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方殼學者 (上)
「我回來啦～」「嗚咪～」
「我回來啦～」「嗚咪～」
回家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和屋裡的夥伴打招呼──雖然這裡並不是家，只是由祭司團為我們安排在希馱鎮上的一個落腳處。兩層樓的房子，屋內還算寬敞，裝飾簡單、樸素，但該有的生活機能可都沒少，住起來還算舒適。
「不是去買個東西而已嗎──怎麼這麼晚？」
前來應門的是位年約十六的女子，一頭漆黑的長髮，側綁起一條長長的馬尾巴，尾巴的末端些微捲曲著。搭上馬甲的上衣，努力撐起胸前那不大的弧度，讓她看起來有料一些，下半身則是時下流行的長澎裙，為了符合少女的身份，優美的花紋以及華麗的蕾絲自然是少不了的。
少女叫作碧雅．艾夏，專門研究不明方殼的學者，十分受到祭司團器重。和我算是相識許久的朋友，也是我會到希馱鎮來的理由。
「咪咪──」
烏米帕見到少女，立刻撲向了她的懷中。由於烏米帕只會簡單的幾個音，她口中的咪咪，便是「媽媽」的意思──沒有錯，碧雅便是烏米帕和我口中一直提到的「媽媽」。
「歡迎回來～」碧雅蹲了下來，輕輕的抱住烏米帕，表情十分溫柔。
「那我哩～那我哩～」我的言下之意當然是想討個「歡迎回來」的擁抱。
「你的話……消失掉比較乾脆～！」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溫柔瞬間變成了瘟蹂。
「嗚嗚……這麼無情，好歹我們也是一家子嗎～」
「誰和你這無賴男是一家子呀～！」
「妳忘了我們十多年來的感情了嗎？」
「和你並沒有那種東西好嗎……」
完全沒有軟化的樣子，像這樣爭論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為了突破現狀，我決定轉向前進～！
「烏米帕…過來一下～」我對著烏米帕招了招手。
她自然不會拒絕我的請求，走了過來。「嗚咪？」
「我是什麼？」
「嗚……」烏米帕晃了晃腦袋，似乎一時間還沒轉換過來。
我指向了碧雅，「媽．媽。」然後指了指自己。「那麼我呢？」
「帕帕（爸爸）！」
「啊～乖女兒。」我緊緊抱住了她，臉頰不停摩蹭著她那稚嫩的小臉蛋。
「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後眼前的那名少女，抱著頭，崩潰了。她衝了過來，從我懷裡一把搶走了烏米帕。
「烏米帕、烏米帕，我的烏米帕。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認那樣的傢伙為爸爸呀！」
「嗚咪？」烏米帕側著頭，完全不能理解碧雅話中的道理。
「而且妳又叫我媽媽的話──更不可以！」
「嗚咪？」
這下別說烏米帕不懂，連我都聽不懂這兩句話間有什麼關聯性了。
「因為、因為、因為……對了！因為肯定沒有女孩會想嫁給那種輕浮蟲！」
先別管把輕浮和蟲組在一起的蟲是什麼新物種，原來她是這個意思呀！如果烏米帕叫我爸爸，又叫碧雅媽媽的話，會有種我們是夫妻的感覺嗎──瞭解！
「哼哼……如果妳想嫁給我的話，娶妳也不是不行喔。」我半開玩笑的這麼說著。
「誰…誰…誰想嫁給你呀！」
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真叫我忍不住想捉弄一番。
「害羞了？害羞了？」
「才沒有──！」雙手合併的直拳伴隨這句話一併送到了我的臉上，和烏米帕的山寨直拳比起來，媽媽直拳才是正版的直拳。痛，很痛，超級痛～
只不過拳頭明明是打到我的臉上，碧雅的臉卻比我的還要紅。
我透過她雙拳間的縫隙看著她，她透過她雙拳間的縫隙看著我，不知怎的突然尷尬了起來，我們不約而同撇過了頭，看向了相反的方向。
突然有點後悔開了那種玩笑，「剛剛……那個……不算喔。」
「嗯……嗯……對了、那個、為什麼這麼晚回來。」
將話題轉回來，這個高招！雖然轉得有點硬，不過這樣確實可以突破僵局，讓談話繼續下去。
「啊啊，因為遇到了感染者喔～我和烏米帕順手把他給解決了，為了表示感謝，居民們還送了我們一堆東西呢～」我可不是買起東西就不知節制的類型，我想看到被我擱置在門口的那座小山就能知道我不是隨口說說的。
「真的？」
「嗚咪！」烏米帕點了點頭，為我作證。
「原來是真的～」
「妳是不相信我到什麼樣的程度……」我滴了幾滴冷汗。
「十成十吧？」
「──那還真是謝謝妳的抬舉呀！」
「上一起是兩天前吧？再上一起是一週前……嗯……該怎麼說呢──有點過於頻繁呢～而且還推翻了感染者出現是有週期性的假設。」
「啊？是啊～不過對於感染者我們的瞭解本來就少吧？畢竟感染者目前只出現在希馱鎮呢。」
「嗯……沒錯。瞭解甚少的不只感染者呀～方殼也是……方殼出現的地方可不止希馱鎮，但是為什麼只有希馱鎮會發生失蹤案件，又為什麼只有希馱鎮上的方殼會產生感染者呢？」
「不是因為煙嗎？靠近一點的話，那煙總是燻得我腦袋發疼呢～」
「不……不應該是煙呀，有方殼的地方就會有煙，但是會讓居民變成感染者的方殼，就只有希馱鎮外的方殼呀！」
「是這樣呀？」
「煙會影響附近土地，導致土地孕育不出花朵，也有導致有居民死亡的案例，但最可疑的果然還是方殼裡的生命體。」
方殼裡的生命體──扭曲的、污濁的、陰暗的，總是發著怪異聲響的生物。似乎有群居的習性，三五成群，疑似智慧生命體，能夠操控有著各樣不同能力的方盒子，由於模樣十分可怕，總是帶來災害，我們將其稱之為「不淨」。
「比方說希馱鎮外的不淨，其實有著能夠將居民洗腦的方盒子！怎麼樣？這個假設不錯吧？」
「學者閣下，您是研究太久沒有成果腦袋燒壞了嗎？我覺得這個假設已經不止前衛了一點，而是前衛了幾十萬點呀～洗腦這種事連萬能的『唯一神』都做不到吧？」
「囉、囉唆！我有要你發表意見嗎。」看她鼓著臉反駁的模樣，有些可愛。「假設總是大膽的嗎！而且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果呀！」
說到這她停了下來，接著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壞笑，「嘿嘿～如果你想聽聽最新成果的話，跪下來求我……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若是跟碧雅談到方殼的話，我想不論是多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都很樂意聽，而且是充滿興趣、萬分專注的聆聽，聽個三天三夜也不會膩──畢竟是方殼學者嗎。
不過對於我來說可就不同了──「一點也不想聽呀。」
哼哼，想要用這麼無趣的東西讓我乖乖就範，這算盤還差遠了。
「是嗎？」她露出了有點失落的表情，轉身走向了烏米帕，「烏米帕，媽媽今天有點空閒，突然好想做點料理喔──」說到這，碧雅輕彈一下手指，怦的一聲，變出了一把調理刀，然後用充滿「關愛」的眼神直盯著我，「爸．爸．全餐喔。」不知為何，爸爸兩字唸得格外分明，讓我雞皮疙瘩長滿全身，不寒而慄──說來，剛剛的戲法，與其說是魔法，更像是魔術。
「等等！等等！」我叫住了準備轉身而去的碧雅，「就算不用我當食材，碧雅的料理也夠可怕了！」
「你．說．什．麼．呀？」雖然她裝了幾分的可愛，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可愛的氣息。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料理這種小事就交給小的我來就可以了，何必麻煩碧雅閣下呢？」
「選擇題！」她突如其來的喊了一聲。
「是！」我沒有選擇的正面回應。
「一、方殼，二、料理！」
「三、妳！！」
「烏米帕我們來去廚房吧～」
「嗚咪～」也許是餓了，烏米帕開心的跳了起來。喂喂～就算再怎麼餓也不能飢不擇食呀！
「等等──！一！我選一！」
於是碧雅一臉得意的拍了拍手，「那麼我們到客廳裡坐著慢慢聊吧～」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不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選二呀！除了方殼研究以外的事，絕對、絕對、絕對不要交付給碧雅。碧雅對於方殼研究的貢獻，無法否認是一等一的，畢竟她是花費了那麼多的心力在那上頭。也因此對於其他事物的貢獻恐怕為零。不……──負數，絕對是負數！
就拿碧雅房間的不可思議大門做舉例吧！一間房間，打開房門，走進房間……一般來說就是這樣。但是碧雅的房間可不是如此，在打開房門的那個瞬間──天崩、地裂、大海嘯！
這絕不是誇示……事到如今我還是無法領悟到底是如何堆疊出那一座座的寶山，還能順利把門給關上──書籍堆砌的山、外著衣物堆砌的山、貼身衣物堆砌的山、垃圾堆砌的山、研究素材堆砌的山、不明黏液堆砌的山、蘑菇植物堆砌的山、阿貓阿狗堆砌的山──固態竟然可以組成液態般的存在，傾巢而出！初步估計至少可以衝擊數百步之遠。
結論：對於環境的貢獻為負，有空的話還是幫她收拾一下吧。
說回這個料理，那就更恐怖了！撇開能夠將醃製好只需加熱即可食用的食材處理的宛如地獄料理般，色、香、味通通沒有不談～！最轟動、最光榮、最可怕的戰績──天崩、地裂、大爆炸！
這也絕對不是誇示……事到如今我還是無法參透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才會讓這事件成立。曾經不小心讓她獨自溜進廚房進行料理，沒過多久廚房就爆炸了！連同屋頂炸出了一個數百步的大坑。到底花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使用柴火的廚房不是讓房屋燒起來，而是爆炸呢？這大概是無法解析之謎了。
結論：對於生存的貢獻為負，不管有沒有空，請不要讓她碰到料理。
能夠舉的例子太多了，再舉例下去恐怕不是三天三夜就能說完的……若是研究碧雅也是一門學問的話，我想我現在的階級大概也是屬於藍色的學者了吧？──雖然身為保鑣兼跟班的我現在是更上一層、有著特權的白色階級便是。
咕嚕──或許是剛剛提到料理的關係，再加上用餐時間也到了的緣故，我的肚子抗議了一聲──它可不想管什麼方殼學、碧雅學或者是階級分類的呀。
「啊哈哈～我想方殼的事還是先緩緩吧～」我說。
「哎呀……連開始都還沒開始呢！真是不重用的傢伙。」而碧雅則是冷冷的回應了我。
咕嚕──雖然希望是碧雅的肚子也發出了求救聲響，好讓我可以反過來笑笑她，可惜不是……
「嗚咪！」烏米帕高高舉起手，自動承認求救訊號的來源，顯然也是餓了──難怪剛剛會如此的不挑料理者。
我捲起了袖子，「好，好～沒問題，交給我吧！請公主殿下們移至餐廳稍等片刻～」
「嗚咪～～！」就像是高喊著「萬歲」一般，烏米帕蹦蹦跳跳的先行一步跳進了客廳。
「咳咳，要是沒有端上讓本小姐滿意的食物，本小姐可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呀──知道了嗎？廚子！」
「是是是……」稍稍給了她一點甜頭，稱呼她一聲「公主殿下」，沒想到就這麼名正言順的把我當起僕從來了呀。不是我在說，每天的伙食不都是我在負責的嗎！不滿意的話可以不要吃呀！──當然這些話我只敢放在心裡。
「那我就先去餐廳等著了……」她轉過身，背向著我補道：「……對了，只是改變了一下先後順序而已，可別忘了剛剛的約定呀。」
「約定？」
「就是…要陪我……嗯不。」中斷了一下。碧雅稍稍側過頭，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那如蜜桃般水嫩的小嘴，上下的運作著，吐露出不合乎那稚嫩外表的言語：「你剛剛說了想要聽聽關於方殼的新情報，所以不厭其煩為你解說，記得要心懷感激呀，本小姐可是特地抽了空！」
……這是什麼語句不通的句子？
「啊！」我敲了下手，「也就是說，『我有些新的想法和推測，想說給你聽聽，能不能抽點時間陪陪我。』的意思吧！這種事直說就好了嗎～反正都那麼熟了～」
「才、才不是那個意思！」
「臉紅了？臉紅了？」
「背對著你最好是看得到臉紅啦──！」伴隨著這句話，轉身，同時原本還在碧雅手裡的調理刀也一併飛了過來。
「啊啊啊！很危險呀！」還好我的反射神經更勝一籌，主動駕馭身軀蹲了下來。要不然那把調理刀此刻恐怕不是插在我身後的門板上，而是在我的腦袋上。
「總、總之就是這樣！」總之是哪樣呀！大姐！這已經是蓄意謀殺的等級了吧？
「是是，我明白了！」不過我的嘴裡還是說出了不同於心裡的話語。
「那……我就先到餐廳去等著了……不要讓我等太久喔。」說完，她加大腳步奔向了餐廳，看起來很像做錯事的小朋友，想趕緊逃離現場的模樣，我知道這就是她的道歉方式。
「呵呵……」於是我輕輕的笑了兩聲，一手拿起放在門口的那疊食材，一手拔起門上的調理刀，走進了廚房。
◆ ◆ ◆
和製作晚飯的時間不成正比，只花了一會功夫，心愛的兩位公主殿下已經將餐桌上的伙食一掃而空。我想晚餐好吃與否不需多說，一看便知。
「如何？」我帶點驕傲與自信的問道。
「嗚咪～」烏米帕喝下了杯子裡最後一口的優酪乳，晃了晃她那小小地腦袋，「滿足」毫不掩飾的寫在了臉上。
「馬馬虎虎啦～」另外一位公主殿下正用著紙巾擦試著沾黏在唇邊的些許肉醬。
這道起士肉排捲餅可是我的得意之作，當地盛行的捲餅加上了從故鄉傳承而來的美味──沾上香醇肉醬的特製燒肉排。餅皮的部份也是毫也不馬虎，除了基本的麵粉外還加上了香菜粉、鹽、胡椒等數十種香料，最後搭上當季新鮮蔬菜一起食用，可謂一絕。
除了主菜，餐前還有營養滿分的蔬菜濃湯，額外加菜的燒肉串──當然它們現在也是一丁點都不剩了。
由於旅行的經費有限，要不是居民熱情提供的香料與食材，可是很少有機會能吃到這麼豐盛的一餐，怎麼想都不會是「馬馬虎虎」而是「大滿足」的才是。
「你、你、你、你、幹麼笑得那麼噁心呀！」碧雅拿起了原先裝著捲餅的餐盤，好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半遮著臉。
「看到公主們幸福的表情，我也感到了無比的幸福。」這可不是謊話，親手做的料理受到至親好評可是最、最幸福的事。
「啊啊啊啊啊～不要突然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呀～猥瑣……猥瑣男！」
「呵呵呵呵……」我依然幸福的微笑著。並不是有受虐的傾向，只是對於碧雅這樣的稱呼多少有些習以為常了，若是有朝一日碧雅不再這麼稱呼我，或許我會感到十分的不習慣呢。
「嗚咪……？」烏米帕晃了晃腦袋，頭上的那對小耳朵也跟著晃了起來。
「怎麼了？烏米帕？」
「帕──！」她突然跳了起來，眼神異常專注，伸手指向了天花板上，好像發現了什麼。
不……不是天花板，應該是更在那之上的東西──天空？
就在烏米帕指向天空後不過數秒……
碰───巨大的聲響，伴隨著劇烈的振動，接踵而來。
「趴下！」碧雅聽到我的呼聲，立即彎下了身，用手護住頭部鑽進了桌底。而我則是奔向烏米帕，護著她，隨後才躲進了桌底下。
天花板轟隆隆的作著響，不定時落下幾片有如拳頭般大的土塊。
「怎麼回事？！」碧雅這麼問著，顯然也是感受到了這個震動並不自然。
「不知道呀～！」
雖然口頭上這麼說，但這情景讓我想到了一起歷史事件。
那是發生在十七年前，一場不自然的災難……
位於世界的極西之處，有座名為梨布斯的小鎮。
災難發生的那個夜裡，坐落於梨布斯鎮外的方殼上端如同窗戶般掀了開來。同時，一條噴著火的長方盒從中竄出，飛向天際，直到小鎮的上空，才失去了活力，向下墜落。然後，熔化、消失……緊接著空氣中出現了一團巨大的火球。伴隨著煙霧、狂風、震動以及有如白晝的光……梨布斯鎮從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了。
建築物全毀不提……大量居民們受到了輕重不等的傷，死亡數遠遠超過天然災害。
如此惡毒的魔法，從未見過……或許，那已經不能稱為魔法了。魔法是自然的力量，而不淨們所擁有的力量，超越了自然。
不自然的火球、不自然的煙、不自然的狂風、不自然的光。不自然的建築裡所居住的不自然生物……因此這樣不自然的震動，很自然的會和他們聯想在一塊。
──難道梨布斯鎮的慘劇又要重演了嗎？
即便跟聽聞中的情境有些不同，還是不禁讓我這麼聯想。
「震動…似乎平緩了下來……」碧雅一面說著，一面從我的右側爬了過來。
「嗚喔～」我轉頭看向了她，不自覺驚呼了一聲。
「怎麼了？」
震動還是慘劇什麼的此刻都不重要了──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那碧雅小巧的胸部，在馬甲的加持下，露出了小小的溝，真是叫我興奮的好角度呀～
「很好。」我伸手比了個讚。
「呃……」她看了看我的臉，再跟著我的視線低下了頭，然後反射性的遮住胸部。
「──變態！」碧雅伴隨著高聲怒吼，一腳將我踹出了桌底。我翻騰幾圈，直直撞向了身後的牆。
「哎呀……痛痛痛痛……親愛的碧雅殿下，這樣很危險呀～大家都是高知識份子，有事可以慢慢說呀，不要動手動腳的～」
她隨後也爬出了桌底，拍了拍手，意氣風發的補上，「哼，正經不過兩秒的傢伙……一腳還算便宜你了～」
「噓…」我伸出食指，輕輕的置於唇前，示意要她先安靜一下。「妳有沒有聽見什麼？」雖然聲音變小了，但隱約還聽得見轟隆轟隆的聲響。
「……震動聲？」
「嗯……看來事情還沒結束，現在可不是鬥嘴的時候。」我用著十分嚴肅的表情向碧雅說道。
「你以為是誰問題呀──！！」
「帕──！」烏米帕也從桌底鑽了出來，像是聲援碧雅一般，伸手指向了我。
「哎呀～？是我的問題嗎？」
「帕──！」再一次，烏米帕指了一指，似乎並非是指著我而是在指其他的東西，難道是……
「窗外？」我轉身打開了身後的窗，有什麼東西就這麼正好的從我眼前飛了過去……就在和那東西互看一眼的那個瞬間，我明白了……
「是感染者！！」
碰──感染者落於數十步外的屋頂上，同時將屋頂踩出了一道裂縫。
「這……這……怎麼可能？」碧雅不敢置信的奔向了窗口，並且將頭探出窗外。
我並非不能瞭解碧雅為何會如此驚訝，但只能說我們對方殼的認知、對不淨的認知亦或是對感染者的認知，都太少、太少了……
在窗外的，不僅僅是一位感染者……滿山滿谷、難以計量的感染者，如雨水般，從天而降。
「哎呀，哎呀。這下推翻的可不只是週期性的假設而已呀～」我假裝輕鬆的說著，想要緩和緩和碧雅的情緒。
不過……我也是知道的，根本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
碧雅對於感染者的推測之一：出沒時間有一定的週期。
推測之二：有著一次只會出現一隻的規律。
推測之三：必定會從方殼的方向出沒。
不論是哪一點，在這一刻，統統被打破了……
不該是這樣的……碧雅的研究並不是單純的臆測，而是做了許多統計與考察才得到的結果。除了第一點一直無法確認以外，後兩點至今為止可是沒有例外的……
因為這些研究，碧雅建議了警備隊的隊員們將主力放在方殼周遭警戒，改善了過去因守備範圍過廣而常常被感染者趁虛而入的問題……但現在，我們反倒因這決定陷入了窘境──位於城鎮中心的這裡、離方殼有一定距離的這裡，近乎是沒有警衛的呀！
為什麼？為什麼？
就算他們能繞點小道，從意想不到的地方進行奇襲，也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呀！到底為什麼他們能從天而降呢？哪怕感染者擁有卓越的跳躍力，但他們終究沒有翅膀，不可能和鳥兒一樣飛翔呀。
碧雅盯著窗外，咬緊下唇，握緊了雙拳。我想……她正在考慮的事，大概和我差不多吧──只是多了幾分的不甘。
「──合體吧！」我打破沉默大喊道。
「嗯！」
得到碧雅的贊同後，我將單膝著地，呈現了高跪的姿態。
「來吧，要親哪隨妳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