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以後了。
為了不吵醒這個時間應該剛入睡的兒子，我總是像個小偷般，輕手輕腳地溜進門，然後將身上一整天的疲憊與勞累褪去，癱坐在那小小的書房空間，閉上眼睛，稍作喘息。
「你回來啦。」
素芸的聲音從房門口傳來，語氣裡沒有驚訝，彷彿只是例行公事。她悄悄將門關上，壓低音量。
「才剛睡著，小聲點。」
「嗯。」
她沒有多問，轉身將一杯水放到我桌上，接著話鋒一轉，進入例行的財務報告時間。
「這個學期的安親班註冊費……還有才藝課的月費、管理費，卡費帳單都放在你桌上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書桌上疊著一疊厚厚的帳單——又到了一月一度的付清節了。
「兒子睡前還一直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他說好想把拔。」
「……嗯。」
她輕輕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疲憊，卻仍不忘體貼地說了句：
「真的是辛苦你了，每天都加這麼晚。」
我接過水杯，剛喝了一口，她已經自然而然地開始了今天的話題。
婆婆媽媽群組的八卦，鄰居間的流言蜚語——這是我們一天當中少數的共享時光。
她說，王媽媽最近身體不好，這陣子都鮮少出門；某間賣場經營不善，可能撐不過年底；還有幾號幾樓的夫妻，好像吵得很兇，甚至鬧到要離婚了……
老實說，我沒什麼興趣聽這些事情。
但我沒有打斷她。
我只是看著她，這個與我相伴十年以上的女人，在這樣的日常對話裡，她的語氣還是溫和的，帶著些微的調侃，甚至還有一些習慣性的親暱——只不過，那種曾經讓人怦然心動的親密互動，如今已經淡得幾乎無感了。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想將她拉近一些。
「老婆。」
「欸，幹嘛？」 她愣了一下，卻沒有順勢靠近，反而稍稍推開了些。
「我們……已經三個月沒有……」
她笑了笑，語氣裡沒有刻意的冷漠，卻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隨意。
「今天沒心情啦。」
她輕鬆地逃開，語氣像是在討論晚餐吃什麼一樣隨意。
「你可以自己來啊~」
我愣住了。
「什……麼……？」
她已經轉身回房，彷彿這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對話，沒有猶豫，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然後，門輕輕地闔上了。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