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笑到死掉了——上週輝哥說要我支援公家機關員工的聯誼活動,我原本還想找理由推拖,但看了眼活動內容,哈,這何止是有點尷尬?簡直就是完全尷尬!居然讓一群剛見面的人跳老年社交舞,還要在活動中心吃簡陋的燭光晚餐,更別提壓軸秀居然是組隊歌唱,這活動完全是給那些浪漫細胞壞死的老公務員參加的,我這種年輕帥氣的人肯定是尷尬到破皮。』
姜維迦在座位上笑得不行,一邊整理著晚上活動的資料,一邊傳著訊息和周辰嘲笑這活動,但說著說著,他發現名單上有個相當亮眼的名字。
「恩妃?」沒想到,有許恩妃的名字。不是同名同姓,公司就是紅寶石文創,照片也是她的證件照,「她來這邊做什麼?」
看了眼名單上和她配對的男子名字,姜維迦搖了搖頭,拿起電話:
「你好,阮先生嗎?不好意思,今天下午的聯誼活動報名人數滿了,下次請盡早哦。」
*
傍晚,聯誼舉行地點,市政府活動中心門口,確實是一群中年男女穿著正裝聚集於此,其中,最亮眼的存在,莫過於年輕貌美,形容姣好的許恩妃。
她也穿上了高貴的黑色短禮服,金鐲手環與項鍊,在門口等帶著和她一樣號碼的配對者出現。然而,她聽到了一個沒想到會在這聽到的聲音:「恩妃?妳怎麼在這。」轉頭一看,果然是姜維迦,而且他首次換上了西裝,整齊的襯衫,腰間沒有掛小刀,看起來人模人樣。
「個管師,你是來擔任工作人員的嗎?」她的字詞充滿禮儀,但語氣充滿無奈。
「是的,不過我今天的工作是陪伴某個來聯誼的孤單女人。看,我抽到了8號……稍等,我拿反了……哦,我抽到了8號。」姜維迦興致高漲,但許恩妃卻只有無奈地捏著眉心。「那麼,不知道是哪位幸運的女人會和我成雙作對呢?」
她嘆了口氣,默默舉起同樣是8號的號碼牌。
「哎嘿,我們可真有緣份!」
*
主持人在臺上宣告:「各位公家機關的同仁,來自戶政所、監理所、藥癮中心和更多。晚上好,今天是個特別的夜晚,榮幸能有緣份和大家聚在一起——」
而臺下,許恩妃摀著臉,整理整理了表情才開口問向姜維迦:「說吧,你這次耍了什麼手段。」
姜維迦想裝作無辜:「手段?什麼手段,哈哈哈……說說妳吧,上次妳不是對感情挺消極的嗎,怎會來報名這種相親咧?」
許恩妃搖頭:「紅寶石是赤潭市政府合作機關,我為公司代表出席。事實上,你的報名更出乎我意料,你不是和辦公室女同事們處得很好嗎,我記得是林蓁沛?」
「嚯,妳是在吃醋嗎?」姜維迦不懷好意地笑:「唉唷,太有魅力也是困難,稍微和別的女孩子互動多一點就嫉妒了,但即使我報名了,還是和妳更有緣份,不是嗎?」
許恩妃原想反駁,但突然咧起嘴,藐笑地說:「我看倒是你在吃醋,還得偷偷把我和你配成一對才會安心,難道不是嗎?」
他脹紅了臉:「妳……妳才吃醋!」
*
十分鐘後,主持人宣告:「各位親愛的夥伴,現在是社交舞的時間,請大家牽起對方的手,在浪漫的爵士樂下緩緩起舞吧。」
姜維迦裝模作樣的向許恩妃伸出手:「妳可能不會相信,但我略懂標準舞哦。」
許恩妃沒有以言語回應,而是直接拉住他的手,俐落而迅速的轉入他懷中。秀髮如雲飄散,蓋下來遮住她一半的眼,目光朦朧,語氣輕挑勾人地說出:「我也是略懂……標準舞。」
姜維迦有些訝異,但也不清楚是訝異許恩妃舞技竟然如此精湛,還是身體與她完全貼近,感受得到她肌膚的溫度,或是她嫵媚的神態,又或者她口中吐出迷人沉醉的芬芳。
兩人交織的舞姿,猶如舞池中一對黑白鴛鴦,在將近結束時引起全場的矚目。
*
第二環節,是奇怪的燭光晚餐。在活動中心擺著掉漆的折疊式桌椅,點著雜貨店的普通蠟燭,吃著外燴送來的廉價全熟牛排與葡萄酒。
許恩妃與姜維迦就坐,她看見他臉上莫名有種笑意,問:「你很喜歡這種感覺是嗎?」
姜維迦捧著臉,一臉滿足地笑:「妳是說吃廉價晚餐還是和妳面對面坐一起?兩個答案都是喜歡哦——」
許恩妃搖頭:「我不知道你在高興什麼。」
*
到了壓軸節目,成雙成對的歌唱比賽環節,許恩妃和姜維迦是倒數第二上場,他們一邊看著歌單,一邊討論著:「嘿,妳知道倒數第二才是真正的『壓軸』嗎?最後一組其實叫做『大軸』哦。」
許恩妃只看著歌單表,「這些大多是老舊歌曲,你都會嗎?」
姜維迦拍拍胸脯:「那是當然,但其實也有意外新的歌耶,妳看,有威肯 (The Weeknd) 的『Blinding Lights』耶,我超喜歡這種復古新歌,妳聽過嗎?要不就唱這首吧?」
許恩妃聳聳肩:「可以,我也滿喜歡這首歌的。你開頭,我唱第二段吧。」
輪到他們後,兩人上臺鞠躬並開始演唱歌曲——復古風的電子合成樂器,動感的連續鼓點,音樂氛圍彷彿描繪了空間,猶如置身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城鬧區中,一對男女受繁華的璀璨盲光指引,與對方命運安排般地相遇。
姜維迦開頭,唱起歌的聲音不像他說話,非常輕柔甚至有些甜意,反而許恩妃開口時,她的歌嗓渾厚扎實,頗有力量。兩人和聲起來,前高後低,沒有彩排過反而有了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最後一段合唱時,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至結束前,都是笑著享受在音樂之中。
*
聯誼活動結束,許恩妃和姜維迦獲得歌唱比賽的亞軍,冠軍是兩名會走音的長官。獎品都是兩瓶晚餐的廉價紅酒,姜維迦興奮地拔開瓶蓋大喝一口,於是,只能由許恩妃開車載他回去了。
再次來到許恩妃家中,姜維迦晃蕩地想找廁所,但一進屋子,房裡亂得比上次更混沌,他忍不住說:「我要不是知道我醉了,我會以為我還在家訪耶……我不是嗎?」
許恩妃指著走廊:「廁所在那,我會在樓下等你。」
「我還以為我是來玩的……唉唷!」姜維迦被衣物絆倒,躺在沙發上,看起來相當醉:「恩妃,你看我現在……現在還會被長官拿禮儀態度說事嗎?」
許恩妃雙臂抱胸:「你才喝了一杯的量,醉得太誇張了吧。」
「誇張就是我,我就是誇張!」姜維迦想起身,但還是賴在沙發上:「平常我喝醉只是想睡覺,但今天我想說出我一直沒說的,我……我很感謝妳,和妳相處也挺好玩的,我們是完美搭檔耶,不管工作還是玩樂,只要一起就無人能敵……」
「快起來吧,你在胡言亂語了。」
「妳要我起來嗎?我這就起來——」姜維迦突然就站起身來,直面許恩妃,她只能退後,而姜維迦看著她的眼,不斷持續逼近:「妳每次都告訴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覺得今晚應該反過來,我來教妳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你想說什麼?」
「妳把我一個成年單身男子帶到住處?而且我還喝了酒,就不怕我亂來?妳對其他人也這麼隨便嗎?」
許恩妃雖然後退,但仍凝視他的雙眼:「我知道你的為人,我相信你不會動粗,我也相信我有能力處理意外。」
「萬一我不是我,是個有危險性的人呢?妳不知道這種事都是熟人所為最多嗎?」姜維迦拍住她的肩膀:「妳看,我碰到妳了,妳還要相信我嗎?還要這麼隨便讓男人進到妳的房間嗎?」
許恩妃立刻抓住姜維迦的手,迅速轉身並反過來推他上牆,另一手拍在牆上,他無從逃脫。
那對火花激盪的目光,幾乎要貼上姜維迦。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誰才是獵物。」
姜維迦能感覺得她的溫度,她的體香,那對美艷的臉龐如此貼近,甚至,他能感覺到胸口沉甸甸的擠壓;許恩妃的眼神也逐漸迷離,壓著姜維迦手腕的手,慢慢游移向他青筋暴露的脖子。
兩人越來越貼近,越靠越近,雙方都緩緩闔上了眼,傾斜著頭,即將以溫熱的唇相觸,卻在此時,姜維迦退縮了。
「哦,我……我得去上廁所。」
他唐突地輕輕推開許恩妃,直奔廁所而去,路上還又被絆倒一次;而許恩妃也才像回過神,開始尷尬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著。