂的手臂硬生生地插進了他的心臟之中!
 
 
這過於驚悚的劇變已經超乎自動人偶對這個現象的理解判讀,她想嘗試去分析理解眼前的狀況,卻又被系統中樞那份的保護迴路給遏止。
 
 
「 很礙事對吧?  」
 
 
「 沒關係,父親會保護妳… 」                   
 
父親向炎之聖女伸出那雙總是細心呵護著她的手,那曾經為她編織衣裳與美夢的大師之手此時卻被血腥所沾滿,她害怕的幾乎想要哭。
 
 
「 父親會一直在這裡…一直…。 」
 
  男人腥紅的雙掌輕拂過了人偶的玉顏後留下了污痕,失血過多的男人身子軟塌了下來並鬆開了雙臂;人偶師與作品就這樣雙雙倒臥在這片廢墟之中靜靜地等待準備要吞噬他們的大火,而主人無法闔上的猙獰雙目,好似正期盼見證甚麼似地,在深墜的眼眸中仍感受的到一絲笑意。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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