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BL結合企業權鬥的故事
學生情人BL-CNC奪權戰-我的創投男友續集
序章 喪禮
📍陽明山私人會館・父親告別式
香爐的煙升得極慢。
會館裡擺滿白色菊花,冷氣打得恰到好處,整個空間靜得像一場體面到極致的斷絕。
賀紹謙穿著黑西裝,站在遺照前,一整天幾乎沒動過位置。來的都是老朋友、業界長輩、幾位沉默的董事。沒人敢問他什麼,所有人都知道:這場葬禮上,最無法界定角色的,就是他。
長子。是的。
持股 10%。也是事實。
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父親生前從沒讓他進董事會。甚至三年前他出櫃後,父親私下說過一句話:
「這家公司給你,只會讓外面看笑話。你自己知道你是什麼人。」
他沒有回嘴,只是把那句話埋進心裡,連著那些本該屬於他的技術總監職位,一起埋了。
—
三排之外,一位律師站起身,手裡拿著簡單文件,聲明道:
「賀子明先生因長期居住海外,將不返回公司擔任任何經營職務,持有股權由信託團隊管理,不參與公司運作。」
全場安靜了三秒。
那是他弟弟。
和他一樣,也持有10%。
但不同的是——那份股份,只是被動繼承。毫無野心,也毫無責任感。
在所有人退場後,只有公司共同創辦人、也是現任董事會主席走過來,眼神平靜,語氣不溫不火:
「如果你打算把那10%賣出,我們可以談價格。你知道估值的,我們給得不會差。」
賀紹謙望著他,沒有表情,只是點了點頭,像是聽進去了——
但心裡某個聲音慢慢浮出來:
「這世界要我退出,連價碼都幫我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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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雞肋
T大化工基金會辦公室・下午2:18
落地窗被百葉簾擋了一半,光線斜斜地照在桌上那份印出來的工廠配置圖上。
賀紹謙站在圖前,一手插袋,一手拿筆輕輕點著圖面。
「這就是我爸留下來的第一大廠,全公司五億營收裡,有兩億五是從這裡出來的。」
「可董事會沒人當它回事,說我這10%的股權雞肋——拿不進董事會,也擋不住決議。」
他語氣淡淡的,但張宇涵聽得出那股不甘心中帶著想戰的鬱悶。
她沒說話,只是轉頭,對身旁坐著的梁教授輕聲說:
「教授,我們能不能花10分鐘,幫他看一下那個廠的生產流程與機械配置?」
梁教授點點頭,接過圖紙,眼神迅速掃過設備排布、冷卻區設計、加工機台數量。
不到五分鐘,他抬起頭,語氣出奇的冷靜:
「這廠……是他們唯一保留‘深層內切銑+高碳鋼連線鍛造’的機台?」
張宇涵點頭。
「那沒得替代。全台灣會做這段加工的只剩他們跟南科一家。」
梁教授沉思一下,轉頭對張宇涵說:
「我們到旁邊談一下。」
兩人走進隔間會議室,門只微微掩著。
外面,賀紹謙沒動,靠著桌子,耳朵微微一側,像在聽又像沒在聽。
十分鐘後,門開了。
張宇涵走出來,神情已經和剛才完全不同。
她站在他面前,語氣平靜、卻字字清晰:
「賀董,這10%的確像雞肋——」
「如果你只想當股東的話。」
她頓了一下,眼神更穩:
「但如果你把這10%高價賣出去——我可以在一年內,讓你用別的方式,拿回整家公司。」
賀紹謙挑眉,沒說話。
張宇涵語氣更低、但像是一刀直戳進他心裡:
「你有產線、人脈、跟最熟的廠區。你只缺一個規劃系統——和一個能幫你打開技術盤的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裡頭整理圖紙的梁教授。
「我們可以是那個人。」
「只要你願意——把雞肋丟掉,換一張乾淨的棋盤,我們教你怎麼下完這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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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交易
📍信義區・某律師事務所 34 樓會議室・上午 10:32
黑色真皮椅、灰色厚重窗簾,空調開得略冷。桌上只有兩份合約、一支 Montblanc 原子筆,和一壺溫熱的普洱。
鄭啟山坐在主位,穿著深灰西裝、手指戴著一枚老式白金戒,神情不怒自威。
賀紹謙坐在對面,翻著合約,不急不緩,一字一句確認。
律師在一旁翻頁講解:「依據協議,賀先生將出售持有之 10% 賀氏工業普通股股份,由鄭董事以個人名義收購,對價一億元整,款項於三日內匯入您指定帳戶。」
鄭啟山笑了一下,語氣不疾不徐:
「你爸最初給你這10%,其實是想讓你守一個位置。但我知道你不甘心只守——你是要玩的。」
賀紹謙沒有笑,語氣比他更淡:
「我爸給我的,不是股權,是限制。」
「現在我把限制賣你,換點自由。」
說完,他提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動作俐落,沒有一絲猶豫。
鄭啟山也簽了字,雙方交換合約,律師收回文件存檔。
整個過程不到八分鐘,卻像是切斷一段歷史。
簽完字後,鄭啟山端起茶杯,語氣像寒暄:
「一億,不算低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這局到這裡,差不多該收手。」
「有錢,有名,也不會背黑鍋,比很多人好得多。」
賀紹謙輕輕抬頭,看著對方:
「我收了錢,但我不會收你這句話。」
「你們花一億把我推出門口,我會讓你們後悔買得太便宜。」
說完,他起身離席,背影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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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外・透明玻璃門後
張宇涵站在長廊另一端,遠遠看著他走出來。
她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賀紹謙走近她,語氣極輕:
「現在,我是自由人了。」
張宇涵看了他一眼,微笑、語氣低柔:
「不,你現在是第一個沒有包袱的開戰者。」
「這場戰爭,從你簽字那一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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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你的手
📍新店山區・山頂土雞城・晚上 6:48
天色還沒全黑,餐廳外的觀景台剛好能看到遠處平原上點起燈的工業區。
那裡,正是賀氏第一廠。
橘白色的廠房燈光散開來,像在夜色裡燒出一塊靜默的疆域。
木桌上擺著剛上桌的桶仔雞,熱氣繞過炭火香,風輕輕吹過山頭。
林若清穿著防風外套,坐在對面,一邊用手套剝雞,一邊淡淡地說:
「宇涵學姐告訴我,你爸的公司雖然不屬於你了,但那個廠……你會回去。」
他抬眼看著遠方燈火,語氣平穩:
「它是破口,是漏洞,也是唯一可以從外部撕進去的點。」
賀紹謙沒回話,只是拿著水杯,低頭喝了一口。
他今天很安靜。
一億交易剛過,整個人像放空,也像壓著什麼沒說出來。
林若清沒有催他,只是輕聲補了一句:
「她說,這場戰要從技術層打,不從股權打。」
「但技術她可以給你,滲透……要我來。」
他放下雞翅,慢慢看向對方,眼神終於有一點變化。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林若清望著他,語氣清得像秋天山風:
「我知道。」
「我知道你現在沒股東身份,沒董事席位,也沒公司後門可以走。你身上唯一還有價值的,是經驗、記憶,還有那座廠裡幾個還沒換掉的人。」
「這些東西,不值股價,但值戰場。」
他手指指向遠方那座發光的廠:
「那是你爸留下來的國土。」
「現在——我們要從那裡開始,把它一吋一吋拿回來。」
風更冷了一點。
賀紹謙沒有馬上回話。
林若清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到觀景台邊緣。
回頭,對他伸出手。
眼神淡淡的,卻是這世上最堅定的聲音:
「現在開始,我是你的手了。」
「你開戰,我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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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紹謙終於站起來,沒有笑,也沒有眼淚,只有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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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五百萬,整碗捧走
📍中永和・久泰清潔辦公室・上午 10:34
陽光透進磨砂玻璃,照在滿牆的「顧客服務榮譽榜」上,落灰的邊框反光模糊。
楊國榮坐在破皮的皮椅上,看著對面這個穿著乾淨、說話更乾淨的年輕人,一時摸不透他是來談什麼的。
「林先生是吧?您說要談合作,我以為是什麼新廠區的標案……結果一來就說要收我公司?」
林若清沒笑,語氣平穩:
「不是合作,是直接收。」
「你們公司現在一百三十七人,六十二人是長期工,其他是彈性排班。營收不到一億,實體資產還沒到兩百萬。」
「我開五百萬,買你全部股份。」
楊國榮瞪了他一眼,苦笑:
「小兄弟,我這公司開了十五年,你知道我吃過多少苦——」
「我知道,」林若清打斷他,語氣很輕,「你吃了十五年苦,也撐了十五年沒倒。你沒做大,但也沒被誰吞掉,這點我很敬佩。」
「但你也知道,公司撐得下去,不代表人撐得下去。」
「明年你那筆賀氏外包合約一定被砍,除非你有別的單能補上。」
「我現在給你五百萬,帳上資本不動、人事不動、你還是掛老闆,每個月薪水照發。只是——股權歸我。」
楊國榮盯著他看,沉默了二十秒,然後問:
「……你是賀紹謙派來的?」
林若清沒否認,只淡淡說: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簽了,明天你的公司還在;你不簽,一年後你在不在市場上,不一定。」
桌上是一份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股份轉讓合約。
楊國榮低頭看了一眼,最後歎了口氣,拿起筆:
「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出手一點都不年輕。」
他簽下名字,笑了一下:
「那我之後還是可以來公司巡巡場吧?」
林若清站起身,語氣平靜如常:
「你照樣來上班、照樣罵人、照樣發年終。」
「你只是——從老闆變成領高薪的觀察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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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下午・山上臨時會面點
林若清走向停車場,賀紹謙坐在引擎蓋邊,陽光落在他臉上。
「你動作這麼快?」賀紹謙抬頭看他。
林若清語氣極淡:
「這種公司,又沒規模,才一百多人而已。」
「五百萬,一次收乾淨。人不動,老闆繼續領薪水。」
他停了一下,看著遠方那片工業區:
「但從今天起,廠裡每天擦地板的人裡,有兩個——是我的人。」
「你爸當年用董事會壓你,我現在用垃圾桶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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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情報,不只是為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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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店山腰・林若清租屋處改裝密室・下午 6:44
門鎖「喀」一聲打開。
林若清端著兩杯咖啡走進地下室,牆上裝著隔音泡棉,兩面牆貼滿賀氏第一廠的產線圖與人員輪值表,角落的冰箱裡擺著八瓶無糖可樂和三盒鹽味洋芋片。
電腦螢幕前,賀紹謙戴著耳機,一邊看影片一邊記筆記,螢幕畫面是一個機台操作區,清晰地拍下了主管下午偷偷改動排程的動作。
「她們今天拍到工程部那個誰改機器了?」林若清一邊遞上咖啡,一邊坐下。
「不只改機器,還偷換了一批刀具。我爸以前最信任他,現在倒像是市場派的眼線。」賀紹謙冷笑了一聲。
畫面切換,另一段影片裡,午休時某位課長用公司的電腦偷偷打開股票交易頁,邊喝豆漿邊看技術線圖,畫面安靜又魔幻。
「這個……可以當我們情報戰的娛樂組織代表。」林若清語氣極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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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他親自招募了那兩位潛伏者。
📍中山區某簡餐店・三天前
林若清坐在窗邊,對面是兩位退休老師。
一位曾教國文,一位是理化老師。六十歲出頭,精神極好,退休後閒不下來,原本打算參加旅行團或社區導覽。
「我這裡有一份工作,叫做『中高齡女性人生挑戰任務』。」林若清語氣非常溫和,「是兼職型的,每天四小時,進工廠、掃地、記錄。」
國文老師挑眉:「記錄?」
「對。穿的清潔制服裡藏了兩個鏡頭,一個胸前、一個帽緣。你們的任務是不要被發現,錄你們覺得可疑的畫面。」
理化老師抿嘴:「這聽起來……有點像在演電影欸?」
「你們不需要演戲,只要像老師一樣,用觀察力,看哪裡不對勁。」
他放緩語氣:「這不是違法。你們不會偷拍洗手間,也不會進辦公室內部。我們只拍公共區域,只分析行為動線、時間差異與物資調度異常。」
國文老師突然笑了:
「聽起來有意思。退休後第一次被徵召進情報系統耶,感覺很年輕。」
理化老師也笑:「比去跳土風舞有挑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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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畫面切換到員工餐廳後方的一張塑膠圓桌。
兩名身穿深藍工作服的外包工正喝著冰豆漿,其中一人戴著印有冷氣公司Logo的反光背心,另一人低頭削著水果,看起來是老手帶新人。
收音不清,但畫面中兩人靠得很近,語氣壓得極低。
其中一句被錄進來:
「……我們老闆最近在談要不要轉手。他說再做也只是幫人背鍋。」
另一人回了一句:「真的假的?這廠不錯賺吧?」
「他說壓力太大。公司最近被追工時紀錄,還有人放話說要改廠務維修排程。」
畫面靜了一下。
賀紹謙放下手裡的咖啡杯,眉頭緩緩皺起。
「這是……冷氣外包商的人?」
林若清沒轉頭,只是點點頭:
「久利工程,做你們廠冷氣十年了。」
「這家如果撤,整個冷卻系統維修要重談合約。你應該知道那代表什麼。」
賀紹謙盯著畫面,低聲說:
「我爸還在的時候,久利老闆跟我叫過兩次哥哥。」
「現在連冷氣廠都要跑了?」
林若清語氣平靜,眼神還停在畫面上:
「我們不是在拍誰的醜聞。」
「我們只是在地板上——重新認識你爸的帝國。」
他語速慢了一點,語氣卻更實:
「然後一塊一塊,把它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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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留人,也換人
📍三峽某咖啡廳・晚上 7:26
冷氣工程公司的老闆徐正雄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了一杯熱拿鐵,眼神戒備卻不失禮貌。
對面是林若清,白襯衫、灰外套,笑容稀薄,態度溫和得像在約保險,不像是來談生意的。
「林先生,你說要聊合作,我本來以為是追加廠區案,怎麼聽你電話裡……意思是要入股?」
林若清點頭,語氣平靜:
「我不繞彎。久利這間公司我很欣賞,尤其是你這種低調但撐得住十年的經營風格。」
「但你現在壓力很大。人手、維修派工、賀氏那邊的流程,幾乎每周一變。」
徐正雄笑了一下,沒否認:
「年紀到了啦,不想再為別人的流程熬夜了。這種廠,不是我們這種小包能駕馭的。」
林若清把資料夾輕輕推過去。
「三百萬,我買你一半股份,不干涉你原有資產,也不碰你退休後的公司結構。你可以從明年開始不必再下工地,也不必擔心誰來接手。」
「我們會把你底下的副工程主管王進昇拉上來,做總經理。他技術穩,工人聽話,還一直不敢跟你提他想升的事。」
「你領分紅,不領責任。」
徐正雄沉默了幾秒,低頭翻開資料夾。裡面是一份股份轉讓意向書,寫得簡單、乾淨,甚至還標明「協助退休金信託設計」。
他抬頭,眼神像看一個老朋友,又像看一個陌生人:
「你這年紀,怎麼會懂這麼多?」
林若清語氣仍舊平穩:
「我不懂經營,我只懂選誰留下來,選誰上去。」
「你這間公司不該倒,但也不該卡在你手上卡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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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個要買什麼?
📍台中某間設計旅館・房內 11:34PM
房間燈光偏暖,落地窗半拉,窗外是靜靜的市區夜景。
賀紹謙剛洗完澡,穿著旅館提供的深灰浴袍,頭髮還半濕,一手拿著水杯,靠在窗邊看著城市發呆。
林若清坐在床邊,正用筆電整理今天清潔工回傳的影片。身上是同款浴袍,但扣子只扣到一半,鎖骨線條若隱若現。
兩人之間安靜了一會。
賀紹謙終於轉過身,語氣懶洋洋地說:
「你知道你已經花掉我多少錢了嗎?」
林若清不抬頭:「不知道,報表我沒算。」
「八百萬。」賀紹謙語氣像是在講八十塊,「從清潔到冷氣,你每一刀都剁得毫不手軟。」
林若清這才轉頭看他一眼,語氣仍舊平靜:
「你後悔了?」
「沒有。」賀紹謙輕笑一聲,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未關的筆電,「只是想問問你——下一個,要買什麼?」
林若清看著他,眼神像從螢幕上慢慢滑到他臉上,一直到他領口沒扣上的那一段鎖骨。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像在挑詞:
「下一個……如果我說是你,你會不會覺得我情緒勒索?」
賀紹謙愣了一下,笑了,笑得有點輕、也有點低。
「你現在學會開這種玩笑了?」
林若清站起身,筆電合上,靠近他一步,聲音像風一樣壓低:
「
他語氣越來越近,幾乎貼在他耳邊:
「我沒有在開玩笑。」
「你出錢,我出手。但從第一家清潔公司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想買公司。」
「你是想有人,能幫你把這局玩到底。」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語氣貼在空氣最軟的那一層:
「我只是在問你……你,還要不要把我用下去?」
空氣靜了一拍。
賀紹謙沒有回答,眼神卻明顯變了。
像是從「情報合夥人」的視角滑入了某種更深的軌道,一種無法抽離、也不打算抽離的凝視。
他伸手,輕輕扣住林若清的後頸,力道不重,像是怕驚動什麼——但又像是在說:我準備好了。
林若清沒退,反而往前靠了一點。
兩人額頭貼住,氣息緊緊交錯,一句話都沒再說。
然後——賀紹謙親了下去。
不是試探,也不是炫技。是一種沉穩的、清楚知道「這個人不能亂碰,但現在是時候了」的吻。
林若清閉上眼,回應得很慢,但沒有一點猶豫。
吻裡沒有語言,只有一個共同的訊號:
「你花了八百萬,不只買了進攻的武器,還買了會親回來的人。」
第八章:創投戲開場
📍旅館房內・上午 9:12
窗簾半拉,陽光斜斜地灑進來。
林若清穿著白襯衫,袖子捲到手肘,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筆電,一邊翻著再生水處理外包的簡報資料,一邊喝冷掉的黑咖啡。
賀紹謙剛從浴室出來,T-shirt 隨便套著,頭髮還濕著。
「問你一件事。」林若清語氣平平,「賀氏第一廠的再生水入口外包商,你認識嗎?」
賀紹謙愣了一下,擦頭髮的動作沒停:「認識啊,叫達浤水資公司,老闆姓吳,之前每年年終會送我爸一籃鳳梨乾,說是自家廠後面種的。」
林若清點點頭,沒多表示什麼,只是合上筆電,語氣一轉:
「今天要去見他。你幫我牽線。」
賀紹謙靠在牆上:「你這次又打算怎麼演?」
林若清慢條斯理地拉起袖口,語氣淡得像在安排午餐:
「這次不套話,也不撩人。我是新加坡創投來的,做環保基金投資,正評估進入台灣市場。」
「你是熟人,陪我一起過去。其他我來處理。」
賀紹謙挑眉,語氣半笑:
「我還以為你只會裝學生,不會裝資本家。」
林若清站起來,走過去順手拉了他的外套扔給他,語氣輕得不帶情緒:
「前幾天你花了八百萬。現在,我來讓你看——錢是怎麼被假身分放進別人心裡的。」
賀紹謙接過外套,望著他幾秒,忽然笑了一聲:
「……你演高富帥演得這麼有說服力,是不是因為你真的有點高又真的很帥?」
林若清沒回話,只是微微一笑,轉身去收資料。
那笑容不像答話,比較像在說——等你看完我怎麼演,再來決定你要不要信。
第九章:創投演出開始
📍土城區・達浤水資公司會客室・上午10:38
吳老闆端著茶杯,身形微胖、頭髮梳得油亮,講話帶一點台灣中小企業老闆特有的熱情與戒心。
「賀董啊,這位小兄弟是你朋友?」
「新加坡創投圈的朋友,來考察我們這邊的再生水處理市場。」賀紹謙笑得客氣,眼神淡淡地示意旁邊那位襯衫筆挺、動作極慢的年輕人。
林若清站起身,鞠了一個輕而穩的躬,笑容帶著距離感的禮貌。
「吳總您好。我是RAVA水務投資基金的前台聯絡人,目前負責東南亞區域的潛在標的評估。這次來台,是考慮設立早期介入型技術投資模型,專注水資源效率提升項目。」
他語氣不快,但每個詞都穩穩落下。
吳老闆聽得半懂不懂,但「基金」「技術」「投資」三個關鍵字已經讓他眼神亮了。
「您公司年營收穩定,回收效率也在中上區間。我們的策略不是併購,而是提供彈性入股,換取資源調度權。」
林若清翻開簡報,指著其中一頁:
「我們想買下貴公司30%股權,出價1800萬,一次到位,無追款條件,也不進營運。」
吳老闆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年輕人你真敢開……我們這公司小歸小,怎麼值得你們動手?」
林若清語氣極輕:
「因為你們目前控制的幾個產線配水口,包含賀氏第一廠,是我們觀察到極具價值的穩定端點。」
「再生水,不怕你們能不能供,只怕哪天缺水時,誰拿得到。」
他收起簡報,語氣像是最後一道甜點:
「我們只有一個條件——未來發生資源短缺時,貴公司優先供應我們指定合作企業。」
「沒有價格綁定、不干涉你對其他客戶的報價。」
「你依然自由,只是我們……站你背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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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陷入一段非常安靜的氣氛。
然後,吳老闆忽然笑了,嘴角抖了一下,低聲說:
「你們這些新加坡人,講話都像在做高端黑,但我懂啦——你們是給錢,不是割人。」
他舉起茶杯:「成交。我做了二十年水,第一次有人跟我說我這小廠有資源價值,我聽了就開心。」
林若清起身,和他握手,笑容極淡但極準:
「不只是有價值,是有槓桿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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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當天下午
賀紹謙邊開車邊偷笑:
「你現在連再生水都能講得像香奈兒限量版。」
林若清靠在座椅上,語氣低淡:
「香奈兒限量版也要有人會搶。」
「我們的戰爭不是打董事會,是搶誰能控制產線的氣溫、濕度、供水量。」
「你爸留下的是公司。」
「我要幫你撿回來的,是整條生產系統的呼吸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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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誰控制水,誰就選擇誰活
📍賀氏第一廠・產線中心會議室・週五下午 3:20
會議室冷氣開得強,啟山老爺爺坐在主位,翻著設備巡檢與水資管理週報,眉毛沒動一下,語氣穩得像他還活在十年前:
「生產排程正常,冷氣維護沒延後,再生水供應照常。」
「很好,一切正常。」
他抬起頭,望著一排主管,語氣一轉,像是要說出什麼歷史性命令:
「那麼,預計下週啟動三批急單,兩週交貨。」
「請各位主管提醒部門——下週非必要不要請假。」
底下有人寫筆記,有人點頭,空氣乾乾地靜著。
沒人敢跟老爺爺說,這場仗他打得太晚,也太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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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化工・研究中心宿舍簡報室・同時段
張宇涵今天沒來,今天輪班的是顧雅涵。
她正核對情報,一邊看手機訊息。
發件人:林若清
時間:15:21
內文:
【再生水公司收下,30%股份到手。條件綁好了,乾季時供水名單裡沒賀氏。】
她盯著訊息看了三秒,忍不住笑出聲,整間簡報室安靜一下。
然後她一邊笑一邊說:
「賀氏的啟山老爺爺還在下令衝急單欸,結果呢?」
「再生水龍頭的鑰匙早就被林若清收走了,他還在叫人備戰,這不就……」
她語氣輕飄飄地說出一句:
「這不就等著乾季來叫人去死嗎?」
旁邊一排學弟學妹一臉驚恐又興奮,像聽到高智商詛咒。
顧雅涵撥了撥頭髮,語氣淡淡的,像在講一道反應方程式:
「我們沒有害誰,只是把水拿回來。」
「他們要衝單,那就讓他們衝啊……衝到沒水,我們再來幫他們想辦法。當然,要收費。」
第十一章:技術換股權
📍新莊工業區・某污水處理站・下午 3:46
午後陽光有點毒。賀紹謙停好車,轉頭看向副駕的林若清。
「這家你要的賀氏第一廠廠內污水處理外包商,我爸以前說過,老闆姓田,是技術底出身,人很好說話。你想怎麼談?」
林若清戴上墨鏡,語氣乾脆:
「我要他的電話,不是以你的朋友身份,而是T大化工學生。」
「我們剛好有一組綠能廢水處理的授權簡報,這次用技術打開門。」
賀紹謙挑眉:「技術簡報,換股份?」
林若清語氣淡得像風:
「能幫他降成本10%,就值他的未來40%。」
—
📍田老闆辦公室・下午 4:12
林若清一身乾淨白襯衫,遞出一份印有T大化工標誌的簡報資料,語氣平靜:
「這是我們反應工程小組最近在校內測出的『多段氣泡分離強化模組』。」
「我不是來談合作,我是來給一個方向——你現有設備改裝後,可以每月省10%的運轉電費和藥劑成本。」
田老闆皺眉看完兩頁簡報,眼睛慢慢亮起來。
「學生也做這麼狠的方案喔……你這個要多少技術授權費?」
林若清看著他,語氣極穩:
「我要40%的股份。你保留營運、保留對外名義,但資本結構,我要進去。」
田老闆愣了幾秒,然後猛地笑了一聲,整個人靠進椅背:
「你這年輕人——真他媽會談。」
他笑完後點點頭,爽快伸手:
「成交。只要你那套東西真的能跑起來,股權我給。」
—
📍返回車上・傍晚 5:06
車子開在環快上,陽光快要下山,整個車廂染著橘黃色的光。
賀紹謙開著車,一邊忍不住笑:
「我以前泡咖啡送鳳梨乾給田老闆送了五年,從來沒叫他點頭。」
「你走進去半小時就收他40%,林若清你到底什麼做的?」
林若清靠在副駕,語氣慵懶:
「我是你養的情報員,現在升職當技術妖精了。」
賀紹謙笑出聲,單手打方向燈,一邊說:
「不是妖精,是收股神偷。」
「我花五千萬都還沒花完,你現在已經幫我佈好三條命脈,林若清,你太厲害了,我要不要乾脆——把自己股份也送你?」
林若清轉頭看他一眼,語氣輕得幾乎在撩:
「送我股份太麻煩,送你本人來比較快。」
賀紹謙笑得快岔氣:「……你現在是真的敢開黃腔了欸?」
林若清靠過來一點,語氣極輕:
「我不是開黃腔。」
「我是說——你這種自己開車、自己出錢、還每天看我收網的投資人——」
「你很適合躺在我掌心裡。」
賀紹謙手指緊了緊方向盤,耳朵發熱,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車裡安靜了三秒,他低聲回了一句:
「……下次再談一間公司前,你可不可以先親我?」
林若清笑了一下,眼神懶懶的:
「現在停路邊,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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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鋼鐵在咆哮
📍賀氏第一廠・主加工區・週一上午 10:13
整個廠區像被扯開的弦,CNC 加工機台全數火力全開,刀軸高速旋轉,空氣中震出一層層低頻金屬聲波。
「咔!」
一台主力機台刀具斷裂,技工迅速更換備件,不到40秒重新啟動。幾秒後,另一台也跟著斷刀。
「再換一把!」
操作員吼著對講機,汗流下來都來不及擦。
每一台機器後面,都堆著被拋出的銀白金屬屑與滴著黑色潤滑油的切削廢渣,廢料桶瞬間堆滿,地面已經有細屑散落。
此時,一輛白車無聲駛入後門。
車身貼著淡綠色標籤:「大旭環科廢棄物管理有限公司」。
技術人員熟練上場,沒有說一句話,三人操作吊架、拖走三桶含油金屬屑與一組毒性潤滑劑處理包。不到七分鐘,整批廢料被清空。
吊車聲緊跟著拉響,天花板天車軌道「嘎啦啦」地把新金屬片一批一批吊進加工區,像是在戰場空投軍備。
潤滑油從側邊連桶灌入,每三小時補一次,油桶像喝水一樣見底。
整個工廠熱氣翻騰,空氣中混著微微的鐵粉與油氣。
—
在中央控制區的走道上,啟山老爺爺站著,雙手叉腰,俯瞰整個產線,臉上紅光滿面,像回到他三十年前還會下工廠的日子。
他笑著喊:
「這單賺四倍!拼了就對了!」
—
新店某旅館・同步時間
筆電同步傳回廠內畫面,林若清坐在筆電前看著監控。
旁邊的賀紹謙眉頭緊鎖,手指在桌面上輕敲。
他開口,語氣低但肯定:
「這樣衝……只能撐兩週。」
「刀具庫存不夠、潤滑油消耗超過日常三倍、廢料量是平時五倍以上。」
「大旭環科那邊如果有一天沒空來,整個切削區就會開始堆毒屑。」
他側頭,看著畫面裡天車又吊起一張金屬板:「……軌道也快頂荷重了。」
林若清沒說話,只轉向螢幕下方的一個數據欄,點開「風險預測圖」。
「第五天,油耗瓶頸。」
「第七天,再生水不足。」
「第十天,天車搖晃數值偏離。」
「……第二週還沒到,他們自己會拉警報。」
第十三章:撐住,撐住,就要斷了
📍賀氏第一廠・主加工區・週二上午 9:17
地面震動微不可察。
每一台 CNC 機器仍在全速運轉,軸心如野獸咆哮。技工汗水浸透背部,腳下油水四濺。
「潤滑油來了!」有人在對講機吼。
一輛貼有「永明化工潤滑系統有限公司」LOGO 的小貨車剛剛倒車入後門,車門打開,四桶新油一字排開,被迅速接上機台補給管線。
技師來不及簽收,直接開灌。
—
上方天花板軌道突然一震。
兩名技術員穿著「鴻業機電軌道服務」制服,一邊看平板一邊調整吊臂配重參數。
其中一人邊檢查邊小聲罵:
「這不是給你們掛這麼重的啦……再不校正這條鋼索要偏了。」
他手一邊調節懸掛角度,一邊手動升降軌道限位——這條天車支撐著整批金屬原料,撐不了,就要全場停擺。
—
地面上,第一批完成的金屬加工件剛剛出爐。
工人戴著厚手套、步伐極快,將每組零件高效打包、填氣泡紙、封箱、貼標。
兩人一組,速度像作戰演練。
「來!標籤掃過!小車裝車!」
一輛灰色小貨車已在側門待命,後廂門打開,工人三步一箱迅速裝貨。
「往哪?」
「經銷倉——10公里外,北倉B4。今天兩趟!」
貨車「轟」的一聲開走,輪胎劃過水痕地面,捲起一小圈金屬粉塵。
—
整座工廠像是一口被火燒紅的爐。
火還沒炸開,但整個系統已經發出微微的扭曲聲響。
吊車撐著、油還在流、貨還在出。每個人都知道——
這不是日常生產,這是把整條產線撐到極限的賭博。
—
第十四章:暫停,不是結束
📍賀氏第一廠・主控室・週三下午 4:38
玻璃牆後方,一整面物流進度看板上,紅色條狀圖顯示:出貨完成進度 60.2%。
啟山老爺爺站在總控台前,微微眯起眼,手指輕輕在桌面敲了三下,像在心裡撥著一盤老式算盤。
出貨進度快、耗損也快。人撐得住,機器已經開始叫了。
他低聲對自己說了一句:「不能再拉了,這批撐完就好。」
他轉身,語氣像是一位還看得懂大局的老將:
「今天進度到這裡,不加班。」
「明天起彈性上下班,維持一週。」
底下的主管們愣了一下,隨即神情露出微妙的放鬆。
啟山補了一句,像是給自己台階下,也像在分配喘息:
「這一週請各單位、協力廠商……緩一下腳步。」
「我們還沒交貨,但要撐過交貨——就要知道什麼時候該鬆,什麼時候該衝。」
「準備好,交貨前再衝一次。」
—
會議室空氣明顯變了。
剛才還像在火場裡狂奔的幾個單位主管都鬆了一口氣,像是在冰山邊緣被人拉住。
有人開始低聲說笑,技術部甚至有工程師偷偷發訊息給潤滑油商:「這週用量應該能稍微穩下來了。」
操作員下樓時步伐都輕了點。
第十五章:把天花板也買下來
📍鶯歌・鴻業機電軌道有限公司・上午 10:07
辦公室裡只有一台老舊飲水機在咕嚕作響。
牆上掛著三張「十年服務感謝狀」,牆角還堆著未裝箱的吊車零件。
天花板吊車的維護公司「鴻業機電」今天早上氣氛不太好。
老闆吳錫山一邊整理工單,一邊對助手抱怨:
「賀氏那邊什麼單都敢接,天車掛料掛到快撐不住還不讓我們停場維修……要出事不是出在他們,是先出在我們啊!」
這時,門被敲了兩下。
一位穿著淺灰西裝外套的年輕人走進來,眉眼清淡、氣場卻極穩。
「吳總您好,我是RAVA資本新加坡區塊代表林若清,這次是想針對您公司近期表現進行直接會談。」
吳老闆愣了一下,語氣明顯不信:
「投資公司?你們現在也跑到吊車業來詐騙喔?」
林若清笑了笑,從文件袋裡拿出一張現場開立的支票影本,輕輕放在桌上:
「我這裡有一筆資本配置預算,針對優質機械供應商進行戰略型佈局。」
「我查過你們公司的資本額是900萬台幣,我今天來,是希望以1800萬台幣的對價,取得您公司50%的股份。」
「條件很簡單:你保留原營運架構,我方不干涉日常管理,資金進來後可立即投入吊車升級計畫,並於本季內編列一筆獎金作為技術團隊留任激勵。」
吳錫山睜大眼,看著支票上的金額,像是忽然沒聽懂一句話。
林若清收起笑容,語氣微降,話卻收得極準:
「我不是要你賣掉公司,我是來讓你公司活得更大一點。」
「你們現在不缺單,缺的是風險緩衝與現場彈性。」
「我們不抽走你們的東西,我們是把你拉進未來的市場裡。」
吳老闆沉默了很久,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支票影本,呼出一口氣:
「……你是說,我人不動、公司不改、我還能幫兄弟們加薪?」
「然後你給我1800萬?」
林若清點點頭,眼神沒有一絲晃動。
吳錫山終於笑了,笑聲裡還帶一點不敢相信的輕顫:
「……你們這些新加坡人真的太會講話了啦。」
他伸出手:「成交。」
T大化工基金會情報室
顧雅涵坐在高腳椅上,手指滑著平板,螢幕上是「鴻業機電股份異動登記通知」。
她瞄了一眼,就笑了。
不是大笑,是那種知道內情者的輕鬆微笑,像在看一齣熟劇演到最精彩的地方。
「哇……這速度好快喔,連天花板都買下來了呢。」
她語氣輕飄飄地講,像在讚美天氣好。
「我們家若清學弟現在不只踩穩地板,還把吊東西的那條軌道都抓走了,啟山老爺爺要不要乾脆躺平算了?」
旁邊的學弟乾笑兩聲,還沒接話。
她語氣忽然一轉,但臉上還是笑著的:
「不過他們要是明天還敢繼續掛過重……」
「我就想看那條鋼索第一個炸掉的是哪個環節。」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在喝珍奶,吸管轉了一圈,語氣沒有半分怒意。
只有準備看戲的愉快。
第十六章:今天,我全敗
📍北區某潤滑油品經銷處辦公室・上午10:42
林若清坐在褪色的人造皮沙發上,看著對面那位身形穩重、頭髮花白的地方潤滑油經銷商老闆。
老闆語氣和氣,卻一點空間也沒留:
「年輕人,不是我不懂你們這套啦,但這間公司我做四十年了。」
「我店裡每個東西都要留給我兒子,不是要賺最後一筆,是要讓他接得下去。」
林若清沒多說,只能點點頭,禮貌退場。
—
📍CNC物流合作場站・下午2:15
第二場會談更快結束。
物流老闆直接指著戶外的十幾輛貨車:
「這些車,有一半是司機自己的車。你買我公司,只買到排班系統,不等於你能控制司機。」
「我們這行不是靠公司,是靠誰叫得動人。」
林若清合上資料夾,說了聲「了解」,沒留名片,轉身就走。
—
📍傍晚・新店宿舍・簡報室地下一層
門推開時,賀紹謙正坐在桌邊翻著今日產線風險報告,聽見腳步聲,頭也沒抬就問:
「怎麼樣?」
林若清脫下外套,整齊掛在椅背,語氣乾脆得像在報天氣:
「今天,全敗。」
「潤滑油那邊父傳子,不賣;物流那邊車不屬於公司,買了也白搭。」
「我今天一個人碰了兩面牆。」
賀紹謙終於抬起頭,望著他,眼神沒一點嘲笑,反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笑意。
他站起來,走近兩步,語氣低下來,像是專門為他保留的那種曖昧音量:
「這樣啊……那你今天很需要一點安慰。」
林若清眉毛挑了一下:「你打算怎麼安慰?」
賀紹謙笑了,慢慢伸手,把他拉近,語氣像撒嬌又像勾引:
「來抱抱我啊,我讓你靠一下。」
「你這麼會滲透世界,總要有人讓你躺一下吧?」
林若清沒推開,只是靠進去,輕聲說:
「……這場戰爭怎麼感覺開始像戀愛了。」
賀紹謙低聲笑,額頭輕貼著他的:
「不像,是本來就有戀愛的本錢,只是你太會打仗,忘了你還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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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牌照比資本硬
📍土城某工業區・大旭環保科技會客室・上午 11:03
會議桌另一側的老闆姓金,五十多歲,語氣客氣但態度明確。
「林先生,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做創投,資金乾脆、想法快。但我們這行……不是用快來決定的。」
他手指輕敲桌面上的牌照影本,上面印著大旭環保長達十五年的毒性事業廢棄物處理許可證。
「這張牌照,我們公司經營十五年,一年兩次環保局審核,一次都不敢出事。」
「不是我不想賺,是這個牌照一旦出問題,我這一輩子都完了。」
林若清坐得很直,語氣平靜:
「我可以不進經營,不碰處理流程,只入資作為技術顧問背景的參股人。」
老闆搖搖頭,笑得無奈:
「那樣一樣會被查,一樣要寫備註,一樣會被盯。」
「這種東西,外人不知道,我們做這行的人很清楚。」
他頓了頓,看了林若清一眼,語氣多了一點佩服:
「你開的價格不低,我心動過。但這行不是只看錢。這張許可牌照,比你支票上的零還硬。」
—
林若清收起資料,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謝謝您坦白。」
走出門口時,風有點大,他站在原地停了一下,像是讓自己的氣勢被吹一會兒。
這是第三次。
從潤滑油、物流,到現在的廢棄物處理,他一連碰了三塊鐵板。
不是價碼不夠,而是現實比他預期的還有更深的牽連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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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簡報室
他回到宿舍,賀紹謙抬頭問:「今天還好嗎?」
林若清脫下外套,坐下時語氣淡淡的:
「今天他們沒說我太年輕、也沒說要傳給兒子。」
「他們說——這個牌照是命,不賣。」
賀紹謙沒笑,只走過來,把咖啡放到他手邊,語氣很輕:
「……你今天也不是輸,是被現實提醒一次。」
林若清抬眼看他,忽然苦笑一下:
「這世界有些東西,比愛、比錢、比權利還難買。」
「叫做:公家單位認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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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最後一刀,要砍哪裡
📍中永和・旅館房內・晚上10:41
燈光偏黃,旅館小圓桌上攤著一張供應鏈環節圖。
紅筆、藍筆、螢光筆交錯畫過,整張紙像是一場快被打完的戰爭地圖。
每個節點都被標示上備註——誰已掌握、誰拒絕、誰正在談、誰一動就全動。
林若清靠在椅背,眼神鎖在左上角的「上游工具機製造」欄位上,語氣淡淡:
「工具機是數億起跳的重工大廠,產線大、家族背景深,不可能動,也動不起。」
他劃掉那個區塊,轉向下一格:
「金屬原料批發——純粹貿易轉手,但我們有機會在地區層切進去。」
「刀具製造商——小工廠型個體戶,這種反而有操作空間。」
他看了一眼右側:
「下游的金屬零件經銷,目前資訊太亂,倉庫多、派車單獨立,還沒打穿。」
桌邊另一側,賀紹謙撐著下巴,一臉疲倦又焦躁地盯著表格。
他低聲說:
「我們資金大概只夠再收下一個方向。」
「林若清,這是最後一刀。要嘛我們封住外圈動脈,要嘛——就被人從那裡打穿。」
林若清沒回答,手指轉著紅筆,一圈又一圈。
房間很安靜,只有冷氣低低作響。
過了一會兒,賀紹謙忽然苦笑了一聲,語氣半調侃: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像是在玩那種‘請選出一條生路’的戀愛遊戲選項嗎?」
林若清嘴角微動,沒笑出聲,但語氣也鬆了點:
「不會死,只是會錯過——然後代價會很大。」
賀紹謙坐直,抬眼看著他:
「你是情報頭,我是出錢的……你說吧,這一刀要砍哪?」
林若清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聲回了一句:
「我不知道。」
第一次,他承認自己也不確定。
兩人對視幾秒。
然後林若清把筆放下,站起來,走過來拉住賀紹謙的手,把他拉起來站到窗前。
「我們現在能做的,是選一邊堵,然後……確保不後悔。」
窗外燈火迷離,供應鏈的命脈還在圖上閃著紅筆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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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紅包與代價
📍賀氏第一廠・出貨裝卸區・週五下午 5:47
最後一批金屬零件裝進灰色小貨車,司機關上車門時,所有人站在卸貨平台旁邊鼓起掌來。
掌聲混著疲憊的笑聲,不是喜悅,而是那種「總算活著撐到這裡」的鬆弛。
這一批,連趕了九天,四條產線超載運轉,三台天車進廠三次維修,潤滑油用到見底,技工有三人請了病假。
但——做完了。
現場廣播響起。
「請所有員工前往中控區集合,啟山董事將公開致謝與發紅包。」
—
中控區廣場,燈光亮著,老爺爺的身影站在平台上,拿著麥克風,語氣中氣十足:
「我們這批單,提前兩天完成,對方給我們四倍報價,我們一分不少拿下來!」
「這是你們的功勞。」
他頓了一下,舉起手裡的紅包袋:
「明天開始補休三天!每人一萬紅包,全廠適用!」
現場一陣爆炸般的歡呼。
有人吹哨、有人鼓掌、有人直接把毛巾往天上拋。
技工們相互拍背,工程師坐在地上笑著說「幹我們真的是台灣機械的靈魂」,主管眼眶微紅——這幾天沒人是正常睡的。
—
📍遠端情報室・同步時間
林若清坐在螢幕前,看著最後一台車離場的畫面,手指停在鍵盤上。
身旁的賀紹謙靠著椅背,語氣很輕:
「他們做完了。」
林若清沒回話,只關掉一個資料框,語氣極輕:
「紅包是給的沒錯,但他不知道,這批零件出場前三小時,切削油量已超標、天車偏移數據連續四次破警戒值。」
「這不是完成,是撐著撐到交件。」
他側頭看向畫面中還在放煙火的小工廠前庭,淡淡說:
「但沒關係,讓他們開心一天。因為——下一場是連開心的時間都不夠的戰。」
—
二十章:情報是用來判斷,不是用來出手
📍信義區・百貨公司高樓景觀餐廳・晚上7:12
林若清坐在窗邊,穿著淺藍襯衫、袖口捲到手肘,姿態鬆弛,語氣不急不緩。
對面坐著的是鋼鋁材料進口商的會計主任,一位三十多歲、氣質乾淨、妝感淡雅的姐姐。她原本有些緊張,但很快就在這家燈光溫柔的高空餐廳裡放鬆了下來。
「你怎麼會對我們這種公司感興趣啊?」她笑著問。
林若清笑了笑:「你們是供應鏈最上游,這種位置通常很有意思。」
會計姐姐拿起氣泡水,輕啜一口,語氣像在講午休的話題:
「唉,我們那邊哪有什麼意思……最近鋼價很低迷,進貨量雖然穩,但利潤根本拉不起來。」
「也不缺錢啦,老闆是進口老手,成本控得死死的,只是不太想做擴張。」
她頓了一下,語氣輕鬆:
「我們會計部每個月對帳都一樣,單很穩,但也穩到無聊。根本沒有什麼暴漲暴跌,也沒什麼客戶倒帳。」
林若清微笑,看似在聽,實則已經在心裡把整間公司標記為——風險低、價值低、反應慢、無切入價值。
他順勢換了個話題,開始聊起她的旅行照片與貓咪,讓整頓飯變成一場純然溫柔、零攻擊性的晚餐。
—
📍當晚11:03・回程路上・簡訊
林若清傳訊給賀紹謙:
【鋼鋁那邊不用打。價平、市場穩、管理保守,不缺錢也不貪錢。】
【這種進口商,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撬的。】
賀紹謙秒回:
【那你晚餐吃得還開心嗎?】
林若清回:
【很開心。情報是一種禮貌,她今天請我喝了咖啡,我今天決定不碰她老闆的公司。】
第二十一章:不出手,也是情報的答案
📍民生社區某日式定食店・晚上6:42
這家店是那種不熱門但安靜的老店。
林若清坐在靠窗的木質卡座,一身乾淨灰襯衫,動作不疾不徐,對面坐著的是下游某金屬零件經銷商的業務主任──戴著金屬框眼鏡、指甲做得很精緻的業務姐姐,剛下班還帶點疲憊。
「最近存貨情況怎麼樣?」林若清笑問,看似隨口,實則是他今晚的唯一情報目標。
業務姐姐挖了一口烤南瓜,語氣懶懶地回:
「唉,起伏超大啊,有時客戶猛下單,有時像整批人一起失憶一樣,完全沒動靜。」
她喝了口味噌湯,語氣有點無奈:
「有時我們業務還要幫帳務部催應收欸,真的遇過那種『欠我們六位數還敢跑來說想談合作方案』的。」
「我們這種小公司啊……哪一年倒掉都不奇怪。」
林若清聽著,沒插話,只是靜靜記住了這幾個詞:「應收帳款、亂、撐著、倒得快」。
業務姐姐嘆了口氣,又提到:
「最近有一批外國新客戶,單子超大、超急,可是規格超細,一天可以改三次,我們內部快抓狂。」
「唉,這種單做起來又愛又怕。掉了可惜,接了怕死。」
—
飯吃完後,林若清送她上計程車,沒留名片,也沒開口問她老闆是誰。
他知道,今晚該知道的已經夠了。
—
📍當晚10:15・新店宿舍會議室
林若清把餐廳收據丟進碎紙機,一邊對賀紹謙說:
「下游經銷商體系雜得很,管理亂、資金鏈鬆、外部客戶高壓、內部帳款堆積。」
「這種公司不是不能買,是買了可能變爛帳爆雷第一個倒下的那一顆。」
他頓了一下,語氣平靜:
「我現在寧可觀察,不想變成接盤俠。」
賀紹謙點頭,語氣也輕鬆:
「你已經不是高富帥,是資本理性代表了。」
林若清轉頭看他一眼,笑了:
「高富帥是演給情報對象看的,資本理性是留給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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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情報,也可以像一場拜訪
:情報,也可以像一場拜訪
📍王品安辦公室・T大化工媒體組協調日・上午9:14
「我要五個機械系的學生,」林若清坐在桌邊,語氣乾脆,「都得是真的學生,問問題要問得像樣。」
王品安抬眼看他,語氣裡帶笑:「你要組一個產學偵察小隊?」
林若清沒笑,只說:「我要一個能進刀具工作室又不會被趕出來的合法理由。」
王品安轉筆,想了兩秒:「那就產學參訪。」
他撥了個電話:「把上週那五個跑過切削實驗專案的機械系男生找來,跟我走一趟。」
—
📍三峽工業區・XX精密刀具工作室・下午2:06
這是一間藏在舊工業巷弄裡的刀具工作室,鐵皮外牆泛白,門口只掛著一塊小小的藍底白字招牌。
老闆姓周,是業界出了名的刀具匠,一輩子在磨銑刀、訂製特殊刀具、幫大廠補修報廢件。
今天,他站在門口,看著一整隊年輕人走進自己廠房,神情又驚又喜。
「你們從哪來的?T大的?真的是來參觀的?」
王品安笑著遞上介紹信:「是,我們做產學推廣,學生對刀具系統有興趣,特地排隊報名這一場。」
周老闆一邊領人進去,一邊喃喃:「我這邊從沒被學生參觀過欸……你們不嫌髒就好啦。」
—
廠內溫度高,機台運轉聲不斷,地上油布泛著光。
五位機械系學生一進場,就開始東看西問:
「老闆你這把是用什麼角度磨的?」
「這台磨床是不是三軸聯動的?」
「你們處理刀具回收的時候,會怎麼記壽命?」
問得又真又快,讓周老闆忙得不可開交,一邊講一邊笑,一臉像是第一次有人肯聽他講這些話。
而林若清,就安靜地站在後排,沒問一句話。
他只是聽。
聽老闆不小心說出「這台機器其實早該換了」「我們接大廠單但報價只能跟」「那家最穩的經銷商最近開始拖帳」……
每一句話他都記得,比問題還清楚。
—
參訪結束時,周老闆笑著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很不錯,跟那些只會投資問年報的人不一樣。」
「你們是真的懂東西。」
—
第二十三章:一碗飯,換一個系統的入口
📍三峽・XX精密刀具工作室・兩週後午後
工廠鐵門拉起來,空氣裡還有淡淡的冷卻液味。
T大機械系學生李秉辰戴著藍色工作圍裙,坐在工作台邊,專心地幫一把T型刀做倒角後處理。旁邊是周老闆,手上拿著微米卡尺,一邊示範一邊碎念:
「你這邊再修個0.05,這刀才會咬得進鋁料不爆角。」
李秉辰應聲:「喔喔懂了懂了,昨天那把爆角的就是沒壓住這裡對吧?」
周老闆笑:「你懂就好,這種東西書上不會寫,教授也懶得教,你在我這學到的,是有油、有火、會壞的。」
這兩週下來,他們已經不是「學生與老闆」,而是有點像「舊派師徒」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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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三峽老麵館・晚上7:18
木桌上鋪著塑膠桌墊,熱湯還冒煙。
林若清今天穿得很簡單,黑T搭風衣,坐在李秉辰與周老闆中間。
這場飯是李秉辰提議的:「老闆你這兩週對我太照顧了,我有個學長來附近,我們三個吃一頓!」
林若清笑著自我介紹:「我是秉辰的學長,化工系,剛好在跑材料模組研究,也對加工現場很好奇。」
周老闆一臉自在:「喔~你們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麼乖喔,還會帶學長來吃飯,不錯不錯。」
三人邊吃邊聊,話題從「刀具壽命試算」聊到「加工中心振動補償」,周老闆講得開心,李秉辰聽得認真,而林若清——只是偶爾接一句,更多時候是靜靜地笑著、點頭、記住細節。
這一頓飯結束後,周老闆送他們到門口,語氣很真:
「你們以後要是真的想學這行啊,歡迎再回來。」
「這邊永遠有位置,給認真學的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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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這不是投資,是傳承的邀請
📍三峽・XX精密刀具工作室・週三上午10:11
鐵門升起時,林若清一手拉著登機型行李箱,另一手拎著一小袋早餐豆漿和燒餅。
周老闆還在擦機台,看到他來笑了:「怎麼這麼早,又帶行李來?這次是要跑幾個廠?」
林若清拉開行李箱,沒回答,直接打開箱蓋。
裡頭放著五片包裝完整、表面光澤異常均勻的特殊鋼片,上面標著日文材質代號。
周老闆走近,剛看一眼,就整個人愣住了。
他把手上油布放下,拿起其中一片,翻來翻去,語氣裡是壓不住的驚訝:
「……這種鋼?這是——日立那邊的特級粉末鋼?」
「台灣做不出來的料,你怎麼會有?」
林若清站直身子,語氣很淡:
「我有朋友在技術交流組,這是試片,拿來做模擬實驗前處理的。」
「不是賣你,是給你看——**未來的東西長這樣,**我們要不要開始準備?」
周老闆手指摩擦鋼片邊緣,眼神裡帶一點敬意,還有一點——不想錯過的渴望。
林若清接著拿出另一份文件,打開放在桌上。
「這是T大化工的業界導師計畫,我們找的是真正會做事的老師傅。」
「學生來當工讀,學徒做你帶。學校出工讀費,你每週帶一天,會另外給你指導費。」
他停了一下,語氣低下來:
「不是錢的問題。你看得懂這鋼,也知道自己做的工沒有人能接得下去。」
「我不是來收你公司,也不是來談什麼併購。」
「我來,是給你一個台階下——讓你手上的這一套,不會在你退休那年就死掉。」
—
整間工作室靜了幾秒。
周老闆低頭看著那份計畫書,又看一眼桌上的特殊鋼片,深呼吸一口氣。
他沒講話,只慢慢地坐下來,像是放下了什麼肩膀上一直扛著的東西。
最後他抬頭看林若清,語氣一貫粗,但眼裡是熱的:
「……你們這些小孩,也太會講人情話了吧。」
林若清沒笑,只說:
「不是人情,是邏輯。」
「你這種老師傅如果消失了,我們這種年輕人,永遠也做不出這片鋼應該配什麼角度的刀。」
—
第二十五章:拜師的肉乾與供應的默契
📍三峽・XX精密刀具工作室・週三上午10:52
周老爺子坐在木頭工作椅上,還握著那片日系粉末鋼片,一邊看那張業界導師計畫表,一邊抬頭看林若清。
「你們這計畫是挺美的啦……」
「但我也是做生意的人,總得問清楚:你這邊,開出來的條件是什麼?」
林若清不急,語氣一樣穩得像一條早就計算過的曲線:
「我這邊的條件也很簡單。」
他停了一下,看著對方眼神,沒有半點壓迫,只有一種**「我們彼此懂的」溫和尊重**:
「我希望您的手藝,在信用範圍內,優先供應給我們安排的廠商。」
「不綁合約,不定期數,不打折。」
「只是優先——讓這些從您這邊學出去的學生,有機會先拿到師父的刀。」
周老闆聽完,沉默幾秒,忽然笑了:
「……你講話真的像我以前一個做高階模具的客人,嘴裡沒半個硬字,但講出來句句都砸在點上。」
他放下鋼片,剛要開口回應,門口傳來敲門聲。
「老闆在嗎?」
兩個 T大機械系學生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一包透明包裝的高級肉乾禮盒。
「周老闆您好,我們是學長介紹來的學生,這是第一次來——」
「不知道哪天方便,我們想跟您拜師學藝!」
周老闆愣了一下,看著那包包裝講究的肉乾,又看看眼前兩個有點緊張卻滿臉期待的學生。
下一秒,他忽然笑聲炸開,笑得像是三十年前第一次開工廠時,接到人生第一張訂單那樣開心。
「喔吼!好好好,這才像樣嘛!」
他一邊笑,一邊拍著膝蓋站起來:「這包肉乾……不就等於以前講的那種古禮束脩嘛?帶著誠意來拜師,這我最吃這套!」
「我跟你說,老師傅不是缺錢,是缺那種會對著刀說『這個地方磨下去才有靈魂』的徒弟。」
—
林若清站在旁邊,沒插話,只是靜靜看著那兩位學生鞠躬的樣子,眼神裡有一種少見的放鬆。
這不是佈局,不是收購,不是演戲。
這是一種真正的、用制度和誠意撐起來的產業連結。
他低聲說了一句話,只有自己聽見:
「下一刀,不一定要砍。只要我能接住你的手……那這把刀,早就是我們的了。」
—
第二十六章:不動手,但開始不理你了
📍賀氏第一廠・總務櫃檯・週五上午 9:12
第一通電話,是設備課打去的。
「喂?永安空調嗎?這週末那組冷氣壓縮機怪怪的,早上兩次跳機,能不能派人來看一下?」
電話那頭語氣客氣,但回答卻比平常慢了半拍:
「嗯……你們是賀氏?這週末我們排不太出人耶,最快可能要下週一才能安排。」
「欸?我們不是都有簽長約?」
「有啦有啦……但最近案子多,你們不算緊急吧?」
對講機另一頭沉默了幾秒。
—
第二通,是廠內第一階段污水處理出現異常水位反應。
工程師走到排放池旁,站了兩分鐘,然後冷冷說了一句:
「感測器跳值。應該是控制模組出問題。」
他打電話給例行的維修廠商,語氣照流程報案。
對方接起來,聽完也沒多說,只回:
「收到,我們記下來了。等排程出來再通知你。」
「……排程?以前不是半天內就派人了?」
「最近工單比較多啦,要等等,我們會盡快。」
—
當天下午,產線主管在排明日稼動率時,終於注意到什麼。
三線生產原本要開滿班,但他手上接到的指示是:
「先降載 20%,等空調穩定再補。」
有人小聲問:「不是說交期很緊?」
主管低頭看著資料表,沒回,只是心裡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怪感。
這感覺就像——
明明沒有敵人攻進來,但牆角開始滲水、工具開始鬆、外包商的眼神開始不耐煩。
就像一台被安靜斷電的機器,它還在運轉,卻開始喘。
第二十七章:你去取授權,我來守城
—📍松山機場 國際線出境區・晚上9:03
—人聲不多,燈光泛黃,廣播裡的語音一遍遍重複著「請旅客注意隨身行李」。
—林若清站在航廈的玻璃外,黑色風衣、雙手插口袋,語氣平靜地說:
—「供應鏈外圍已經卡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股權拿一點籌碼。」
—「只要我們這邊不出錯,啟山撐不過下個財務季。」
—賀紹謙穿著深灰色大衣,拉著登機箱,站在他面前。
—他沒馬上回話,只是靜靜看著對方的臉,像是想多記幾秒。
—然後才說:
—「我得飛一趟英國,去跟我弟談——**拿到那10%的股權授權書,**我們才有正式出手的可能。」
—林若清語氣還是很淡,卻在語尾落下一句:
—「交給我。」
—賀紹謙微挑眉:「你要飛?」
—林若清搖頭:
—「**你飛,我留。**你是家裡的人,他會聽你;我是在台灣的布陣者,我不能離開。」
—「你去把那10%拿回來,我會在這邊,讓他知道——10%的東西,能控制100%的命脈。」
——
—登機廣播響起。
—賀紹謙提起行李,忽然像想起什麼,低聲問:
—「我走這幾天,你會想我嗎?」
—林若清看著他,眼裡一如既往地淡,卻忽然彎了一下嘴角:
—「我沒空想你,我在等你帶文件回來,讓我合法宣戰。」
—「等你回來,我讓你看一場真正的奪權是怎麼開打的。」
——
—他們沒有擁抱。
—只是在分隔線前,一個人轉身走進登機口,另一個人站在原地沒動。
—那不是不捨,那是兩個人都知道:
—此刻分開,是為了從兩側把世界夾住。
——
—第二十八章:氧氣被關的聲音
—📍賀氏第一廠・總控室・週一上午9:02
—最新公告貼上佈告欄:
【因近期水資源調度,北工業區週一至週四進入自然限水第一階段。】
—廠務課第一時間撥了電話,指令下來:
—「全廠調用再生水,立刻進水最大值。」
—水閥打開,監控畫面卻沒跟上。
—十分鐘後,壓力值只達日常峰值的41%。
——
—「怎麼回事?壓力不對!」
—技術員調查一輪,沒發現內部問題,只能報告:
—「再生水供應不足,進水端就是壓不上來。」
—啟山爺爺親自接起電話撥給再生水公司。
—「你們搞什麼?我們這邊緊急啟動全廠生產,你們怎麼能讓水壓這麼低!」
—電話那頭語氣客氣卻毫無空間:
—「啟山董,我們這邊真的已經盡力了,其他場域也在限水,我們能供的量就這麼多。」
—「已經分到你們了,但就是不夠壓。」
—「你也知道,我們現在不是看誰講話大聲,是誰排得早……」
—「……這次沒排上。」
——
—同一時間,加工區第二廠房傳來通知:
—「吊車二號異常停機,馬達異響,定位系統斷訊。」
—啟山臉色瞬間變硬:「叫鴻業過來修!」
—工務立刻撥電話,電話那頭卻說:
—「鴻業這兩天技術人員幾乎都請假,今天沒人,後天才能派人過去看。」
—「我們會先安排備件,你們那台不是唯一叫修的喔。」
——
—啟山放下電話時,整間總控室的空氣已經冷得像開了冷氣,但沒人敢動。
—他看著牆上顯示的產線報表。
—生產進度閃著紅光:全廠產能降載至 31%。
—啟山猛然一拍桌子,聲音像震下一層塵:
—「這不可能是巧合!」
—「誰在動我們?!」
—但沒人回答,因為所有的報表上寫的都是——外部原因。
—再生水不夠、吊車壞了、人手請假、排程延後、氣壓不足。
—沒有陰謀,只有一連串讓人沒辦法工作的理由。
—他不是被打倒的,他是被拖進一個沒人肯伸手的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二十九章:沒有刀,就沒有生產
—📍賀氏第一廠・刀具倉庫後方・週一下午3:36
—刀具倉管老張皺著眉,拿著表格走進加工二組:「你們二線今天怎麼換了這麼多把?」
—作業員嘆氣:「鋁件連單,刀壓太高。昨天就連斷三把,今天早上又報廢兩把。」
—老張看著庫存表,沉默三秒,然後立刻撥電話。
—「喂,老周,我是賀氏倉務。這邊報補刀具一批,急件,希望兩週內到。」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傳來熟悉卻略帶猶豫的聲音:
—「老張……這批我們排不進兩週了。」
—「目前刀具廠人手滿、排單塞車,加工母材還沒到,這次至少要一個半月。」
—老張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六週?我們這邊已經快斷貨了耶!」
—「我知道,我也想幫忙……但真的沒辦法,這不是你們一家,我們整條線都在塞。」
——
—📍賀氏第一廠・總控室・十五分鐘後
—報告單被送上來時,啟山還在看再生水日報。
—他一眼掃到紅字:「刀具急件,預估交期1.5月?」
—他猛地把文件拿起來,聲音提高了一階:
—「以前補刀最快一週,最慢兩週,現在一個半月?!」
—旁邊沒人敢回話。
—啟山重重坐下,眉頭死死皺著,盯著報告看了十幾秒。
—那不是一張紙。
—那是一句話——「你連刀都叫不動了。」
—他想說什麼,但喉嚨卡住。
—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覺到:這不是一場作業延遲,而是控制權從他手中悄悄滑走的證明。
——
—
第三十章:刀不給你,是因為我要教學生
—📍三峽・XX精密刀具工作室・週二下午4:20
—周老闆坐在自己那張老舊辦公椅上,手上是一張排單列表,筆頭點在第二行那批「鋁用高速銑刀」。
—旁邊是徒弟李秉辰,剛完成研磨作業,正準備清場。
—辦公室電話響了一下,是老客戶賀氏那邊打來的催單。
—周老闆沒接,只是放下筆,轉頭對徒弟說:
—「秉辰啊,這批刀要趕,幫我把它們排進這週內交。」
—李秉辰愣了一下:「老闆,這不是T大那邊的教學刀嗎?」
—「對啊。」周老闆語氣平穩,「他們機械系這學期開始推一個計畫,叫**『英才刀』**,要讓學生自己摸工具機。」
—他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多了幾分某種年代感的執著:
—「這批刀不是做生意,是要給學生摸的。給這些孩子們用對的刀上機,一輩子才不會做出爛刀。」
—他抬頭看向窗外,有點像是在跟自己講話:
—「我以前就是學不到對的刀,一路靠自己磨。」
—「現在能幫這些學生補一點,那就先排他們。」
——
三十一章:這不是不給,是給了未來
—📍三峽・XX精密刀具工作室・週三上午10:24
—鐵皮門「叩叩」一聲被打開。
—周老闆正彎腰調機,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看,來人穿著灰西裝外套,表情凝重,眉心皺得像整個廠都壓在額頭上。
—「啟山董?」
—啟山老爺爺親自到了。
—「周哥,老朋友了,我不拐彎——我們廠現在刀具庫存嚴重不足,我知道你這裡還有。能不能先幫一批出去?」
—他語氣壓得低,但已經明顯是忍到極限。
—周老闆沒馬上回話,而是側身讓出後方視線。
—「你先看看我們這裡現在在幹嘛。」
——
—廠房另一邊,兩名T大機械系學生正圍著一台桌上型刀具磨床。
—一位學生戴著耳罩,正全神貫注地調整角度磨一把小直徑鑽頭;另一位在旁邊做記錄。
—而靠牆那邊的木桌上,林若清身穿深色襯衫,正在測試一瓶標有**「T大化工研改試驗品」**標籤的新型刀具保養油,用棉布擦拭後觀察表面殘留與溫升反應。
—現場安靜、整潔、像一座極小型的教學試驗場。
——
—啟山看著那排包裝精美、還沒出貨的刀具存貨,眼神終於壓不住怒意。
—他轉身,聲音壓著:
—「你這裡有刀,為什麼不給我們?!」
—「我們也簽過合約,我們也不是陌生人——我們現在急缺!」
——
—周老闆沒有回罵,只是語氣沉穩,眼神沒離開那位低頭研磨的學生:
—「啟山哥,你那是生產單,這是未來要學技術的孩子。」
—「你們的產線急,但這些孩子,是我們整個產業的呼吸。」
—「這批刀,我留給他們。」
——
—啟山沒說話。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學生仔細磨出一個0.02mm角度偏差內的倒角,手穩得像刀工課第一名的學徒。
再看林若清坐在桌前,平靜地觀察實驗數據,像是根本沒注意到他來。
—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
這個世界真的變了,他不是主角了。
——
—他沒爆怒,只是轉身走出廠房,走到門外,在陽光下站了好幾秒。
—風灌進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先冷靜。
—因為他知道,如果現在開口,會說出輸的話。
——
—
第三十二章:封鎖完成,股權歸位
📍三峽後山產業道路・某個不起眼的轉角停車場・傍晚5:46
林若清今天沒穿西裝,只穿了件灰色T恤,外頭罩著防風外套。
他把機車停在一處低地,這裡離XX刀具工作室兩公里,沒有監控,信號也安穩。
他拿出手機,打開Telegram語音通話。
訊號通了兩秒,對面接起來,是賀紹謙的聲音。
「喂?」
林若清靠在機車上,語氣低平:
「封鎖完成了。」
「再生水優先掌控、廢水處理拖延,天車維修拖延、刀具調度……全部佈好。」
「如果現在啟山想打第二批單,他自己都要問我們借資源。」
—
賀紹謙在電話那端,聲音像在戶外,有一點風聲。
他低聲笑了一下:
「我弟果然不管事。跟我聊了一個下午,只問了一句:『如果我放棄經營權,股息照發嗎?』」
「我跟他說會。」
「他就簽了。」
—
兩人隔著語音,一時無話。
林若清先笑了一下,沒出聲。
賀紹謙也笑:「你現在是在山上偷打這通
「我在躲狗仔,也在等你說這句話。」
林若清語氣輕柔,像在天氣好時對自己人講一句最實際的情話:
「等你回來,我們就可以開始正式接手了。」
第三十三章:這一支刀,換整間廠的未來
📍賀氏第一廠・中央控制區・下午3:47
空氣悶熱,空調半壞,再生水供不應求,吊車三號還在等維修排程。
今天整廠產能不到兩成。
所有主管都低頭盯著報表,不敢說話。空白欄位像一張一張缺氧的肺。
啟山老爺爺坐在主控椅上,眼神灰沉,卻仍在咬牙:
「這一廠,是公司一半的營收、六成的獲利!」
「我們如果撐不住,整間賀氏就沒話說了!」
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壓著怒火喊: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
就在此時,控制室外傳來腳步聲。
一個人走進來,沒人通知,也沒人擋住他。
那是賀紹謙。
一身深色襯衫,沒戴徽章,也沒穿員工識別證。
啟山抬頭看到他,臉瞬間變色,從壓抑變成爆發。
「你進來幹嘛!?這裡是作業區,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聲音震得玻璃微響,主管與員工一陣騷動,有人從側廊湊上來看,有技術員從維修區走出來,甚至有人偷偷拍手機。
而賀紹謙沒回嘴,只是走到操作台前,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支亮銀色的工具機刀具。
刀具閃著微光,比標準品短了0.5mm,刃角呈現特殊倒角設計,是只有師傅才會那樣磨的形狀。
啟山一瞬間瞪大眼睛。
那不是市面品。那是技術傳承+特殊材料+掌握資源調度權才做得出來的東西。
「這是……哪來的?」
他聲音忽然收了一點。
賀紹謙不答,只說:
「去您辦公室談。」
他語氣平靜,臉上沒笑,也沒怒。就像一場極乾淨的收刀。
啟山看著他,沒說話。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背微微挺直。
整間控制室的員工,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在看報表了。
所有人都盯著那一支刀——
因為他們知道,今天的主控權,就握在那刀尖轉過去的方向上。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三十四章:叔叔,您還能怎麼辦
📍賀氏第一廠・啟山董事長辦公室・下午4:13
門關上,窗簾自動落下,外頭的喧囂像被切斷。
啟山坐在他那張黑皮大椅裡,氣喘稍重,但強撐著背直。
賀紹謙站在他對面,語氣沒有一絲不敬,卻也沒有任何退讓。
他從包中拿出一份精裝活頁文件,平靜地打開,推到桌上。
「這是我們在新加坡登記的控股公司架構。」
「裡面持有的股份有——」
他翻一頁,語速如同每一行都早已背熟:
「達浤水資公司,持股32%。」
「聯浩廢水處理技術有限公司,持股45%。」
「鴻業軌道技術工程,持股50%。」
「永安空調工程,持股30%。」
「……這幾間公司,目前全數提供賀氏第一廠運作所需的再生水、廠內廢水處理、天花板吊車維保、空調機組調配。」
他停了一下,微笑補上一句:
「都已歸我們的新加坡控股公司名下。」
啟山臉色明顯變了,卻還想維持聲調穩定: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搞的?」
賀紹謙沒答,而是抽出一張薄薄的技術協議補充文件,淡淡說:
「另外,關於刀具調用權限,周師傅這邊的出貨排程,已經將我們的指定單列為優先通道。」
「目前,我**可以在不干擾現有學生計畫的前提下,調用所有技術型刀具存貨,**進入指定廠區。」
他合上文件,語氣收得更輕,但字字如針:
「所以,啟山叔叔——現在您還能怎麼辦呢?」
第三十五章:權力不是被奪,是自己放下的
📍賀氏第一廠・董事長辦公室・下午4:21
屋裡安靜得像停電。
啟山董事長坐在原位,手指微微發抖地撥了一下那份新加坡控股公司文件,又撥回來。
一頁頁翻過,每個字他都能看懂,但翻得越多,掌控感就越少。
他眼前不是合約,是被抽走的每一條神經末端。
水、冷氣、污水、天車、刀具——沒有一項還能讓他「下令就動」。
他沉默很久,久到整間辦公室的光都偏冷了下來。
終於,他開口。
聲音低,但每一個字都沒有含糊。
「……你現在想怎麼做?」
—
賀紹謙沒立刻回答。
他收起文件,收得很慢、很穩。像是不想用「勝利者的語氣」說任何一句話。
「我沒有要把您拉下來,叔叔。」
「但這家公司不能再讓人看笑話,不能再靠您一個人撐著,撐到別人幫忙都不敢靠近。」
他頓了一下,語氣輕了:
「我會接手營運決策,並重組董事會派系。」
「行政職位我會請顧問團入駐,您保留榮譽董事長,該有的尊重與面子都給您。」
「但從今天開始——真正運作的權限,要歸我。」
—
啟山沒反駁。
他只是在沉思,像是回顧某一段太長的疲憊旅程。
最後,他點了點頭。
不是輸,是放下。
「……如果是你,那就去做吧。」
他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我只求一件事——別讓這家公司,變成你爸當年最怕它變成的那種樣子。」
—
賀紹謙站直,像是正式接受某種重量。
他低聲答:
「我保證,不會。」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最終章:這樣而已啊
📍T大化工研究中心・頂樓露台・黃昏6:08
風輕輕吹過來,遠方的天色被工業區煙霧染成一種帶金灰的橘。
賀紹謙靠著欄杆,手裡拿著那份最新的營運移交協議,已經蓋章。
他轉頭,看著站在旁邊喝無糖綠茶的張宇涵,語氣帶著一點真心的好奇:
「我其實一直想問——妳是怎麼想到這種奪權方式的?」
「不流血、不搶股份,連董事會都還在……結果公司就換人了。」
張宇涵沒轉頭,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你家公司,一個廠就佔了整體一半的產能,六成的獲利。」
「教授那時候給我一張簡化圖,指了五個點,說這幾個封住,就不能動了。」
她頓了一下,語氣輕得像在講開學課表:
「我們就把那五個點,一個一個收掉而已啊。」
「這樣,就會有人主動把東西交給你了。」
—
賀紹謙沒講話。
他低頭看著那份移交書,指尖抹過父親名字的印章。
風再吹過來時,他忽然笑了一下,轉頭問張宇涵:
「現在我拿回我爸的公司了,妳覺得我會開心嗎?」
張宇涵轉過身,看著他,很認真地說:
「你是笑了,但你不快樂。」
「因為你知道,你爸從來沒打算用這種方式把公司交給你。」
「但他沒教你怎麼拿,你就只能學我這一套。」
—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
最後,張宇涵語氣又輕了:
「不過沒關係啦,反正你也不是最狠的那個人。」
「最狠的那個,是林若清。」
賀紹謙笑了,真的笑了。
「對啦,他才是那個,安靜地讓人沒刀、沒水、沒人修天車的那個人。」
他頓了一下,看向天空:
「而我,只是最後進去拿鑰匙的那個人。」
—
夕陽落下,整個城市燈光剛剛點亮。
沒有人知道,這天是賀氏企業真正換手的第一天。
也沒有人記得,這場戰爭,從來沒有開過一槍。
只有幾間供應商,幾份合約,幾把刀具,和一群沒人注意的學生。
就這樣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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