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是想让你带我走,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被带走。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可以被带走。
你在聽,我們就敢活
第一章:我只是來喝咖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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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派誰去中國?」
顧雅涵皺著眉頭看著名單,一張一張翻。張宇涵在旁邊低頭整理資料,語氣平靜:
「派宇航吧。他是雙國籍,有美國護照,中國這邊不敢動他。」
「他不會太嫩嗎?」顧雅涵低聲問。
「嫩?他在我們系不講話,是因為不需要說。他屬於那種別人會自己來貼的人。」
她頓了頓,「而且中國學生看到他,有一半會希望可以出國,有一半會想跟他傾訴。」
「……?」
「你不懂,制度裡的人對無害的外來物有種本能依附。」
她抬起頭,語氣平靜:「宇航不需要當情報員,他就是一個活的情報吸引體。」
王品安嘆口氣,點了點頭:「好,那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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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航到了○○政法科技大學的第一天,一切都還算平順。
接機的是國際處的女老師,戴眼鏡、神情親切,不時用很標準的普通話問他習不習慣。後來她突然問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美國護照?」
「嗯,有。」
「難怪你看起來那麼淡定。」
宇航沒聽懂:「嗯?」
她笑了笑:「沒事,你到這裡慢慢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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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宇航剛放好行李,就收到三條微信。
一個是今天接機的老師,請他週五參加一場“研究生交流沙龍”;
一個是行政助理,問他有沒有空填一份「台灣交換生的生活狀況調查表」;
最後一個是…今天在辦公室遇到的女生。
那女生穿白襯衫、短髮,坐在窗邊,正在翻一本文科期刊。看到他進來只是淡淡一笑。
訊息只有一句:
「我知道你今天剛到,想不想出來喝杯咖啡?」
他回:「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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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在校園對面,乾淨整齊,有點像高級奶茶店。
女生點了一杯抹茶拿鐵,開場沒說學術,也沒問制度。她只是盯著杯子,說了一句:
「你們那邊…導師會罵學生嗎?」
宇航愣了一下,「會吧,但大多不會真的發火,頂多私訊提醒…為什麼?」
她低頭:「我導師在微信群裡公開罵我說:『怎麼還不把報告交出來,你知不知道你的位置?』」
「你有回他嗎?」
「不能回,會被當作頂撞。」她笑了一下,「而且我們習慣了。」
接下來兩個小時,她沒再提研究,只說了生活。
說她家住湖南,來這裡讀碩士是因為父母說女孩子最好穩定一點,別總想出國;說她室友最近在和一個男導師曖昧,但她覺得那女生「只是想留下來」;說她前陣子失眠,看了心理諮商中心,但感覺老師只是「勸你認命」。
宇航一直點頭。不是裝懂,而是他真的聽得進去。
她忽然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第一次見面就講這麼多。」
他搖頭:「不會。你只是很累。」
她抿嘴笑了一下,低聲說:「你這樣的人,在我們這裡…很容易讓人說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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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宇航去食堂吃午飯時,碰到了一個博士生。
男生見他就笑:「欸你就是台灣來的那個?聽說還有美國籍?厲害啊。」
宇航笑笑:「就是剛好有…也不是什麼特權。」
「但你有那個身份,老師不會罵你對吧?行政單位也不敢太靠近你吧?你就是那種…全場最安全的人。」
他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有一個研究生昨天跟你喝咖啡的事,今天就在樓裡傳開了。」
「蛤?」宇航瞪大眼。
「她不是問題人物啦,只是這裡的人…太習慣監控和解讀了。誰跟誰吃飯,誰看誰的眼神,誰回誰的微信,這些都有人盯。」
宇航一瞬間不知怎麼回應,只能苦笑。
「你放心啦,她講的那些話,我們都心裡有數。只是她有勇氣講出來,也許是因為你看起來不會害她。」
「不會啊,當然不會。」
「對,我們知道你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才特別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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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週,宇航吃了六頓咖啡、三頓晚餐。
全部都是不同女生請的。
行政助理找他填問卷,填完請吃飯;
隔壁系女碩士說她想出國留學,問他有沒有什麼方法;
還有一位,原本只是跟他借筆記,後來約了圖書館看書,一起看著看著就變成講故事。
講家裡,講原生家庭,講被壓力養大的童年,講她怎麼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真的快樂,但可以學會不出錯」。
宇航坐在桌邊,一句話沒插,只是靜靜聽。
她講完之後,像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笑了一下:「欸你是來交流的,怎麼都讓我們講話了?」
宇航耸耸肩:「你們講的,比我知道的還多。」
她抬頭看著他,說:
「你知道嗎,你在我們眼裡像一口氧氣。不是因為你說了什麼,而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說,但讓人願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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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簡主任電話聯絡。
「有什麼情報嗎?」
宇航遞出一本筆記本,封面只寫著《對話紀錄》。
「我沒套話,他們自己講的。」
簡主任看了線上檔案兩頁,裡面是分段清楚的記錄:
•「我知道我不是學術型人才,我只是還不想回家。」
•「我不敢跟導師說我爸住院,怕被當作不專業。」
•「我室友很會哭,所以導師比較照顧她。你說是不是我不夠柔?」
她合上本子,低聲說:
「你知道你剛剛交出的,是整個制度的X光片嗎?」
宇航靜靜點頭:「我只是…喝了幾杯咖啡而已。」
簡主任笑了。
「那就好,你沒做錯什麼。」
「但你做得很好。」
第二章:制度說話時不需要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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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宇航接到一通電話,是國際處的副主任親自打的。
「宇同學,這週五有個校內導師制度研究會議,邀請你旁聽一下,順便看看我們學校怎麼進行學生導向的制度改革。」
語氣溫和、字句得體。但宇航還是愣了一下。
學生導向?你們說的是上週公開罵學生拖進度的那位老師主持的會議?
他沒多問,只是說:「好的,我會準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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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在行政樓六樓,一進門空氣就不一樣——乾淨到沒有一絲雜音,連桌上的水杯都擺成同角度。
主持人是教務長,一位五十多歲、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嚴肅,反而笑得很親切。
「今天不是開會,是交流,大家放鬆。」他說。
他旁邊坐著六位導師,還有兩位研究生院代表。宇航被安排坐在最後排的角落,桌前只有一支筆與一杯溫水。
會議開始十分鐘後,他就發現一件事——
「這根本不是討論,是制度自我複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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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導師發言:「我們的導師制度目前已實現高效率指導、情緒支援與研究方向管理三位一體,但還需要學生配合提高抗壓能力。」
另一位補充:「部分學生對導師批評過於敏感,其實是缺乏對制度運作節奏的理解。」
第三位低聲笑著說:「我這邊有個學生因為分手請假兩週,我只說了一句『你這樣怎麼寫論文』,她就哭了三天。你說我們怎麼當導師?」
眾人笑了一下,教務長點點頭:「這也說明,我們的制度需要一套情緒預判模型,協助學生理解自己所處的位置。」
宇航沒發言,他只是記下了一句:
「制度不是沒有情緒,是不需要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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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後,有人叫住他。
「你就是那個台灣學生吧?」
說話的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老師,眼神銳利,說話很快。
「你們那邊學生是不是比較自由?」
宇航謹慎回答:「嗯…大部分老師比較放手,讓學生自己規劃研究節奏,當然也有會給壓力的。」
「但你們不會罵學生吧?也不會當眾點名?」
「通常不會,老師大多會私下談。」
男老師點點頭,忽然低聲說:
「那你們老師怎麼控制學生?」
宇航愣了。
男老師笑了:「開玩笑的。」
他轉身走了,只留下這一句話在宇航腦中繞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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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宇航又被約出去喝咖啡。這次是一個新認識的女生,是國際處學生志工,說是要「了解他在這邊適不適應」。
她語速很快,笑容多、眼神閃爍,似乎習慣在制度中快速生存。
「你知道我們這邊學生最怕什麼嗎?」
宇航搖頭。
「怕導師說:『你這樣我不好寫評語。』那句話一講出來,你整個學期都會睡不好。」
「你們那邊不會這樣對吧?有評語制度嗎?」
「有,但不會當作威脅手段。」
她笑了一下:「所以你們還是比較像人。」
她忽然正色:「我們有點像制度的零件,一旦壞了,就會被默默換掉。沒有聲音,沒有理由,也沒人知道你是怎麼壞的。」
宇航沉默。
她看著他,說:「你這樣靜靜聽別人講話的樣子,讓我以為你是心理老師。」
宇航笑:「我只是聽而已。」
她輕聲說:「對。你什麼都沒說,但你是我們最不敢面對的那種人——會記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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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宿舍,宇航翻開筆記本,寫下:
「中國的制度不靠監視維穩,它靠每個人對制度的情緒記憶自我規訓。
所以它不需要語氣。它只要你懂得怕。」
他合上筆記本,接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又一位女生傳來訊息:
「你今天方便聊一下嗎?我好像快撐不下去了…」
他回:
「我聽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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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你在聽,我們就敢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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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林若昕,應用化學碩士班二年級。
宇航第一次遇到她是在一場校園論壇,那場論壇主題是「青年話語權與公共傳播」,主辦方請宇航上台分享一段「海外學生對言論自由的觀察」。
宇航講得很小心,他只是說:
「我們常說自由是要被爭取的,但我覺得,自由有時候也只是被默許——比如老師讓我們自由選題、讓我們自由討論、甚至讓我們自由爛掉,那其實就已經是某種自由了。」
這句話講完之後,現場沒有人鼓掌,但坐在台下的林若昕,一直盯著他。
論壇結束後,她主動加他微信,然後發了一句話:
「你剛剛那段話,我有點快哭出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被默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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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他們在圖書館旁的長椅見面。
她穿著灰色寬鬆連身裙,坐下時有些局促,一直低頭摳著手指。
「你知道我在大學念書的時候,曾經轉發一篇關於校園性別暴力的文章嗎?」
宇航點頭:「然後呢?」
「我導師當時私下問我:『你真的覺得發這個文這個有意義嗎?你未來還想讀研嗎?』」
她輕聲說出這段話,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但眼神有種撕裂的平靜。
「我不是被威脅,我是被提醒。」她低頭笑了一下,「後來我就被封號了。」
宇航沒說話。
「你知道我們這裡的自由是什麼樣的嗎?」
她看著他,眼神透明得像湖面前一秒即將破裂的水膜:
「是你可以想,但最好不要說;可以寫,但最好不發;可以哭,但請自己安靜地擦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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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看著遠方的教學樓,輕聲問:
「你們那邊的女生,會想靠關係留在學校嗎?」
宇航一愣,還沒回答,她就笑了:
「對不起,我問錯了。應該問——你們那邊的女生,有時候是不是不用靠關係,也可以留下?」
宇航沈默。
她點點頭:「我知道答案了。」
她忽然問:
「如果我想去台灣念博士,你覺得可行嗎?」
宇航:「當然啊,你有作品、有論文,語言也完全沒問題。」
「嗯…但我沒有背景,沒有推薦信,也沒有導師會幫我開口。」
她頓了頓,「但我很乖,我可以做很多行政的事、幫老師跑會、幫忙改稿子、跑採訪、排會議室、陪教授出席晚宴——」
她忽然停住。
「對不起,我是不是…讓你不舒服?」
宇航搖頭。
她的聲音慢了下來,像一個自知再往前一步就要被貼標籤的女孩:
「我不是想讓你帶我走,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可以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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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航回到宿舍那晚,把筆記本翻開,在最後一頁寫下:
「制度裡的女性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被利用,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話會被記錄——她們只是想有一次,在能被記錄的時候,被好好聽完。」
「她不是想求救,她只是想知道,有沒有人願意承認她值得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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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林若昕傳來一則訊息。
沒有問候,沒有上下文,只寫:
「如果有一天你在那邊開課,哪怕只是旁聽生,也讓我知道。」
宇航沒有馬上回。他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最後只回了兩個字:
「會的。」
然後他關上手機,走到窗邊。校園的樹影搖晃,他忽然想起一句在台灣常聽到的話:
「不是每個人都想逃,但有些人,真的該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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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被默默認同的外籍觀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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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航是在一次「青年學者制度研習營」上,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角色不再只是「學生」。
那天他收到來自研究生院的一封正式郵件,邀請他參加一場閉門分享會,地點在校本部新落成的研究中心會議室,主題是:
「高等教育指導制度的國際觀察與本地適應性」
開場講者是校內紀委副書記,一位總是笑容平靜、語氣柔和的中年人。他看著現場十幾位青年教師與研三學生代表,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們想邀請幾位有國際背景的朋友,幫我們看看,我們的制度,還有哪些可以『優化』的地方。」
沒有批評,沒有警惕,只有無比溫柔的語言。宇航坐在靠牆的位置,沒有筆電,沒有投影片,只被遞來一疊資料和一杯茶。
他翻開第一頁,標題是:
《師生關係非正式互動模式參考資料:港澳台地區比較表》
他忽然明白了:這不是討論會,這是一場制度對他進行的邀請——不動聲色的招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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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後,一位紀委代表私下找到他,笑著說:
「你這次表達得很好。你們那邊學生自由、有意見,但又不會太出格,老師也不會亂來……很有參考價值。」
他停頓一下,又說:
「其實像你這種學生,是制度很想留下來觀察的。你不用發表什麼,也不用做研究,只要留下來待一年,看一看、陪一陪、提供觀察角度就好。」
宇航不知道怎麼回應。他不是被強迫,也沒有被控制,但他知道,這就是制度的高明之處:
它從不要求你表態,它只要你留下來,然後慢慢變成它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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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收到一封匿名信,塞在他宿舍門下的筆記本裡。
紙上只寫了一行字,像是某個人忍著恐懼,仍想說出口的話:
「你不是我們的人,但你比我們還像人。拜託,不要變成這裡的老師。」
他把那紙條摺好,夾進自己的筆記本,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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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在微信裡收到林若昕的訊息。
「聽說你快要轉成我們這邊的制度觀察員了?有人說你可能會留下來幫忙制度設計?」
宇航回:「我沒有答應。我只是被聽了幾次話,喝了幾次茶而已。」
她隔了很久才回一句:
「小心喔。我們這裡的茶,喝久了,就會忘記你原本怎麼說話的。」
他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最後回:
「我會記得你說的話。」
林若昕回傳了一張照片,是她在圖書館自習時拍的。窗外陽光斜斜灑進來,她坐在書堆旁,一臉安靜,像是告別,也像是請他記住她原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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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回宿舍時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問:
「我,是不是已經開始說話像他們了?」
他無法回答。
他知道,這才是制度真正的恐怖之處——
它不強迫你認同它,但它讓你在無聲中,被默默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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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無法答應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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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台前一週,宇航鼓起勇氣問了兩個問題。
一個問家裡,一個問系上。
「如果我在這裡認識了一位女生,能帶她回去一起念博士、一起生活嗎?」
家裡回得很快:
「不太方便。我們沒準備好,也不了解對方背景,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系上則比較委婉:
「名額有限,推薦境外生要符合制度配套。不要因為個人情感破壞整體規劃,這對你,也對對方都不公平。」
他明白了。
不是因為她不好,也不是他不夠努力。
只是這個世界上,有些事從來就沒打算替情感留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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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立刻告訴林若昕,只是約她,最後一天傍晚,老地方——後山涼亭。
那裡風很大,人不多。她早一步到,穿著第一次見面那件灰色連身裙,手裡拿著一本未翻的書。
「你明天走?」她開口時聲音很輕。
宇航點頭。
她沒問更多,只是靜靜望著遠方的校園樹影,然後忽然說:
「我很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邊。不是要你做什麼,只是…你每天聽我講講話也好。」
她低下頭,指尖緊扣著書角,聲音像風一樣輕——但在宇航耳裡卻像雷一樣沉。
「我想要自由自在地說話,一天五分鐘也好,不用想這句話會不會太多、太情緒、太『不成熟』。」
「我不求你帶我走,我只是想…有個你這樣的人,能一直聽我講話,不會皺眉、不會提醒、不會中途說:『你要穩定一點』。」
話講到這裡,她的眼淚忽然掉下來,沒有聲音,只是一顆一顆落在裙上。
她自己也沒發現。只是低聲說:
「你什麼都沒答應我,但…你這幾週聽我講話的樣子,已經是我人生裡…最自由的時光了。」
宇航沉默,眼眶灼熱。他從口袋裡掏出紙條:
「這是 Telegram 聯絡方式,如果你哪天願意,我會一直在。」
她接過去,沒說話,只是緊緊握在手中。
她沒答應,也沒拒絕。
她只是哭了一場,把所有想說、不能說、太晚說的話——全都用一句話結束:
「我知道你不能帶我走。那你至少…把我記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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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起飛時,宇航什麼都沒帶走。只有一個帳號,沒有訊息。
但他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說那種「我只是來交流的話」。
因為他曾坐在一個女孩身邊,看她說出自由的樣子——
不是因為她爭到了什麼,而是他在場。
後記:她提著行李,走出來了
宇航返台後的第一週,沒人提起林若昕。他也沒主動提起。
但張宇涵早就看出他心不在焉,在T大化工的期末例會上直接問:
「你覺得她,值得過來嗎?」
宇航點頭:「她不是為了我想來台灣,她是為了活得像自己一點點。」
簡主任翻了翻宇航的筆記本,最終寫下建議報告,王品安幫忙推給上層。
三個月後,T大化工正式通過一項特別制度:
「個案型境外生制度試辦條例」——針對特定潛力學生,開放一名特殊需求的外籍生名額,免學費,提供生活補助,條件為:需經由系上全體委員一致同意,且學生自願承擔制度適應風險。
林若昕,在申請書裡只寫了一句話:
「我願意離開熟悉的一切,為了學習,也為了說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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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那天是個陰天,桃園機場外雲層很厚,但風是溫的。
宇航穿著簡單的襯衫,站在人潮出口前。他沒拿花,也沒帶接機牌,只有一條Telegram訊息:「你快到了嗎?」
她只回:「走出來了。」
然後——她真的走出來了。
灰色風衣,行李箱,頭髮微亂。
她看見他時,沒有奔跑,也沒有激動。
只是站住,隔著幾步距離,眼神輕輕與他對上。
宇航笑了。
她也笑了。
然後拖著行李,往他那個方向走過去,一步一步,一點都不急。
像是從制度的縫隙裡,自己走出來的人,知道前方沒有特權,沒有保證,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
「這一次,我是為了自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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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我終於來了」,他也沒有說「歡迎過來」。
他們只是並肩往出口走去,像兩個準備面對下一個世界的人。
身後,是說不出口的話。
腳下,是沒人願意設計過的路。
但他們已經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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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制度的照顧
三天後,宇航回到T大化工實驗室,桌面乾淨、儀器整齊,空氣裡有一種熟悉的乙醇味。
那天上午,他走進辦公室時,看見林若昕正坐在窗邊整理資料。
她看到他,微微點頭:「早。」
他走過去,放下一張新的悠遊卡。
她愣了一下:「這是?」
「給妳的生活補助卡。」宇航說。
「我有學號之後不是就可以請助學金嗎?」她小聲問。
「這張卡是系上內部的代儲值方案,每週來系辦面談一次,我們就幫妳儲值五千台幣,補助交通與生活。」
她瞪大了眼睛:「每週……五千?」
「嗯。」
林若昕沉默了一下,像是無法理解這種制度的操作邏輯。
宇航輕輕笑了笑,語氣平靜卻溫暖:
「我們是T大化工,會讓你安心待在這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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